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地方?你為什麼把我帶來這里?在你上司面前劫走要犯,你這樣做不怕犯法嗎?」瞪著沈拓的背影,易俠君心中有太多的疑問。
方才才與沈拓飄車來到這個奇怪的房子,四四方方的外表看來就像一座倉庫,但一進屋內卻發現內部裝裝潢高雅又精致,寬敞的空間和完美的設計,加上那些合宜又具畫龍點楮效果的藝術品擺飾,把每一個角落都點綴得令人激賞,身處其中,易俠君有說不出的舒適感。
但,這是誰的家?為何沈拓能隨便進出?
忙著與李槐聯系的沈拓沒答答復她,他只是對一直找不到李槐而憂心仲仲。
怎麼回事?那老狐狸在這冰種緊急時候會跑到哪里去?
「喂!沈拓,我在問你話啊!易俠君上前質問,他再這樣悶不吭聲的,她會先被重重疑雲給悶死。
「剛剛那批人不是警察。」他終于回答她的話了。切掉手機,眉宇間因煩心而糾結著。
「不是警察?可是他們穿著警察的制服……」她微愣。
「但全是沒見過的人,我不太相信王至上那家伙,他早就囑咐我要直接將你交給他審問,這要求不合常理,我懷疑他不是急著要抓你,而是對你偷走的那顆‘處女之血’也有興趣。」他看著她,希望自己就這麼將她帶走沒有做錯。
「處女之血?怎麼可能?那不是顧永長的東西嗎?」她沉吟著,想起紅鑽中發現疑似晶片的黑點,驀地心神一震。
為何除了黑道之外,連警方也有人急著要找「處女之血」?難道那個黑點里牽涉著什麼重大機密?
「‘處女之血’很有問題,你最好把它交給我,我要查看看它為何成為許多人欲搶得的目標。」他正色地走向她。
「交給你?呼!別作夢了,那是我的東西,誰也別想要!」她冷笑著,「再說,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也像王至上一樣別有居心?你們警方有不少人和黑道掛勾,人心難測啊!」
「可惡!你到底懂不懂你卷進了某種危機之中了?現在他們看見你的長相了,要抓你更加容易,除非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否則你很可能會死得不明不白!」他被她的話激怒了,也氣她懷疑他救她的動機,「而且,我要是別有盡心,何必等到現在?哼!老實說,那顆紅鑽,我沈拓根本看不進眼里!」
「不用多說廢話,我不相信你,既然你不把我交給警方,那我要走了。」她不听他的勸,轉身走向大門。
「笨蛋!我冒險救你回來可不是為了好玩,在你把‘處女之血’交給我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他大聲喝道。
「你關不住我的!」她才不會傻傻地听他的蠢話,繼續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門。
「哦?是嗎?要不要試試?」他冷哼一聲,拿出遙控器一按,大門倏地降下一道鋼制卷門,堵住她的去路。
「你干什麼?」她微驚,轉頭瞪他。
「這是我的地方,沒有我帶路,你絕對走不出去。」他晃了晃手中的遙控器,悠哉地在皮沙發坐一下。
為了保護她,只有暫時將她留住,等他向李槐解釋,並查清「處女之血」的秘密之後,再帶她去自首。
他的地方?他怎麼可能住得起這種房子?易俠君不解地又看了一下房子四周,這環境和他原來的公寓差了十萬八千里,公寓又破又舊又亂,和他的性格一樣令人退避三舍。這里卻一塵不染,整潔高雅得像是一個貴公子的居所,哪里像是他的地方?
「到現在還沒有我闖不出去的房子!’」她的絕技除了偷,當然還包括了在各種建築物來去自如,任何鎖和阻擋都攔不了她。
「是嗎?你有興趣就盡量走,走得出這里我就放了你,若走不出去……你就要交出‘處女之血’。」他懶懶地靠在沙發上微笑。
‘’好!」要贏這個賭注太容易了!
