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瑞嵐一早就去上課了,瑞雨也極為乖巧地背著書包上學去。
在兩個弟弟出門後,瑞雪緊繃的精神瞬間放松了下來,這才允許自已的笑容瓦解。
‘黑點,我該怎麼辮?’她揉揉黑點的頭,哀傷地道。
狗見低吠了幾聲,顥然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瑞雪甩了甩頭,‘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是個笨拙又失敗的姊姊,她甚至不了解瑞嵐心里在想什麼。
瑞雪邊松著玫瑰花叢下的土,邊自我譴貴。
當下課的鐘聲響起,瑞嵐連忙‘逃離’了教室,因為他不敢面對阿德那張難看憤怒的臉。
他急急地沖上公車來到公司,這才松了口氣。
瑞嵐努力平心靜氣地听著總務小姐的指示,將文件送往其他公司。
幸好公司有提供機車代步,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上這個班。
這又是喬捷企業讓他傾心的一點-太人性化,也太體貼員工了。
下午的時間就在往返各大公司的路途中流逝。
雖然班上得十分順利,但是瑞嵐卻越來越暴躁難安了,因為他答應阿德今天要將修理費還給他。
他知道假如到時候沒有辮法把錢還給阿德,不但會從此沒了這個朋友,阿德更會到處宣傳他的劣行。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因為焦躁,他這些天對姊姊的態度很壞,壞到連瑞雨都開始排斥他這個大哥。
一想到瑞雨用鄙夷的眼光看著他,瑞嵐的心都涼了。
而雖然姊姊對他選是像以前一樣溫柔,但是她眼中的哀傷卻更讓他不是滋味。
他快要瘋了!
瑞嵐騎著機車奔馳到十字路口時,斜背著的背包被突來的強風吹得亂飄亂撞,他單手調整背包,但是在手忙腳亂之下,反把背包里的東西弄得散落一地。
‘哎呀!’他連忙停車,慌亂地撿拾掉出公文封的文件。
就在他撿拾的時候,一張一百萬的支票瞬間捉住了他的眼光。
他眼楮眨了眨,手不禁顫抖起來,‘哇!一百萬哪!’
更令他訝異的是,這是一張要捐給老人安養院的支票。
‘光是捐給安養院就這麼大手筆?咦,不對,適種東西怎麼會是交給我拿到建設公司的文件呢?’他翻了翻公文封里的東西,這才發現原來是在匆忙間錯拿了會計小姐桌上的東西。
他第一個直覺就是回公司換回來,但是突然間,一個邪惡的念頭攫住了他。
或許他可以
‘我只要借三萬塊就好,我不會拿多’在往銀行的路上,瑞嵐拚命地和自已的良心打商量,‘我過幾天就可以還給公司了。’
時間的緊追已經讓他沒有辦法去思考後果,瑞嵐咬著牙走進銀行。
捷人從賓士車里走出來,一邊看著手上的寶料,一邊走進大樓。
他走進專用電梯,本能地就要按下二十四樓的鈕直達辦公室,但是一轉念,他臨時決定到十八檳的會計部去視察一下。
當他跨出電梯時,正好看見會計部經理面色凝重地對一名女子低吼,而那名女子則是一副快急哭了的模樣。
‘什麼事?’捷人揚眉詢間。
‘董事長。’辦公室中其他人有精神地高聲叫著。
‘董事長’會計部經理和那名女子頓時臉色一白,訕訕地跟著喊道。
捷人冷靜的眼眸緊盯著他們,沉聲間︰‘發生了什麼事嗎?’
‘董事長’他們互望一眼,臉色慘白。
‘到我辦公室來。’捷人丟下這句話後就轉身走向電梯。
五分鐘後,會計部經理帶著那名女子來到了捷人寬敞的辦公室。
‘坐。’捷人坐在皮椅上,對他們點了點頭。
‘謝謝董事長。’會計部楊經理擦著汗,一方白帕都濕了。
那位膽怯又可憐兮兮的會計小姐更不消說,她連眼眶都紅了。
‘我剛剛才要來向您報告這件事。’楊經理輕咳了聲。
捷人專注地看著他,修長的手指輕種敲著核桃木桌面,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楊經理再抹了抹汗,‘是有關于董事長交代那一筆捐給老人安養院的一百萬不見了。’
捷人挑高了眉,‘不見了?’
