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鈴紅,今年二十八歲,前FBI的專業鑒識員。曾經在FBI的總部匡提科的顯微分析中心工作好幾年,也曾在美國田納西州的人類學研究場待過好一陣子。據他所知,後面那個地方,是專門做尸體腐爛實驗的人體農場。他們為了研究死亡時間,協助破案,故意讓尸體暴露在荒野之中,任各種昆蟲、細菌、動物等等自然因素去分解啃食;簡單來說,那里到處是腐爛的尸體。那邊的研究人員,每天都要針對不同尸體在不同時間、不同狀況下去做記錄。
也就是說,心髒不夠強壯、膽子不夠大的普通人,根本無法在那種工作環境中待下去。
難怪之前阿南叫她把他當死人,也難怪她清洗他時,做得如此順手。
他和那些人的差別只在于,他是活的,而他們死了。
喔,我得說,我之前處理的男人並不會變成……這樣。
她驚嘆的聲音浮現腦海,他不禁搖了搖頭,微揚起嘴角。
不知道該說是幸或不幸,這個女人的存在,意外的,讓他不至于一直去思考自己此刻艱難的處境。隔壁房,又再次傳來她引吭高歌的聲音。過去幾天,他慢慢發現,韓把所有的錢都花在地下室和安全措施上,她和他所住的客房,只用簡單的三合板隔開而已,所以隔音才這麼差。
自從上星期在健身房遇到他之後,她的魔笛女王進步了一些,听起來比較沒那麼刺耳了。
這念頭剛閃過,她下個間就破功。
天啊,真可怕。
他打了個冷顫,拿起毛巾和礦泉水,在她從頭開始前,逃難到另一頭的健身房里。
這真的要變成他每天早上的一種行為模式了。
做完了暖身操,他踏上跑步機,從慢走,漸漸加快,再逐漸改成跑步。這幾天,他慢慢把運動的時間拉長,希望能逐漸恢復體能。
FSB那邊,針對他的通緝並未取消,韓利用他的管道,放出了假消息,讓FSB以為他人在美國,這只是緩兵之計,但至少多給了他一點時間。
這幾天,除了運動,他都待在地下室的計算機房里,試圖找出到底是誰在幕後惡整他,但他擁有的信息實在太少了。目前除了等待,他還是只能等待。
慢跑結束後,他拿起啞鈴,做著單調的重量訓練,盡量讓腦海里放空,什麼都不去想。他快做完的時候,那個女人走了進來。
「早。」她說。
「早。」他看著她走過他面前,踏上跑步機,慢吞吞的開始走路。
半晌後,他忍不住問︰「你以為你覺得白天太熱。」
「是很熱。」她頭也不回地說︰「但是阿南警告我,再不曬曬太陽,我將來會得骨質疏松癥的疑慮。反正我稿子昨天寫完了,現在也沒別的事干。」
他看著那動作遲緩,在陰影處散步的女人,忍了三秒,終于還是開了口。
「那一台跑步機,曬不到太陽。」
「我知道。」她移動著她的雙腿,搖晃著她挺翹渾圓的臀部,「不過那是現在,等一下太陽就會移過來了。」
的確,依照陽光移動的位置,是會往她那邊移動。
他有些無言,只能閉上嘴,繼續做完剩下的抬舉次數,然後放下啞鈴,改做仰臥起坐。
像是背後長了眼楮似的,她張嘴問︰「你的腰不是有傷,可以做這麼激烈的運動嗎?」
「那已經好了。」他在坐起時的間隔,迅速的回答。她轉過身來,在跑步機上倒退著走。「喂。」
他抬眼。
「我听說你提俄羅斯FSB的情報人員。」
他頸背肌肉一緊。
對他的沉默,她只是挑起了眉,捺著性子,邊走邊看著他繼續做著仰臥起坐。
她膠著的視線,讓他小月復一緊。
迅速蔓延,不想在清楚時,繼續在她面前出糗,他放棄了剩下的次數,干脆停了下來。
他今天沒月兌掉上衣。T恤遮著他的腰傷,她不可能知道他的腰有多痛,但她確實在盯著他的傷口看。
為了某種不明的原因,她的凝視讓他有種難以言明的不安。
從地板的墊子上站起來,他抓起礦泉水喝了一口。
「怎麼樣,你是嗎?」
他回過頭時,她開口重復剛剛的話題,發現她依然在等他回答,他只得開口道︰「以前是。」
「那好。」她紅唇一揚,回身關掉了跑步機,走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微笑道︰「我想出去走走,你有空嗎?」他再一愣,怎樣也沒想到她會開口約他出門。