她轉身往另一扇門走去,展開了她小小的探險,但是,無論她怎麼走,就是走不到出口,窗戶是封死的,沒有鎖,而每一扇門連接的房間都找不到出路,這里就像個迷宮一樣,她沒多久就發現她被困住了。
這房子……詭異透了!
「沈拓!你給我出來!這該死的是什麼鬼房子?」她破口大罵,知道他此刻一定得意地從監視器看她出洋相。
沈拓沒有出現,她氣得往原來的路繞回去,可是這麼橫行直撞的,欲莫名其妙地撞進一間像是小型美術館的房間。
五十來坪大的地方純粹當成展示空間,牆上、單獨的長桌可矮櫃上,都擺滿了名畫和雕像,投射澄光照亮著每一件藝術品,連溫度和濕度都維持在特定的範圍內。
易俠君被嚇住了,除了對這房間布置的專業性感到吃驚,更令她瞳目的還是里頭每一件藝術品都是名貴真品!
慢慢走進去,她的視線落在牆上那幅色顯眼、筆觸厚實鮮活的名畫上,不禁走上前,月兌口驚呼︰「莫內的‘大連河’?」
接著,她眼楮又轉到另一面牆上掛著的女像,再度膛目結舌,「這是二…雷諾瓦的‘戴帽少女’?」
胸口的驚喘還來不及轉換,她又看見立在矮櫃上那尊以水晶雕成的立身蒙娜麗莎人頭像,顛顧地走上前,跪倒在地毯上,喃喃地道︰「這……這不是十年前傳言被神愉‘野狐’偷走的‘夢幻麗莎’嗎?不,不只這尊,連這些畫……都是當年被‘野狐’偷走的失竊品…為什麼…為什麼全都集中在這里?」
她怔征地杵在房內,久久回不了神。
這是夢嗎?她夢見了來到號稱有史以來最厲害的神偷「野狐」的家?
門霍地打開,沈拓清晰的身影打破了她疑似幻夢的錯覺,她慢慢回頭,瞪著他似笑非笑的臉龐,久久才找回她遺落在驚駭中的聲音。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里……這些全是‘神偷野孤偷走的東西……」」
「是啊!」他笑著走向她。
「那怎麼會在這里?」她皺起了眉頭,急著想知道答案。
「我的東西當然要放在我的地方。」他漫不經心地說著。
「你是說……這里的東西都是你的?」她倒抽一口氣,一時理不清他話里的意思。
「應該是吧!如果法律上承認偷來的東西可以當成私有財產的話。」他依然笑得迷人,興味地欣賞著她的驚訝。
「偷來……」她心一震,輕輕搖搖頭,「不……不可能……你一定在說笑……」她被即將歸納出的答案嚇了一跳。
沈拓是個刑警,他只是個刑警……
「本來還更多,改行後把不少東西物歸原主,但有幾項就是割舍不掉,還是背著長官把心愛的藝術品鎖在這里,有空時就來看看,這樣心情會好一點。」他說得輕松自在,好像在談論的不是自己的事。
改行?什麼時候,她依稀曾听他提起這件事……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在告訴我你就是……就是……‘野狐’?」她失笑地攤開雙手,要自己千萬別被他騙了。
教她如何相信,當年那個名噪一時的國際神偷「野狐」會是眼前這個現職刑警的男人!
不!她死也不信。
「信不信都不重要,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沈拓就行了。」他雙手環往腰,聳聳肩。
「你……不可能會是野狐的,野狐怎麼會跑來當刑警,還幫警方抓同行?」她依然陷在震懾之中。
「這麼說吧!我覺悟了!就像我說的,偷竊是條不歸路,偷到後來心愈虛,即使這些藝術品再怎麼美麗,也填補不了被養大的心洞。」他意味深長地走到她面前,牢牢盯住她。
「不…太可笑了…野狐離奇消失後竟是去當了刑警,我不會相信的,沒有任何人會相信……」她後退一步,紊亂極了。
復雜的情緒在她內心拉扯著。沈拓寬是野狐!是她在初入行時最崇拜的英雄?不可能!她無法去相信這個荒謬至極度的事實!
