佟朗青從飛翼離開後就在市區里四處閑蕩,她不想回家。也沒地方可去,一個人隨與地走著,讓心里對楊恕的失望緩緩沉澱。
她是氣他,氣他不能站在她的陣線對抗那些傷人的謠言,更氣他在這種時候真的要她辭去職務,他難道不明白他和其它人不一樣嗎?
他是她心愛的人哪!
就算其它人可以說她,但他了解她的過去,他應該替她說話的,不是嗎?要不,他也該用行動來表示他對她的支持,保護她不被這一波無聊的謠言打倒。
但他沒有,他要她離開,就像要丟開一個燙手山芋一樣,巴不得她撇清與他的關系。在每個人以異樣眼光看她,把她當成精神病患時,他連一句話也沒吭,他等于默認所有人替她貼上的卷標,等于告訴大家,他楊恕也不屑與佟朗青這個女人為伍。
思緒拉著她走偏鋒,她被憂郁怨恨籠罩著,燦爛的陽光灑遍大地,就是照不到她。
一輛拉風的跑車在她身旁急急煞住,車窗降下,李世杰的笑臉出現在車內。
「喲,我還以為我看錯人了,果然是你啊,佟朗青。」他傾向車窗,盯住她依然令他動魄的美顏。
她瞥他一眼,沒說話。忽然想起李世杰最近和司徒綺芬似乎復合了,甚且還訂了婚……
「要去哪里?要不要我載你一程?」他隨口問問。
「好啊。」她詭異地笑了,徑自打開車門坐進去。李世杰和司徒綺芬訂婚了,光想到這個消息她體內破壞愛情的劣根性就蠢動不已。
而且,說不定可以藉此氣氣楊恕。
李世杰被她出奇的反應弄傻了,呆了呆。
「怎麼?讓我搭個便車你也害怕了嗎?」她挑釁地揚了揚眼角。
「不……」他哪是怕?他是驚喜。對她的愛戀依舊,他早已心魂俱失,陰郁了好一段時日,現在難得她主動靠近,他又怎能不詫異?
腦海中,司徒綺芬的臉變得模糊了,他連晚上和她約好吃飯的事都下意識自動忘記。
「我餓了,想去吃個飯。」她抿抿嘴,靠在椅背。
「好。」喜孜孜地踩著油門,李世杰的心一直為這回籠的盛遇在半空中蕩著。
人家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但佟朗青這株美人草,他是吃定了!
一整天下來,佟朗青和李世杰就這麼耗著,用過了晚餐,他提議到PUB喝酒她也沒反對,于是兩人又到一家以前他們常去的店里喝個痛快。
幾杯酒下肚,李世杰的心熱了,手腳也開始不安分,以前他對佟朗青太在意,錯失許多擁有她的機會,現在,他想要她想得發瘋的再也壓不下,一把握住她的手,他倏地湊上前,整個人貼近她,輕笑︰「我要你!朗青。」
「腦子心里都有毛病的女人,你敢要嗎?」佟朗青撇開頭,冷冷地說。
「你在氣我挖出你的過去?」他微愣。
「這有什麼好氣的?我本來就不正常!」她冷厲的眼神瞄向他。
「別這麼說,朗青,你這麼美……」他撫著她的臉,壓根兒無法將她和「精神病患」劃上等號。
「美又如何?美麗也許是種災難,今天我如果長得丑一點,恐怕你早已經逃之夭夭了,李少爺。」她拿起一把叉子,擋開他的手。
「也許吧!可是你不是丑女,你是個天仙,就算你被稱為‘愛情殺手’,我也想要你!」他的下月復已緊繃了。
「可是我不想要你!」她霍地推開他,嫌惡地站起身。
「你……佟朗青!」他被她毫不客氣的態度氣得立刻翻臉。「你還是這麼傲慢?你以為還有人要你嗎?你以為楊恕不會在意你的過去?」
一提起楊恕,她臉色丕變,原有的閑逸早已消散,代之而起的是一份連男人也會戰栗的陰寒。
「告訴你,我的頭腦還很清楚,別以為你掀了我的底,全世界就沒人敢要我,你算什麼?楊恕又算什麼?天下又不只你們兩個男人!」她恨恨地說完,轉身要走。
