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在作著夢。
夢里,她似乎才六歲,父親一直要她練字,她不想練,不斷地哭,因為那些字好多,什麼「左左右右,菩薩保佑……」。
「小-,這是-這輩子的功課,一定要把字練好,然後將這些句子記住。」父親柔聲地對她說。
「記住這些句子能干什麼?」她哭問。
「記住了,以後如果在什麼黑暗的地方,就不會迷路了啊!」
「真的嗎?」她眨眨眼。
「真的,只是,這是個魔咒,不能告訴別人,一說出去就不靈了。」父親輕輕拭去她的眼淚。
「嗯,那我絕不告訴別人。」她點點頭。
「還有,等一下若有空的話,別忘了去想想怎麼打開爸爸送-的益智盒。」父親又道。
「那個益智盒好難開,敲也敲不開……」她皺起小臉。父親送給她一個長方體的小小益智盒,但她並不喜歡那個小黑盒,黑漆漆的,沒有任何接縫,根本打不開。
「就是難開才叫益智盒啊!而且,要打開那個盒子,得用智力,而不是暴力。」父親笑道。
「為什麼我一定要打開那個盒子啊?」她不懂。
「因為只有-能打開啊,而且,打開了,就能替-喜歡的人祈福了。」
「真的可以嗎?可以替爸爸媽媽,女乃女乃和大伯他們祈福嗎?」她喜道。
「是啊,所以,-得加油哦!以後,-可能會很辛苦,但別忘了,-永遠都是爸爸最愛的女兒,一定要堅強……」父親說著將她抱住,輕揉著她的頭發。
父親的手好溫暖,聲音卻好遙遠……
她貪戀地更偎向父親,可是,一貼過去,父親卻突然消失,她整個人頓失依靠,跌了下去──
「啊!」她驚呼一聲,從夢中驚醒。
「怎麼了?作噩夢了嗎?」傅攘之走到床邊,看著一臉惺忪驚惶的她。
「我……我怎麼會睡在這里?」她怔怔地看著他,腦中混亂不已。她之前明明在樓下,怎麼……
「-睡著了,我抱-上來的,去洗個臉,我找到方正堂的行蹤了,他似乎還在南部,我已派人盯住他了,等一下我們立刻出發。」他拍拍她的臉,溫柔地道。
她眨眨眼,發現他的臉已恢復了血色,整個人也顯得神清氣爽。
「你看起來好多了……」她稍微放了心。
「是-讓我有元氣的。」他嘴角一勾,色色一笑。
「什……什麼啊……」她臉驀地一紅,避開他的眼神。
他拂開她凌亂的卷發,湊上前,吻了吻她的唇,摟住她,「謝謝-給我能量……我愛-……」
她呆了呆,忽然有點想哭,只因她好怕這種幸福會稍縱即逝……
「好了,起來吧!想追『英雄令』動作就得快一點……」他拍拍她的臉頰。
听他提到「英雄令」,她突然想到剛才的夢境,心頭一凜。
那不是夢!而是她小時候的事。
背記那個什麼「左左右右」的就是那個時候,而那個益智盒……
她突然一陣悚然。
那個益智盒不就是封著「英雄令」的那個玄鋼盒的縮小版?
難怪她會覺得玄鋼盒似曾相識,原來,小時候父親叫她練習打開益智盒,目的就是在訓練她!
那是父親在為她日後守護「英雄令」做準備,其實她已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父親的教,所以意思就是……
那個玄鋼盒只有她才能打得開!
「我想,我們不用去找方正堂了。」她怔忡地對著傅攘之道。
「為什麼?」他納悶地問。
「因為,他肯定打不開那個特制的黑盒,所以,他一定會回來……糟糕!」她說著想到了一件事,臉色愀變。
「到底怎麼了?」他也急了。
「方正堂很可能會找上英雄幫,萬一他對付大伯他們……」她心里涌上一股不安。
彷佛在呼應她的揣測,突然間,傅攘之的手機響了。
他看著螢幕上顯示的熟悉號碼,立刻森然地擰起俊臉。
「你竟然還敢打電話給我,方正堂。」
「我不是找你,我找馮小-,她和你在一起吧?」方正堂冷冷地道。
「你找她干什麼?」他防衛地問。
「請轉告她,如果她想救整個英雄幫的人,就在一個小時內趕回來,她如果慢一分鐘,我就殺一個人。」方正堂威脅地道,說完就立即結束通話。
傅攘之變了臉,他看向馮小-,她似乎也听見了,小臉整個刷白。
方正堂果然找上門了,而且,目標是她。
「別擔心,我陪-趕回去。」他冷靜地道。
「那混蛋……我一定要宰了他!」她咬牙恨罵。
「要小心,他一定有武器和同伙,-女乃女乃功夫再好,也不見得斗得過他……」他皺眉。
「是嗎……」她更焦慮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女乃女乃恐怕也……
「快走,別浪費時間。」他攬住她,安撫道。
十分鐘後,他們搭上計程車往英雄幫總壇急馳,時間像催魂一樣地緊追不放,馮小-一路上都冷著臉,緊繃無言。
她不懂,馮家到底要為「英雄令」付出多少,才能得到解月兌?