沈拓明明是個散漫又吊兒朗當的人……突然,她怔了怔。想起在藝術小心時他對她行蹤的了如指掌,以及他敏捷的行動力……
那絕非一個尋常刑警所擁有的能力,難不成從一
開始,沈拓都只是用放浪不垓的形象來掩飾地的真貌?「你可以選擇不相信,因為‘野狐’早就不存在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輸了,你沒有逃出這里,所以你得把‘處女之血’交給我……」他一把抓住她,索求勝利後的籌碼。
「我才不要將‘處女之血’給你這個騙子!」她翻臉不認帳,掙開他的手想逃。
沈拓眉頭一蹙,他忍得夠久了,他好心帶她回來是為了什麼?她卻該死的將他當成敵人一樣,完全不配合。
「你給我安靜點!我可以不管你死活的,反正把你丟給他們我就交差了事了,何必那麼辛苦把你帶到這里躲著?我他媽的一片好心全被你當成狗屎了!」他厲聲大罵,一肚子火候地沖上腦門。
「是啊!誰要你多事了?你把我交出去啊!反正我早就不在乎生死,‘處女之血’的秘密又關我屁事了?只要天下大亂我就高興了,我哪管得著警方和黑道在玩什麼游戲?」她諷刺他冷笑,眼神全是對他「多管閑事」的嘲弄。
「你……」他氣得揪起她的衣領,將她拉到面前。「你這個內心變態父不知感恩的混球!」
「放手!我就是變態,就是不會感恩,你要怎樣?就算你是野孤也沒多了不起,到頭來你還不是成了警方的走狗。」
她揚聲怒斥,一張俏臉全被怒潮染紅。
「閉嘴!該死的你……」他猛地前後搖晃著她的肩,被她的偏見及頑固氣得幾乎吐血,但更教他生氣的是他發現自己竟在這個快被她氣死的時候還是莫名地喜歡著她!喜歡她!是的,沒將她交給王至上,有大部分是為了不舍!
舍不得她就這麼被逮……該死的!
失神了片刻,他惱火地低吼一聲,索性將她抱住,狠狠地吻住她的唇,不願再听她說那些暗澀又氣死人的鬼話。
她奮力掙扎踢打,但沈拓的手臂箍得好緊,他的唇夾帶著雷窒萬鈞的氣勢鎮住了她的反抗,強烈的熱流從他的口傳入她的體內,漸漸撫平了她心中的傷痛。
她終于安靜下來了,被沈拓抱在懷里的那份暖意,溫熱了她孤單冷寂的心靈。此時,沈拓的吻也相對地變得溫柔,他輕舌忝著她的唇瓣,撩撥著她的舌尖,悄悄誘她張開口迎接他的探觸,這相儒以沫的親熱,意外地叫出了他熱切的渴望。
易俠君仰頭承受著他的熱吻,對愛情潛懂的她並不知道沈拓為何要吻她,但她的心卻在這一刻恍然了解了段藏的話……
她喜歡上他了」!
雖然兩人經常針鋒相對,雖然立場不同,雖然她總是說討厭他,雖然她常被他氣得想打人……然而她的心病是千真萬確因他而起!!
心慌、胃痛、燥熱、渾身不適……在他的吻下都漫慢消失,這可怕的治療力若還不能說明一切,那她才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良久後,沈拓放開了她,兩具粗喘的身體稍微隔開了一點距離,他從失控邊緣清醒過來,盯著她紅澤的雙頓和特別清亮的眼楮,下月復更緊繃了。
「為什麼吻我?」她沙啞地問。
「因為你剛才太吵了。」他的嗓音低沉如擂鼓。
「只要女人吵,你都會這樣叫她保持安靜?」她又問。
「不,你是我第一個試驗對象。」他的眼神一直沒移開。
「哦?看來還滿有效的。」第一個?才怪!
