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夫人就是不一樣,氣度雍容,氣質高貴。
最重要的是——有夠熱情,熱情到特地派了車子把梁圓圓迎到了家門口。
金夫人,我愛你!她的內心忍不住激動吶喊。
但是當梁圓圓緩緩走出轎車時,自然是表情悠然從容,腳下每踩一步都有飄飄若仙的感覺。
「梁圓居士,真是太好了!」金杜玉玫親自在門口迎接,歡天喜地叫道︰「我沒想到您真的願意賞光蒞臨寒舍,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看對方如此熱烈歡迎,梁圓圓剎那間感動不已。
當然,表面上一定要笑容淡雅,神情自若。
「金夫人別來無恙否?」她微笑的開口。
「梁圓居士,我越來越興奮了,自從你上次跟我說我兒子今年就會紅鸞星動,我現在每天都在算日子,倒數計時呢。」金杜玉玫緊緊握住她的雙手,快樂地上下猛搖。
紅鸞星動?好不耳熟的四個字……
嘖,她真是個白痴,怎麼會把前一陣子來撂狠話的那家伙給忘了?眼前溫柔慈祥的金夫人可不就是那廝的娘親嗎?
梁圓圓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一絲遲疑。「金夫人,令郎……在家嗎?」
有的話,她就得馬上腳底抹油落跑去也。
雖然沒有在怕的啦!但是她不想當著客戶面前,跟客戶的兒子起沖突。
「毓堯去上班了。」金杜玉玫嘆了口氣。「唉,就跟他說錢夠用就好了,那麼大的公司放著也不會倒,實在用不著每天都盯得那麼緊。我兒子天天忙到三更半夜才回來,照這樣下去,他可怎麼交得到女朋友呢?幸好居士跟我說,他今年鐵定會結婚,我才稍微不那麼擔心。」
「雖說令郎今年紅鸞星動,不過我想他目前對于婚娶的事還是非常排斥的。」她一副鐵口直斷樣。
金杜玉玫驚訝地看著她。「居士!這、這你也知道啊?你怎麼這麼厲害?」
「小事一樁。」她淡淡一笑。「輕而易舉爾。」
都上門威脅要砸她的攤子了,再笨也知道他根本就痛恨結婚這檔子事。
金杜玉玫像在迎神似地恭恭敬敬把她迎進大廳,還一迭連聲要管家準備英國皇家下午茶。
她滿眼歡喜崇拜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身著淡黃色唐衫,長發用一柄綠玉簪綰起的梁圓圓。
果然是仙人氣質,遺世獨立啊!
就是妝濃了點,不過不妨事,听說世外高人一向與眾不同。
「今日難得請到居士來寒舍,不知道……」金杜玉玫仰慕地笑開顏。「不知道居士可不可以再幫我排個命盤?我真想知道我老運如何,還有,我先生的命盤也請你排算一下,不知道會不會太麻煩?」
「這……」梁圓圓心下大喜,但臉上還是裝作有些為難。「夫人,今天是純屬私下友誼拜訪的。」
「當然當然,是友誼拜訪,只是居士可不可以看在咱們那麼熟的份上,替我和我先生排命盤測將來呢?」金杜玉玫誠懇地央求著。「酬勞會加倍……不不,加三倍,雖說居士不會把這點錢看在眼里,但這是我的一片心意……」
三倍?!
梁圓圓差點笑開了花,急忙控制住,輕輕地一嘆。「不是錢的問題,但是想來我和金夫人確實有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三倍!三倍!三倍!她在心底歡呼。
「太好了,泉嫂,快把老爺和我的八字拿來,你不是收在那個……那個……」金杜玉玫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來。
「是在書房里呀,夫人,我馬上就去拿。」泉嫂笑嘻嘻道。
「對了,泉嫂,你媳婦兒這個月不是才幫你生了個大胖孫子嗎?我看你干脆也請居士幫你孫子起個好名字。不是我說,這小孩的姓名是頂重要的,可不能隨便取取。」金杜玉玫瞎熱心。
梁圓圓對滿臉盼望的泉嫂嫣然一笑,「如果泉嫂願意,我當然會竭盡所能,幫寶寶起個平安順心、大吉大利的好名字。」
「哎呀!居士真是救命活菩薩呀!」
梁圓圓微笑了起來,「千萬別這麼說。」
要當算命師,除了真本事以外,也要講求點演技。
看吧,這下子兩個老人家說有多開心就有多開心啊……梁圓圓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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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毓堯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鬧烘烘得像菜市場的大廳。
「正所謂紫府同宮旺,喜得輔弼纏,財宮兼吉曜,名利自然全……」還有人在吟詩。
十幾名佣人則是男男女女圍成圈圈,擠來又擠去,其中包括一個嗓門最大,笑聲最洪亮的老婦人。
是在聚賭嗎?
