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丟臉哪!
萬小草想破了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姑婆的訂婚宴上拔腿就跑。
小花說她是自慚形穢,因為「完美先生」正朝她們走近……自慚形穢個香蕉番石榴啦!
她最近性格里最粗魯沒氣質的一面不知怎的被勾了出來,現在出聲咒罵還自然得好不行雲流水,真是有夠慘。
「唉。」閑閑躺在大客廳的織錦長沙發上,萬小草輕輕地嘆口氣,邊挖著草莓冰淇淋邊苦思著她的氣質都到哪里去了?
二十出頭歲就出現女性停經後更年期的癥狀是正常的嗎?
那一天,她手心冒汗,臉頰發熱潮紅,莫名焦躁坐立難安,心跳紊亂又很想要扁人……然後就突然沖動地跑走了。
穿著小禮服殺去吃完一客刨冰、兩支黑輪後,就窩在租書店里看了一下午的漫畫書藉以平復心情,晚上回家後還被罵得臭頭,嗯,這種失常的癥候算是更年期的一種嗎?
「小草小姐,要吃飯了還吃冰淇淋?還給我抱這種大桶的?」阿清嫂不滿地出現在她背後,怨靈股地瞪著她。
「你不知道,我心里很亂哪。」她回頭,滿面愁容。
「每天閑閑晃來晃去吃飽睡、睡飽吃心里還會亂?那我們這種做到喘的下人怎麼辦?」阿清嫂冷笑。「我也很亂,精神錯亂的亂。」
萬小草連忙噤聲,二話不說馬上跳起來把冰淇淋送回冰箱冷凍櫃,滿面陪笑搓著手問︰「阿清嫂,腰痛不痛?肩膀酸不酸?要不要幫你馬兩節啊?」
阿清嫂強忍住笑,白了她一眼。「要是每天都這麼乖就好了。」
突然大門傳來叮咚聲。
「我去開!」萬小草如獲大赦奔向大門。
大門打開的那一剎那,她因為沖太快整個人直直撞了上去。
一只溫暖有力的手臂及時勾攬住她的腰肢,穩住了她橫沖直撞的身子,也讓她免于被撞滾成倒地葫蘆的尷尬危險窘境。
「謝……謝謝。」她余悸猶存,連忙抬頭向對方道謝。
司徒文剛細框眼鏡後方的深邃雙眸透著沉穩干練,不疾不徐地輕輕將她放開。「不客氣,你沒事吧?」
萬小草看清楚是他後,倒抽了口氣,雙頰不知怎的熱紅了起來。「呃、呃……對啊,今天天氣很好。」
他微微一挑濃眉,眼角有一絲隱約的笑紋出現。「對,今天天氣是不錯。」
萬小草這才發覺她跟個白痴一樣傻笑,隨即氣憤地暗罵自己沒骨氣。
都是他這個完美先生,小花才會越看她越不順眼,越會盯她的生活習慣,還越愛對她碎碎念,很煩呢。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故意冷淡了起來,露出了一抹希望是高傲、無聊的皮笑肉不笑。
都是他,害她被罵,所以她絕對要給他幾分顏色瞧瞧,哼!
司徒文剛不為所動,平靜地對她道︰「我來和董事長開會。」
「開會?」他以為她是三歲小孩喔?萬小草毫不掩飾滿眼的懷疑。「今天是星期天耶,而且我姐現在又不住這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是董事長的要求。抱歉借過一下。」他禮貌地微一欠身,優雅地越過她走進客廳。
什麼?他竟然問也不問一聲就進來了?
萬小草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受辱和遭輕視感,粉女敕的小臉立刻漲紅了起來。
他果然是個龜毛、有潔癖、可惡、自以為是的討厭鬼啦!
她憤慨的追了上去「喂!」
阿清嫂露出著迷害羞的神情正在跟司徒文剛說話,他也停住腳步溫和親切地跟她交談。
萬小草震驚到目瞪口呆。
從來沒有看過阿清嫂像個懷春少女般紅著臉,羞人答答地跟男人講話,就連跟俊美的韓德森都沒有過。
這個人一定會不符,否則怎麼會她的姑婆、姐姐、姐夫,甚至是阿清嫂都對他贊不絕口?
「絕對是卡到陰。」她喃喃自語,大感駭然。
在她震驚期間,阿清嫂已經親自帶著他走上樓……上樓?!
