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安徽
常率真其實也搞不清無敵是怎麼處理她的護照和出入境的,總之,從沒離開過台灣的她就這樣被帶到了中國安徽省的黃山市,順利入關,而且一踏出機場,就有一輛黑色高級轎車前來迎接,開車的司機也是一身黑衣,和無敵的打扮相似,一見到無敵就恭敬地抱拳。
「護法。」
「嗯,閔師弟,你來了。」無敵冷冷地應了一聲。
常率真看了那位閔師弟一眼,不免納悶,這人怎麼看都比無敵老,為什麼無敵還叫他師弟呢?
而且,「護法」感覺好像是個位高權重的職稱,但瞧瞧無敵的年紀,頂多二十六、七歲,難道他在六韜館也是個大人物?
她困惑地揣測著。
無敵轉頭對呆杵著的她道︰「上車吧,這里離六韜館還有一段距離,最好趕在天色變暗前上山。」
她局促不安地看著那輛車,內心其實很想轉身逃回機場,搭機回台灣,可是她身無分文,連護照都在無敵手中,想走,根本不可能。
「常率真小姐,請上車。」無敵故意叫著她的全名,仿佛看穿她想逃的心思。
「呃,是。」她只能硬著頭皮走上前。
那司機一見到她,呆了幾秒,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年輕,不過被無敵的目光一瞪,他立刻修正表情,彎腰幫她打開後車門,朗聲恭敬地道︰「主人,請上車。」
主人?
她惶惶地低下頭,很快地跨進後座,對這個稱呼感到相當不自在。
「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首領只派閔師弟前來接機,希望你別介意。」無敵向她解釋。
她點點頭,雖然不明白他們為何要這麼小心翼翼,不過還是緊閉嘴巴,沒有多問。
無敵上了前座,車子才緩緩開上車道,離開機場。
一路上,車外的街景令常率真驚嘆不已,隨著中國的對外開放,這些地理課本中的歷史地名都成了現代化都市,看著那些林立的高樓大廈和大飯店,完全和印象中的「中國大陸」不一樣。
但比起這些,更讓她覺得怪異的,反而是無敵和這個司機先生。
從他們彼此稱呼什麼護法師弟的,她就覺得一陣時空錯亂。
穿著像古代俠士,卻開著頂級進口車,車上還有最先進的衛星導航系統,皮制座椅,液晶儀表板……尤其當無敵拿出手機講話時,那種景象活像是俊俏瀟灑的楚留香替手機代言廣告,說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是,我們已經下飛機了……她很好,英雄令的確在她身上……是,我知道,請放心。」無敵拿著手機,像在報告什麼似的,不過口氣中卻透露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和煦。
她偷偷听著,有點好奇他在和什麼人講電話,是誰能讓冷酷的他變得稍有那麼一點溫暖氣息?
「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六韜館位在黃山山腰,大概還有一個小時車程。」無敵講完手機,回頭對她道。
黃山山腰?
說出去誰會相信,她就這樣被帶到了安徽省,而且正要前往黃山……
究竟六韜館是個什麼地方?為什麼會蓋在黃山半山腰?那位六韜館的首領又是個什麼樣的人?能當武館的首領,想必是個很厲害狠辣的角色,也許,會是像武俠小說中的那些什麼德高望重的武林盟王,也或許是個高大勇猛的大力士……
她一臉愁容,縮向後座角落,靠在窗邊,怔怔地望著窗外,手一直擱在口袋里,搓著那顆不知會把她帶向好或壞的黑玉石,想著想著眼皮漸漸沉重,不知不覺睡著了。
她正睡得昏沉,陡地,一個強烈的撞擊將她驚醒,接著,車子急煞,打滑向路旁,她嚇得抓緊扶手,忍不住大喊。
「啊——」
「看來,有人盯上咱們了,護法,」閔師弟道。
「來得真快,到底是誰泄漏了我們的行蹤?」無敵盯著後方那追撞的轎車,鎮眉沉思。
這次他到台灣接常率真的事,知情的人只有六韜館內的少數人,為什麼消息會這麼快就外泄?