「媽?」他不敢置信。「你們在做什麼?」
一听見他的聲音,剎那間人群仿佛夜里猛然開燈驚逃四散的蟑螂般,瞬間咻地有多遠就躲多遠。
金杜玉玫也想跑,可是年紀大了腿腳不便,只得坐在原位露出最純真無邪的笑容。
「兒子,你、你怎麼回來了?」
金毓堯沒有听到母親的問話,銳利的目光早已被一個有點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臉蛋吸引過去。
「你怎麼會在這里?」他臉色一沉。
「這位先生,我曾經見過你嗎?」梁圓圓裝無辜。
說啊!有膽就在他阿母面前承認他曾經去命理館威脅要砸她攤子。
金毓堯眼神陰鷺不悅,果然有些顧忌地望了母親一眼。「走。」
「走什麼?」她假裝听不懂,笑吟吟地轉頭對金杜玉玫道︰「金夫人,這位就是令郎嗎?他說‘走’的意思是要轟我出去嗎?」
「哎呀!居士,你千千萬萬別誤會,我兒子……我兒子……」金杜玉玫又尷尬又愧疚地拍著梁圓圓的手背,隨即惡狠狠瞪了兒子一眼。「我兒子只是不善于表達,其實他沒有別的意思的。」
「原來如此。」在善良的客戶面前,她是樂得當好人的。「那麼應該是我會錯意了。金夫人,令郎個性剛強,威儀出眾,果然是一表人才。」
見梁圓圓沒有生氣,金杜玉玫松了一口氣,隨即開心道︰「居士,依你所見,我兒子有什麼需要改運或者增進的地方呢?雖然說他今年確定是紅鸞星動,可是放點招桃花的水晶什麼的,會不會更快一點?」
她略一沉吟。「這個嘛……」
金毓堯已經听不下去了,冷著臉走向她。「梁圓居士。」
「是。」她微笑看著他,目露挑戰之色。干嘛?想打架啊?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他挑高一眉,「或者……你會怕?」
開玩笑!她梁圓居士連鬼都不怕——反正又沒見過——又怎麼會怕他這個活生生的大男人?
「本居士向來熱心助人,既然金先生看起來一臉疑惑的樣子,那麼本居士自然樂意為您開釋解惑。」
金毓堯在心里冷笑。就讓她再跩個三分鐘好了。
「請跟我到書房。」他話說完,便大步走向金色回旋梯。
她朝看愣了的金杜玉玫點個頭,悠哉悠哉地跟了過去。
就不相信他敢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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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宅就是豪宅,有錢人就是有錢人,就連一間書房都比她整間命理館還要大上許多。
「嘖嘖嘖!年輕人,你太陽星入命宮,門窗喜向東、東南,取旭日東升之意,然而你太陽星在己午守命,則宜裝飾窗簾遮光……」梁圓圓一走進去,四面環顧,立刻搖頭晃腦道。
金毓堯高大的身子轉過來,厭惡地皺起濃眉。「你知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個神棍?」
神棍?!
她像被一棍子砸中腦門,霎時氣急敗壞,什麼道骨仙風全跑光光!
「姓金的!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干什麼老是看我不順眼?」她忿忿然沖近他面前,一手叉腰一手狠狠怒指他。「上次跑去命理館威脅我,現在又對我出言不遜,難道你不懂得怎麼尊重專業人士嗎?你以為你是誰啊?仗著有幾個錢就了不起啊?」
管他什麼客戶至上、形象第一,這混蛋簡直能逼聖人問候他祖媽!
