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馮小-守在傅攘之身邊,愈來愈焦慮,他昏迷了一整天了,一直沒醒來,方正堂去和醫生討論傅攘之的病情,病房里只剩下她和傅攘之,整個空間里充滿著她最討厭的藥水味。
「真是的!究竟是什麼怪病,怎麼會把人折磨成這樣子?」
她挨著床沿,低聲自語,盯著傅攘之俊美卻慘白憔悴的臉,整顆心像被什麼扎著般難受,比起來,她寧可看他精神奕奕地使壞,也不想看到他這樣虛弱地躺著。
「喂,你是怎麼了?快睜開眼楮啊!再用你那可惡的語氣說話啊!這樣病懨懨的可一點都不像你了……」她嘴里喃喃念著,輕輕地用指尖拂開他前額凌亂的頭發。
本來就長得夠好看的了,現在又加上些病容,要說有多惹人憐就有多惹人憐,要是他現在睜開眼楮求她任何事,搞不好她會什麼都答應。
女乃女乃就說過,她這個人外悍內柔,見不得人受傷病痛,大伯他們就是常用這招吃定她,再這樣下去早晚會吃大虧。
可這個性生來就這樣了,改也改不掉,再說,這還是個遺傳呢!因為,她發現女乃女乃其實也和她差不多……
時間在她胡亂想著時一分一秒過去,都已經深夜了,傅攘之卻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看他昏迷得太過死沉,她越看越不安,俯湊近他,想測測他到底還有沒有呼吸,正當她的臉快貼向他的鼻尖時,他突然睜開了眼楮。
她大吃一驚,急忙向後退開,但長辮卻不知何時被他的手揪住,整個人又趴向他的胸膛。
「哎喲……」她輕呼一聲,趕緊用雙手撐住,以免兩個人的臉踫在一起。
「-……想偷吻我嗎?」他盯著她,微弱一笑。
「才……才沒有!」她紅著臉忙否認,心髒又開始亂彈亂跳。
「那-鬼鬼祟祟地靠近我想干嘛?」他低問著,嘴正好對著她的臉吹氣。
「放手啦!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沒氣了。」她試著從他手里拉回自己的辮子,卻又不敢太用力。
「怎麼?-很擔心我嗎?」他眉一挑,沒放手,反而將她拉得更近。
「誰……誰擔心你了?你就算死了也不關我的事……」俊秀的五官近在眼前,她不禁慌急地亂說話,但一說出口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是嗎?原來-是這麼想的,這麼說來,我死了-也一點感覺都沒有……」他放開她,淒然苦笑著。
「呃,不是這樣的……」她滿心歉意,急忙搖頭。
「我知道,-很討厭我,所以才不願嫁給我……唉,都怪我不自量力,這種破身子怎麼配得上-?也難怪-會想逃開,也許對-來說我只是個病鬼,只會拖累人……」他轉過頭,面向另一邊,哀怨地道。
「喂,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你別亂想。」她低喊。
「-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才想快點趕我走,和我劃清界線,再也不見我……」
「我沒有……」
「我想,即使我有最後的心願想完成,-大概也不會幫我了……」
「你又沒說你的心願,我要怎麼幫?」
「算了,我說了也沒用……」他嘆了一口氣。
「你說啊,只要你說了我就一定幫你。」她爽氣地道。
他的嘴角揚起一絲狡笑,緩緩地轉回頭,面對她。「真的?不能反悔哦!」
她這才驚覺上了當,這小子誘她承諾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你……該不會是想要我幫你找那個什麼『英雄令』吧?」她直覺地道。
他坐起身,笑看著她,心想,她其實還滿聰明的,只是性子太直了,才會老是被他佔了上風。
「-應該已經猜出我找『英雄令』的目的了吧?只要有了『英雄令』,我就能請『長生部』的藥師們找出我身上這遺傳的怪病根源。」
「可是我女乃女乃已經說過了,我家沒那個東西。」她擰眉道。
「-信她?如果真的沒有,她又何必如此驚慌憤怒?」他冷哼。
「這……」她不否認心里也起了疑竇,因為女乃女乃的態度的確不尋常。
「難道-不好奇嗎?『英雄令』是否真的在你們馮家?是否真能號令得動三大組織?」他-起眼。
「我當然好奇,但那三大組織不是已經解散了嗎?那麼即使有了『英雄令』又能如何?」她不解。
「三大組織不可能解散的,它們只是隱藏了身分,這百年來仍一代代流傳下來,目前,『長生部』隱匿在西藏一帶,『六韜館』則位于中國東北,至于『金銀閣』,則在美國,他們換了個方式,各自以集團的名稱發展自己的組織事業,有些還經營得有聲有色,只是沒有人知道那些集團行號背後的真實相貌,就是當年威震一時的三大組織。」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她一怔,總覺得他對「英雄令」的事知道得太多又太詳細了。
他神色一黯,「自從我母親死後,我無意間得知了『英雄令』的事,就發誓一定要找到相關資料,于是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去調查。」
「是嗎?」她多少能了解他的心情,母親早逝,加上他自己又身染重癥,一定急迫地想求得解救的方法。
「現在,好不容易得知『英雄令』的下落,-一定要幫我,小-……」他握住她的手,柔聲懇求。
她呆愣了一下,沒來由的呼吸一窒。
這家伙未免也握她的手握得太自然了吧?真過分,老是用那張俊美的臉來誘惑她,他還真懂得善用自己的優勢哪!
