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回來了……」
厲長東的聲音從大床帷幕里傳出,在偌大的房間內回響著,听起來溫和,可是卻讓飛鳥翔渾身不自在。
不,這份不自在並非在見到厲長東才出現,而是剛剛一走進這間豪華得驚人的宅邸時就開始產生。
像是座私人的王宮,廣大的庭院就已令人咋舌,沒想到整棟建築更是美輪美奐得令人嘆為觀止。
她有點卻步,雖然知道厲家必然富有,但這種規模的財富已遠遠超過她的想象,沒來由的,她忽然懷念起她那間破舊的小房子。
她真希望林天縱就在她身邊,那個家伙那一副天塌了也不在乎的自在泰然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但厲長東說要單獨見她,因此他被擋在前方的大廳,只有她獨自一人來到厲長東的寢室。
一想到林天縱,她的心又抽跳了好幾下,之前那個莫名其妙的吻攪亂了她的心思,他卻不做任何解釋,淡漠又難以捉模,害她也不好意思多問,萬一那只是他一時興起的「無意義」動作,那她追問不就顯得自己心里有鬼?
可是,像他那種有潔癖的人,隨隨便便吻人應該不屬于「無意義」的舉動吧?記得才踫他一下他就變臉,更別提這種嘴對著嘴的行為對他來說會有多嚴重……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吻她?
她想不通,但又無法阻止自己去想……
她就這麼心不在焉地跟著老金來到厲長東的寢室,一進門,那股奇異的肅穆氛圍就震得她背脊微僵。
吸口氣,緩和一下緊張感,她只能擠出這句話回應︰「我母親……要我來找你……」
「走近一點,讓我看看。」厲長東對她伸出手。
她慢慢靠近大床床沿,這才看清楚厲長東的長相。
對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而言,他的模樣算是保養得很好,即使清 萑 臉上也刻畫著歲月的痕跡,但他依然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深沉魅力,可想而知年輕時必定也是個相當好看的男人。
「我母親要我帶著這條項鏈來找你。」她遞出那條美麗的鑽石項鏈。
「項鏈……是啊!我記得它……」厲長東接過項鏈,輕聲道。
「那個……」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長得和-母親很像。」厲長東直盯著她清秀坦率的臉。
「嗯。」她被他看得不太自在。
「過去這二十年,-們母女過得好嗎?」
「很好。」
「-母親呢?她也很好嗎?」
她愣了一下,再也忍不住滿月復的疑惑,立刻問道︰「請問……我媽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們厲家的事嗎?」
「不,她沒有對不起厲家,是我對不起她……」厲長東嘆了一口氣。
她不解地皺起眉頭,怎麼他的說法和厲伯言不一樣?
「老爺。」老金很快地低喊一聲,彷佛在制止他說太多。
「如果我媽沒有對不起你們,那能不能請你兒子別再追殺我了?我只想在日本好好過日子,請你們別再找我麻煩了,可以嗎?」她把來意說明,一心只盼能擺月兌這個莫名其妙的噩夢。
「-放心,只要-接下東河集團的掌舵權,伯言他們就不敢再對-出手了。」厲長東微微一笑。
「嗄?你……你說什麼?」她驚愕地瞪著他。
「其實,就算-不來,我也會派人去接-,因為我準備將整個東河集團交給。」
「媽咪啊!交給我?為什麼?我又不是你們厲家的人!」她失措地大喊。
「誰說-不是?」他皺起雙眉。
她一怔,月兌口問道︰「難道……我爸真的是你那個……第三個兒子?可是,厲伯言說你那個兒子不孕……」
厲長東臉色一黯,沉默了幾秒,才道︰「總之,我說-是厲家的孩子,就一定是。」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是厲家的人?難不成……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是嗎?他到底是誰?」她狐疑地盯著他,驚凜地問。
「對,我認識他,他是……」厲長東盯著她,似乎想對她說明,可是老金卻立刻打斷他的話。
「老爺,現在最重要的是測試小姐的能力。」老金提醒道。
厲長東看了老金一眼,才道︰「你說得對,老金,去把『神之眼』拿出來。」
飛鳥翔愣愣地听著他們的對話,不解地望著老金走到書櫃旁,戴上白手套,從一只寶盒拿出一顆掌心般大小的眼型黑色石頭,捧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這是我們厲家代代相傳的寶物,每代都會有個厲家的女人喚醒它。」厲長東解釋道。
「那干嘛拿給我看?」她不懂。
「因為我相信-就是這一代的『女神』。」厲長東看著她道。
「『女神』?什麼是『女神』?」她納悶地蹙著眉頭。
「老金,告訴她。」厲長東命道。
「『女神』是厲家維持家業的重要角色,厲家從馬來西亞發跡,以采礦為主業,至今已傳了好幾代,當年的先祖挖礦時得到了這顆『神之眼』,經高人指點開光,這顆奇特寶石的能量便成為厲家人的助力,但它會自己挑選主人,只有真正的傳人才能讓它開眼。」老金嚴肅地述說著。
「開眼?」她听得一愣愣的。
「沒錯,它只挑女性為主人,每一代的厲家女孩出生之後都得試著踫觸它,只有被它選上的主人才會出現預測的能力。」
「預測?預測什麼?」她好奇地追問。
「礦脈。」
「礦脈?」
「對,準確地預測我們要開采的寶石礦蘊含量,值不值投資開采。」厲長東接口道。
她臉色微變,忽然想起林天縱說的話,東河集團每次投資的礦脈從未落空過,她那時還好笑地說他們簡直就像有什麼超能力……
不會吧?厲家真的有這種超能力者?