「是啊,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他又想吻她了。
「可是我還是不會因為一個吻就把‘處女之血’交給你。」她訕訕一笑。
「別逼我使出絕招對付你,易俠君。」他拂開她前額的發絲,也笑了。
「你還有什麼絕招?」她的心跳又以不正常的速度加快。
「很多,例如,我很需要一個女人幫我告別處男生涯…」
他笑得不懷好意。
「什麼?她大吃一驚,連連後退。「別…你別亂來!你說你要把你的清白獻給最喜歡的女人,不是嗎?」
「為了得到‘處女之血’,我可以犧牲一下。」他一個箭步握住她的手。
「犧牲?」她瞪大眼楮,這詞听起來有點侮辱人。
「對,我這叫因公忘私。」他笑著摟住她的腰,往她耳根吻去。
「等等……你這樣等于是無賴手法……」’她急著推擠他。
「交不交就看你了。」他故意停了一下,等她決定。
「不給!」她一個翻轉撤出他的懷抱,大步沖出展示室。
他沖上去,攔腰將她扛起,按下另一道厚重的鋼門封住出口,將她和他密閉在這間充滿藝術氣息的房間里。
「沈拓,把門打開!」她回頭怒斥。
「不!」他朝她逼近。
「‘處女之血’不在我身上。」她急忙采取拖延戰術,不住退避。
「在哪里?」他已將她逼到牆角。
「在我住的地方!」她的背頂著牆,被他陽剛氣息壓迫得屏息不動。
「是嗎?」他眉一跳,唇已在她後頸流連。
「我帶你去拿!」她橫著手肘阻擋他。
「等一下再拿,現在,我不想放開你了。」他用力抓開她的手肘,將其緊壓在牆上。
「沈拓!你……你瘋啦?」她慌張地喊著,被他充滿的眼神看得全身無力。
「對,我是瘋了,不然不會愛上你這個老是讓我生氣的女人。」他把她網住,招認對她的感情。
「愛……?」她被這個簡單的字眼擊敗了」。
沈拓愛她?
這世界…還有人愛她?
「你和我想像中的情人差太多了,可是,我卻該死的被你電住了!說!你對我施了什麼咒,讓我總是無法將你置之不理,讓我在執勤時不惜違紀地把你帶走?」他邊喃喃地說著,火熱的唇邊印上她的鎖骨及耳垂,手也在她的背脊上用力磨挲著。
「我……我不知道……」她大喘一口氣,手原想推開他,卻在搭上他的肩時變成抓握。怎麼了?身體內亂竄的激流是怎麼回事?