她在心里暗暗嘀咕,卻沒有甩開他,任由他握著。
「可是,如果我們馮家真是『英雄令』的守護者,我就不能把它交給你。」她輕蹙著雙眉。整件事听來玄得像故事,但即使她想幫他,也不能做出對不起女乃女乃的事。
「其實,我只是想治病而已,並非想將其佔為己有,不過如果-很為難,那就算了……咳咳咳……」他說著又連咳了好幾聲,倒回床上,微喘著氣。
她看著他才說幾句話就彷佛要透支了的模樣,理智上那份微弱的抗拒終究抵擋不住心里某種正在迅速形成的感情,她突然發現,她不希望他死掉,如果她家真的有「英雄令」,又真能召令什麼「長生部」救他一命,那麼幫他一次應該沒有什麼關系……
「你確定『英雄令』就在我家那片土地里嗎?我記得那里是一片荒蕪……」她試著問得更深入。
他抬眼盯著她,因看出她的動搖而暗暗竊喜。
「沒錯,『英雄令』的確在那里,不過,根據我的推測,它可能不在地面上,而是在地底下。」他道。
「地底下?」她一愣。
「我已經在地面上搜尋過好幾次了,都毫無所獲,因此才推斷地底說不定另有玄機。」
「你居然已經去調查過了?」她瞪著他。
「當然,不然-以為我為什麼要買地?」他也不避諱。
「難怪,原來是因為這樣你才非要那塊地不可,怎麼,你是想把地挖開來找,是不是?」她暗哼一聲。
「如果可以,我當然盡可能不去破壞土地……」他說著忽然皺了一下眉頭,顫了一下,似乎很痛苦。
「你怎麼了?還會痛嗎?到底是哪里痛?藥效壓不下去嗎?」她焦急地反握住他的手,總覺得心里不知哪個點也跟著痛了起來。
他抬眼看著她那真心為他擔憂的小臉,心頭驀地一震,接著,一股奇特的暖流悄悄淹漫上來,害他呼吸更加不順暢,只能頻頻吸氣來減緩那抹膨脹感。
「喂,傅攘之,你不要緊吧?」她更加驚慌,探身俯著臉觀察他益發刷白的臉色。
靈黠明朗的臉蛋,清澈得沒有雜質的眼瞳,還有那兩片可愛迷人的唇瓣就在他眼前一張一合,加上她身上清新的女性氣味,揉合成一種要命的魅力,深深誘惑著他……
他突然興起了想吻她的沖動,想再次品味她甜美的嘴唇,以及滑潤柔軟的舌尖……
「傅攘之?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他怪異的神情讓她更加不安,湊近他的臉詢問。
「我沒事……」像是警覺了什麼不該產生的東西正在入侵他的心,他猛然一驚,別開臉,避開了她。
這女孩只是個工具啊!是他得到「英雄令」的媒介,他發什麼神經竟會對她有感覺?而且,他不是早下定決心,此生絕不愛上任何人了嗎?