楊經理再咳了一聲,艱難地道︰‘本來錢小姐要將那張支票存入安養院的戶頭中的,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那裝著支票的公文封就不見了。’
‘董事長,我可以發誓,我真的沒有離開座位,而且我也沒有拿這筆錢’錢小姐都快哭出來了。
捷人輕蹙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人能看穿他的思睹。
楊經理急急地道︰‘董事長,我們還在調查道件事,我想馬上就可以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
‘錢小姐,你記得今天有誰和你接洽,或者有誰曾經在你的辦公桌旁徘徊嗎?’捷人沉聲間。
‘今天除了楊經理之外’錢小姐在捷人的詢間引導下總算停止了慌亂,能夠靜心思考。‘啊!有一個新來的小弟來跟我拿要給築竹建設公司的估價單。’
‘問問那個小弟,看他是否拿錯了文件。’捷人冷靜地指示。
‘對啊,’錢小姐的臉上這才恢復了點血色,恍然道︰‘因為他來的時候我剛好在接一通電話,所以沒有很注意他,也許是他拿錯了。’
‘查查你桌上是否還有一份築竹的估價單,就可以確定了。’楊經理也停止了擦汗,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
捷人沉吟半晌,‘姑且不論有沒有失職,先把事情弄清楚。’
‘是。’
只要不是弄丟了一百萬,只要沒有被懷疑監守自盜,只要不用賠那筆錢、不用吃官司,其他都算是小事情。
楊經理對著錢小姐微笑,替她松了口氣。
‘好了,回去工作吧。’捷人揮了揮手,繼續埋首于資料中。
瑞雪戴著帽子,蹲在花叢間松土;今天的陽光很充足,向日葵會比較高興,但是可就苦了玫瑰花了。
她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泥土,打量著日益茁壯的玫瑰花。
玫瑰花苞已經開始要綻放,差不多可以剪下來批到花市去了。
一想到馬上又可以多一筆利潤,瑞雪不禁微笑起來。
她在心里盤算著,只要花一批出去,應該就可以幫瑞嵐買一輛機車。
瑞雪已經可以想見,當弟弟看到嶄新的摩托車時,那臉上洋溢的笑
黑點的狂吠聲喚回了她的思緒,她回過身去,恰好看到一名身穿西裝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先生,有什麼事嗎?’他該不會是來買花的吧?
有很多行人在經過她的花田時,都會忍不住跟她買幾枝嬌艷的花朵回家。
那男子的臉色雖不甚友善,但還是不失禮貌地遞過了一張名片,‘你好,我是喬捷企業的會計部經理,請問江瑞嵐是住在這兒嗎?’
‘你是來找瑞嵐的?請問有什麼事嗎?’看到那男人臉色凝重又有些鄙視,瑞雪沒來由地一陣心慌。
該不會是瑞嵐闖了什麼禍吧?
‘請間江瑞嵐在不在家?’
‘我弟弟上課去了,應該等會兒就回來了。’瑞雪看看西邊被夕陽染缸了的天空,微笑道︰‘楊先生有什麼事情找他?要不要先到屋里坐坐?’
‘江小姐,我希望你知道,包庇令弟是一件非常不智的事情。’楊經理緊盯著她,努力不為她溫柔的眼神而心軟。
‘我不明白楊先生的意思。’話雖如此,瑞雪的臉色還是開始泛白,心中隱隱約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楊經理惋惜地道︰‘令弟偷了公司一張一百萬元的支票。’
‘不!’瑞雪失聲大叫。
‘這是真的。我們也不願意相信,但是銀行的出納員記得他領走了一百萬現金。’
‘怎麼會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瑞雪快暈倒了.
‘江小姐,你遺好吧?’
瑞雪強自支撐,慌亂地說︰‘我弟弟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他在學校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到學校打听看看’
‘事實擺在眼前。我們董事長沒有下令報警處理,反而派我到這兒來,就是要讓你弟弟有機會自新。只要他把那一百萬拿出來,公司可以不對他提出告訴。’楊經理誠懇地道。
‘一百萬’她要賣多少花才能賺到一百萬?