她愈想愈驚異,不禁對那塊黑漆漆的眼型石頭多看兩眼。
「你是說……這顆石頭……會告訴你們哪里有礦產?」她難以置信地問。
「是的。」老金點頭。
「這……這怎麼可能……這種事--」她覺得有點好笑,但一抬頭看見厲長東和老金嚴肅的表情,笑容立刻收起。
「東河集團靠著這顆『神之眼』,富了好幾代,-不能小看它。」厲長東語氣略帶責備。
「對不起,我只是很難想象……」她尷尬地賠不是。
「等一下-就會相信它的力量了,當它挑上新一代的主人,它就會醒來。」厲長東接著道。
「新一代的主人?」
「就是。」厲長東伸出食指,指著她。
「不……怎麼可能是我?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她急忙搖手否認。
「老金。」厲長東不理她,直接向老金示意。
「是。」老金應了一聲,將那顆黑石放進飛鳥翔的手中。
「喂喂喂,你這是干什麼?」她驚訝地低呼,手心那顆石頭比她想象的還要重,沉甸甸地壓在手上,極為冰涼透澈。
「別緊張,老爺只是要試試-是否就是『女神』,如果是的話,黑石中心的眼就會打開。」老金說明。
「是嗎?但……你們看,它根本沒什麼動靜嘛!可見我不是什麼『女神』,快拿回去……」她慌張地看著手上毫無變化的黑石,伸手就想把它還給老金。
可是,就在這時,一股冰涼的氣從掌心直竄她的胸口,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全身像是被雷殛一樣,所有的毛細孔全都張開,皮膚表面產生了麻麻的刺痛,好像有什麼氣正從她的毛孔里向外射出……
「它開眼了!」老金驚呼。
她低頭一看,掌心里的眼型石的中心點正發出一點小小的金色光芒,然後,光芒愈來愈大,形成一個銅錢般大小的圓形,有如瞳孔,正好和黑色石頭構成了一個「眼」!
一個奇特又隱隱蘊藏著什麼未知力量的神眼!
她驚喘著,瞪著那顆「神之眼」,全身開始顫抖,彷佛就要被那晶燦的金色眼瞳吸走靈魂……
「-果然就是『女神』!所以『神之眼』才會挑上。」厲長東欣喜地道。
「我……」她恐慌又不安地抬起頭,腦中混亂不已,不知該說些什麼。
一個星期前她還是日本一個得自力更生的二十歲女生,一個星期後她卻在紐約變成了什麼「女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人生出了什麼問題嗎?
「別怕,小翔,這就表示-是厲家的一分子,-必須回到厲家,認祖歸宗。」厲長東溫柔地安撫她。
回到厲家?住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和這群不認識的人住在一起?
她怔怔地出著神,心里深處漸漸揚起了一股排斥和抗拒。
不!她想回去日本,想回到自己原有的生活,那個在日本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飛鳥翔才是她真正的自己。
她才不是什麼「女神」!她不是!