「對方車上有三個人,就交給我吧。護法,你載主人先走,不然天黑了上山的路就不好走。」閔師弟立刻下車。
「也好,你來應付,記得留活口問出對方來歷。」無敵叮囑,迅速移向駕駛座。
「是。」閔師弟應了一聲,迎向從那輛車沖下來的三個男子。
「怎麼回事?」她驚疑地問。
「沒事,只是一點小小的挑釁,我們先走,坐穩了。」無敵接手駕駛,提醒常率真一聲,接著油門一踩,車子像箭一樣沖向前。
常率真緊扣住把手,瞪大雙眼,沒想到無敵開起車來更猛更狠,車子在他手中,馬力十足,一逕往前沖剌,嚇得她心髒差點停止。
這下可好,楚留香不但代言手機,更代言起車子來了?
緊張中,她還分神地胡思亂想,但這一分神,原本就有些暈車的她更不舒服,胸口悶脹得直想嘔吐。
原以為再撐一陣子就好,可是幾分鐘過去,車子不但沒慢下來,反而左閃右躲,開得更快。
「能……能不能開慢……一點……」她受不了車子的晃動,暈得更嚴重。
「撐著點,就快到了。」無敵解釋。
「可是……我想吐……」她捂住口,痛苦地道。
無敵向後瞥她一眼,沒說什麼,很快地把車子駛離大道,轉入一條小路,停在一戶民居後方。
車一停,她就打開車門,沖下車,蹲在一棵柳樹下狂吐。
她把肚子里的東西全吐光了,才虛軟地起身,轉頭才發現無敵已下車跟在她身後,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等候著她。
「對……對不起。」她擔心他會嫌惡不耐。
「不,是我的錯,忽略了你的身體狀況。」他上前遞給她一張紙巾,還有一瓶礦泉水。
這個人外表雖然冷峻,也不夠親切,又愛諷刺人,但有好幾次,她總能感受到他細心體貼的一面……
她怔怔地付著,接過紙巾擦擦嘴,漱漱口,才感激地道︰「我好多了……可以走了……」
「已經走不了了,因為,那些煩人的蒼蠅已經跟來了。」他看向不遠處,皺起雙眉。
她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兩輛轎車已堵在小路出口,八個高大漢子跨下車,正朝他們走來。
「那是……」她倒抽一口氣。不懂為什麼會突然來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別怕,你上車等著,別出來,交給我來處理。」他將她推進車內,上鎖。
天色已暗,景色漸漸昏沉,她躲在車內,看著無敵站在車前,姿態傲然無畏,一夫當關,萬夫莫敵,光是那份壓倒性的氣勢就足以令人腿軟。
可是,她還是很擔心,對方有八個人,個個剽悍凶煞,手里還拿著武器,無敵就算名叫「無敵」,也不可能應付得了。
「喂,小子,你把那個女的手里的英雄令交出來,我們就不為難你們。」對方其中一人手里握著槍,大剌剌地道。
「英雄令?憑你們也想得到英雄令?」無敵眯起細長的雙眼。
「臭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可沒耐性招呼你……」另一人怒斥。
「正巧,我的耐性也不多。」無敵冷冷一笑,接著身形一閃,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欺向他們。
那八個人只感到眼前黑影一閃,身子一震,手中的槍都還來不及發射,四肢就僵麻得像被下了什麼魔咒,無法動彈。
「這……這是……」他們個個臉色大變,驚恐至極,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一眨眼的時間,他們居然都成了化石,只剩下嘴巴還能開口。
躲在車里的常率真更是驚大了雙眼,因為,她親眼看見無敵旋風般地卷過了那八個大漢,似乎在他們身上一點,那八個人就僵住了,那景象,活月兌月兌就像是功夫片里所謂的……
點穴?
她愣愣地眨眨眼,想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定眼再看清楚,那八個人的確如同雕像動也不動地杵著,而且還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天哦!她到底來到什麼世界啊?