拿起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水,他凝視著那個嬌小大膽、毫不閃避他視線的小女人,停頓了幾秒,才問︰「你要去哪里?」
「去郵局寄稿子。」
「不能用電子郵件嗎?」
「我喜歡比較傳統的方式。」她紅女敕的唇,彎成美麗的圓弧。「況且,整天呆在這棟破公寓里,我都快被悶壞了。」
「為什麼找我?」
她眼也不眨的瞧著他,笑了出來,回答。
「因為整間公司,你最閑啊。」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勁了。
但他右手的石膏都還沒拆呢,這家伙竟然就在做仰臥起坐,天知道他接下去會不會改做伏地挺身。這些男人,一個個都以為自己是超人,真是讓人受不了。話說回來,平常在紅眼里,看習慣了那幾個猛男,跟著他一起出來,才發現他引人注目的功力不輸給家里那幾位。
走在冬陽暖日之下,她好奇的開口︰「問你一個問題。」
「嗯?」
「像你這樣的家伙,要怎麼當情報人員?」
他擰眉,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你太引人注目。」她瞅著他,「我還以為干這行的,都必須要盡量不要長得太明顯。」
「FSB里,像我這樣的黃種人的確很少。」他在一輛車太靠近她時,不著痕跡的稍微扶了她手肘一下,讓她走得更靠內側一些,一邊回道︰「但干這行的,什麼樣的人都要有。」
「我不是指你的膚色。」她知道種族歧視到處都有,他顯然在那個單位里,也一直得面對同樣的問題,她不奇怪他誤會了她的問題。
領著她轉過一個街角,紅紅回頭看著他,補充道︰「是你的長相。」
「長相?」他有些微愕,她翻了個白眼。
「拜托。」
「我以為我長得很正常。」
「別告訴我,你從來沒注意到女人看到你那張臉的反應?」
好吧,他是注意過。扯了下嘴角,他好笑的反問︰「FSB里,難道全都是其貌不揚的人?」
「我們都知道,FBI里的確許多臥底人員,它和FSB並沒有太大的不同。不過FBI是聯邦調查局,工作的內容是調查,並不是情報人員或特務,這真的不能相提並論。」
「OK,我承認。」
她舉手投降,笑著走進郵局。
他陪她排隊,看著她從大包包中拿出一份牛皮紙袋,在輪到她時,交給了櫃台內的郵寄人員。當他和她一起走出郵局大門時,魔笛的音樂從她包包里傳了出來。
她翻出手機,接起那通電話。
「喂?我是紅紅。」她站在路邊,頭大卷發在風中飛揚。
「嵐姐,怎麼了?」
她听著對方說了幾句,擰著眉回道︰
「OK,我馬上回去。」
據他所知,封青嵐昨天晚上和韓一起趕去了日本,為了一件連鎖飯店瓦斯氣爆案。不幸中的大幸的,這次事件沒人身亡,但該飯店總公司對整起事件疑慮很深,懷疑是人為的意外,因此特別委托紅過去做詳細調查。紅紅掛掉電話,將手機塞回包包里,邊解釋︰「抱歉,嵐姐將她拿到的一些東西,寄了快遞過來,我得趕回去做檢驗!」
她話尾語間未落,突然一輛九人座小巴士坐旁沖了過來。
他飛快地將她拉到身後,才他她險險避開。但那輛車顯然是沖著她來的,車子停下來時,剛好將兩人逼到了一條巷子里;車子堵死了巷口,也隔絕了兩人和大街。
車一停好,車門就被人拉開,跳下了五個男人,除了帶頭的,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把亮閃閃的方頭長刀。
帶頭的那位,脖子上戴著粗大的金項鏈,嘴里嚼著檳榔,腳上穿著一雙夾腳拖鞋。
那男人用那又小眼楮,瞄了他一眼,在看到他右手包著石膏時,隨即決定他不具威脅性,很快掠過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那衣著清涼的女人。
「梁小姐,是吧?」
「你們想做什麼?」她眯起眼,不耐地問。
