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又出門了。
人呆呆地坐在秋水亭里,小手支著下巴,眼神彷佛落在好遠好遠的某個時空里。
她真不明白,蘭秀小姐真的那麼好嗎?難道她這麼努力、這麼用心,還是比不上蘭秀小姐的一根寒毛嗎?
可是她愛公子啊,只是她的愛,對他而言好象是只惹人厭的蒼蠅,嗡嗡然地纏在他身邊,教他又煩又亂。她不是看不出他的刻意疏遠和客套,幾次在柳葉花徑間不期而遇,他匆匆止步又急急逃開的樣子,她全看在眼里。
人輕輕嘆了一口氣,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琴弦。
「公子說得沒錯,我從來就不是學琴棋書畫的這塊料。」她陡地捂住小臉,低低哽咽一聲,「我好痛苦啊,愛一個人應該是快樂的,可是我為什麼會這麼痛苦呢?」
答案她心知肚明,那是因為她深深愛著的人並不愛她。
住進府中這些天,她才恍然大悟,近水樓台不一定就能先得月,相反的,越是遙遠有距離的越有美感︰
「人姑娘,-在做什麼?我給-端冰糖炖梨來了,既可口又滋喉潤肺,-嘗嘗。」諸葛管家端著炖品,放在桌上時正巧捕捉到她寂寥的神色,他不禁一呆,「-怎麼了?」
她搖搖頭,抬起頭,勉強擠出一朵笑,「我沒事,諸葛爺爺,你待我真好,我以後會想念你的。」
諸葛管家心底警鐘大作,「什麼以後?什麼想念?-要去哪兒?在府里不是住得好好的嗎?」
「我……」她無力地笑了笑,「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有感而發……瞧,諸葛爺爺,這些日子我書讀得還不錯吧?也會說這種文謅謅的話了。」
「-很好,真的。」諸葛管家努力想要安慰她,讓她重展笑靨。「人姑娘,不要拿自己跟別人比,-是獨一無二的,總有一天,公子會明白-的好,-相信我。」
「我真的好嗎?」她的眸光有一絲迷蒙,「就算我真的好,可是公子要的並不是我的『這種好』,而是蘭秀小姐的『那種好』,所以我再怎麼好也是沒用的。」
「可是……」
「什麼好跟不好啊?我瞧這小姑娘挺好的,配辛聞正恰當。」一個略顯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他們倆一驚,不約而同望向聲音來處。
一個清瞿卻威武英俊的黃袍老人笑咪咪地站在他們面前,眼神好奇地打量著人。
「皇……」諸葛管家大驚,立刻就要下跪行禮。
皇帝一個眼色使來,「悴,不認得『黃』老爺啦?」
「皇……黃老爺,您大駕光臨……噯,那些守衛僕人是做什麼用的,竟沒有一個來通傳,好讓我們出去迎接您啊!」諸葛管家搓著手,有些氣惱。
皇帝揮了揮手,「是我不讓人傳的,麻煩得要命,朕……真是的,這里我熟得跟走自家書房一樣,還來這套累贅的禮數。」
他的話正好對了人的脾胃,她眼楮一亮,點頭附和道︰「這位老爺爺,您說得真好,我已經好久沒有听到這麼好的話了。就是嘛,人活在世上只要快活,別給別人找麻煩,有空的時候做做善事、幫幫人,這就好,要不成天顧慮這個、顧慮那個的,搖頭晃腦的說些禮節呀、規矩呀、體統的,簡直比繞口令、數來寶還讓人頭暈。」
諸葛管家心里著急,要阻止她的話沖口而出已是來不及。
皇帝聞言笑得合不攏嘴,「說得真是太好了,小丫頭幾句話就切中要點,沒錯,就是這樣,呵呵呵……丫頭呀,-叫什麼名字?跟老爺爺回家玩好不好?我家最近新誕生了個小孫兒,又白又女敕又愛笑,可好玩了,-想不想看看?」
「小女圭女圭嗎?」人沖到他面前,拚命點頭,「要要要,小女圭女圭親起來最棒了,一口香一個,比甜湯點心還甜呢!以前我們家鄰居有位大嫂生了個胖女圭女圭,不過我還玩不到三次他們就搬走了……當然不是被我玩跑的,可我還是難過了好一陣子。」
「那還等什麼呢?走走走。」皇帝大喜,難得遇到這麼隨便……呃,隨和又活潑有趣的小丫頭,這對他來說比天上落下香饈悖還教人驚喜哪。
「好哇!」人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悶悶地道︰「不行,我還沒學好『妝台秋思』,我原本是要練熟了再彈一次給公子听的,所以我不能出去。」
皇帝微微一怔,臉上閃過一抹古怪和詫異,「-說的公子是辛聞嗎?」
她點點頭,「老爺爺,要不這樣吧,等我把琴練熟了彈給公子听完後,我明兒個再去你家找你好不好?我會帶甜點去的……你知道京城里最好吃的桂花糯米慈是哪一家嗎?」
「哪一家?」他露出了非常感興趣的神情。
「就是在桂花老街丸子巷口的老張糯米慈。說起他們家的糯米慈可好吃了,香甜不膩又滑溜順口有嚼勁……啊,想想口水就會流出來,趕明兒個我去買來給你嘗嘗好不好?」說起自己最喜歡吃的東西,她笑到眼楮都彎了。