「像你這種自我封神,四處詐財的神棍騙子,沒什麼好值得人尊敬的。」他淡淡地道,「還有,我警告你以後不準再踏進我家一步,否則我馬上報警。」
「你你,你憑什麼報警?我可是大名響叮當的梁圓居士,才不是什麼四處詐財的神棍!」她怒不可遏,「還有,是金夫人邀請我來的,如果是你,就算用八人大轎抬我,老娘也不可能會來!」
金毓堯眯起雙眼,盯著這個看似月兌俗,卻是一點氣質也無的凶婆娘,忍不住嘲諷道︰「居士可以自稱老娘嗎?」
「紫微斗數的創始人陳搏都可以自稱‘老祖’了,我稱老娘又有什麼不可以?」她冷哼。「我們學道中人才不像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如此介懷塵世濁名,只要心存善念抱元守一,就能悟得人生真實不虛之道理,年輕人,正所謂學而時習之,不亦樂——」
「我說,」他的聲音低沉輕柔得好不危險。「滾。」
「——乎,」梁圓圓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吞了口口水。「滾、滾就滾,怕、怕你啊?」
她僵硬地轉身,同手同腳地走出書房。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突然好像有種再敢唆,就會人頭落地的毛骨悚然感?
一定是想太多了,以她梁圓居士的修行,怎麼可能會怕那個勢利鬼?
等到走出書房門口,月兌離了恐怖的冰寒氣壓範圍後,梁圓圓忍不住回頭撂下一句狠話——
「以後不要讓本居士再看到你!哼!」
然後她就很卒仔地咚咚咚飛也似地跑下樓了。
金毓堯瞪著她逃命般的背影,突然有些想笑……真荒謬,他怎麼會覺得一個神棍的舉止反應很好笑?
他自我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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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真的不對勁。
一個月來,命理館只做了幾件過路人的生意,還有幾個住附近的歐巴桑來問運勢,賺的錢就連給她塞牙縫都不夠。
梁圓圓從自信滿滿到面色如灰,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到了所謂的「十年大限」?
運勢命理有起有落,如月盈月虧,但是她始終以誠待人,善盡本分,總是能在最惡劣的狀況里開創出燦爛的業績之花來。
她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望著懸在牆上的八卦鐘。
怎麼會在短短時間內,所有老客戶都不來了?而且只要接到她親自打的電話,個個都吞吞吐吐,然後尿遁的、假裝肚子痛的、不然就是臨時三缺一的,什麼狀況都來了。
肯定有人在她背後搞鬼。
「美月,不要再睡了。」她嘆了一口氣,怎麼也不願去想是否有人挾怨報復。
「再睡下去,我們去睡台北車站的機會就指日可待了?」
迷迷糊糊被叫醒的美月揉了揉眼楮,「啊?客人來了嗎?」
「什麼客人?連客運都不經過我們店了。」唉,以前最少都還有些日本觀光客來這里湊熱鬧。
「客運不是去年底就改行駛別的路線了?」美月愣了愣。
「就讓我牽拖一下有什麼關系?」她哀聲嘆氣,索性打開抽屜,從萬年歷旁拿出卸妝乳液,再拉開第二個抽屜,自專業用羅盤旁抽了幾張化妝棉。
連只蒼蠅都沒有,還化妝給誰看哪?
唰唰唰沒三兩下,梁圓圓臉上老氣橫秋的彩妝頓時消失一空,露出了原本晶瑩芳緋的鵝蛋臉。
哇!變臉前後起碼差了二十歲。
當然,梁圓居士本尊今年也不過二十四歲呀。
「居士,為什麼你老是要化老妝啊?那樣沒有比較好看耶。」美月眨眨眼,一臉不解。
「傻丫頭,要是不化妝濃一點,老氣一點,怎麼會有穩重的專業形象?」她把擦髒了的化妝棉丟進腳邊垃圾桶。「不然就算我功力再好,能力再強,還不是會敗在這張女圭女圭臉上?」
這也算是易容術的一種哩。
「原來是這樣。」美月恍然大悟,「唔……」
「唔什麼唔?」她又好氣又好笑。「反正事情就是這樣啦。對了,這個月薪水我昨天已經匯到你的戶頭了,記得寄一些回去給你阿爸當生活費,知道嗎?」
「知道。」美月嘆口氣。
「做兒女的奉養父母是天經地義的,嘆什麼氣?而且舉頭三尺有神明,積福造德乃本分之事,正所謂公道自在人心……」梁圓圓又開始忘情地滔滔不絕起來。
美月听而不聞,逕自去拿掃把掃地了。
今日又是個提早打烊日啊!