「不想做什麼,只是我們老板想請你到家里喝杯茶。」
該死的,她沒想到這些人這麼陰魂不散,本來還以為出來走一下而已,應該不會那麼倒霉的。她找嚴風當保鏢,可不是當真的,他傷還沒好呢。紅紅估量著眼前情勢,正要開口想辦法拖延,誰知嚴風卻伸手覆住了她的肩膀,冷聲回了一句。
「她沒空。」
那老大一愣,擰起參差不齊的濃眉,雙手叉在腰上,嘴里嚼著鮮紅的檳榔。
一邊抖著腳,不爽的瞪著他道︰「死殘廢,我勸你最好不要試圖逞強當英雄,我小弟們手里拿的西瓜刀可是不長眼的。」
怕他亂來,紅紅仰頭看著他,微笑安撫道︰「放心,我認識他們那個沒用的老板,你先回去吧,我去喝個茶就回來。」
他看看那些凶神惡煞,再看看身前的女人。
她臉上掛著微笑,眼里卻有著緊張的憂慮,她將小手擱到他手臂上,「我是說真的,你先回去。」
他沉默了幾秒,凝視著她。
在這男人的注視下,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紅紅看不出他的想法,只能擰著眉,認真的悄聲道︰「拜托,你不是超人,可以刀槍不入,可菲會知道我在哪里。」
他挑起了眉,又過了幾秒,才退讓的開了口︰「好,我回去。」
紅紅松了口氣,看著前面的那些人,揚聲道︰「我和你們回去,你們讓他先走。」
「沒問題。」那頭頭揮了揮長刀,又回身揮了揮手,朝負責開車的司機道︰「喂,把車開前面一點,讓那殘廢過去。」
小巴士往前移了一點。
嚴風面無表情的走上前,經過了前面向個拿刀的小弟。
「殘廢的,算你識相。」其中一個開口嘲笑他。
另一個也跟著笑著嚷嚷︰「沒錯,小白臉,快滾回家找媽!」
嚴風沒讓他把話說完,他抬腿狠踹那小混混的,用包了石膏的右手,擋住旁邊砍來的長刀,揮拳揍昏第二個,然後低頭閃過另一一刀,用左手抓住對方持她的手腕,硬是將長刀給奪了下來,順便欺身上前,用右手肘敲昏了第三個,再一旋身,把第四個沖上來的小混混給踹飛到牆上,隨著他的轉身,當他的腳踩踏在回地上時,左手的長刀,就正好架到了那位老大的脖子,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嚇得那流氓臉色發白。
「你……你想做什麼?」
看著在眨眼間,全癱在一地,不是抱著肚子,縮在牆角,就是捂著冒血的鼻頭,哀叫申吟的那些小混混,梁鈴紅有些傻眼。說真的,她猜她臉色也有點白。雖然沒料到他會動手,而且還那麼厲害,不過她還是把握了機會,立刻快步沖上前,搶在嚴風開口前警告那流氓。「回去告訴許正剛那王八蛋,人會說謊,證據不會!我已經把證據都交出去了,就算我會改口也沒用,叫他別再騷擾我!」
嚴風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地,她竟紅了臉,不禁挑眉,「怎麼,你有意見?」
「沒有。」他眼里閃過一抹笑意,然後拉回視線,看著那長刀下,動都不敢動一下的男人,「你听到她說的了?」
「听……听到了、听到了……」男人結結巴巴的回答,臉上的肥肉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叫車上那個躲起來,把車鑰匙丟出來。」他說。
流氓聞言,立刻喊道︰「阿標,快把車鑰匙丟出來!」
听到老大的叫喚,那開車的小子這才敢抬起頭,慌慌張張的把鑰匙拔下來,丟出車窗。
紅紅跑過去撿了起來,然後旋轉她瘦弱的手臂,用力的將它丟得更遠。
鑰匙劃過藍天,越過了九人小巴士的車頂,落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嚴風確定那輛車暫時不能動了,才看著那流氓,淡淡的道︰「第一,我不是殘廢。第二,把小姐的話,帶到你老板那里。第三,下次別再讓我看到你。了解?」
听到他的話,那家伙點頭如搗蒜般,忙道︰「了……了解,非非非……非常了解!」