「你知道的,你也有和我一樣的感覺,只是你不去面對……」他解開她的扣子,低啞地說。
「我……」她無言以對。是的,可能早在第一次與他拼酒的時候,她就已經被他吸引了……
「我們都陷進去了,所以,誰也別想逃走…」他再次封住她的唇,拉開她的上衣,手大膽地伸人,撫模著她深藏在衣服內的女性嗣體。
她不豐滿,但小巧的胸卻飽滿迷人,毫無贅肉的平滑曲線緊糾著他的每個感官,手往下探索,褪去她的長褲,勻稱的雙腿間有令他心神俱醉的溫熱…
易俠君迷失在他的氣息之中廣,他喚醒她身為女人的意識,在他的挑逗中,她的身體正以她從不知道的火熱燃燒著,她在這場愛神的歷練中初嘗了愛情的滋味。
果程的兩人在地毯廠交纏著,一點也不比周身那些藝術品遜色,他們的吶喊聲充滿了刺激與暢意,擁著對方,沈拓發現,易俠君是他經眼過最美的一顆寶石,不偷走她的心他不會罷休的。
而易俠君呢?她終于領略,偷竊所帶來的快感,遠遠不及這份心靈相屬的結合……
愛在這剎那,將她心中的被侵蝕的缺口補滿了。
「喂…你真的是處男嗎?」背對著沈拓,易俠君穿上自己的衣服,對他熟練的「技巧」有點臉紅,又忍不住懷疑。
「當然。」沈拓光著上身點頭,轉頭搓揉她的短發,輕笑道。
「怎麼都看不出這是你的第一次?」她瞪他一眼,又匆匆撇開。
「怎麼說?」他忍俊不住地瞅著她。
「太…太……」她找不到適當的詞匯,
「太棒了?」他湊近她,挪撤地偷笑。
‘屁!是太不像個處男了!」她推開他,難得出現女孩子含羞的表情。
他朗聲大笑地伸手擁過她,又在她唇上重重一吻,才將她的頭按進肩窩處,大手輕攏她的頭發。
「是不是很重要嗎?我找到我最想要的,那就夠了!」他輕吐著,沒有正面回答。「野狐」那一段荒誕歲月,還是別讓她知道的好。
「你真的認為我是你最想要的女人嗎?」她眼中閃過不安,苦澀地笑道︰「我可是個現行犯,你則是個刑警,我們之間……最好別太認真。」
「我也走錯過路,但我找回我自己了,我相信你也可以把遺失的心找回來……」
「找不回來了,自從……」她猛然打住,想起了父親的死,心又開始淌血。
「自從什麼?」他側臉看她,「你究竟經歷過什麼事?」
她推開他,站了起來,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已轉個話題。
「你真的是神愉‘野狐’嗎?」她走到名畫前,盯著畫問他。
沈拓知道她還不願說出自己的事,也不勉強,跟著立在她身後,道︰「嗯。」
「真令人難以置信!你是怎麼變成刑警的?」她搖搖頭,回頭看他。
「被李槐,也是現在刑警局局長親手逮到,但他卻留下我的資料後放了我,然後三天兩頭地勸我改行…」往事回涌,他的記憶一下子被拉回十四歲那年。
十四歲時父親經商失敗,債台高築,膽小的父親撇下他們母子逃了,母親受累得替父親服刑,他被一個奇怪的外國老人收養,帶到美國定居。他後來才知道老人原本就是個非常厲害的小偷,他訓練他、教導他一切技巧,而之所以收養他,為的只是要他幫他盜取東西而已。
從最初的玩票性質到真正入行,他慢慢地變成了一流的神愉,也闖出了自己的名號,但他到恨極了把他引入這條路的老頭,因為當他發現偷竊已成了他的癖好與習慣時,他早已泥足深陷,無法自拔了。
接下來的幾年,是他最囂張的年代,偷遍全世界。只要他想要的東西,他就瘋狂地想擁有,于是胃口愈養愈大,大到連白金漢宮和凡爾賽他都侵入過,也得過手,但是,偷得再多又能證明什麼呢?
沒有!
除了擁有贓物,他什麼都沒有,連自尊也不剩!
于是,二十一歲那年,他風塵僕僕地回到台灣,想找回自己的過去,無意間又看上一件骨董,于是侵入了故宮博物院,不料在幾乎得手時,竟被埋伏的李愧逮個正著!那一刻,他醒了,李愧雖沒抓他,但他的良心卻審判了他自己。
「他為什麼不抓你?」易俠君好奇不已。
「他說我這身本事被關進牢里太可惜了,他要我加入警界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他笑了笑,真服了李愧那個老天才!