皇帝听得口水快流出來了,滿面興味道︰「那等什麼呢?撿日不如撞日,還要等到明天就太慢了,不如-現在帶我去嘗嘗吧。」
「可是公子……」
諸葛管家眼見皇帝這麼喜歡人,腦中靈光一閃,急忙笑道︰「人姑娘,這位黃老爺可是公子最敬愛的長輩,-就帶他老人家去嘗嘗,公子回來以後我自然會跟他稟告的。」
人想了想,也對,反正公子跟蘭秀小姐出去肯定又是吃完了晚飯才回家,與其坐在家里胡思亂想窮傷心,還不如跟這位親切又神氣的黃爺爺出去走走。
再說,介紹好吃的甜點給老人家嘗嘗,這也是樂事一樁呀。
她笑了起來,自動自發的牽起皇帝的手,「老爺爺,走吧。」
諸葛管家和站在亭外的護衛人人都看傻眼了。
皇帝不以為忤的任她牽著走,「-叫什麼名字?丫頭。」
「我姓袁,一個香旁邊一個非常的非的那個,然後是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那個人。」
「『袁』來是個『非常香』的『人』哪!」皇帝咯咯笑,「好名字。」
「咦,老爺爺,我從來都沒這麼想過我的名字耶。」人睜大眼楮,歡喜地道︰「對啊,我是個非常香的人……嘻嘻,非常香喔。」
「小人,-今年多大啦?怎麼認識辛聞的?喜不喜歡他呀?」
「哎喲,您問得這麼直接,人家會不好意思啦。」
「可看不出-在不好意思,瞧,嘴巴都笑咧了呢。」
「討厭啦……」
「哈哈哈……」
瞧他們一老一小說說笑笑的越走越速,後頭一大票人感到不可思議地瞪大眼。
這個小的也真夠大膽,老的也真夠大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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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避著人滿是討好和若有所求的眼神好幾天,杉辛聞漸漸管不住自己的心,尤其每當他跟蘭秀小姐結束了相敬如賓的「讀書會」後,他的心緒更是無法自抑地飄到了人那兒去。
她現在在做什麼?是在笨拙卻認真的學琴嗎?還是一樣愛吃甜食不愛吃飯嗎?
她……還是在等著他嗎?
他覺得一股深深的愧疚涌上心頭,胸口也有些泛疼。
不,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他們是有著不同性情與喜好的人,如果他一時暈頭做了錯誤的選擇,對自己不公平,對她更是不公平。
杉辛聞苦思了一整晚,終于決定第二天上朝時向皇帝提起與黃侍郎千金的婚事。
相信只要婚事定下來,就可以斬斷他所有的心猿意馬,從此以後一顆心可以安安分分妥妥當當地和蘭秀小姐在一起。
他所追求的是夫妻間能有心靈交流且富有讀書之樂的婚姻生活,不是嬉笑怒罵又刺激熱鬧的啼笑姻緣。
「對,就這麼定了。」他深吸一口氣,故意忽略心頭的刺痛和不安。
換上官袍玉帶,他提振一下精神,準備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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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愛卿,議完了國家要事,現在來談點輕松的吧。」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笑嘻嘻地道。
杉辛聞瞥了眼黃侍郎,暗暗喟了一聲,爾雅斯文地走出來,彎腰恭稟道︰「聖上,微臣有一事要稟奏。」
看到他最心愛的文宰相,皇帝眉開眼笑,對著他招招手,「來來來,朕正有關于你的事要宣布呢。」
杉辛聞有一絲錯愕,「聖上,未敢知是……」
「朕昨日到你府上去了,你瞞得朕好緊哪。」皇帝笑得好曖昧,「杉愛卿,你也真是的,若不是朕親眼見著了,還不知道你這孩子竟害羞到那等程度,話說回來,那種事能瞞得住嗎?」
「微臣不敢欺瞞聖上什麼,聖上的意思是?」他一頭霧水。
皇帝一撫須,愉快地笑了,「你的事朕已經跟皇後提過了,她也很高興,還說要親自制縫一件新嫁衣呢。」
「新嫁衣?」他越听越胡涂。
他听不懂,但文武百官們可都听明白了。
「是真的要了嗎?」
「著實太好了。」
「也是時候了。」
杉辛聞忍不住回頭掃視眾人。
怎麼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就只有他不知道?