瑞嵐怎麼可以這麼不懂事,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瑞雪在悲痛之余,心中驀地叉冒出一絲希望。
也許是他們搞錯了,那個偷支票的人只是恰好和瑞嵐同名同姓而已
嗯,這是有可能的,因為她壓根沒听瑞嵐說過他有在外頭打工,因此他是不可能和什麼公司、一百萬扯上關系的。
對,就是這樣。
心中有了希翼,瑞雪的臉色好看了些,她小心翼翼地道︰‘楊先生,我想你們可能是弄錯了,也許你們說的那一個江瑞嵐並不是我弟弟。’
‘江小姐,你想,我是怎麼找到這里來的?’楊經理用悲憫的眼光看著她,‘令弟留給公司的資料中,地址就是這兒。’
瑞雪唯一的希望就此破減,她啞然地坐倒在地上,滿臉震愕和驚恐。
震驚過後,涌上心頭的卻是深沉的難過,一個這麼聰明的孩子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來?
楊經理看她面色如灰,有些不忍地道︰
‘江小姐,你要不要進屋去休息一下?’
‘對,我要進屋去打電話,我要問他這是怎麼回事!’瑞雪跳了起來,往屋內沖去。
楊經理只能跟著她走進屋衷。
瑞雪蒼白著臉,顫抖的手按著數字鍵,一一找尋弟弟的可能去處,卻一無所獲。
最後,她只能頹然地掛上電話,咬著唇轉過頭來,‘楊先生,狠抱歉我現在暫時找不到瑞嵐。請你相信我,只要他一回來,我馬上向他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看著瑞雪深受打擊的樣子,楊經理有一絲不忍,但他也是愛莫能助。‘江小姐,我想你必須盡快找到令弟,要不然的話事情會越鬧越大的。’
‘我明白。’
楊經理對她點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任何消息的話,請盡快通知我。’
‘我會的。’
太陽巳經落下地平線,天邊只剩下火紅的彩霞;然而對瑞雪來說,黑夜巳經重重地壓上她的心了。
瑞嵐在晚間九點時回到家,他一臉疲憊地走進屋里,卻見到姊姊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如星子的雙眸炯然地盯著他。
‘怎麼現在才回來?’瑞雪強捺著焦急和傷心,淡淡地問。
瑞嵐一見到她,下意識地心虛起來,邊回避她的眸光邊訥訥地道︰‘我去找同學了。’
‘真的嗎?’
瑞嵐惱羞成怒,加大了聲量,‘你在問犯人是不是?如果你不相信的話,那就拉倒啊!我沒有必要看你的臉色。’
‘你怎麼能對我說這種話?’瑞雪整個人瞬間崩潰了,她哀傷地叫道︰‘我是你親姊姊啊!’
‘親姊姊就可以管我那麼多嗎?’
‘其他的我可以不管,但是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問清楚。’她直直地望入弟弟的眸中,‘你是不是到喬捷企業去打工?你有沒有拿了人家的一百萬?’
瑞嵐像是被針刺到一樣,倏地驚跳起來,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的,‘你你在亂說什麼?’
瑞雪看見他的反應,剎那間心都涼了。
從小瑞嵐做了什麼壞事就是這副模樣,絲毫都瞞不過人。
瑞雪只覺憤怒和恐懼以排山倒海之勢涌來,像是要淹沒、吞噬她。
‘你真的拿了人家的一百寓。’她氣若游絲地指出。
‘我我才沒有,你不要亂冤枉我!’
‘你很清楚你自己做了什麼事,不用我冤枉。’
瑞嵐還想辯解,但是他心中的害怕和焦躁巳經積到最高點,心虛的他再也無法辯白。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他這麼一說,等于是承認了。
‘喬捷企業的人來過我們家找你,他們很肯定一百萬就是你拿走的。’瑞雪心痛的斥責,‘你為什麼要偷人家的錢?姊姊不是跟你們說過,做人要有骨氣,就算再窮,也不能為非作歹呀!’
瑞嵐心慌的退了兩步,‘公司巳經知道了?怎麼會呢?老天我是不是會被抓去關起來?’
‘你當初為什麼沒有想到這種下場呢?’瑞雪也完全失了主意。
難道都是她這個做姊姊的無能,才會讓弟弟做出這犯法的事嗎?
‘姊,我不要去坐牢,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瑞嵐驚慌地叫著,抓住姊姊的手求救。
他真的嚇到了,現在才警覺到自己居然犯下了大錯。他那時侯真的沒想那麼多,他只是想借用一下好賠償阿德
瑞雪的小手被他緊抓著,整個人更是慌亂起來,但是她還是強自填定。
‘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偷人家的一百萬?’