「喲!」一個臉上有著大濃妝,脖子上掛著金光閃閃的開運八卦金項煉,手腕上戴著吉祥招財金剛手環,以及胸前別著避邪麒麟翡翠別針的中年婦女,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面露譏笑的開口道︰「我說梁圓居士哪,你今兒個又這麼早就要打烊啦?」
一見上門的人是她,梁圓圓素淨的小臉瞬間布滿戒備,不動聲色道︰「咦。這不是咱們隔壁‘卜福堂’的八卦嬸嗎?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坐嘛,要不要喝杯茶?」
「什麼八卦嬸?我是八桂大師!」中年婦人眼皮抽搐,畫上去的眉毛呈驚嘆號狀。
「對對對,我說錯了,你是發粿大師,不是八卦嬸,我這記性真是該打。」她笑咪咪道︰「不知道您貴人踏賤地,所為何事呀?」
八卦嬸聞言大怒,氣呼呼道︰「你這個臭丫頭,不要以為這兩年紅了,輪到你出風頭了,就可以在這里耀武揚威,哼!囂張沒有落魄的久,當心樂極生悲!」
美月幾時見過這等沖突場面,早嚇得抱著掃把閃到一邊去了。
因為流彈是不長眼的呀!
「發粿大師,您話可不能這麼說,咱們修道之人是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哪來什麼風頭不風頭的呢?」梁圓圓挑起彎彎眉毛,似笑非笑。「倒是大師您,最近砸大錢接受電視台的采訪,生意想必好很多吧?」
「你!」八卦嬸臉漲紅了,「你、你怎麼會知道……呃,我的意思是,你怎麼可以這樣胡說八道?」
「哦?不是事實嗎?」她一臉驚異,隨即裝作憤慨地道︰「那些八卦雜志真是太壞了,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寫一些沒經過證實的‘事實’呢?還說你眉毛是用畫的!」
「對啊,就是說嘛,真是氣死我了,我……」八卦嬸發覺自己說了什麼,隨即惱羞成怒。「我說過那不是事實!還有,我的眉毛是真的!不是畫的!」
「OK,OK。」她攤攤手,「如果你這麼堅持的話。」
「不是我堅持,它明明就不是事實!」八卦嬸看起來像是快中風了。
「你還好吧?」梁圓圓睜大眼楮,滿臉開切。「需不需要我幫你刺一刺指頭?我听說這樣放血可以避免腦中風……」
「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就好!」八卦嬸氣歪了,手往門口一指,「你給我出去!」
梁圓圓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四周,「呃……這里好像是我的店。」
八卦嬸一呆,羞窘又惱怒地大叫︰「那我走!我走你就滿意了吧?」
「慢走,不送。」她笑嘻嘻地揮揮手。「有空再來啊。」
八卦嬸走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什麼,回頭不懷好意地道︰「你最近的生意好像很差呀,該不會大家都知道你只不過是個虛有其表的小騙子吧?」
梁圓圓這輩子最痛恨人家說她是騙子!
「彼此彼此啦。」她抱臂環胸,皮笑肉不笑。「不過生意當真做不下去的時候,我會記得效法發粿大師您的精神,撒點錢請電視台來采訪的。」
轟!
八卦嬸失控咆哮︰「我、真、的、沒、有——」
「隨便啦,出去的時候記得關門。」梁圓圓聳聳肩,自顧自拿起電話撥號。「喂,請問現在還有沒有小包廂?」
她才懶得浪費那個口水跟八卦嬸潑婦對罵,還不如省下來去痛痛快快唱KTV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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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梁圓圓在KTV里鬼吼鬼叫了五個小時,美月在第三個小時又十五分時戰敗投降,提前打包回家,戰斗力旺盛的她則是獨自一人把剩下的一小時又四十五分鐘唱完。
從新進歌曲唱到民歌,再從民歌唱到老歌,再從老歌唱到台語歌……就這樣等她唱完粵語本的時候,已經陷入瀕臨失聲的狀態。
「只有一個爽字可言啊……」她表情很痛快,聲音很恐怖地走出KTV。
美麗的夜都市東區,霓虹燈閃爍,梁圓圓抬起頭望著高樓林立,被五彩光暈渲染的天空,驀然看見了一輪靜靜的明月。
「哇……」她心頭一陣莫名感動,傻傻地望著月亮發呆。
好像好久、好久沒有看到這麼圓的月亮了,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從中部的鄉下搭夜車北上找叔公時,也是在一個美麗的月圓之夜。
心里忐忑又害怕,不知道小時候只見過幾次面的叔公,為什麼會願意收留她?