「可是看起來不像沒事啊!」馮小-緊張地道。
「我想,可能是期限快到了……沒關系,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他收攝了一下晃動的心,隨即縮著身體,嘶啞地道。
那「期限」兩字像刀一樣割在她心口上,她正怔忡出神,方正堂一臉凝重地走了進來。
「怎麼樣?醫生說什麼?」她急問。
「情況不太樂觀,這里的醫生一樣查不出病因,可是卻明白地表示少爺的身體正急速惡化,很可能……來日無多……」方正堂皺眉低嘆。
「什麼……」她被他的話嚇住了,這等于是在說傅攘之再也活不久了嗎?
「請-出去一下,我有話想和少爺私下談談。」方正堂抱歉地看她一眼。
「哦……」她愣愣地點點頭,走出病房,心里像被什麼大石頭壓住了似的,又悶又緊。
這時,傅攘之和方正堂的對話聲從門里傳了出來,她忍不住悄悄貼近傾听。
「只要有『英雄令』,就能請『長生部』的人救你了,那些藏傳藥師的醫術舉世無雙,為什麼你不請她幫忙……」方正堂激動地道。
「別說了,我不想勉強她。」傅攘之低聲道。
「可是……」
「也許,我這一生能活多久是老天早就算好的了……」傅攘之的聲音突然中斷。
「少爺!少爺!你撐著點……」方正堂大喊著。
馮小-大驚失色,直接推門闖了進去,急道︰「傅攘之怎麼了?」
「他又昏過去了,我想,我最好立刻帶他回台北。」方正堂看她一眼,憂慮地道。
她一顆心因憂急而怦怦亂跳,看著臉色白得像紙的傅攘之,-那間,女乃女乃的告誡全被拋諸腦後,此時此刻,她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去找出「英雄令」來救傅攘之。
對,她必須救他,雖然他這個人很壞,很詐,很可惡……
但是,她還是想救活他!
咬著下唇,她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沖出病房。
她一離去,理應「昏迷」的傅攘之立刻睜開眼楮,緩緩坐起,嘴角揚起一記滿意的詭笑。
「我就說,她很容易搞定。」
「的確,不過,這也表示,她已經愛上你了……」方正堂看著他。
他微怔,笑容一斂,一種奇異的窒悶感劃過胸口。
「是嗎?那就得怪她自己了,分不清是敵是友就愛上對方,是她笨。」他刻意忽略過那股擾人的感覺,冷冷地道。
「你呢?你沒有對她動心吧?」方正堂想起他和馮小-在一起玩鬧時的愉快神情,謹慎地問道。
他心一緊,不悅地攬起眉,瞪他一眼。「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那丫頭?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這一生,我只想自己一個人過。」
「對不起。」方正堂道歉。
「好了,她現在一定是前往那塊土地去了,我們也該行動了。」他說著起身下床,換上備好的勁裝,精神一反剛才的虛弱,顯得奕奕有神。
「你的身體……」方正堂關心地問。
「我現在很好,一想到就要得到『英雄令』,我就全身充滿活力。」他嘴角一勾,率先走出病房。
等了這麼多年,他終于能有機會完成母親的遺願,只要「英雄令」到手,他就能將母親的宗族再度發揚光大,就能再建過去的榮景,到時,他會讓馮家的所有人明白,以「守護」名義私佔「英雄令」,得付出多麼龐大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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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馮小-模黑來到馮家位于山邊的土地,其實這里離老家不遠,小時候九叔還常帶著她和堂哥堂弟們一起來這里玩耍,只是,這里從她有記憶以來就是一片荒地,除了雜草樹叢還是雜草樹叢,要說這地底有什麼地方藏著一塊鬼令牌,她還半信半疑。