‘我-’瑞嵐在姊姊凜然的眼光下,訥訥地說出事情的始末。
瑞雪听完後,又是心酸又是慚愧,但是更多的是無奈和傷心。
‘都是姊姊無能,才會讓你做出傻事來。’她自責不已。
瑞嵐看著姊姊臉上深刻的傷痛線條,驀地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懊悔。
‘不,都是我的錯,我太虛榮、太不知感激了!你巳經為我做了那麼多,可是我卻不知道珍惜。’他緊緊揪住頭發,懺悔地叫道︰‘我真是個混蛋!’
‘瑞嵐,你’瑞雪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是,看著弟弟悔恨的模樣,她縱有滿月復的怨氣,也都消失了。‘現在先別說那麼多,應該想辦法解決事情才對。’
‘公司一定會報警的,我一定會被抓走的!’他臉都嚇白了。
‘不,你們公司的楊經理說,公司並不想把事情鬧大,他希望你自己主動出面去歸還這一百萬。’
瑞嵐有一瞬間的欣喜,但下一刻,他的眸光叉隨即黯淡下來。
‘可是’他吞吞吐吐地開了口。
‘有困難嗎?你不是只拿了五萬塊還給那個叫阿德的?’
‘我拿到錢後,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他的頭越來越低。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呀!’縱然瑞雪脾氣再好,現在也忍不住發起火來。
‘我又用了二十萬買了一輛機車。’
瑞雪一听,心都涼了。‘什麼機車要這麼貴?’
整整二十五萬哪!她要到哪里去籌這筆錢還給人家?
瑞嵐怯怯地道︰‘阿德帶我去買了一輛哈雷機車。’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一錯再錯?’她頹然跌坐在沙發上。
瑞嵐看到姊姊面如死灰,才警覺到事情的嚴重性遠遠超過他的想像。
‘姊,怎麼辮?我不是故意的,我’
‘車子牽回來了嗎?能不能退回去?’
‘可是我錢都巳經付清了,車子現在也已經停放在阿德家’他頓了頓,慚愧得不敢看姊姊,‘因為找怕牽回來會被你罵。’
瑞雪閉了閉雙眼,強迫自己按捺下所有的情緒。‘剩下的七十五萬呢?’
‘在袋子里,我沒有用掉,真的。’他連忙掏出背袋里的千元大鈔。
那些鈔票深深地戳痛了瑞雪的眼楮。
這是她弟弟偷人家錢的證據!她忍不住又掉下淚來。
‘姊,你不要哭了,我知道錯了嘛!’瑞嵐手足無措起來。
端雪揮揮手,哽咽地道︰‘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把你教好。我對不起爸爸媽媽’
‘姊,你不要這麼說,是我自己不對。’瑞嵐一臉愧疚與羞慚。
她擦去淚水,抬起頭直視著弟弟,‘我馬上聯絡楊先生過來處理這件事,你也要向人家道歉,請求他原諒你,知道嗎?’
‘姊,能不能由你出面就好?’瑞嵐有些膽怯。
‘為什麼?’
‘我覺得好丟臉啊!’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順然羞愧極了。
‘你也知道丟臉?’瑞雪知道她不能再這麼由著弟弟了。‘男子漢敢做敢當,你要承擔自己所犯的過錯,負起責任來。’
‘可是就算再把車賣掉,我還是沒有辮法把二十五萬湊齊啊!’.
‘你現在知道這代價多麼大了吧!’
瑞嵐煩躁地道︰‘為什麼有錢人一出手捐給慈善機構就是一百萬,而我今天卻要為了二十五萬煩惱焦急?’
‘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瑞雪神色嚴厲地看著弟弟,‘你的是非觀念到哪衷去了?別人有錢是他們的事,也是他們自己有本事,你怎麼可以以這樣的觀念去-’
‘姊,對不起,我剛剛只是在發牢騷,我不是真心的。’瑞嵐連忙澄清。
‘希望你真的不是這麼想。’瑞雪巳經沒有辮法再承受更多的打擊了。
她真不敢想像,假如弟弟的思想真如此偏差時,她該怎麼辦?
瑞雪搖搖頭,拿起了電話就要撥給楊經理。
‘姊,等一下。’
‘怎麼了?’
他忸怩地開了口,‘瑞雨在家嗎?他會不會听到’
‘你放心,瑞雨今天晚上到同學家去了。’她還懂得替他保留一點做哥哥的尊嚴與形象。
瑞嵐這才放了心。
‘那那你打吧。’他吞了口口水,勉強鎮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