她貼緊玻璃,驚奇不已。
無敵立在他們面前,邊說邊從指上的戒指拉出一根長約二十公分的細針。
「現在,最好乖乖告訴我,是誰派你們來的?」
八個大漢一見到那根長針,嚇得臉都白了。
常率真的臉也白了,她對那根長針的印象太深刻了。
「說。」無敵將針抵住其中一人的脖子,陰狠地問。
「我……我什麼都不會說的。」被抵住脖子的人很有骨氣地大喊。
「是嗎?什麼都不說,那留著喉嚨也沒用了。」無敵冰冷一笑,施酷刑般將針緩緩剌入他的脖子。
「啊……」他雙眼驚凸,痛得嘎聲大喊。
這一幕,可把其他七人嚇出了一攤膽汁,不等無敵開口,立刻有人急道︰「我們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誰,他只是匯錢給我們,傳你們的照片給我們,要我們來堵你……」
無敵一听,心中一凜。
看樣子,這群嘍羅只是來打前鋒試探的?
沉下俊瞼,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時,一陣銳利殺氣逼近,他暗叫不妙,一轉身,只見一道火光對準了車子劃空而來。
他大驚,火速飆回車旁,在火焰彈擊中車子前,將常率真拉了出來。
「轟!」
車子中彈,整個爆開,他抱緊常率真,飛快地滾向一旁。
常率真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上一秒她還坐在車內,下一秒就被抱著滾了好幾圈,腦袋一片空白,耳內嗡嗡作響,口鼻內盡是火藥煙塵。
「你沒事吧?」無敵低頭問她。
「……」她張開口,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而且,整個人還不自主地顫抖著。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有人想殺她嗎?為了什麼?就因為這顆黑玉石?
「看來,有人開始行動了……動作可真快啊。」無敵沉吟著,拉她站起。
開始行動是什麼意思?他們難道都是為了英雄令?會有很多人想搶嗎?那她會怎麼樣?一直被跟蹤?被追殺?
常率真轉頭見那八名大漢也被炸得東倒西歪,心中仍在傻愕發呆之際,他已不由分說地攬住她的腰,將她扛起。
「為了你的安全,我們最好走小徑直接上山,小徑離這里不太遠,但我扛著你走會比較快,失禮了。」他不等她回答,大步狂奔。
「啊……」她驚呼出聲,只感到騰雲駕霧般,迅速地遠離了那八個像石像的大漢和起火的車子,耳邊風聲呼嘯,速度之快,令人驚詫。
這個無敵,究竟是什麼人物?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看來修長細瘦,卻力大無窮……
她是不是掉進了什麼奇怪的世界了?還是,噩夢從父親死去的那一刻就一直末醒?接下來呢?她會變得如何?又得面臨什麼?
她駭然地喘著氣,再想到方才差點被炸死的情景,頓時,早就潛伏在心底的那抹恐懼終于爆發。
不!夠了!她不想再趟進這個渾水了!
為什麼只有她得面對這麼多煩人的事?為什麼她就不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過完她的人生?
現在這個時候,她的同學們應該都在家里吃完晚餐,洗過澡,看著電視,或是坐在書桌前讀書了吧?
天知道她也好想像她們一樣,一樣當個平凡的高中生,每天只要讀書就好,什麼都別操心,什麼都不用怕……
而現在,她在這里干什麼?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無故地受這種罪?