「站住!」李世杰高聲斥喝。
「怎麼?被激怒了?你怎麼不去找司徒綺芬,偏要來惹我?」她回頭冷哼。
「今晚原本是我和她訂婚後的第一次約會,可是我又遇上了你,我為了你爽她的約,沒想到你還是不知好歹,以為我好作弄,這樣敷衍我……」他說著上前扣住她的手腕,用力拉回她,冷笑,「今天我說什麼都不會放你走了,佟朗青,沒得到你,我這口氣永遠咽不下!」
「放手!」她怒喊著,怎奈掙月兌不了。
「喊吧!這家店是我開的,沒有人敢對外透露一個字,你就乖乖跟我走吧!」李世杰打了個眼色,兩名酒保竟然走過來架起佟朗青,將她從後門帶上李世杰的車。
「李世杰,你敢動我!」她的怒火遠勝于驚怕。
「等一下,我會議你知道我有多‘敢’!」他跟著上了後座,擰擰她的俏臉,命令手下開往他的私人住所。
佟朗青自知逃月兌不了,索性閉上嘴,努力維持冷靜。
十五分鐘後,她被押進李世杰的房內,倒在一張偌大的床上,側眼瞪著他滿盈的雙瞳。
「你這只狐狸,每每撞得我心癢難耐就走開,你知道那種滋味有多難受嗎?我想你想得都快崩潰了,而你卻向楊恕投懷送抱,一想到你在他懷中吟哦,我的心就燒得疼痛……今晚,我要用你來泄欲,我要吻遍你每一-肌膚,撫平我那些饑饞了好久的渴望……」李世杰沖到她身邊,用力撕開她的上衣,毫不溫柔地啃咬著她半果的胸口。
「住手——」她驚怒交雜地狂吼,身體不停扭動掙扎。這一刻,她才深深感受到害怕!
這比揪出她的過往還要令她緊張,那是一種連心靈也要遭受污辱的恐懼。
「不可能住手了!我要吞了你!」他嘿嘿婬笑著,手在她身上亂模。
「再不住手,我會死給你看!」慌亂中,她只想死。
「死?現在你想死都死不了了,告訴你,等我上過你,你要活要死都和我無關。」他惡狠狠地笑了,手一扯,拉下她的,饞涎欲滴地望著她玲瓏飽滿的酥胸,手粗魯地搓揉著。
「不要!不要——」她發狂地大喊,幾乎震破玻璃窗。
游戲已經失去了原有的趣味了,自從她愛上了楊恕。
李世杰已失去理智,他完全被渴望沖昏了腦袋,根本不顧她的抵抗,仍想用強得到她。
就在兩人廝纏不休時,門倏地被打開,司徒綺芬像鬼一樣的臉出現在房內。
李世杰驀地回頭,看見自己的未婚妻正鐵青著臉瞪他,驚得掉落床下。佟朗青拉過被單遮住自已殘破的衣裳,面色蒼白。
「李世杰,你的色膽不小嘛……」司徒綺芬咬牙切齒地說著,眼楮活像要將佟朗青撕裂成塊。
「綺芬……你怎麼來了……」他沒想到她會跑到他的住處。
「怎麼來了?」司徒綺芬冷冷地走到床邊,睥睨著他,說︰「別當我是個傻瓜,李世杰,你以為我這麼笨,看不出你心里還在為這賤人癢著?我早在答應和你訂婚前就找人盯住你了,你的一舉一動完全在我的眼中,今後,任憑你這只潑猴怎麼翻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司徒綺芬早就明白李世杰對佟朗青還沒死心,因此看他看得可緊了。
「你派人跟蹤我?」李世杰惱羞成怒地大叫。
「不僅如此,我還通知了楊恕,讓他來看看自己的女人不要臉地跟別人的未婚夫上床的好戲。」司徒綺芬晃了晃手中的手機,兀自冷笑。
一听到楊恕,佟朗青的臉白得更無血色,若是楊恕目睹這一幕,他會怎麼想?
一提到人,人就到了,楊恕踩著匆忙焦灼的步伐,跨進了這個十坪大的卦室。
收到司徒綺芬的電話時,他就被上沖的醋意酸得想揍人,佟朗青竟然和李世杰在一起?她究竟該死的想干什麼?