黃侍郎起先也是一臉迷糊,後來高興到嘴都笑歪了。哎呀呀,莫非就是那件事嗎?看來宰相爺已經跟皇上提起過了。
杉辛聞疑惑地抬頭望向皇帝,就見皇帝笑吟吟地開口宣布道︰「朕作主,讓你和袁家人姑娘在下個月十五完婚,朕叫人查過了,那天是黃道吉日,配你們的八字也好。」
聞言,杉辛聞的腦袋瓜瞬間轟地一聲巨響,以至于黃侍郎突然暈過去所引起的小騷動,他都完全充耳不聞,因為他已經給驚呆了。
「我……和………………」
「待會朕會讓李公公到相府再宣一次旨意。好啦,各位,快準備大紅包和大禮,等著下個月十五吃喜酒啦!」
「退朝!」太監鴨子嗓音高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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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一回事?」杉辛聞大吼。
諸葛管家和人頭低低的,並排著站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杉辛聞雙手負在身後焦躁地在大廳里踱來踱去,片刻後,腳步停頓在他們面前,想要張口說什麼,卻只是狠狠地喘了一口氣,臉色鐵青。
諸葛管家和群人相覷一眼,前者是詭計被識破的驚慌,後者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的茫然。
「公子,你在說什麼呀?」她真是有听沒有懂。
杉辛聞倏地停在她面前,惡狠狠地瞪著她。
就是她,就是她破壞了向來他平穩自在的心情,讓他一顆心像是失控的馬車橫沖直撞、忽喜忽怒,現在她使出這一招,徹底地毀掉了他所有的計畫。
氣惱自己因何總是被她在不經意間一一瓦解防線和原則,他心頭的怒火一簇一簇地冒出,漸漸燃燒蔓延開來。
「我真沒想到……」他咬牙切齒地道︰「狀若天真的-竟然也會使心機耍計謀,-好一個蛇蠍心腸啊。」
人肚子像是被重重地搗了一拳,她臉色蒼白,整個人都僵住了,「蛇蠍……心腸?」
她做了什麼?落得他用這四個這麼可怕的字來形容她?
他無視她受傷的神情,失控的怒火主導了一切,「難道不是?我要是早知道-是這樣一個滿肚子陰險詭計的女子,當初就不會請-過府吃住,好讓-有機會使這樣的狠招……真是養虎為患,如今只怪我識人不清!」
她的腦際轟轟作聲,連諸葛管家向主人抗議都沒有听見。
她的自尊被他三言兩語摧毀得七零八落,搖搖欲墜。
只是她仍然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她不甘心哪!
人淚水泉涌而出,哭喊著撲抱住他的腿,仰起慘白的小臉,懇求道︰「公子,求求你,不要這樣說我,我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種人……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一定是誤會……
杉辛聞先是一震,隨即鄙夷地盯著她,「誤會?難道不是-借機慫恿皇上降旨主婚的嗎?難道-敢說-從來沒有見過皇上?從來沒有跟他提起我們倆的事?也從來沒有信口雌黃造謠生事?」
「我……什麼皇上?」她滿面惶惑、不解和驚懼。「公子,你在說什麼?什麼皇上?我怎麼可能會看到皇上?」
他究竟在說什麼?
他冷冷地笑了,一絲涼意鑽入她骨子里,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事到如今-還滿口謊言。」他冷漠鄙視地看著她,「我再也不會相信-說的任何一個字了,我當真是錯得離譜,還以為……罷了,我之前的想法果然是正確的,唯有蘭秀小姐那種冰清玉潔、守禮自好的姑娘才是我的良配,至于-……」
人不能自抑地顫抖起來,她有種直覺,整個世界即將毀壞墜落地朝她坍砸下來,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完全沒有一絲絲力氣阻擋。
「像-這樣莽撞粗俗又心機詭詐,不知廉恥又喜歡自己送上門的女子,根本配不上我。我現在鄭重地告訴-,我這輩子是絕對絕對不可能娶-的!」
「公子!」諸葛管家氣急敗壞地大叫。
可是遲了……遲了……永遠也挽不回什麼了︰
人痛到極點,反而感覺不到滿心的痛楚了,痛苦過了頭,剩下的就只是冰冰冷冷的麻痹罷了。
很好…….