五十八分鐘,她和傅攘之及時回到英雄幫總壇,一進屋內,只見她所有的伯伯叔叔們都掛了彩,而且全被綁在椅子上,堂兄弟們也無一幸免,每個人身上處處是傷,大家都倒臥在角落,不敢亂動,因為有三個黑衣人正拿槍指著他們。
她驚瞠氣憤,怎麼也無法相信英雄幫一大票人竟斗不過三個人,全軍覆沒。
「小-啊……-可回來了……」幾位叔叔一看見她就呼天搶地地大喊。
「-這沒良心的臭丫頭,-還知道要回來啊?」馮一還在記恨她打他的事。
「大伯……」
「-還真準時啊,馮小。」方正堂以槍押著馮女乃女乃從偏廳走了出來。
她猛抬頭,看見女乃女乃一臉憔悴,臉頰還受傷出血,頓時胸口一震,又急又擔憂地大喊︰「女乃女乃……」
「笨丫頭,-回來干什麼?」馮女乃女乃厲聲斥道。孫女逃走去找傅攘之雖然令她生氣,但事後她反而慶幸她沒留在老家,不過,在敵人的威逼之下,馮一不慎說溜了嘴,讓方正堂得知只有小-才能打開玄鋼盒,事情才會搞成現在這個地步。
「我……」她怎能不回來?這麼多人的命全系在她身上啊!
「-不回來,這小子就永遠拿不到『英雄令』,只能望著這只盒子干瞪眼。」馮女乃女乃冷笑。
「死老太婆,-給我安靜點!」方正堂一掌揮向馮女乃女乃的臉。
「不要──」她驚聲大喝。
「方正堂,你別太過分。」傅攘之怒喊。
「嘖,傅攘之,你幾時變得這麼心軟了?以前你可是比我還狠的……」方正堂譏笑地盯著他。
「我也記得,你以前並不壞。」他反諷。
「又記得什麼了?你啊,什麼都不知道……」方正堂啐道。
「我知道,你本姓並不是方,而是『康』,對吧?」他忽道。
方正堂驚震地變臉,低呼︰「你……」
他以為,沒有人會知道他的真正身分,知道他就是當年那群富商中的康家後裔……
「你之所以會從小跟著我,是你們康家安排的,你的任務就是監視我,想知道我母系這方是否得到了『英雄令』,或者,是否知道『英雄令』的下落。」他接著又道,這是他在兩個小時前才得到的詳細資料。
「你居然查得出我的來歷,真不簡單……」康正堂心里暗驚。
馮小-詫異地看著他,沒想到方正堂竟也是當年富商們的後裔。
「真是可悲……『英雄令』果然是不祥之物,不斷地引起禍端……」馮女乃女乃喟然嘆道。這麼多年了,爭奪卻沒有休止。
「那是因為你們馮家這群笨蛋不懂它的價值!白白浪費了它的力量……」康正堂大聲道。
「『英雄令』需要的是一個能駕馭它的主人,而不是被它駕馭的傀儡,你這種人渣,根本不配得到它。」馮女乃女乃朗聲大罵。
「-閉嘴!」康正堂氣得直想揍她一拳。
「不準傷害我女乃女乃。」馮小-急叫。
「不傷她,可以,-過來幫我把這該死的盒子打開,我就放過她。」康正堂用槍指著馮女乃女乃要脅。
「好,我開,你別再踫我女乃女乃。」她瞪著他。
「不可以!小-,不可以打開!」馮女乃女乃喝阻。
「女乃女乃,難道-到現在還沒有領悟嗎?『英雄令』根本從沒屬于過我們,太爺之所以將它封住,其實只是種獨佔的心態,就像得到了一個驚人的寶藏,他不希望落入別人手中,才會以守護者自居,這不也是種可笑的佔有欲嗎?」馮小-大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馮女乃女乃怔住了,被她的一頓搶白震得啞口無言。
「說得好,還是-比較明事理。」康正堂滿意地笑了。
傅攘之也很高興她終于看清了事實,所謂的「守護者」,不過是私心作祟。
「快過來,馬上打開它。」康正堂拿出玄鋼盒,放在圓桌上。
她一步步走過去,伸手觸模著盒子黑沉冰冷的表面,回想著小時候打開盒子的過程。
「我先警告-,最好別亂來,我的槍可不長眼楮,-要是輕舉妄動,我保證會讓你們馮家絕子絕孫。」康正堂恫喝道。
「知道了,你能不能安靜點?吵死了。」她白了他一眼。
康正堂微慍,但也只能閉嘴瞪眼,倒是馮家的男人們都暗暗訕笑,心想,這壞蛋在馮小-面前也會吃癟啊!