「你來啦,楊先生,請你把你的女人帶回去好嗎?讓她這種精神上不太正常的女人在街上亂走實在太危險了,尤其如果又遇上存心引誘的男人,她不懂什麼叫拒絕,這不該有的‘奸情’就應運而生了。」司徒綺芬句句帶刺地諷笑。
李世杰倏地橫掃她一眼。這女人太多嘴了,他為什麼會想不開答應娶她?
楊恕的眼光落在發絲凌亂,以被單拖身的佟朗青身上,濃眉一攏,上前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楊恕……」她瞪大眼楮,被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恨意驚得倒抽一口氣。他信了司徒綺芬的挑撥?
「跟我回去!」沉啞的嗓音說明了他的憤怒,楊恕幾乎有想掐死她的沖動。
「等等!」李世杰心有不甘地喝止他們,好不容易能一親佟朗青的芳澤,教他如何眼睜睜地看著她就這麼離開?
「你還想怎樣?李世杰。」司徒綺芬插嘴問,妒意明顯地寫在臉上,今日要不是她對李世杰還有情,她會找一大堆記者上門來捉奸。
楊恕回頭也瞪了他一眼,陰鷙地說︰「我不想因為一個女人壞了咱們的交情,世杰,你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你怎麼不問問她?如果不是她主動接近我,我能有機會嗎?哼!我看是她的毛病又犯了,楊恕,她一听我和司徒綺芬訂了婚,又想再耍我一次,打算破壞我的婚事,因此我一邀請她就主動上我的車,還陪我玩了一天,這樣一個浪蕩的女人你還護著她……她根本就是個爛貨!我是在替你教訓她,懂嗎?」李世杰被激得口不擇言。
「住口!」楊恕聞言,心火更加燒得劈叭作響。
佟朗青是故意接近李世杰的?果真惡性不改?
「像她這種女人不配你拿她當寶,小心別愛上她,楊恕,否則你早晚會被她玩弄致死。」李世杰出言警告。
「夠了!」楊恕轉身盯著不發一言的佟朗青,不帶感情地反駁︰「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是的,他和她之間的事,該有個了斷。
「是啊,世杰,別人的事你說那麼多做什麼?如果佟小姐的病不輕,楊先生會帶她去醫院療養的……」司徒綺芬又乘機損人了。
听見醫院,佟朗青抖了一下,她這輩子都不要再回到那里去!那是個毫無人格尊嚴的地方,她死都不去。楊恕沒再逗留,便將她扯出房間,氣在體內悶燒,即將爆發。
他直接帶她回到天母,毫不理會她的跌撞,將她摔進客廳的牛皮沙發上,她身上的被單在行動中掉落下來,衣不蔽體的模樣猶如火上加油,讓他提前引爆。
「你為什麼還要去接近世杰?為什麼給他機會對付你?你明知道他對你無法忘情釋懷,還主動上他的車?」頭一次失去冷靜,他高聲地對著她咆哮。
「這不關你的事,不是嗎?楊總監。」她隱忍許久後的第一句話仍充滿怨懟。
「用這麼生疏的語氣干什麼?你是不是打算說我們之間沒任何關系,你要找什麼男人都是你的自由?」他揮著雙手,仍難以平息心中的烈火。
「不是嗎?你不是一直這樣看待我的嗎?即使我和你上過床,對你傾吐心意,身體和心都交給了你,你有說過你愛我嗎?當大家鄙視我時,你不也一腳把我踢開?要我離職?你和其它人有什麼兩樣?」她哭喊著,差點被強暴的委屈全都涌上心頭,要不是他,她會讓李世杰踫她?
「就因為我要你離職這個可笑的理由你就接近李世杰?沒那麼簡單吧?」他冷笑地蹲在她面前,眼中蓄著火苗。「你會再度找上他,是因為你心里的使壞因子在作怪,你知道他和司徒綺芬有了婚約,所以體內就冒出了扼殺愛情的沖動,你和他在一起,就為了達到你的目的,對不對?」他挺住她的手腕,逼供般地拷問。
「是又怎樣?」他憑什麼質問她?憑什麼?