她緩緩地、輕輕地點了點頭,蒼白的小臉像是蒙上了一層面紗,任誰也看不出她的心緒和神情。
無喜無怒、無悲無傷,她只是慢慢地松開手,慢慢地站起身。
諸葛管家心疼的看著她,「人姑娘,公子不是存心的,——」
「諸葛管家!」杉辛聞從來不大聲喝斥下人的,但此刻他的怒火凌駕一切,他又狠狠地瞪視著人道︰「-給我听清楚,就算皇上已經下旨,我還是不會受脅迫娶-的,所以——」
「我知道。」人截斷他的話,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漠,「我不是沒有心肝的人,我听得懂,我只是傻……」
她突然笑了起來,淒楚的笑聲在大廳中回響,杉辛聞忍不住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諸葛管家焦急心痛地看著她。
群人邊笑邊搖頭,「你知道嗎?我真是傻……纏著一個根本不會愛我的男人,拚命說服自己,終有一天他會明白我、接受我的……哈哈……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全心全意的付出,到最後卻落得『不知廉恥』這四個字。」
杉辛聞胸口一震,像是被燃燒著的火鞭狠狠地鞭打了一記,他怔怔地盯著她,莫名地感到驚慌。
人止住笑聲,側著頭想了想,最後微微一笑,笑容像秋日早凋的楓葉,嫣紅轉眼即逝,像是囈語又像是低嘆地道︰「秋天已經到了,我怎麼都沒有發覺呢?」
杉辛聞想要開口說點什麼,卻發現喉頭干澀到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打擾這些天,我也該回去了。」人朝他們鞠了個躬,平靜地道︰「謝謝你們這些天來的照顧,謝謝。」
「……」他的喉頭干澀得好可怕,聲音根本出不來。
人轉身離去,沒有再回頭多瞥一眼。
她不再留戀什麼。
諸葛管家再也忍不住憤怒地瞪了主子一眼,急急抬腳追了出去。
杉辛聞的腦子里全是她最後的那一抹淒美的笑,頹然地坐倒在太師椅上,全身的怒火已消失無蹤。
他全亂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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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過諸葛管家的好意,人還是坐著相府中的轎子回去。她怔怔地看著窗外經過的景物,看見黃了的楊柳殘了的荷葉,秋水一泓微現漣漪。秋天真的來了-
布洌她自覺好象老了好幾歲,跟著想起早上雨兒姊姊教她讀過的「代悲白頭翁」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洛陽女兒好顏色,坐見落花長嘆息。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已見松柏摧為薪,更聞桑田變成海。古人無復洛城東,今人還對落花風,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紅顏子,應憐半死白頭翁,此翁白頭真可憐,伊昔紅顏美少年……婉轉娥眉能幾時,須臾鶴發亂如絲,但看古來歌舞地,唯有黃昏鳥雀悲。
青春,紅顏,歡笑,能幾時?終究逃不了歲月催人老,就像痴情一場如美夢,終究是難逃夢醒轉眼成空,只剩下滿心的嘆息和淚眼朦朧。
那間,她終于明白了什麼叫作詩代心聲出了。
她所有說不出的、哭不出的心情,這首詩統統都幫她道盡、訴盡了。
原來,書里有這麼多的含意,原來,讀書是要為自己,不是為巴結人,更不是為能夠匹配上心上人的。
這那間,她恍然頓悟了
袁人就是袁人,永遠也不會是黃蘭秀,但她有她的好,無從跟他人比較,也毋需跟他人比較。
南畝,東山臥,世態人情經歷多,閑將往事思量過,賢的是他,愚的是我,爭什麼?
她終于懂得了她也有獨特的思想,不再是以前那個自卑,不如人,不斷苦苦追尋著別人的腳步,苦苦祈求著別人認同的莽撞小丫頭了。
她多想要跟公子分享她這一瞬間的成長和體悟啊!
在腦中閃過這個想法時,她驀地察覺到,她和公子是永遠的斷了。
是啊,他們從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永遠也不可能會有交集。
麻痹許久的傷痛一瞬間爆發開來,鋪天蓋地般掩沒了她。
「啊……」她慟哭起來,再也止不住熱淚滾滾如雨,顫抖地伏在膝上,哭得痛斷肝腸。
她苦苦追求著一個永遠也不會屬于她的男人,但這個男人已經不懂得珍惜她的好,對她只有滿心的誤會、鄙夷與責備,甚至連辯白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好傻,但是……她也該醒了,該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