「放我下來……」她變了臉色,推擠低嚷。
「什麼?」無敵愣了一下,腳步微緩。
「我說放我下來!」她掙扎地怒喊。
他猛地停住,將她放下,奇道︰「怎麼了?」
她很快地跳開,一步步遠離他,嘶聲地道︰「我不想去六韜館了!我也不要這個英雄令了,你不拿,我就丟在這里,看誰要誰就拿去吧!」
說著,她生氣地將黑玉石從口袋掏出來,往地上一丟。
無敵一凜,在黑玉石落地前解下腰帶拋出,卷住玉石,一抖抽回,將黑玉石穩穩地帶回手中。
「你這是做什麼?」他轉身看著她,劍眉不悅地挑起。
「我受夠了!我不要了!讓我回台灣!我要回去——」她失控地吼著。
「主人……」
「別那樣叫我!」
「好吧,常率真小姐,請你冷靜點……」他走向她。
「別過來!」她怒斥。
「我明白你的壓力和焦慮,但現在情況不宜討論這種事,不論你有什麼想法,等到了六韜館,再和我們首領討論。」他邊說邊向她靠近。
「不,我現在只想回家——」她怒聲咆哮。
「你已經沒有家了。」他殘酷地提醒她。
她小臉一僵,聲音倏地卡在喉間,愣住了。
家……已經沒了?什麼都……沒有了……
她……一無所有……
「所以,你回去也沒有用……」他只希望她認清事實。
她听不下去了,紅著眼眶轉頭就跑。
「喂,常率真……」他一個縱飛追上她,將她拉住。
「放手!」她回過身,大聲喝斥,臉上早已布滿了淚水。
他一怔,擰起眉,緩緩地放開手。
「喂,你都幾歲了,還哭?」
「誰規定到幾歲就不能哭的?你沒听過活到老哭到老嗎?」她氣得大聲反駁。
活到老哭到老?哪來這句話?他眉頭掀了一下,「不管如何,哭並不能解決問題,再說,你擁有了英雄令,笑都來不及了,為什麼還要哭?」
「笑?如果你的父母都死了,債台高築,又被一個陌生男人帶來這個鬼地方被人追殺,你還笑得出來嗎?」她怒吼。
「我不知道,因為我無父無母,也沒欠過債,不過如果我是你,我會笑,因為從此你的人生將會完全改觀。」他面無表情地道,
她瞪苦他,心想,一個從不笑的人說他會笑簡直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那你就把英雄令拿走啊!拿去改變你的人生!」她邊說邊拭狂流的淚水,只是,十八年來累積了太多的委屈,一旦決了堤,就怎麼也止不住。
「很可惜,我不能拿,也不能使用,這是鐵律。」他搖搖頭。
「你們……都太奇怪了……從頭到尾,都怪得離譜……」她受不了地低喊。
「一點都不奇怪,只是你不願接納我的說法,擁有英雄令,你就能號令三大組織里將近千人的部眾,只要你身為主人,我們就都是你的家人,與你站在同一陣線。」
「但我根本不是你們的主人,這只是傅止靜跟我開的-個大玩笑!」她氣得大喊。
「這不是玩笑,三大組織,認令不認人,現在英雄令在你手里,你就是我們的主人。」
「當你們的主人有什麼用?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嗎?」她譏諷地問。
「基本上,是的。」他一副理所當然。
「真可笑……」她輕蔑而不信。
「這一點都不可笑,等你明白英雄令的價值,你就會知道,為什麼它會成為世人爭奪的焦點。」他真希望她能了解她得到的是個力量多麼龐大的東西。
「我不想明白,也不要知道,我只想好好地,平平靜靜地過我的日子……」她吸了吸鼻子,一點都不希罕。
他盯著她,冷冷地道︰「說什麼平靜過日于,我看你根本就是個膽小鬼。」
「你說什麼?」她臉色微變。
「你在學校就一直對任何事逆來順受,忍受同學的欺陵,怕事,膽小,也難怪稍微一點點的攻擊就把你嚇個半死。」他嘲弄地道。
「你……」她沒想到他連她在學校的事也查得一清二楚,而且還用這種可惡的神情挖苦她。
「自古英雄多豪氣,你這個小女子大概真的不配擁有英雄令……」
「夠了,我不想再听了。」她捂著耳朵,大喊一聲,轉身就走。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要回去,回台灣,回自己的家,即使那里已什麼都沒有,也比在這個鬼地方好。
「你真的想瘧就走吧!」無敵這次沒有追過去,只是倚在路旁的一棵樹干上,閑涼地補上警告,「不過……我得先提醒你,外頭有一大票人在找你,他們一個比一個凶狠,而且為了得到英雄令,都急著要你的命……」
她疾走的步伐陡地一頓,停住了。
「現在,「常率真」這三個字已和英雄令畫上了等號,你真以為你能平安回到台灣?說不定你還沒到機場前就死了。」他揚起下巴,冷冷譏諷。
坦白說,他如果想嚇她,那麼他達到目的了,因為光想到剛才那個爆炸,她就驚恐得打冷顫。
「怎麼不動了?不敢走了?」他盯著她僵硬的背影,嘲弄地揚了揚嘴角。
她被激得轉身,咬牙怒道︰「死就死,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既然不怕死了,那又何必回台灣?反正到哪里都一樣。」他瞄著她。
她一愕,被堵得啞口。
「我看你根本是在逃避問題而已。」他冷笑。
她被激得火冒三丈,懶得和他多說,轉身繼續往前直沖。
唉!新主人原來不只有點脾氣,還很倔……
就當他用錯方法吧!