「喂!」她氣急敗壞地追在他們身後。「樓上是小姐房間,不能上去!」
好一個登徒子,難道不知道女生的閨房是不能隨便亂進的嗎?
司徒文剛僅側頭瞥了她一眼,她好像有看到他黑眸掠過一抹輕諷的笑意,但是一閃即逝,所以並不十分確定。
他……剛剛在嘲笑她嗎?
萬小草也顧不得思索,她著惱地跟著上樓,穿過長廊,還差點絆到放在落地窗邊的一盆紫色薰衣草。
阿清嫂為什麼準他上樓?甚至還親自帶著他上來?樓上只有姑婆的房間、小花婚前的房間,還有她的……狗窩。
她活像被刺中尾巴的兔子般驚跳了起來,脈搏血液狂竄,胸口卜通疾跳,有種快暈過去的氣憤和心慌。
他會看到她亂七八糟……不對,是很有「個性」房間……因為除了平常故意跟阿清嫂唱反調作對的時候外,她根本沒有關房門!
啐!沒關門怎樣?我的房間風格就是這樣,我以我的隨興為榮,而且是萬分光榮!
性格中鐵齒的那一面堅強地不為所動,可是真希望她急速跳動的心髒也可以這麼堅決,尤其當她看到他就快經過她的房間,忍不住大叫一聲!
「有蟑螂!」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慌亂地指著地毯叫道。
司徒文剛果然停住腳步,轉過頭看著她。
萬小草一方面裝作驚駭地指著地毯那只不存在的蟑螂,一方面拼命對滿臉疑惑的阿清嫂使眼色。
「真的耶!有蟑螂剛剛跑過去了,哈,哈。」她僵硬不自然地迎視司徒文剛的目光,干笑著。「呃,也許我眼花了。」
也不知阿清嫂是看不懂她擠眉弄眼的暗示,還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句話今日鐵了心要在她身上應證,阿清嫂非但沒有幫她把房門關上,還在司徒文剛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後,扯著嗓門叨念了起來。
「哎喲!小草小姐,我講了幾百次要你不要在房間里吃東西?你都不听,這不好了吧?蟑螂鐵定又是從你房間養大跑出來的,你呀……」
嗅了。
萬小草認命地捂著額頭,大聲嘆氣。
還是被那個號稱整潔界的完人听到了……
小花這下子絕對會把她罵得狗血淋頭。
家里的人覺得她的房間是垃圾堆也就罷了,可是小花非常不高興給外人知道她有個房間跟福德坑一樣的妹妹,她會覺得很丟臉。
可是沒辦法呀,她已經盡全力阻止了。
當萬小草終于面對現實,慢慢地放開手抬頭看他,就看到司徒文剛英俊的臉龐像是被什麼吸引住,表情由莫測高深逐漸變得驚異、錯愕,不敢置信!
喂喂喂!表情有必要那麼驚悚嗎?
她聳聳肩,房間亂一點又不會死,何況她非常堅信自己的房間完全是亂中有序,非常有溫馨又居家的味道,就是要亂亂的才像個舒服的窩。
而且他干嘛臉色都青了?做人會不會太夸張了點?
萬小草露出一朵純潔的笑容,慢慢走過去,甜甜地道;「司徒財務長,有什麼問題?」
「貴府有沒有考慮過……把垃圾集中場移到戶外?」司徒文剛表情非常凝重,濃眉打死結。「如果趕不及每天晚間垃圾車的時間,或許也可以請清潔公司過來載走?」
「司徒先生,你不知道啊,小草小姐不喜歡人家打掃她的房間。」阿清嫂好像是飽受冤屈的苦主得遇包青天,逮著機會就大吐苦水。「唉,我不知道跟她念了幾千遍,她就是不听,一個女孩子家的房間就要收拾得干干淨淨才好,不然怎麼留給人家探听呢?」
「這是你的房間?!」司徒文剛不敢置信的瞪著萬小草,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火氣直沖腦門。
怎麼……有人可以把自己的房間搞成這副恐怖的德行?
維持生活整齊清潔是做人的基本準則,他不敢相信這世上居然有人能夠住在這麼髒亂可怕的垃圾堆里還不自知?
亂,就會髒,髒就有垃圾,垃圾就會引來蚊蟲鼠蟻,然後就是細菌霉菌,接下來是危險的疾病……
要命!