「你……你的心魔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消除?難道你要用那可笑的心理障礙過完這一輩子?你真以為男人被耍之後會就此罷休?別太天真了,他們沒有那麼寬宏大量,男人最丟不起臉,李世杰正是因為你給他難堪而再度找上你,你這笨腦袋怎麼不想想清楚?」他試著沉住氣,可是徒勞無功,因為太過在乎她,他甚至連自己為何如此氣憤都無法理解。
「你少用那付心理醫生的語氣對我說話,今天即便李世杰真的強暴了我也都與你無關!」甩掉他的手,她氣苦地逃向大門。
「誰說與我無關?你是我的女人!是我楊恕的女人!」他抓狂地攬住她的腰,再度將她推向沙發,並用雙手圈住她,怒氣騰騰地宣稱。
「我是你的女人嗎?你在乎過我嗎?」水氣蒙上她黑澄澄的大眼,她的聲音哽咽了。
楊恕心頭一窒,被那晶瑩的淚珠擊中心上最脆弱的部位。
「我就是太在乎你才會痛苦,若非如此,我早就可以把你……把你……」他接不下去了,因為他看見她半果的胸口上有一道明顯的齒痕,他的心彷佛被抽了一鞭,痛得無法呼吸。
該死的李世杰!
看他盯著自己的胸,她咬咬下唇,立刻伸手遮掩。
「你竟然讓他踫了你……」從不知道自己這麼會吃味,他覺得從剛剛到現在,他的一整顆心都泡在陳年醋缸里,酸得過火。
「我沒有!是他強逼我進他家的,我拒絕過,真的……但他力氣好大……大得讓人害怕……你相信我……我雖然惡劣,但我從不出賣我自己的身體,只有你看過我,只有你模遍我,我只願意成為你的人,只有你……」努力替自己辯護,她突然覺得自己變軟弱了。
她的啜泣陡地消失在楊恕的嘴里,他用雙唇堵住她那兩片制造哭聲的源頭,在心里長聲嘆息。
再抗拒已無濟于事,楊恕向自己招認了,他愛她,瘋狂地愛著她,從十八歲那年到現在,他就一直無法將她從心上抹去,她對他而言,是一種既愛又恨的存在,永遠在他心中撕扯著,矛盾著……
佟朗青緊緊抱住他,為自己今日的愚蠢行為自責,楊恕說得對,她不該再去招惹李世杰的,不該因為吵架而賭氣做出傷害彼此的事來。
「我愛你……楊恕……」她在四片唇瓣稍稍分開時,深情地向他告白。
楊恕被這世間男女最無法抗拒的字眼施了魔咒,呆住了!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叛逃了愛情十年的他將重新成為愛神的囚擄,再也剪不斷與佟朗青的糾纏了。
朝陽透過淡綠色的窗簾,將日光泄進這一方情人的天地。
佟朗青和楊恕兩人相擁而眠,正沉沉睡著,事實上,他們很早就醒過一次。天未亮時,佟朗青被楊恕撫弄的大手吵醒,她睜開眼,正好望進一對深不見底的瞳仁,那里頭有著她一直無法理解的沉重心事。
「怎麼了?」她捧住他的臉頰,心疼他的表情。
「我為什麼會遇見你?」他問得奇特,手指輕輕刷過她的雙峰,惹得她輕顫。
「因為老天要你來救我!」迷蒙的笑靨在她惺忪慵懶的嬌顏上綻放。
「救你?」不,是懲罰你!這才是我的任務!他眉心微蹙,在心底忖道。
「是的,你把我從乖戾自毀的邊緣救了回來,你讓我找到了愛……」她真情流露,輕輕吻上他的側臉。
她的話像根針刺進他的心,為什麼她這麼信任他?她真的一點也想不起十年前的事?真的對他沒半點印象?
「如果我投出現,你會怎樣?」抓住她的手腕,他嗅舌忝著她滑女敕濕熱的掌心。
「不知道,大概就這樣過完一生,也可能被某個怨恨的男人或女人殺了……」她半開著玩笑,太清楚自己得罪不少人,下場必定不會太好。
「別胡說!」大清早的說什麼死不死的?他不悅地繃緊了臉。
報復她是一回事,可是一想到她死去的景象,他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
「我一直認為自己該下地獄的,楊恕,在認識你之前,愛對我沒任何意義,我游戲人間,以傷害別人為樂,十五歲開始,我就罪孽滿盈了,被我打破的愛情夢成千上百,而我卻一點也不心虛,真的,我已病入膏肓了,巴不得這世間沒有愛情……」埋首在他頸窩,她的低喃等于在懺悔。
「是嗎?」她是罪孽深重,而他就是老天派來收拾她的人選!但,曾幾何時,他卻忘了他的職責。
「如果我下地獄,你會不會陪我一起去?」她抬起眼睫,促狹地看著他。
「……」他沒有回答。
她有點失望,他對她到底有沒有愛呢?