「恭喜老爺,恭喜小姐,你們不但家人團圓,還找到了新的『女神』,真是太好了。」老金笑著道。
「是啊,老金,幫小姐安排一個房間,讓她住下,並且著手準備召開家族會議,我要把小翔介紹給全族。」欣喜的情緒讓厲長東整個人精神奕奕,他興奮地向老金指示著工作。
「是,我馬上去辦。」老金說著就要退下。
「等一下!」她陡地喊道。
厲長東和老金都愣了一下,看著她。
「怎麼了?」
「我……我不想留下來。」她走到床邊,將「神之眼」放在床上。
那顆黑石一離開她的手,金色眼瞳就立刻消失,變回原來黑沉沉的模樣。
「-說什麼?」厲長東臉色一變。
「我不能當你們的……呃……這個『女神』,因為我一點都無法認同這件事,在我心里,我一直是飛鳥翔,不是厲家的人。」她面有難色。
「到現在-還說-不是厲家的人?-都已打開了『神之眼』!」厲長東生氣了。
「那也許只是巧合。」她只能這麼希望,希望一切只是巧合。
「巧合?這種事絕沒有巧合,這是命定,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也是厲家長久以來的家規,誰打開『神之眼』,誰就繼承家業,沒有例外。」厲長東板起臉孔道。
「可是,這和我原先的預期不一樣,我來只是為了了解被追殺的原因,並且依照我媽的遺言來見你,我並不打算留下來,再說,林天縱也在等我一起回日本……」她的眼光移向大門,有點等不及要回到林天縱身邊,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不會如此不安。
「-還想和那個小子離開?」厲長東怒問。
「對,我要和他一起走。」她篤定地道。
「那是不可能的。」厲長東冷冷地道。
「為什麼?」看著他鐵青的臉色,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被『神之眼』挑中的『女神』,終其一生得為東河集團付出,-既然被挑上,就再也不能離開厲家,也不能和任何男人在一起,這是身為『女神』的責任和規範。」他陰驚地道。
「這是什麼意思?」她惶惑地問。
「『女神』從被挑上的那一刻起便得待在厲家,不能結婚,不能任意外出,-等于是東河集團的支柱,-的能力得受到保護,所以歷代『女神』都得活在武衛們的保護中,直到死亡。」老金補充說明。
「媽咪啊!哪有這種事?這……這不就等于囚禁!」她听得頭皮發麻,失聲驚喊。
「-不知道有多少同業覬覦著我們的成功,近來更有不少人對寶礦有興趣,像是神秘的『祥和會館』,還有黑道的人馬,他們都覬覦著我們的財富,妄想分一杯羹,如果他們知道-是我們的秘密武器,知道-擁有預測礦脈的能力,絕對不會放過-,所以,我們得好好保護-,永保-的安全。」厲長東放軟口氣,就為了說服她就範。
「小姐,-總得替厲家家族著想,待在這里,-將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不需再為錢傷腦筋,為生活奔忙,-將會被全族的人愛戴,成為族里每個人最景仰的人物……」老金也上前游說。
「那些我都不需要!我不要什麼榮華富貴,不要別人的愛戴或景仰,我只要自由自在地活著!」她一步步後退,大聲地吼出心聲。
「-……」厲長東沒想到她會這麼頑固。
「我不該來的,整件事都莫名其妙得讓人頭痛,你們也一樣,一樣莫名其妙!」警戒地瞪著厲長東和老金一眼,她一說完轉身便沖出寢室。
此刻,她只想馬上逃離這個詭異的地方,再多待一秒她一定會窒息而死。
厲長東臉色陰怒,沉冷地道︰「老金,別讓她跑了。」
「是,請放心,她走不了的。」老金一點也不著急,按下一個按鈕,才慢條斯理地走出去。
飛鳥翔奔出寢室之後,原想立刻沖下樓,可是這豪宅像迷宮一樣,她竟然找不到原來的路。
「媽咪啊,這房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她氣急敗壞地找尋著出口,全身冷汗直冒。
說什麼「女神」有多厲害,多被愛戴,充其量不過是個傀儡,她才不會傻到留下來任其擺布,沒有錢,她就想辦法賺錢,起碼她能不受拘束,他們那些人不知道,為生活奔波也是種證明,證明自己活著,為自己活著。
轉過一扇拱門,她終于看見樓梯,毫不遲疑便往下狂奔,可是到了一樓,卻又搞不清楚方向。
「可惡!到底要怎樣才出得去?」
她咬咬牙,焦急地沿著通道亂闖,突然,一扇門打開,老金赫然出現在她面前。
「嗄?」她驚呼一聲,拔腿就跑。
「小姐,沒有我帶路-是出不去的。」老金叫住她。
她停下腳步,憤怒地轉身。「那你就帶我出去!我朋友還在等我……」