「後來你和他賭酒,結果輸了。」她想起他在拼酒時吐露的醉話。
「是啊!那老狐狸騙得我和他賭酒,我醉死了之後他才說他是個酒王,千杯不醉媽的!被他騙了!」他輕碎一聲,繼而大笑。
「可是你很高興被騙。」她盯著他性格的俊臉,忽然能了解他的心情。
他深深看著她,點點頭。「是的,我甘心被騙,他是把我帶回岸上的燈塔,讓我的心不再迷失。」
她靜靜地回想他的故事,久久無法言語。
她和他不能相提並論,因為她是自己選擇這多路的,她回不了岸了,況且一開始她便決定和罪惡一同沉沒。
「你在想什麼?」他不喜歡她再度染上眉梢的愁郁,將她拉近,輕聲問著。
「沒什麼,我要走了。」她走出他溫暖的氣息,被冰涼的空氣刺痛了一下。
「走?‘處女之血’的事還沒解決,你要走去哪里?」
他急忙攔住她。
「這件事我自己去解決.你回警局報到吧,沈拓……」她不想連累他,他已上了岸,她不能再把他拖下水。
「你在胡扯什麼?你自己怎麼解決?」他好不容易趕走的怒氣又回來了。
「我會有辦法的,等找查出那里頭的秘密,我會第一個告訴你。」她看著他,堅決得不帶感情。
「警局里有人和黑道連成一氣,你可能還沒查出來就死了。」他凝著臉,被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氣炸了。
「現在死已沒關系了,因為我知道會有人幫我收尸……」她冷漠地望著他。
「夠了!」他一把按住她,捧起她的臉低斥︰「別胡亂說話,免得讓人頭皮發麻。」
「你真的在乎我,是把!」她笑得好縹緲,好奇怪,原本對立的人竟會相戀,愛情這種東西全不看時間、場合的嗎?
「你還看不出來嗎了」他說著又低頭吻住她。
易俠君愛極了他的味道,她從不知道被喜歡著是這樣令人愉悅的感覺,熱烈地反應著他的吻,她覺得自己就像在一夕之間由中性的卵孵化成女性成熟體,沈拓正是促進她成熟的熱源。
四片唇舌正鎖得纏綿,易俠君腰間的手機忽然響了,她震了一下,輕輕推開他,拿出來準備接听,他的手倏地按住她,提醒道︰「小心。」
她點點頭,不過知道她行動電話號碼的只有段藏和猴子,段藏是絕不會打電話找她的,所以剩下的只可能是猴子。
「喂?」
「小易」猴子的聲音帶著痛苦的喉音。
「猴子?」她微愣,猴子怎麼了?「對不起……我……我受不了說出你的名字…小小心…,他們已經去去找你了…」猴子斷斷續續地說著,到最後,聲音消滅,只傳來「水源洞」里那個猴子心愛的古董桂樹的滴答聲。
「猴子!」他對著手機力喊,可是對方一片沉寂,
「猴子怎麼了?」沈拓詫異地問
「猴子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她著慌地扯住他的衣袖。猴子說的「他們」一定是那些沖著「處女之血「來的黑道分子。
「他出了什麼事?」他急急追問。
「我的身分曝光了」!猴子說出我的名字糟!我最好先通知小藏?」她擔心那些人會找上她的住處,要是讓段藏踫上就完了。
「誰又是小藏?」沈拓被她的語無論次惹得跟著緊張起來。
「我室友。」她走向門,轉頭急道︰「開開門,我要出去。」
「我陪你去,現在你的處境太危險了。」沈拓按開密室的門,牽著她的手繞東繞西,才回到客廳。
「我自己去就好了,我喜歡一個人行動。」她是怕他牽涉得更深。
「我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女人單獨冒險?」他責備地看她一眼,然後又綻出地招牌式的慵懶笑容。「放心,我不會拖累你的。」
七年來第一次被人擔心,她的心竟酸澀得想哭。
「要跟就跟吧!少羅唆!」她別過頭去,率先離開,怕被他看見她心中的軟弱與悸動。
沈拓目光溫柔,笑著聳聳肩,沒說什麼,跟上去,像哥們般攬住她的肩膀,一起前往「水源洞」。
三十分鐘後,他門來到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只是,沒想到接下來看見的竟會是令他們大駭的景象。
時間是凌晨兩點半,早已過了「水源洞」的營業時間,但平時這時候還會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在店里逗留閑聊,今天卻早已拉下鐵門,似乎很早就已大徉。
易俠君不安地從後門經過廚房進到里頭,立刻被滿地狼藉破碎的杯盤驚得住了腳。
「老天!」她猛抽一口氣,無法相信昨夜還好端端的店會被砸成這樣。
「快找人!」沈拓拍拍她,口氣深沉,逕自走進大廳。
桌椅全毀,吧台上還接著幾把椅子,後方的酒櫃全都支離破碎,他皺著眉頭,在吧台後的地上發現一具人體面朝下趴著,早已斷氣。他慢慢蹲,帶上手套,小心地翻過那人的臉。
「阿正!」易俠君奔過來,痛苦地嚷著。這人是「水源洞」的酒保,連他也慘濫殺害,到底是誰下的毒手?