無敵嘆口氣,腳下一點,高躍,飛身往前,在常率真面前翩然落下。
常率真一驚,退了一步,怒斥︰「走開!我知道你功夫好,別擋路。」
「只有英雄令的主人,才能命令我。」他擺明了不讓。
「你……你這個……」她氣苦,正想大罵,但眼前的無敵卻神色一變,上前一把摟住她,大手蒙住她的嘴,閃進一旁草叢之中。
錯愕中,只听得他在她耳邊輕聲道︰「噓,別出聲,有人來了。」
她瞪大雙眼,別說出聲,連心髒也差點停了,因為……因為無敵從背後將她抱住,她整個人幾乎陷進了他的懷中,籠罩在他溫熱而獨特的男性氣息里。
他的唇就貼在她右耳旁,低沉的聲音,輕淺持穩的呼吸,如磁波震蕩著她的耳膜,令她酥麻。
他的手蒙住她口鼻,掌心散發著一種青草的味道,輕觸著她的唇,熱熱的,濕潤的……
一股潮紅從她的耳根向全身燒滾,她覺得燙,覺得喘,覺得無力……
這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停在他們躲藏的前方,接著,響起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
「可惡,明明看見他們在這里的,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這下子可麻煩了,剛才沒炸死那個叫常率真的女孩,讓她進了六韜館,以後就很難找機會再下手……」另一人陰狠地道。
常率真听見自己的名字從陌生人口中說出,渾身一震,小臉微變,之前的恐懼又像蛇一樣鑽進了心窩。
「沒關系,只要掌握常率真的行蹤,英雄令就等于是我們的囊中物。」
「沒錯,到目前為止,我們的行動已比各國人馬早了一步,她逃不出咱們的手掌心的。」
那兩人說著迅速離開,常率真卻怔杵著,全身不由自主地輕顫。
無敵放開她,走出草叢,確定敵人遠去,才對著她道︰「好了,出來吧。」
她沒動,根本動不了,方才還嘴硬地說不怕死,現在一听見自己成為一大票人追殺的目標,早就嚇得站不起來。
無敵以為她沒力氣,伸手一把將她拉出來,只是一踫到她的手臂,他才發現她抖得很厲害。
「喂……」他一怔。
「你笑吧,我的確是個膽小鬼,看看我……竟然怕成這樣……」她低著頭,無奈又無力地自嘲。
無敵盯苦她好半晌,靜靜不發一語,接著,出乎她意料的,他將她按進他的胸前,輕輕擁住她,以雙臂鎮壓住她迸竄的戰栗。
她呆住了,滿臉詫然。
「沒什麼好笑的,會怕死,很正常,剛才你說你不怕死,我才覺得奇怪。」他低沉地道。
他……是在安慰她嗎?她的心咚咚作響。
「但你什麼都不需擔心,有我在,就沒人能動你一根寒毛。」他鏗鏘有力地保證。
很神奇的,她的心在頃刻間平靜下來,不再顫抖,仿佛他的話就是力量,輕易就驅走了她的無助和恐慌。
「你……真的會保護我嗎?」她靠在他的陶口,低聲問。
「是的,但前提是,你必須先成為英雄令的主人。」他放開她,伸出左手,將黑玉石遞給她。
她盯著那顆將她生命整個弄亂的玉石,發現他竟還用腰帶墊在黑玉石下,不敢親手踫觸,可見他對這塊令牌的尊重。
「把英雄令收好,從它落人你手中的那一刻,它就是你的責任,你只有選擇面對,而非逃避,想想,你逃了這麼多年,恐懼害怕的問題依然存在,想解決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勇敢面對它。」
她微微動容,心里明白,無敵說的並沒有錯,多年來,她始終活在恐懼中,怕母親又胡來,怕父親身體出狀況,怕沒錢過日子,怕被催討債款,怕增加自己的負擔,活像在被命運追著跑,她只能拚命逃……
但現在,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她已經沒有什麼能再失去的了,既然如此,不妨就和命運做一次面對面的沖撞吧!