「如果-真的為那位先生著想,就別再拒絕老爺,乖乖留下來吧!」老金話中有話。
「什麼意思?」她臉色微變。
「-請看吧!」老金打開手機,走到她面前交給她。
她一看手機屏幕立刻呆住了,畫面上正秀出大廳的情況,林天縱坐在沙發上,四名武裝悍將則拿著槍對準他,似乎只等一聲令下就要置他于死地。
「你……你們這是干什麼?」她震驚地怒喝。
「他是-成為『女神』的絆腳石,老爺不希望他妨礙-,所以下令殺了他。」老金哼道。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她簡直氣炸了,這趟紐約之行根本就等于自投羅網。
「只要-留在厲家,我們就會讓他平安離開。」老金很明顯的是在威脅她。
「你……」她懂了,他們利用林天縱來逼她,他正好成了他們的人質。
「厲家每個女孩從小就希望能成為『女神氣這是她們的夢想,小姐,-卻得天獨厚成為『神之眼』的主人,這是個多麼高的榮耀,我不懂-為何要拒絕。」老金真的無法理解她的想法。
「我才不懂你們在想什麼,家族的命運全被一顆石頭所掌握,對你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女神氣而是那顆石頭。」她怒斥。
「-這種說法等于褻瀆了『神之眼』……」老金變臉苛責。
「夠了!快叫那些人放開林天縱!」她忿忿地道。
「很抱歉,我們不能讓-再和那個男人接觸,如果-再胡來,我們只好殺了他。一老金冷酷地道。
一不!」她倒抽一口氣,嚇壞了,她听得出來,老金這老頭是認真的。
「只要-點頭,我會讓他活著離開,否則的話,-只有親眼看著他死-那麼喜歡他,應該不希望他因-而死吧?」老金冷冷地道。
「你……」她瞪著他,屏息無言。
有這麼明顯嗎?她喜歡林天縱的心情,竟然一下子就被看穿,如果連老金都發現了,那林天縱知道嗎?
他知道她喜歡他嗎?
雖然總是和他打打鬧鬧,口無遮攔地抬杠,可是她很清楚自己已被他深深吸引,不
只是因為林天縱懾人的俊美外貌,還有他那讓人好氣又好笑的少爺脾性,以及深不可測的智慧-(身手……
能與白馬王子邂逅是每個女人心目中的夢,她也作過同樣的夢,如今,王子真的出現,而且就在她身邊,又多次出手救她,面對這樣的男子又有誰能不心動?
只是,這份愛慕她也只能悄悄擱在心里,因為從一開始她就明白,林天縱是她生命中的過客,這個王子只是暫時停留,並不是為她而來……
也因為如此,她絕不能讓他受她牽累,他願意陪她來到紐約她已經很感激了,接下來是她自己的問題,她得想辦法讓他平安離開才行。
「武衛們在等我的命令,小姐。」老金等待著她的決定。
她盯著手機屏幕,林天縱仍閑逸地坐在沙發上,彷佛不把那四把槍看在眼里,那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下改色的從容優雅,看得她又是憂心又是欽佩。
之前她就懷疑,這家伙不是少根筋就是太自負,再不,就是一點都不在乎生死……
但他不在乎,她在乎!她希望他能長命百歲,希望他能安然回到上海去,就算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也沒關系,她只要他能活著……
「我會留下來,放他走……」她黯然地道。
「是。」老金微微一笑,拿起無線對講機,對那些武衛下令︰「住手。」
從手機屏幕上,她看到武衛們收起槍械,可是林天縱卻不動,只是抬頭對準監視器的鏡頭說了些話。
「怎麼回事?」老金以對講機詢問。
「他說他要見過小姐之後才走。」武衛們報告道。
「這小子太大膽了吧?給他一條生路他居然不走?」老金怒道。
她盯著畫面,胸口被不舍的情緒佔滿,忍不住懇求道︰「讓我去見他吧!」
「這怎麼可以……」
「我不會亂來的,我只想向他道別……」她連忙道。
「這……」老金猶豫著。
「他是在擔心我,我去露個臉他就會離開了。」
「好吧!就讓-見他最後一次。」老金通融地點了點頭,領著她往前方大廳走去。
見他最後一次……
這句話讓她的心微微刺痛,不由得感傷起來。
她沒想到會這樣與他道別,如今回想兩人相處的時光彷若天堂般快樂,早知道她就不來紐約了……早知道的話……
隨著老金左拐右繞,她終于來到大廳,林天縱一見到她就從沙發站起,走到她面前,一雙漂亮的眼晴直盯著她。
「怎麼樣?-還好吧?」他故意問。
飛鳥翔才進去不久,就有一群武裝大漢沖出來拿槍對著他,那時他就知道事情有了變化,不過他相信厲長東應該不會傷害飛鳥翔,唯一令他介懷的,是他們竟不讓他見她就逼他離開,這就有點不太尋常了。
就算她要留下來,基于禮貌也該來打聲招呼吧?