聞言,他這才移開長刀,朝那個已經站在出口,雙手叉在腰上的女人走去。
「你說得沒錯,我不是超人。」他說,「不過身手還不錯而已。」
她瞪著他,像是想說什麼,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只是轉過身,迅速的走出巷子。
他跟在她身後,離開了這個隱蔽的犯罪現場,順手將那把西瓜刀扔到附近的臭水溝里。
他的石膏裂了。那是很理所當然的事。看到他邊走邊弄他右手那已碎裂的石膏,她忍不住掏出手帕,替他暫時先固定。
嚴風愣了一下,但沒有反抗。
紅紅故意的在他右手損壞的石膏上,狠狠的打了一個蝴蝶結。現在想起來,他的手沒被砍斷實在是很幸運。好吧,或許是不幸運,他的身手好到嚇人。天曉得,這男人的腰上還有傷呢!若不是她親眼看過,恐怕會以為他全身都完好無缺,而固定他右手的石膏,只是包好玩的道具。、
她知道一個受過武術訓練的人,拳腳揮出的破壞力量,可以超過一噸,遠大于一個人在車禍中受到的撞擊力量。她以前替探員測量過,但那些人是踢在裝了儀器的沙包上,而不是真的打在人身、真的實際看到,還是讓她嚇了一跳。
「那樣做,實在很愚蠢。」
不知怎地,這句話,就這樣從嘴里溜了出來,不過她真是一點也不後悔,他那麼做真的很蠢。
所以她抬起頭,瞪著他,繼續叨念道︰「石膏的硬度只有二,它沒有不銹鋼刀那麼硬,擋不住那種沖擊力,只要角度有一點不對,你的手這次會直接被砍斷,而不是斷幾根手筋就可以了事的。你到底在想什麼?」
「在想要如何才能讓我們全身而退。」他看著右手上那個大大的粉紅蝴蝶結,心不在焉的道︰「如果我沒有把握,不會出手。」
她轉身朝前走,卻還是忍不住擰眉質問︰「你有沒有想過,對方可能有人帶槍?」
「那他會在第一時間就拿出來,我會優先解決他。」他舉步跟上她。
「況且,我也有帶槍。」她一愣,月兌口就問︰「那你干嘛不用?」
「我以為這里的法律規定,一般民眾不能攜帶槍械。」右手上的粉紅,有些莫名的擾人,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邊解釋︰「非不到必要的時候,我也不想惹太多麻煩。」
她背著大包包,快步的往前走,氣憤的說︰「我覺得,被四把西瓜刀指著的時候,就很有必要了。你很有可能被圍毆砍傷,然後被丟在那條暗巷里流血至死,相信我,他們那些人可不是什麼善良老百姓,把你痛扁一頓之後還會順便幫你叫救護車!」
她的黑發在陽光下跳動,光線映照著那卷曲的發絲,讓它們就像金紅色的絲線。
「你是在擔心我嗎?」
她突然停下腳步,霍地回過身,皮笑肉不笑的說︰「不,我不是在擔心你,我是在擔心我自己會被人綁架,先奸後殺,再砍成一百八十片的肉塊,然後丟到海里去喂魚!」
「我不會拿你冒險。」他擰眉,強調。
這話不說還好,一出口,瞬間讓她氣得勞務。「不會拿我冒險?你到底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她激動的伸出手指,戳著他的胸膛,連珠炮似的罵著︰「超人?蜘蛛人?還是蝙蝠俠?你以為你是刀槍不入、金剛不壞之身嗎?還是練有金鐘罩、鐵布衫?你們這些男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的腰傷才剛好,手還包著石膏就迫不及待的想逞英雄,還敢說不會拿我冒險?你腦袋里是裝了石頭嗎?你就不能先回紅眼,以退為進,讓阿震用GPS追蹤我的手機位置嗎?你們KGB沒有教你要怎麼視情況改變作戰方式嗎?」
她是在擔心他沒錯。
透明的條狀紫水晶項鏈,在她雪白的里跳動,反射著正午的陽光。
看著她眼里冒出的小火花,听著她激動的責罵,他腦海里卻全是將她擁入懷里親吻的念頭。
那不是個發主意。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這麼想。