「別踫他,帶上你的手套,避免留下指紋,最好別動到現場任何東西,等一下警方就會有人來了。」沈拓低聲警告。
「猴子呢?我得找到他……」她忍住微顫的身體,往密室找去。
但密室里並未發現猴子,只有地上一大攤血說明了他極可能受了重傷…或是死了!
一想到猴子已死,她的血液在瞬間凝固,雷同的情景觸動她的心事,她父親死亡所造成的陰影在心里不斷擴大,擠壓著她的胸腔,幾乎要讓她窒息。
猴子會遭到不幸都是她害的!他早就要她將「處女之血’月兌手,她不肯,才會種下禍端!
都是她!都是她!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責里,整個人都僵住了。
沈拓從後跟來,見她得在原地不動,臉色異樣,立刻跨進密室,沒看見猴子的人影,不解地說︰「猴子不見了?」
「他一定死了!」她瞪著血泊中那支猴子專用的手機,電源仍開著,低頻的嘲雜聲在這死寂的時刻顯得非常刺耳,她受不了那種聲音,那就像死神的預告一樣令人心驚。
「還不一定,他也可能逃了。」他盯著她瀕臨崩潰的臉色,眉頭深鎖。
「不…他死了!被我害死了!他本來可以好好過日子的…都是我害他的……因為我偷了‘處女之血’,把他也卷進這場災難!都是我…-她痛苦地閉起眼楮,捂住臉低喊。
「別胡思亂想!這件事怎麼能怪你?是‘處女之血’這顆紅鑽本身就有問題……」他攤住她的肩膀,想緩和她的情緒。
「不!」她厲聲打斷了他。「你不懂!都是我!都是我害的!我為了報復,不停地偷,最後終于受到懲罰了!」
「什麼報復?什麼懲罰?」他呆了采。
「可是老天為什麼不懲罰那些陷害我爸爸的人?為什麼不讓那些逼瘋我媽的人得到報應?為什麼專對付我?我又哪里錯了?他們罵我們全家都是賊,他們硬是指稱我是小偷,但我不是啊!我不是……」她報本沒听見他的話,冗自沉浸在束縛了她七年多的心結上。
「易俠君…」沈拓靜靜地听著,他對她的過去早就非常好奇了。帶她回家過夜的那晚,醉得不省人事的她說了一夜的夢話,那些話雖凌亂又片段,但字字都是痛苦,他那時就詫異于外表灑月兌的她內心竟是這麼不平靜。
「老師說我是小偷,同學也說我是小偷,只要有人丟了東西,他們第一個想到我,為什麼明明清白的人得受這種指控?爸爸受不了冤枉自殺,媽媽又變得神經兮兮,鎮里每個人都自私地用個人的觀念來決定是非,判定生死,我不服!我不服啊!這可惡的社會還有沒有公理?還有沒有良心?’她瞪著他,但視線卻沒有焦點,淒恰悲憤的吶喊是積壓了多年的不平與抗議,她已經憋了太久太久了。
「大家說我是小偷,好,我就偷給大家看,我要讓人心惶惶,讓社會大亂,讓每個曾經誣賴我爸的人都受到處罰,我要偷到天翻地覆!不行嗎!」淚在她的控訴聲中滑出眼眶。「不行嗎…難道我做錯了?難道就注定我得乖乖接受家毀人亡的命運,不能反抗?告訴我…告訴我啊…」她慢慢下滑,坐倒在地上。