馮小-捧起盒子,找尋著盒上的隱藏機關,模索了半天,卻毫無動靜,康正堂捺不住性子,卡地一聲將槍上了膛,大吼︰「動作快一點!」
「我正在想,打開這盒子是我六歲的事了,總得讓我回憶一下……啊!」她沒好氣地說著,手突然一頓。
「怎麼樣?開了嗎?」康正堂急問。
「沒有。」
「-……」他真的快吐血了。
她不理他,專心地想著,她記得,好像……
用酒!
她靈光一閃,立刻大喊︰「給我酒,什麼酒都好……」
「酒?」康正堂攢起眉,不太相信用酒就能打開這個他試過任何東西都弄不開的盒子,不過他還是示意他的手下去拿了一瓶酒出來,交給她。
她將整瓶酒全倒在盒子上,片刻後,彷佛是褪色般,整個盒子變成了灰色,然後,上頭還出現了類似棋盤的格子圖案。
「這是……」每個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景象,全都呆住了,就連馮女乃女乃也不例外。
只有馮小-一臉平靜,她看著那些格子,想起了父親的話,這盒子之所以只有她才打得開,是因為每個被指定的守護者都得記下復雜的開啟位置,盒子的每面都有五個不同的關鍵點,要開啟它,得兩手手指同時按下相對兩面上的五個關鍵點,一共得按三次,當六面的關鍵點都被按過之後,盒子里的鎖就會自動打開。
大家只見她以雙手手指按住一組對邊,不但每面的五點位置怪異,而且每面的位置都不一樣,如果沒經過練習,手指要準確地按住那些點實在不容易。
當她做完最後一組奇異的動作,只听得「卡」一聲,她眼楮突然看向傅攘之,傅攘之接收到她的暗示,心領神會,接著,她將黑盒捧起,交給康正堂,道︰「打開了……」
「真的嗎?」康正堂驚喜地接過黑盒,不料,黑盒一離開她的手便突然迸裂開來,嚇得他驚慌後退,大喊一聲︰「哇──」
馮女乃女乃見他的槍口偏離了她,立即反撲,扭住他的手,用力一扯,搶下手槍,反指著他的眉心。
就在同一時間,傅攘之也趁著三名黑衣人驚愕之際出手,一踢一踹,撂倒兩人,另一人正想開槍,卻被所有挨了打、滿肚子火氣的馮家男兒們給沖上來,一個個撲上壓住,動彈不得。
整個局勢頓時逆轉,馮小-笑著從地上撿起一只小黑盒,對著一臉鐵青的康正堂道︰「大塊頭,你要的『英雄令』,實是在這盒中盒里面……」
「-……」康正堂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現在,我就把它拿出來……」她說著,正要打開小一號的黑盒,突然,馮女乃女乃一個箭步沖過來,將盒子搶了過去。
「不能開!」馮女乃女乃大喊。
「女乃女乃?」馮小-愕然。
「這東西不能見世!」馮女乃女乃緊抓住黑盒不放,忘了一旁還有康正堂。
康正堂趁著這機會,腳一抬,將黑盒踢往空中。
馮小-立刻跳上桌子,想早一步搶到手。
馮女乃女乃馬上抓住她的腳,將她拉下來。
康正堂接著往上一躍,伸長了手要撈,但傅攘之從後方扣住他的脖子,用力勒住,然後張開手掌準備接住往下掉的黑盒──
「砰!」地一聲,馮女乃女乃突然開槍打中了黑盒,整個盒子飛出了大廳,掉落在屋外的空地上,盒子整個碎裂,散落一地。
纏斗爭奪的他們同時停止了動作,大家都屏息地瞪著那個小黑盒,全部傻了眼。
因為,盒子是空的,里面,什麼都沒有!
四周一片靜默,馮小-僵硬地走過去,低頭看著那可笑的盒子,只覺得整個人的氣力都散盡。
這麼多年來,馮家守著的不過是個……空盒?