把左手插入褲口袋中,嚴風邁步往紅眼的公寓走去,嘴里依然忍不住糾正她︰「我們現在不叫KGB,改為KSB了。」
「我知道!」她氣急敗壞的咒罵著,追了上來。「你不要抓我的語病!那不是問題重點,重點是你這種逞凶斗狠的英雄式主義很不可取!」他深吸了口氣,「我以為你找我陪你出門,就是因為相信我有能力保護你的安全。」
「我找你出門,是因為我擔心你虐待你還沒有痊愈的腰!」紅紅毫不客氣的說。
「我的腰已經痊愈了。」他可以想出十幾種證明腰傷已痊愈的方式,但其中一種,此時此刻,佔滿了他腦容量的百分之八十,不只低級而且。
他甩掉那些的畫面,補充道︰「我也沒有虐待它。」
「哈!你敢發誓你腰側現在完全不會痛?」她嘲諷的問。
他會,不過他不想承認。
「你要求我陪你出門,是因為知道我是FSB的人,知道我有能力安全帶你回來。現在我們兩個都完好無缺,沒有斷手斷腳,也沒有流血受傷,而且安全回來了。」嚴風在紅眼的公寓門前站定,掏出鑰匙打開門當戶對,看著她,不耐地問︰「既然如此,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
「我有什麼不滿意?我有什麼不滿意?」她歇斯底里的重復著,無法置信的看著他,跟著氣憤難平的從他身前走進樓梯間,一邊揮著手,一邊頭也不回的夸張嘲諷道︰「對一位挺身而出,以肉擋刀的英雄,我能有什麼不滿意?我滿意!非常滿意!簡直百分之百滿意極了!來人啊,為這位英雄打上燈光、鋪上紅毯,讓我們掌聲鼓勵鼓勵——」她戲劇性的邊說邊拍著手,極盡諷刺之能事。他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了,但那瞬間,他沖動的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眯著眼道︰「我們英雄,光靠拍手鼓勵是不夠的。」
「不夠?那你還想要什麼?」她怒瞪著他,皮笑肉不笑的道︰「獎牌?勛章?還是!」
她的譏諷切斷了理智的神經,他沒有讓她說完,一把將她拉到身前,低頭吻了她,堵住了她那張尖酸刻薄的紅唇。
紅紅吃了一驚,反射性的想推開他,卻發現他那受了傷、包著石膏的右手,橫在她腰後,穩穩的箝著她,左手則強勢的扶著她的後腦勺。
她推不開他,而他的唇舌,像某種加了酒的巧克力,火熱、辛辣、濃郁,和上一回完全不一樣,那滋味讓她著迷。
有那麼一秒,她完全忘了自己正在生氣,甚至忍不住揪緊了他的衣襟。
然後他放開了她,嗓音沙啞的道︰「這個,才是足夠的獎賞。」
什麼?
她倒抽了口氣,瞬間清醒過來,下一秒表,她狠狠的抬起膝蓋攻擊他,再用那個帆布大包包,往他炎疼痛而彎下來的腦袋甩。沒料到她會攻擊,他被她踢個正著,痛得臉色發白,只來得及抬手擋住她的包包攻勢。
「獎賞?」她歇斯底里的揮舞著帆布包,一邊用腳踢他的腳骨,一邊吼道︰「不!這不是獎賞,這是性騷擾!你這精蟲沖腦的混帳!不要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吃你這一套!」
怒發沖冠的再打了他一下,她這才腳跟一旋,氣沖沖的,扭著翹臀走上樓。
天啊,她真是瘋了。
看著右手快被她完全打爛的石膏,他真不懂,為什麼上一秒,她還柔順得像是要融化在他懷里,下一秒卻像個瘋婆子一樣的揮舞著包包毆打他。
「女人,你永遠不會知道她們心里到底在想什麼。」
听到那幸災樂禍的聲音,他回過頭,果然看見曾劍南那怪胎醫生好笑的站在敞開的公寓大門外,手上還拿著一包開心果,一副看好戲似的,邊嗑著那包零食,邊笑著問︰「你還好嗎?」
「不太好。」他勉強直起身子,嘶啞的說。
「我想也是。」阿南丟了另一顆開心果到嘴里,笑笑的越過他。「我到樓下去,你好一點之後,到樓下來找我,我幫你把石膏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