「你……愛我嗎?楊恕。」她支起上半身,焦慮地追問。
「睡吧。」他避重就輕地轉移話題。
「你回答我!」她不安了。他從最初就是這麼不可捉模,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熾烈,激情,卻掌握不住他的心意。
「你要我說什麼?你不會懂我對你的感覺的,朗青,那種感覺沒有任何字可以形容!」愛與恨相融後,究竟變成了什麼,連他也無從解釋。
「這是什麼意思?」她茫然地看著他。
「別問了,你會知道的……」秦玲玲給他的期限是今天,天亮後,他得執行他的最後計劃了,他理應等不及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可是,天曉得他在舍不得什麼!早早醒來,他為的只是多看她兩眼,莫名地只想把她的樣子記住,忍不住觸模她,也都是無意識下的行為。
如果只是單純的倒還好,偏偏,他深刻地明白自己對她已產生了不該有的愛,說真的,他已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了。
「楊恕?」她疑惑地坐起,細致豐美的上半身有如誘人的隻果,散發著香甜的氣息。
楊恕不再多想,低哼一聲,一個翻身將她壓下,饑渴地吸吮著那兩只渾圓的蜜桃。
熱氣從她的小月復一路上沖,她無助地擺動著頭,長長的發絲在米白的枕頭上散成黑海,體內對楊恕早已臣服,她在迎向他佔領的同時告訴自己,他是愛她的,即使他什麼都沒說,但她還是感覺得到他深埋的感情。
他們在雲雨高潮時喊著對方的名字,她在他激烈的-喊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她喜歡听他用低沉的嗓音呼喚她,似乎在那一瞬間,她也得到了寬恕與重生的力量。
纏綿後,兩人再度睡去,直到日上三竿,直到一聲彷如預告什麼的電話鈴聲驚擾了他們的春夢。
「鈴……」
電話鈴聲劃破了寧靜與安詳,一時無法醒來的楊恕也沒有起床接電話的打算,佟朗青被吵得受不了,才要起來接听,電話就自動轉為語音答錄。
「喂,你好,我是楊恕,現在不方便接听電話,請你在嗶聲響後留言,我會盡快與你聯絡……」
「喂,楊恕,是我,玲玲,你的最後計劃執行了嗎?佟朗青知道你是誰了嗎?別捉弄人家太久嘛!她也挺可憐的,完全被蒙在鼓里,就這樣死心蹋地愛著你,也該是時候表明你的態度了吧!」
這是什麼?
秦玲玲的留言就像一顆炸彈空投而下,佟朗青被炸得目瞪口呆,腦子從睡夢中驚醒,卻仍然一片空白。
楊恕一听是秦玲玲的聲音立刻坐起,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怕他硬不下心對付佟朗青,所以使出這招撒手鏑逼他上架。
渾身僵直的佟朗青慢慢轉頭看著他,眼中全是問號和驚疑。
楊恕和秦玲玲?他們之間……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她是該得到報應了,今天正好用她碎掉的心來祭——在天之靈!別再拖下去,我沒什麼耐性了。」秦玲玲又補上一句話才收線。
愣了將近一世紀之久,佟朗青才能發出聲音。
「秦玲玲……你和她是什麼關系?她……她在說些什麼?誰是——?」她連說話都覺得困難,心髒似乎一下子跳到喉嚨,堵塞了進出的空氣。
壓軸終于登場了!也好,省得他猶豫不決。
楊恕緩緩地下床,套上長褲,深深吸一口氣,才轉身對她冷笑。
「怎麼?還沒搞清楚?」
佟朗青張大眼楮,坐在床上,一下子不能適應他的轉變,不久前的溫存廝磨彷佛不曾存在,她只覺得四周的冷氣結成了霜向她襲來,直透骨髓。「你……你在說什麼?」
「穿上衣服,我在客廳等你,讓你知道全部的事。」他拿起一根煙,出了臥室。
佟朗青這才發現自己在發抖,她笨拙地穿好衣服,臉色蒼白地走下樓。
楊恕站在整面落地窗前抽著煙,陽光將一大片淺綠的窗簾照得發亮,可是佟朗青卻覺得好冷。
此刻的楊恕雖在咫尺,但恍如天涯。
「你不記得我了,對不對?‘愛情殺手’!」回過頭,楊恕的溫柔不見了,冷漠的眼角,毫無笑意的唇線,他徑呼她的綽號,連聲調都充滿奚落。
「你……」她該記得他嗎?難道他見過她?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搜遍所有的記憶,她仍找不出與他相同的臉孔。
「你當然不記得了,這是因為你從來不問男人的姓名,也不記他們的臉孔,你只是單純地想破壞他們的愛情。」他雙手-腰,叼著煙笑了。
「到底……」她駭異地喘息著,一時之間仍理不清來龍去脈。
「還記得青林中學嗎?十年前,你在操場邊主動吻了我,用你那絕倫出色的美麗誘惑了一個大你二歲的學長,記得嗎?」他不介意替她找尋記憶。
十年前?青林中學?