飛鳥翔看著他,差點就要開口求援,求他帶著她逃出這個囚籠,帶她遠離這個奇怪的家族,帶她回到她原來的世界。
但是,老金和四名武衛正緊緊盯著她,她什麼也不能說,只能握緊拳頭,拚命從溢滿酸楚的喉間擠出聲音。
「我……沒事。」
「是嗎?」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我打算留下來,所以,不能和你回去了。」她僵硬得像在背書似的。
「這樣啊?』
「這里……還有點美金,你帶著,用我們買的來回機票回去吧!不,你最好在機場改搭回上海的班機,早點回你家,別再到處亂晃,你的家人或許正急著找你。」她避開他的眼光,從口袋皮夾里拿出千元美金,塞到他手里。
他接過錢,沒吭聲。
「我很感謝你陪我來,厲長東果然是我的親人,他會照顧我的,因此,我不再回日本那個破房子了。」她佯裝愉快,堆出笑臉。
「是嗎?」
她看著他俊美的臉龐,好半晌才說得出道別的話。
「那……你走吧!我們也許再也不能見面了……」
「是啊!大概也沒機會再見了。」他淡淡地道。
听他這麼說,她的淚幾乎掉出來,只能低下頭,在心里默默念著--
別了,我的王子,我會永遠記得你……
「好了,我們小姐該休息了,你該走了。」老金皺了皺眉,不客氣地道。
林天縱沒再多說什麼,瀟灑地轉身,準備離去。
她猛抬頭望著他俊挺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向前跨一步,但老金很快地拉住她,以一記嚴厲的眼神瞪著她。
這時,林天縱突然回頭,手插入口袋,對著她道︰「對了,-有個東西在我這里……」
「嗄?什麼東西?」她愣了愣。
他踱到她面前,手從口袋里拿出,交給她。
她伸手攤開掌心,正納悶會是什麼東西,陡地手臂被他扣住,用力一推,整個人向後,正好把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的老金壓倒。
這-間,她倏地明白林天縱的用意,左腳一弓,以一記最擅長的柔道手法扭住老金的手臂,將他擒制住。
「小姐!-這是干什麼?」老金怒喊。
這一變化把在場每個人嚇了一跳,接著,林天縱向後一躍,並且長腿向後揚踢,踹中一名武衛的胯下,乘機奪取對方手中的槍,在指間旋了一圈,握住,直接對著四人的手掌開槍。
「砰!砰!砰!砰!」
這四槍又快又準,直接命中掌心,那三名武衛根本來不及射擊,右手就全都報廢,痛得拿不住槍,大聲痛嚎。
「啊--」
頃刻間,形勢扭轉,林天縱撿起另一把槍,走近老金。
「小姐!快放開我,這小子很危險……」老金大吼。
「真吵!」林天縱眉峰一蹙,二話不說以槍把老金砍昏。
飛鳥翔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有點失神。
「我們走吧!」林天縱一把將她拉起。
「嗄?」她呆望著他。
「發什麼呆?-不是要我救-出去嗎?」他點了一下她的前額。
「你怎麼知道?」她傻住了。
「要看穿-太容易了。」他輕哼一聲。
她眼眶一紅,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
這時,整棟豪宅的警鈴大作,林天縱緊握住她的手,沖出大屋,直奔車庫,車庫看管的司機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撂倒,他奪下一輛轎車,旋風般輾上車道,穿越廣大的庭園,最後朝那扇正要關上的大門直接沖撞。
「你要干嘛?你想干嘛?」飛鳥翔嚇得小臉發白,雙眼發直。
「抓穩了。」他油門踩到底,加速往前。
「哇!死定了!過不去了!」飛鳥翔驚恐地閉起眼楮尖叫。
他專注地握緊方向盤,盯著那逐漸變窄的門距,車子在他的操縱下像飛一樣地疾馳,驚險地在電動門即將關上的瞬間,擦過門板,刮出一陣火花,竄出了厲家豪宅。
飛鳥翔一直緊閉雙眼,不敢睜開,嘴里還不停念著︰「上帝!耶和華!主耶穌基督!哈利路亞……」