搖搖頭,她正想沿著小上徑走進去,赫然發現英雄幫的一些小嘍-正守著土地周圍,完全封堵外人的進入。
她很清楚,這一定是女乃女乃下的命令,可是,也因為如此,她反而更加肯定「英雄令」就在這里。
小心地潛伏著,她正思索著要如何溜進去,陡地,一只手從後頭捂住她的嘴,將她拉到一旁的樹後。
「唔……」她奮力掙抗,拚命揮拳,擊中那人的下巴。
「哎喲!痛死我了,-的拳頭怎麼這麼硬啊!」那人放開她,撫著臉低呼。
「雨新哥,是你!」她回頭看著馮雨新,壓低聲音叫道。
「我從我爸那里听到整件事,就猜到-一定會跑來。」馮雨新嘆道。
「我……」她滿臉訕訕,一副被抓包的樣子。
「小-,我爸說-喜歡那個傅攘之,是真的嗎?喜歡到膽敢違逆女乃女乃的命令?」馮雨新忽然問道。
她頓了一下,才心煩意亂地揉著劉海,「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每次看他病成那樣,就會跟著心痛,而且明明被他氣個半死,又輕易地原諒他……」
「天啊!我看-是沒救了,-真的愛上他了!」馮雨新睜大眼。
「我不知道……看到他就心跳加速,常常沒事就會想起他,在一群人之中就只看得見他一個人,被他的話影響,情緒整個被他左右……這,就是愛情嗎?」她兩眼迷蒙地望著在夜空中閃爍的星子。
「醒一醒,小-,-愛上他是一回事,他可不見得愛-啊!」馮雨新已從父親和各位叔叔那里听到許多有關傅攘之的負面形容。
年輕俊秀、狡詐、精明又夠膽識,當然還有他的「病弱」,他光想象就能知道傅攘之有多麼難纏,又有多麼不適合小。
「我知道,他雖然口口聲聲說愛我,要娶我,全部只是在演戲,在耍我而已。」她並不笨,傅攘之對待她的方式根本沒有絲毫愛情的成分,就連那些吻……也都沒有任何意義。
「-既然知道,干嘛還為他冒險來這里?」
她將目光從沒有焦距的天空拉回馮雨新的臉。
「我沒辦法,雨新哥,只要一想到他很可能會死,我就無法坐視不顧,心根本靜不下來……」她郁郁地道,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卻怕傅攘之就這樣從人世間消失。
「小-……」馮雨新豈會看不出來,這小妮子已經成了愛情的俘虜了。
她吸口氣,振作心緒,又道︰「更重要的是,我覺得女乃女乃肯定隱瞞了什麼重要的事,到底『英雄令』是什麼東西?它真的存在嗎?我認為有必要把它弄個清楚。」
「我也覺得很好奇,甚至我爸和其他叔叔們也都很想知道真相……」馮雨新坦承。
「那麼,我們就把真相找出來。」她眼楮閃著光芒。
「我們?不不不,別把我也扯進去……」馮雨新連連搖手。
「雨新哥,你怎麼長愈大愈膽小啊?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勇的,所以九叔最喜歡帶著我們兩個到處亂闖,有一次還跑進了一個地區大洞,差點被關在里頭……」她忍不住取笑他,卻在話到一半時猛地怔住。
小時候,九叔最喜歡帶著她和馮雨新到處亂闖的地方就是一片荒草地啊!而那個地底大洞,似乎就在這塊地底下……
「是哦,那個地底大洞的入口很隱密,九叔不知道怎麼找到的,里頭像迷宮一樣……」馮雨新接口道,不過,他話到一半也同樣停住。
接著,他們兩人面面相覷,好半晌,才齊聲低呼︰「地底大洞!」
「雨新哥,我敢保證,『英雄令』就在那里面。」她興奮地道。
「的確,現在想想,那個大洞真的很詭異。」馮雨新抬頭衡量方位。
「那你還記得入口在哪里嗎?」她急問。
「應該在左邊的山壁那里,走,我們去瞧瞧。」馮雨新憑著微弱的印象,打開手電筒,往左方走去。
馮小-跟在他身後,撥開橫生的草叢,來到山壁旁,四周黑漆漆的,實在很難看出哪里有類似入口的痕跡。