那麼久的事了!她怎麼可能記得?這十年栽在她手里的人不計其數,她更是過得渾渾噩噩,不僅人物失焦,連事件都模糊,那些片段她哪里還會用心去記?何況,她只在青林中學待一年就轉了學,從沒將任何人放在心上。
「看來你真的忘了,不過沒關系,反正,你是成功地破壞了我的初戀,迷得我暈頭轉向,害我舍女友而就你,然後,你在得逞後一腳把我踢開,將我的尊嚴踩在腳底,你拍拍走人,我可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除了懊惱自責,甚至……還得面對無辜的——因受不了情傷自殺的罪過……」楊恕的臉沉下來了。
「自殺?」這兩個字已然成了她的夢魘,她瑟縮了一下,疲軟地坐倒在地。
楊恕是「愛情殺手」手下的受害者,他接近她,全為復仇而來?
他的吻,他的關懷,他的擁抱……都是假的?
「是的,秦——自殺了,因為你橫刀奪愛,因為我的背叛,她承受不了心碎的痛苦,于是舉刀割腕,死在她的房里一那年,她未滿十六歲!」他走向她,有如審判者般低睨著她。
「秦——?」模糊中,她有了淺短的印象,一個縴細瘦弱的女孩,哭著斥罵她,但那影像很快就掠過了,在她的記憶中,多的是向她惡言痛罵的女孩……或女人。
「沒錯,才十六歲就被你氣死的女孩,她正是我妹妹!」門開了,秦玲玲適時地出現,挾帶著得意與勝利的冷笑,專程來看罪魁禍首被捕宰的下場。
「秦玲玲!是你!」她訝異于秦玲玲能在楊恕的房子來去自如。
「是我,被你逼走的秦秘書,為了替妹妹出氣,我忍氣吞聲接受你的招搖,為的就是要親眼看你心碎!」秦玲玲走向楊恕,站在他身邊,挽住他的手。
佟朗青望著她,又看看楊恕,半晌後,終于了解所有的事了。
楊恕和秦玲玲根本是在設計她,兩人聯手演了一出移情別戀的戲碼就為了引她上勾,騙出她的真心!
霎時,什麼秦——還是秦玲玲都與她無關,她只清楚地意識到,楊恕從頭至尾都沒愛過她!
他一開始就是在演戲,而她,還自以為那是愛。
「你也囂張得太久了,佟朗青,當年我妹妹被你逼死後,你轉了學,消失了蹤影,我不斷地追蹤你,找你,大家都知道你是個不除不快的惡瘤,可是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制裁你,十年來你造的孽夠多了,我再也忍不下去,在楊恕出國念書之前我就告訴過他,等我找到你,他得幫我對付你這個變態魔女!老天不負苦心人,終于讓我找到你,終于讓我等到機會對付你,你以為楊恕也對你著迷?別蠢了,他也對你恨之入骨,他和你上床,不過當你是個妓女,懂嗎?一個下流無恥的女人!」秦玲玲理直氣壯地指責她,眼神全是厭惡與鄙夷。
她受不了秦玲玲的目光,那比刀還利的視線毫不留情地切割著她的自尊。秦玲玲,秦秘書,她在她面前扮個受欺凌的角色,熟料她是只披著羊皮的母獅,伺機等候凌虐她的心靈!