林天縱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啐道︰「睜開眼楮吧!沒事了。」
她這才慢慢張開眼,發現車子已平安離開了豪宅,行駛在長島一條不知名的路上。
「我們安全了?」她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也不盡然,他們也許會追來。」他小心地看著後照鏡。
「那怎麼辦?」她頓時又變得坐立難安。
「先找個地方換車,然後盡快離開這里,長島一帶是他們的勢力範圍,久待對我們沒好處。」他冷靜地道。
「好,快點離開這里,我一刻也不想留下來……」她一想到厲長東的話就背脊發毛。
「那-想去哪里?」他問。
「哪里都好,你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不假思索便月兌口道。
「真的?」他嘴角微揚。
她突然發覺自己的話太露骨,立刻忙著澄清,「我是說……由你決定……」
「不論我去哪里-都會跟?」
「如果你要讓我跟的話……」她低下頭,紅著臉道。真的,這一刻,她真想隨著他到天涯海角。
「那就和我一起回上海。」他忽道。
「嗄?上海?」她以為她听錯了。「為什麼是去上海?」
「我家在那里,我要-跟我回家。」他輕松地笑了笑。
「跟你回家?」這是什麼意思?這句話是很容易讓人誤解的耶!他卻說得好像要去哪個地方郊游一樣。
「對啊!我喜歡-泡的面,還有炒飯,也喜歡和-聊天,更喜歡看-揍人……」他說出他的理由。
他每說一次「喜歡」,她的心就彈跳一次,心每彈跳一次,她的呼吸就亂一次。
可是,他喜歡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听完之後又一肚子火。
「你說的那些誰都可以做!」她訕訕地瞪他一眼。
「我不喜歡我不喜歡的人幫我做任何事。」他又道。
他是在繞口令嗎?她怔了怔,過了幾秒才明白他在說什麼,直覺地反應道︰「你不喜歡你不喜歡的人幫你做事,那麼你是要告訴我你喜歡我-?」
「對。」他回答得簡明扼要。
她瞪著他,呆了三秒,然後,臉「轟」地著了火。
他……他他他在說什麼?
他喜歡她?
「你是說真……的嗎?」她總覺得必須再確認一次,因為太不可思議了。
「當然,不然我為什麼要吻。」他蹙了蹙眉,這女人听不懂他的話嗎?他幾時會主動抱人踫人吻人?她是第一個哪!第一個引起他興趣,第一個讓他不覺得厭惡、不覺得丑陋骯髒的人。
「嗄?你有吻過我嗎?」她故意反問。
「沒有嗎?」他轉頭看她一眼。
「呃……我不太記得了,好像是有人踫了下我的唇……」她咕噥著。
他不等她說完,突然將車子開到一旁,急踩煞車.
一哇!你干什麼……」她驚叫一聲,正想開罵。
「喚醒-的記憶!」他說著探過身,以一記火熱的吻封住她的唇。
她震驚得睜大眼楮,傻傻地杵著,有如遭到雷殛,絲毫不敢動彈。
她生女敕的反應讓他莞爾,他從半垂的眼瞼窺視著她僵硬的神情,決定火力全開,讓她見識他真正的吻。
和之前的蜻蜓點水不同,這可真是個火辣結實的熱吻,她慌了,癱了,無力了,尤其當他像個老手般舌忝弄著她的唇瓣,以舌尖挑逗地誘她張開嘴,再探入她口中與她交纏廝磨,一股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熱氣便從她身體深處燒了起來!
她微微顫抖著,只感到自己就要融化,慢慢地,僵硬的四肢變得柔軟,她閉上雙眼,沉醉在他的氣息中,整顆心被陣陣揚起的歡愉和悸動包圍。
此刻,她終于明白,白雪公主為什麼會被王子的吻喚醒,原來,王子的吻是這麼勾魂攝魄,再怎麼四散的魂魄也會自動歸位啊!
現在,飛鳥翔不再後悔來到紐約了,因為,她在長島美麗的晨曦中,找到了她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