她就這樣緊張又期待又憂心地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以及那一輪陪伴著她一路北上的月亮……
好懷念啊!。
「嘿!小姐,自己一個人嗎?要不要陪哥哥喝一杯啊?」乍然響起的男聲驚醒了梁圓圓。
她猛然回頭,錯愕地瞪著一個腳步不穩的醉漢。
不需要精通紫微斗數也知道危險臨頭,她所有迎風賞月的閑情逸致全給嚇沒了。
梁圓圓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還跑?居然不給我虎哥面子?」醉漢火了,死命追上去。
「救——命——啊!」她又驚又怒又害怕,想大聲呼救,卻只喊得出沙啞的破鑼聲。
深夜的東區雖然還有逛街的人群,可是誰也不敢路見不平亂管閑事,何況那個如狼似虎的凶巴巴醉漢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梁圓圓氣急敗壞,邊低咒現今涼薄的社會,敗壞的治安,邊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拚命跑給醉漢追。
就這樣追逐過了一條街,她喘到快斷氣了,那個醉漢還是窮追不舍。
眼看她就快要被醉漢抓住的剎那,突然砰地一聲巨響!
什麼?梁圓圓回頭瞄了一眼,頓時睜大雙眼,腳下緊急煞車。
醉漢已經呈大字型癱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個高大挺拔,西裝筆挺的男人正在揉指關節。
顯然就是他英雄救美,一拳把醉漢揍暈過去的。
天色昏暗,她一時沒把恩公給認出來,可是就在梁圓圓萬分感激地走上前要向他道謝時,那人緩緩轉過臉來——
金、金夫人的兒子?!
她當場傻眼。
她的救命恩人居然是金夫人那個長得超帥、品行卻極度惡劣的勢利兒子?!
「你沒事吧?」金毓堯低下頭,神情和藹地問。
她吶吶地望著他,活見鬼了……他、他對她的口氣怎麼會這麼好?
「小妹妹?」他挑眉,關切地問︰「你還好嗎?」
這個長發披肩,有著小小鵝蛋臉的女孩臉色發白,該不會是驚嚇過度吧?
「小妹妹?」她納悶,隨即恍然。
哎呀,她沒有化妝,頭發也放了下來,還穿著海綿寶寶的黃色T恤和牛仔褲,足蹬銀色露趾三吋高跟涼鞋,活月兌月兌就是個年輕美女呢。
梁圓圓松了一口氣,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我還好,謝謝你。」她的聲音沙啞,有些尷尬。
「你的聲音……」金毓堯皺起眉。
她心髒瞬間跳到了嘴邊。他認出來了嗎?
「感冒暍點川貝枇杷膏,對喉嚨有幫助。」他好意地提醒。
「啊?」她望著他,腦袋一陣亂糟糟。
真沒想到他也可以這麼溫柔啊。
金毓堯注視著這個張大小嘴,傻乎乎望著他的女孩,不禁有些失笑。「深夜街頭很危險,還是早點回家去吧。」
「你呢?」她沖口而出,隨即紅了小臉。
嘖,她管人家那麼多。
「我也要回去了。」他微微一笑,彎下腰拿起方才揍人時,丟在一邊的褐色牛皮公事包。「再見,路上小心。」
「喔,你也路上小心。」她愣愣地望著他修長的身段優雅地走向路邊的一輛黑色BMW。
什麼嘛,就這樣揮一揮衣袖,不帶一片雲彩的走了。
「為什麼不問問我,要不要搭他便車呢?」她喃喃自語,莫名沮喪了起來。
不過他剛剛英雄救美的那一幕,還真是有夠酷又夠帥的!
梁圓圓胸口沒來由一陣怦怦然。
「小姐……梁小姐……」KTV的泊車小弟開著她的紅色小奧斯丁,如釋重負地對著她拚命招手。「終于找到你了!剛剛櫃台通知我先去幫您取車,可是車子開來您已經不見了……」
梁圓圓小臉登時燥熱滾燙了起來。
真要命,她完全忘記自己開車來唱KTV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