「別說了。」沈拓扶起她,將她緊緊擁住。
「告訴我,我錯了嗎?我只能認命嗎?」她猛地抬頭,淚流滿面地看著他。
沈拓沉默了半響才輕聲道「我門先離開這里再說。」
「你也覺得我錯了,你已經出污泥而不染了,所以認為我有罪,是不是?」她後退幾步,語氣忽而轉硬。
「別再說了。」他不想在這時候論斷是非,地點不對,時間更不對,他的心情被她搞得亂極了。
「我就算有罪,也不應該由你們這些不懂我痛苦的人來定罪,其他罪大惡極的殺人狂徒你們不去追緝,偏偏要和我作對,為了一顆小小的紅鑽,不找到我不甘心,甚至殺了猴子,你們你們也有罪啊!你們警放早就和黑道混在一起了,你敢說警察個個都清廉?」她狂亂地大喊。
「好了,易俠君,我們走吧!」他不願再逗留在這里,這里不是傾明她心事的場合。
「你說啊!這社會的是非黑白還分得清楚嗎?而我按照自己的邏輯生存有錯嗎?世界上,有多少人像我這樣被逼入黑洞與絕路的,你能算得出來嗎?你說啊!我錯了嗎?」她握拳大喊,想為自己申辯些什麼,否則,她在被別人定罪之前會先替自己判死刑。
沈拓不願再听下去了,她的艾怨惹得他火冒三丈,氣陡地沖上腦門,重話不知不覺就從口中溜出來。
「夠了!別再說了!你希望我說什麼?要我同情你嗎?要我說些溫柔的話來安慰你,支持你那狗屁論調嗎?不!那種話我說不出口,我是愛你,但我不會同情你,更不會討好你,別因為受不了命運的造化而怨天尤人,有多少人通過逆境的考驗後沒被打敗,依然堅定在自己的路上,而你……你用逃避和作賤自已來反抗命運的捉弄,你把一切的錯歸給別人,然後光明正大地偷竊使壞,你以為這樣就能報復了?你出賣你自己的靈魂給惡魔,用偷來麻醉自己,你以為世界會因此還你公道嗎?會嗎?到頭來,受害者還是你一個人而已,其他人仍舊用異樣的眼光看你,到頭來,你成了一個真正的‘小偷’!」他臉色凜然地指著她,難得正經嚴肅的口氣,就為了敲醒她混亂的腦袋。
易俠君被這席當頭棒的數落聲罵得渾身一顫,陷溺在深淵的心在這一瞬間找到了一塊浮木,她被點悟了!
到頭來……她成了一個真正的小偷!
這種結果洗清了她父親的冤案了嗎?替她自己贏回了名聲了嗎?
沒有!她不但沒有替易家爭一口氣,反而讓父母蒙羞,反而……傷害了她自己……
「我如果是你父親,就算活著也被你氣死了!別再拿你父親的死當藉口,你沒資格替他出氣,因為你把他的清白全都沾污了。」沈拓又補上一句。
淚在她臉上決堤。爸爸啊,您的笨女兒競選擇最蠢的方法來抗議正義與公理……笨啊!
她掩面嚎陶大哭,徹徹底底地哭個痛快。
沈拓罵完了,心舒坦多了,看她哭得不像話,上前大手一擁,把她的頭按進他的胸膛,讓她盡情宣泄。
他知道,這場淚雨不是白下的,易俠君用淚洗淨她污濁的心,她終于能擺月兌仇恨的牽絆,找到回家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