「這里……什麼都沒有啊!」她四處找尋,有點失望。
「嗯,我也看不出哪里有入口……」馮雨新也忘了當初是怎麼進去的了。
「那時是九叔帶頭的,他到底是從哪里進入大洞的呢?」她皺起眉,試著回想七歲時的模糊記憶。
「九叔個性古里古怪的,我從以前就搞不懂他在想什麼。」馮雨新嘆道。
「他的確和其他幾個伯伯叔叔都不一樣,聰明,又總是獨來獨往……哎呀!」她點點頭,握著手電筒往前走,卻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住,跌了一跤。
「小-,怎麼了?」馮雨新上前扶起她。
「有東西勾住我的腳了。」她低頭用手電筒一照,只見一條粗重的鐵鏈環在她的腳踝。
「這是什麼?」馮雨新湊近觀看。
「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她拉起鐵鏈,卻發覺鐵鏈兩端被緊釘在地面上。
「我看看。」馮雨新用力一扯,只見泥土地上一陣松動,接著,浮起一個隱約看得出約三尺見方的正方形土塊。
「咦?這該不會是……」她心中一動,看著他。
「入口!」馮雨新大喊一聲,立即使勁拉起,但那土塊似乎很重,只微微上升了一點。
「我來幫忙。」
她也握住鐵鏈,兩人一起施力,使盡力氣,才將那塊沾了一層泥土的厚重鐵蓋掀起,露出一方深不見底的地道。
「我想起來了……」馮小-怔怔地望著這似曾相識的地道,腦中閃過一幕迷宮般的通道,以及哼著一首小曲的九叔臉上奇異的笑容……
「就是這里,小-,那一年,九叔正是帶著我們從這里進入地底大洞。」馮雨新喜道。
她點點頭,「沒錯,應該是這里,故意在離土地好幾十公尺外的偏僻處這個入口,為的應該就是不讓這個入口被發現。」
「走吧!進去瞧瞧。」馮雨新也被激起了強烈的好奇心了,他率先跨入地道。
「嗯,走吧!」她跟隨在後。
兩人沿著小而狹窄的石階往下走,石階往下傾斜,陡直深入,他們約莫走了五分鐘,終于來到平坦處。
「沒想到還滿深的,我真難想象小時候哪來的勇氣跑進這種鬼地方。」她抬頭看著頭頂,整個地底空間的高度大概有兩米,還好寬度足夠兩人同行,只是感覺上仍有些壓迫感。
「是啊!這里還真恐怖……」馮雨新小聲地道,不敢大喘氣,就怕吸進太多里頭濕霉的空氣。
「好了,那麼,往前走吧!」她不想浪費太多時間。
「可是,往哪里走?」他忽道。
「什麼?」她愣了一下,將手電筒移向前,赫然發現前方黑暗中竟有三條通道。
「我就說吧!這地底是個迷宮。」馮雨新的臉垮了下來。
「迷宮……」她瞪著那三條通道,蹙著眉心,傷起腦筋來了。
「真想知道當初九叔是怎麼帶我們走的。」馮雨新嘆道。
「管他的,就走中間吧!」她大膽地說著,接著她就直接走進中間通道,但才進去幾步就嚇得又跑了出來,還拚命甩掉腳下的黑色毒蠍。
里頭不但是條死路,而且還有滿滿的一窩毒蠍子!
「-……-別這麼莽撞行不行?」馮雨新縮到她身旁,緊挨著她,驚喘不已。
「真奇怪,他那時似乎知道怎麼個走法……」她也暗暗吁了一口氣,沉吟著,驀地,她突然想起了九叔哼的那首小曲其中詞意好像是……
左左右右,菩薩保佑,兩邊無門,中間有洞,仙人指路,前進如風,左閃右躲,小人驚恐,長驅直入,堪稱英雄。
「左左右右,雨新哥,我們先往左。」她靈光乍閃,率先走向左邊第一個通道。
「喂,小-,-別亂闖啊!」馮雨新拉住她。
「不會錯的,你記不記得九叔哼的小曲?」她回頭道。
「小曲?他哪有哼什麼小曲?我不記得啊!我只記得他帶著我們拐來拐去的。」他納悶地看著她。
「就是那個什麼『左左右右,菩薩保佑……』的啊!」
「哪有什麼左右又什麼菩薩的?」馮雨新搔搔頭。
她怔住了,為什麼雨新哥不記得,她卻記得一清二楚?
想想也有點詭異,以她當時七歲的年紀,九叔嘴里哼唱的曲子,她又為什麼知道他在唱些什麼?又為什麼會認為那曲子和這里有關?