那,傅攘之怎麼辦?
一臉死白、呆愕如石的傅攘之則難以置信地沖了過去,跪倒在地,瞪著這個他花了十多年心血尋找的東西,整個人彷佛被抽干了似的,驚怒且絕望地狂笑出聲──
「哈哈哈──」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諷刺?
大家爭個半死的「英雄令」,竟然……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他歇斯底里地狂笑,笑得馮小-心酸淒愴,笑痛了她的肝腸,也笑得她淚流滿面。
這一切,是可笑,是荒唐……是場空。
「英雄令」也許曾經能讓風雲變色,但現在,不過是個傳說而已。
一個挑撥人性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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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小-吃了第十次的閉門羹了,自從「英雄令」事件落幕之後,已經過了兩個月了,這段時間,傅攘之像是故意躲著她,始終避不見面,不但手機不通,就連她親自北上找他,都在傅宅大門口就被擋了下來。
「我要找傅攘之,一定要找到他。」她疲憊地問著大門守衛,這陣子來回奔波,她已經心力交瘁了。
「少爺人不在家,-回去吧。」守衛每次看到她,都只能嘆氣。
「他不在家?那請告訴我他在哪里?拜托你……」她苦苦哀求。
「馮小姐,-就別再來了,少爺是絕對不會見-的,-來,只會累垮自己……」守衛不忍心再看她空跑。
「可是我一定要見到他,我要知道他好不好,我想看看他,就算是一眼也行,求求你,告訴我他在哪里……」她急得快哭了。
「英雄令」不存在,讓許多人的夢想幻滅,康正堂失魂落魄地離開,女乃女乃則茫然悒郁了許久,但她知道,對傅攘之來說,這更是個可怕的打擊。
她好怕他就此喪失了求生意志,自暴自棄,更擔心他隨時會病發,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死去……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他,確認他安好,確認他還活著。
「少爺他……」守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搖頭,「我不能多說什麼,總之,-走吧!回去好好休息,-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別生病了。」
看守衛如此頑強,她只好使出撒手 ,因為她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這次沒見到傅攘之,她打死都不回去。
于是,她突然兩眼一瞪,痛吟一聲,佯裝無力倒下。
「馮小姐!」守衛大驚,立刻打開小門,向她跑來。
她就等這一刻,連忙起身,直沖進守衛室,再由守衛室溜進傅家花園。
「馮小姐,停下來,-不可以進去……」守衛在她身後大喊。
她哪里肯停,也不管肚子悶痛,頭昏目眩,徑自奔進大宅,直接上樓,來到傅攘之的房間,二話不說就推門進入。
陰暗的大床內,傳出幾聲輕咳,同樣的場景,讓她想起兩個多月前初遇傅攘之的那一刻,心中百感交集。
說起來,還得感謝大伯他們的無能,她才會認識傅攘之,只是,她的愛情目前似乎遇到了阻礙,這一次,她就是來把那層阻礙敲碎。
「喂,傅攘之,我來救你了。」她走向大床,看著那熟悉的身影。
傅攘之驚愕地坐起身,怒瞪著她,冷冷地問︰「-怎麼進來的?誰準-進來的?出去!」
他瘦了,臉更顯清俊,只是,那雙原本精鑠的眼楮,已被某種頹喪的怨恨取代。
她心中不忍,多日來的相思,在終于見到他的此刻,化為一股熱流,直竄眼眶。
「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她強忍住心中的波瀾,擠出微笑。
「-找一個快死的人做什麼?」他諷刺地道。
「救你啊!」
「救我?用什麼救?難道-還有比『英雄令』更好的東西?」他用令人難以忍受的尖銳語氣道。
「當然有。」
「是什麼?」
「我,和我們的孩子。」她笑著拍拍胸口,還有肚子。
他如遭電殛地跳了起來,一副即將天崩地裂的驚駭欲絕神情。「-……-說什麼?」
「我懷孕了。」她溫柔地笑著,臉上有著母性的光輝。
那天和他上了床,居然就有了,她在得知的那一刻歡喜遠超過驚愕,只是,她相信他的反應絕對會不一樣。
果然,看看他現在那驚恐的模樣,好像她懷的是個鬼胎。
「不!不可以!去拿掉!」他瘋了似的抓住她的肩膀大喊。
「不要,我要生下來。」她心痛地顫了一下,仍掛著笑容。
「-在干什麼?這是不治之癥,-明知道會遺傳,會有多痛苦,難道還要生下孩子來受折磨?」他對著她狂吼。
她眨眨眼,把涌進眼眶的淚再壓回去,努力保持微笑。「可是,並不一定會遺傳啊,我的身體很健康,說不定會是個健康的寶寶……」
「-夠了!別太天真了!我不準-生下來,听見沒有!」他憤怒地道。
「不,我要生。」她堅持。
「馮小-!」
「我會像愛你一樣地愛這個孩子……」
他一把揪住她的手,凶惡地瞪著她,「-鬧夠了吧?-不去醫院拿掉孩子,我會親自帶-去。」
她被他的態度傷透了心,笑顏在淚水的沖刷下崩潰了,強撐的體力也到了極限,她晃了晃,向前倒下。
「小-!」他大驚,連忙抱住她。
她虛弱地抬起頭,含淚控訴,「要拿掉孩子,那你直接殺了我比較干脆,一尸兩命。」
他被她的話、她的淚震懾住了,心整個糾結在一起,痛得無法喘息。
這個他愛之入骨的女人,到底明不明白他的苦心?忍受著思念她的煎熬,躲她,避她,全是為了她啊!如今她意外地懷了他的骨肉,卻還執意生下,她難道沒想過後果的嚴重性嗎?