再說,她不是要和傅止靜賭賭看嗎?看這顆石頭究竟是不是一個奇跡?究竟能不能改變她的人生?
深呼吸,仿佛也吸進了些許的勇氣,不管傅止靜是幫她還是故意整她,她都認了」。
無敵看著她秀淨的小瞼,淚痕猶在,但眼神似乎堅定多了,于是又道︰「想通了嗎?想通了就收下英雄令,跟我上山。」
「好吧……那就先去見見你們首領,其他的以後再說吧。」她終于伸手接過黑玉石,放回口袋,順勢以手背拭去臉上的淚痕。
「等一下……拿去。」他突然遞給她一條子帕。
她微怔,抬起頭看著他︰
「用這個擦臉吧。」他冷淡地道。
「謝謝……」接過手帕,她邊輕拭著瞼邊偷瞄他,心頭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這個男人……嘴巴凶,神情冷,但……卻是個溫柔的人……
「好了,我們該走了,前面就是上六韜館的私人小徑,這個區域末開發,一般觀光客不會來到這里,從前方的缺口上山,很快就會到六韜館了。」他說著領著她往前走。
「什麼?快到黃山了嗎?」她驚訝地跟上,四處觀望。
「這里已經是黃山了。」
「這里?」她愕然地仰頭看著黑蒙蒙的一片,輕呼︰「這里……就是黃山?」
「是的。」
「原來已經到了……」她之前心情驚恐焦怒,競沒注意到他們已進了山林地帶。
「這里就是上山的石階,抓緊我。」他站在一處樹林之間,向她伸出手。
「我……我可以自己走……」她看著他的大手,沒來由地有點羞澀。
「你自己走?憑你「營養不良」的體力?這石階起碼有一千層,你上得去嗎?」他諷刺地盯著她。
「你……」她沒好氣地瞪著他。就直接告訴她這山徑很難走不就好了,他就非得要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嗎?才剛覺得他是個好人,就又故態復萌了。
「怎麼?」他盯著她,挑眉。
「沒什麼……」她被盯得心悸,低頭避開他的目光,把埋怨吞進肚子里。
「听好,天暗了,這石階很陡,又沒有燈光,還是我帶著你走比較快,再說,我們比預定到達時間遲了許多,首領已經在等你了。」他正色道,理由很充分。
「可是……」
「別再「可是」了,首領不喜歡等人,而且他脾氣不好,千萬別惹他生氣。」他俊眉微蹙地警告。
首領脾氣不好?這個警告奏效了,她不安地吸口氣,這才松口。「那……那就麻煩你了。」
他看她扭捏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噱笑,將她拉近,摟住她的腰,一提氣,輕輕一點,便大步往石階騰走。
她緊緊抓住他,驚異地發現他腳下幾乎沒有踫到階梯,而且在黑暗中仍然健步如飛,好像對地形相當熟悉,即使多了她一個累贅,也不減速度。
「哇!這……該不會就是輕功吧?」她大驚小怪地低呼。
「算是吧……」他被她的口氣惹得忍俊不住。
她听出他語氣里的笑意,仰起頭偷望著他。
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高手呢?他真的是個現代人嗎?
她失神驚愕地想著,也不知是對無敵太過好奇,還是因為被帶著奔躍太過緊張,或是和他靠得太近,她的心,就像此刻飆飛的速度,不停地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