司徒文剛突然覺得胸口一陣憤然激動,憤慨地瞪著穿著仙女般飄逸衣裳的萬小草,又問了一次︰「那是你的房間?」
「對呀。」她不以為意地笑眯眯點頭。「怎麼樣?」
「它是垃圾堆。」他毫不客氣地指出。
萬小草瑟縮了一下,有些不爽起來。「喂,司徒財務長,你住海邊的啊?管太寬了吧你?還有我的房間不是垃圾堆,這是溫馨的普普風好嗎?」
他的潔癖強迫癥瞬間發作,慍怒著皺起雙眉,「恕我不客氣說一句,你的房間活月兌月兌就是個垃圾堆,我看過環保回收中心,比這里還干淨上十倍。」
「騙人。」她驕傲地道︰「我的房間起碼很香的。」
「香水灑了一整瓶吧?」他冷笑。
她眨眨眼,對他的嘲諷耳朵有听沒有進,信心滿滿地道︰「我的房間絕對比環保回收中心還沒有異味,不信你可以檢查。」
他是很想檢查,但是更想直接叫輛推上機把這座「垃圾山」全部夷為平地。
天生潔癖到絕對不能容忍任何髒亂存在的司徒文剛僅考慮了兩秒,就決定要漠視心底不斷響起的警鐘——逾矩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的房間,而這個女人還是董事長的妹妹——天知道這里面的細菌每秒鐘就能茲生幾百萬枚出來?他如何能坐視不管?
就在他沖動地要踏進去的那一剎那,萬小花驚訝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咦,財務長,你已經到啦!」
司徒文剛硬生生煞住腳步,有些失望又如釋重負地轉過頭,「董事長。」
「等很久了嗎?不好意思喔,因為我得避開那個愛吃醋又疑神疑鬼的家伙的監視……」萬小花滿聲抱怨卻滿臉甜蜜地道︰「來來來,我的房間就在前面,我們進去研究研究。」
他皺眉,剛想反對這不恰當不合規矩的提議,原本站在一邊納涼的萬小草陡然緊張了起來,一把拉住姐姐的手臂,「喂!」
「干嘛?」萬小花疑惑地看著她。
「姐,你沒說錯吧?你約他進你房間?」不知怎的她胸口掠過一抹不自在的繃緊,酸溜溜地嗆在心頭。「這樣不好吧?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是太——」
「太什麼?」萬小花狐疑地看著她,「嘿,我認得出這個齷齪的表情!」
「誰齷齪?」她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道;「好啦,隨便,既然你堅持要這樣,那我將不負責你的貞操,哼!」
她氣沖沖地轉身下樓,萬小花和阿清嫂則是傻眼。
小草怎麼了?她居然生氣了?
司徒文剛望著那個忿忿然離去的雪白身影,他沒有笑,也沒有覺得詫異,只是表情微帶一抹深思。
還是沒辦法將那麼縴細飄逸的女孩跟那個垃圾堆聯想在一塊。
這就叫做「出淤泥而不染」嗎?
司徒文剛突然有點莞爾。
******bbscn***
鬼鬼祟祟偷偷模模……不知道兩個人在干什麼壞事?
萬小草泄憤地抱著草莓冰淇淋桶,埋頭大吃。
姐姐好歹也是個有夫之婦,跟一個帥到離譜……不對,是跟個冷漠高傲自大的沙豬大男人關在房間里,成何體統?
雖然她知道不會發生什麼事,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
她胸口好像堵住了塊什麼,悶悶的,就是沒辦法正常呼吸。
冰淇淋一口接一口塞進嘴里,就是為了要消解那股莫名的煩躁,可是效果一點也不大。
「他們在房間里密謀什麼事跟我有什麼關系?」她放下湯匙,喃喃自語。「反正‘萬人迷’里的大大小小事又不歸我管,我……」
恰巧這時他們倆有說有笑地走下樓來,她整個人僵住,莫名緊張地抱著冰淇淋桶,屏氣凝神豎尖了耳朵。
「這件事就請你先幫我保密吧,我不想讓他知道,這是一個驚喜,你懂我的意思吧?」萬小花臉蛋紅緋,期盼地望著司徒文剛。「還有,你真的覺得可行嗎?我真的可以嗎?」
「我相信你可以的。」他溫和地點點頭,沉靜又穩健。
又迷人得要死,唉!