「小-?-在發什麼呆啊?」馮雨新拍拍她的肩膀。
「沒什麼,我們快走吧!」多想無益,只有先走再說了,于是她直接走進左邊第一個通道,並且在地上用碎石交迭做了記號。
「小-啊,-可要走對路,萬一走錯了我們可就……」馮雨新忐忑地道。這丫頭膽子真大,黑暗中照樣橫沖直撞的,可真要把他嚇死了。
「別怕啦,走錯了頂多再繞回來。」她大力拍了拍他的手臂,就往前沖。
馮雨新臉色發白,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她胡闖,來到第二路口,又是三條通道,只見她毫不遲疑又往左,同樣做了記號,然後到了下一個點,直接就從中間跑進去,接著又是左,又是右,就在他驚恐莫名,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什麼鬼地方時,她已帶著他來到一個密閉的空間,而空間的正前方有一道大鐵門,鐵門的把手上則有十個鎖將門鎖住。
「這……這是什麼……」他愣了愣。
「看也知道,我們得開門進去……」她走到鐵門前,看著那十個各形各狀的鎖。
「問題是要怎麼進去?那麼多個鎖,如果七叔在就好了……」馮雨新搖搖頭。
她沒有吭聲,從頭發上摘下一根發夾,開始一個個開鎖。
就在馮雨新瞠目驚奇之際,她已將十個鎖全都打開,轉頭對著他一笑。
「別擔心,我可是得到了七叔的真傳哩!」
「天哪!-是什麼時候學會這種伎倆的?」他不可思議地盯著她。
「很早以前就學了,你可別告訴女乃女乃……」她說著用力推開鐵門。
門一開,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個空蕩蕩的正方形石室,里頭空無一物,只有面對門的那面大牆上,以遒勁的筆法雕著「英雄」兩個大字,氣勢磅礡,恢宏懾人,看得她怔懾呆立。
這字跡……她依稀見過……
馮雨新同樣驚愕不已,但他驚愕的是,在這空無一物的房內,哪有什麼「英雄令」?
「會不會……我們走錯了地方?」他驚疑地問。
馮小-緩緩走進房門,看著四周,然後走向前,以手指輕輕撫模著英雄兩字。
「不會錯的……這字……好像是太爺的筆跡……」她輕聲道。
「可是這里什麼都沒有。」他也走進房內,皺起眉頭。
「也許……這面牆有什麼玄機……」她拿起手電筒,仔細研究牆面。
「該不會……這面牆就是『英雄令』吧?」他睜大雙眼揣測。
「嗄?不會吧?『英雄令』應該是……」她傻愣了一下。
「應該是怎樣?-知道『英雄令』長什麼樣子?」他看著她。
「這……」她無言以對。都只是听傅攘之在說什麼「英雄令」,可它到底長什麼樣卻沒個概念。
「唉!真是的,結果我們很可能白忙一場。」他仰天嘆氣。
「或者就是一個……呃……『令牌』,嗯,就是那個樣子嘛!長長的,短短的……喏,八成就像這個這樣大……」她說著手按在「英」字的右下角那一點上,正想形容一下令牌可能的大小,豈料,被她一按,那一點竟陷入牆內,緊接著,整面厚重的牆向一旁滑開,露出一個淺層的壁櫃,就在櫃子里,放著一只長約三十公分,寬約十五公分的墨黑色長方形大盒,盒的正上方,還以精細的刀工刻著「英雄無敵」四個字。
「哇!雨新哥,我想……我們找到了!」她愣了幾秒,才驚喜地大喊。
「-是說……這黑漆漆的盒子就是……」馮雨新屏息地問。
「不會錯的,『英雄令』一定在里頭!」她興奮地笑了,伸手拿起那個黑盒,可是卻拿不起來。
「咦?這盒子好重啊!」她奇道。
「我看看……哇!果然很重……」馮雨新得用雙手才能拿得起那不知用什麼材質打造的盒子。
「這要怎麼開啊?沒有蓋子,也沒有縫隙……」這黑盒其實並不像個盒子,反倒像一體成型的黑色長方體,她正覺得不可思議,腦中卻閃過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禁一怔。
「對哦,真奇特。」馮雨新也不解,將盒子交給她。
「我來研究看看,也許有什麼機關,畢竟『英雄令』可不是普通的東西……」她接過來,輕撫著特殊的黑盒,一股熟稔的感覺從指尖傳進心口。
就在這時,他們的背後響起了一個令她驚愕駭然的聲音。
「真厲害!-居然真的找到『英雄令』了……」
她霍地轉身,立刻驚大了雙眼。
傅攘之……
這時候理應病弱得陷入昏迷,而且被送回台北的傅攘之,居然精神奕奕、一身黑色勁裝地出現在這個地方!
更夸張的是,他和他身旁的方正堂還拿著槍指著她,臉上更掛著一種狡惡的冷笑……
一道寒意從背脊往上竄,她隱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卻仍然希望這只是一場夢……
希望……她愛上的男人,並不是真的這麼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