「要殺孩子,就先殺我……」她瞪著眼,淚如雨下。
一把將她摟進懷里,他沙啞地嘶喊著︰「不要這樣……小-,-該懂我的顧慮……我根本沒有未來,我不能把-的後半生也毀了,-懂嗎?」
「我懂,可是,我不怕。」她把臉偎進他的胸口,流著淚道。
「-這笨蛋!我也許活不過三十歲……」他抓住她的肩,大聲道。
「那我就陪你到三十歲,就算你只能活一天,我也要在你身邊,上天要讓我愛你多久,我就愛你多久。」她抽著氣,小臉卻堅定不移。
「-……」他睜大眼,感動得無法言喻。
原以為此生將會是一片黑暗死絕,但她卻把陽光帶進了他的生命。
「可以嗎?可以讓我陪著你嗎?」她以淚眼直視著他。
「-要想清楚,如果到時留下-一個人,-要如何獨自面對和我一樣的孩子……」他的眼底也閃著淚光。
「不要這麼悲觀,我有直覺,孩子會很健康的,別擔心。」她輕撫著他清 消瘦的臉頰,反過來安慰他。
他還能說什麼呢?這個傻女人不但不在意他的病魔,還要為他生孩子,她都有膽量去挑戰未來了,如果他還繼續膽怯,不敢去愛,不懂得把握她,珍惜她,那他就是個徹底的懦夫了。
「如果……-真的想不開,那……就嫁給我吧!」他抓住她的手,吻著她的掌心,正式向她求婚。
「我好像也沒選擇的余地了,因為,你之前說的,我肚子里有你的小孩,非嫁給你不可啊!」她臉上還掛著淚珠,卻又綻放了笑靨。
兩個多月前那場鬧劇,同時浮現他們眼前,他們互相深情凝望,都難以想象,後來的他們會愛得如此痴狂。
「可不是嗎?我又得通知我父親準備婚禮了……」他陰霾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說罷,他擁緊她,將唇輕輕覆在她的唇瓣上。
有沒有「英雄令」已不重要了,因為他們都徹底了悟,傳說中的「英雄令」或者能給予武力、財富和健康,可是,卻無法給予愛。
倒是多虧英雄幫幫忙,他們的愛情才得以開始,雖然帶點缺憾,雖然很可能無法長長久久,但只要幸福,即使短暫的生命,也能化為永恆──
幕落、幕起
馮小-和傅攘之結婚了。
雖然馮女乃女乃始終舍不得孫女嫁給一個隨時面臨死亡威脅的丈夫,但最後也只能妥協,當然,她都答應了,馮小-的伯伯叔叔們也不敢反對。
幾個月後,他們的女兒出生,消失好幾年,連她的婚禮也沒回來參加的馮家老九,從英國寄來一個包裹,說是要送小小佷孫女的禮物。
馮小-打開一看,赫然看見一件漂亮的小洋裝,還有一塊掌心般大小的黑色玉石。
九叔還給了她一封信,上頭短短地寫著一段話──
「英雄令」我不想要了,研究好久,沒什麼特別的,送給-女兒當玩具吧!
她驚愕地拿,這才記起,當年九叔那詭異的表情所為何來,那個小偷,多年前就把這個令牌偷走了……
該死的家伙,他知道他害多少人忙得要死要活?
「九叔──!」
一聲驚天動地、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震撼了整個傅宅,響徹雲霄!
誰說「英雄令」只是個傳說?
也許,它只是可遇而不可求。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