萬小草心里塞滿了亂七八糟的不舒服感,只覺得他們倆靠得太近,笑得太曖昧。
她氣憤地挖起一大坨冰淇淋塞入嘴巴,卻在下一瞬間被凍得頭皮劇痛發麻抽筋慘叫,「啊……噢嗚!」
萬小花和司徒文剛不約而同望過來,後者的反應最快,在看到她被凍得嘴角抽搐揮手大叫的時候,迅速奔近大手一伸,穩穩托住了那失勢傾倒的冰淇淋桶,還順道接住了那柄黏膩膩的銀湯匙。
萬小草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你居然是來救冰淇淋的?!」待腦門凍刺感稍褪後,她迫不及待大嚷。
「錯,我是救你的地板。」他小心翼翼的將冰淇淋和湯匙放在桌上,自懷里取出一包面紙,抽出一張遞給了她。
「干嘛?」她瞪著他手里的面紙,活像他拿的是毒蛇。
不對,他才是毒蛇。
「擦嘴巴。」他眉頭深鎖地盯著她嘴角沾到的冰淇淋糊,融化了就快滑下她的下巴。
「干嘛浪費面紙?我用舌忝的就好了。」她小巧的舌頭伸出來繞著嘴巴舌忝了一圈。
司徒文剛緊繃的神經剎那間繃斷了,受不了地直接抬起她的下巴,單膝半跪著,拿著面紙用力且仔細地替她擦拭起唇瓣、嘴角、下巴。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驚呆了,呼吸停止,心髒狂跳,睜圓了大眼楮直瞪著他,他怎麼可以……
她不敢動、不敢喘氣,腦子瞬間糊掉了,可是肌膚卻敏感地察覺著他溫暖有力的大掌捧托著,還有他在擦拭時指尖偶爾不小心踫觸到她時,激起的陣陣灼熱騷動感……直抵心底深處。
那是什麼?她無法思考。
漸漸地,他原本氣惱而稍嫌用力的力道變得溫柔了起來,輕輕而小心幫她擦淨臉上所有的甜膩。
「這樣不是舒服些了嗎?」他低沉地開口,緩緩地放開她。
有點……奇特,還是忐忑……總之說不出來的感覺悄悄竄流而過。他注視著她受驚而滾圓可愛的雙眼,視線不自禁停留了好幾秒,隨即倏然警醒地轉開頭,猛然站了起來。
阿清嫂和萬小花滿富興味地瞅著他們倆,司徒文剛接觸到她們的眸光,頓了一頓,英俊臉龐波紋不興,淡淡地道︰「那麼,我就先回公司了。」
「呃,要不要留下來吃個午飯?」萬小花眨眨眼楮,遲疑著開口。
「對啊、對啊,我都煮好了。」阿清嫂稍嫌熱心地道。
「謝謝。」他微微一笑。「公司里還有事,下回吧。」
「那你開慢點啊。」萬小花臉上的笑容越漾越大。
司徒文剛覺得後腦陣陣發麻,有種即將被算計的預感。「我會的,再見,不用送了。」
待他高大的身影飛快消失在大門後,萬小花迫不及待地轉身沖向還兀自發怔的妹妹。
「嘿!」她眉開眼笑的,「有希望哦!」
「你到底在說什麼?」萬小草回過神,有絲飄飄然又迷惘茫然地擠出一朵笑。「啊,肚子好餓喔,我要去吃飯了。」
「萬小草,不要假裝听不懂,剛剛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呀?」萬小花不懷好意地問。
「剛剛?」一講到這個萬小草就想起來了,氣憤道;「你有沒有看到他剛剛的行為?他居然怕我把冰淇淋掉在地上,而不是紳士地先幫我倒一杯溫水?我剛剛冰到腦袋差點裂成兩半耶!」
「哎呀!你的腦袋裂成幾辦不是重點啦,你難道都沒發覺財務長幫你擦口水的樣子好溫柔?」萬小花興奮地叫道。「他可是司徒文剛耶!司徒文剛居然幫你擦口水耶!」
她瞪著激動得跳上跳下的姐姐,實在不知道她究竟在爽什麼。「那個……他不是在幫我擦口水,我又沒有流口水。」
「管他流的是口水還是鼻水,總之——」
「總之,吃飯了,小花。」她拍拍姐姐的肩膀。
萬小花呆了半晌,氣急敗壞的嚷道︰「萬小草……你當我是狗啊?」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