好個城府深沉的女人!
「楊恕……」她求救她望向全心全意愛著的男人,希望他不是真的要對付她,她才剛要走回正軌,她需要他給她力量。
「不準喊他!」秦玲玲厲聲喝止。她別想用那種眼神求饒,楊恕是她妹妹的,誰也不能希冀他!她受夠他和她一起上床的事了,從現在起,她再也不準他接近她!
「你走開!我要听他親口說,說這些日子來他對我真的沒有感覺嗎?楊恕!我要你說!」明明,他是那麼熾熱,那麼狂野地抱過她,難道,那些都只是虛情假意?
「當然……」秦玲玲暴怒地道。
「玲玲,你先靜一靜!」楊恕喝止她,才正視著佟朗青。「沒錯,都是假的,誘你接近我,讓你對我起了興趣,再佯裝被你迷惑,完全配合你,按照你的版本在演戲,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佟朗青,我在——靈前答應她的,我要替她出一口氣,讓你嘗嘗同樣的滋味,讓你了解那份被遺棄,背叛,甚至玩弄過的感覺是怎樣燒灼人心。」
一口氣將話說完,楊恕原以為可以化解梗在胸口那份不知名的扯痛,怎奈,看見她崩潰的模樣,那痛楚不減反增,疼得他直揪眉鋒。
佟朗青被徹底擊垮了!
他那一番話,讓她的心化成了血水,正一點一滴流出她的身體,寒氣逐漸侵佔她的軀殼,就要將她凍結。
「你……真的是騙我的?沒有一點點是真的?」每說一個字,她的心就痛一分。
「是的。」閉起眼楮,他拒絕繼續凝視她的表情。
簡扼的回答,將佟朗青的愛判了死刑!
永遠出局!
「哼!自作孽,不可活!這是老天給你的報應!」秦玲玲惡意地大笑。就是這樣一等了十年,她就是要看她這付落魄的慘狀。
「報應?」佟朗青念著這詞,覺得好熟悉。
「惡有惡報!你根本不配活著!」秦玲玲刻意誤導她的思緒。
「不配活著?」怔忡地看著前方,她目光沒有焦距,一下子躍進母親臨死前的那一幕。
「別說了!玲玲!」楊恕驚心地低斥。秦玲玲想做什麼?整垮佟朗青還不夠嗎?
「你干什麼?還護著她?你還想背叛——第二次嗎?」秦玲玲惡狠地瞪著他。
「這樣夠了!」他擰緊心,咬著牙根說。
不能同情!別去同情,佟朗青是咎由自取,他不能心軟……楊恕強迫自己壓下驀然上揚的憐惜。
「不夠!你連心都差點賠進去了,我不要看到這樣!我不要你用那種眼光看她!不要!」秦玲玲猛地抓住他的手臂。
「玲玲?」他被她的激動嚇了一跳。
「你最好去死!佟朗青!」秦玲玲詛咒地大喊。
「住口!玲玲!」楊恕駭然地扯住她的手臂,被她要置佟朗青于死地的企圖震懾得無以復加。
佟朗青渾身一凜,連最後一口氣也被抽光。
死?
這是老天留給她唯一的一條路嗎?
楊恕呢?他也要她用死付出代價嗎?
忽地,她笑了,笑得淒傖悲涼,也笑得淚流滿面,付出真心,換來一身傷痛,愛情……原來如此!
母親千叮萬囑要她別踫愛情,她卻情不自禁,到後來,仍是步上母親的後塵,這真的是宿命?
「朗青!」楊恕被她笑得驚悚莫名,不由得出口喊她。
「要死還不容易?活著,才最困難!」她蹣跚爬起,朝著他們狂笑,然後搖搖欲墜地沖出了綠屋。
「朗青!」他擔憂地向前蹲了一步。
「別去!」秦玲玲從後方摟住他,阻止他奔向佟朗青。「都結束了!你不該再理她!」
楊恕定住了,真的都結束了嗎?
佟朗青淒楚的哭笑聲遠遠傳來,竟深深撼動了他的冷靜,這場輸贏看似有了結果,可是他又嬴得了什麼?有那麼一瞬間,成敗頓失意義,他隱覺得在她離去的同時,他也失去了某種寶貴的東西,而那種東西一旦失去,可能再也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