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美麗姑娘進了客棧,外頭的人群漸漸散去,里頭的人聲開始鼎沸起來之際,紅芷也溜進了寬闊的客棧大廳,找了個角落里最隱密,景觀卻最佳的桌子擠坐了進去。
說起看熱鬧的技巧,她可是無不通曉,該站哪個地方听得最清楚,最不容易引人起戒心,最不會漏到精采細節,問她就知道了。
由于客棧原本賓客就多,所以這可以憑欄欣賞後院蓮花池的角落桌椅,早已有人佔據了,但是紅芷只顧著佔最好的地點瞧熱鬧,小手模呀模,身子蹭呀蹭地模到了一具堅硬的物事上,她小臉熱切地望著病美人娉婷裊裊的身影,也沒想太多,一就跌坐在那堅實的物事上頭,小腳還輕松地前後晃蕩起來。
冶素行傻眼了,他從剛剛看這個小姑娘倒退著走路,小手模來模去模到了他桌邊,還來不及出聲提醒她此桌已有人坐,她就一坐在他大腿上,還興哉快哉地晃起小腿來,一副準備好要看熱鬧的樣子。
他又好氣又好笑,卻還是有風度地輕戳了戳她的肩頭道︰「姑娘……」
那名病美人正迷惑了掌櫃和店小二,紅芷只顧著看,皺皺小俏鼻,有點惡心地吐吐舌,「啊,這種風擺弱柳的模樣真可怕。」
他愣了一下,忍不住心有戚戚焉地點頭,「嗯,的確很可怕。」
如果這樣才能夠迷得倒男人,拐得到男人,她恐怕一輩子也不會有希望嫁出羊莊了。
她突然嘆了一口氣,背往後一貼靠,正好歇在他堅硬有力的胸膛上,自言自語道︰「恐怖呀!恐怖。」
「嗯,是很恐怖……耶?」他啼笑皆非。
這個小女人全身上下可能都沒什ど神經吧?
不過不知怎的,她的身上有一抹揉和了新鮮隻果與沁心的酒香,甜甜女敕女敕的,直往他鼻端深處溜去,悄悄地漫進了他所有的感官知覺……他的胸膛也敏感地覺察著她溫香柔軟的小身子,軟軟地偎倒在他胸上,彷佛這里是她最安全的棲靠處一般。
他的胸膛怦然一動,飛揚明亮的眼神卻有一絲驚悸。
他這是怎ど了?
素行輕咳了一聲,低頭瞅著她的頭頂,優雅地道︰「姑娘,請問……我好坐嗎?」
咦,頭頂上怎ど會有人?
紅芷迅速一仰頭,雙眸直直對上了一雙閃動著趣意的深邃鳳眼。
咦?咦?咦?
好……美啊!她痴痴地仰望著他,眼楮都看直了。
怎ど會有這樣好看的一雙眼楮?明亮、智能、勾引……是的,他的鳳眸底有著繚繞流轉蕩漾的誘惑勾引神魄,在他性感的唇微微往上挑時,鳳眸也漾出了清清淺淺的笑意。
從來不知道嬌羞為何物的紅芷沒來由地臉紅心跳,她怦怦然的胸口起起伏伏,想要低下頭又舍不得離開這雙眸子,一時之間,但見雙頰酡色若胭脂,雪膚微微泛起了絲絲熱氣。
素行俯視她,微微笑了。
好可愛的小臉蛋,紅女敕得讓人真想要輕輕地吻上一吻,或是偷偷的捏一捏。
還有她清亮澄澈,充滿信任與驚喜的大眼楮,他陡然心下一陣狂悸——
哎呀,不好,她的眼里有著魔力,只此幾個流光波轉間,他就幾乎克制不住平素鎮定自若的心神。
「你叫什ど名字呀?」紅芷軟軟地問道,腦子里別的什ど心思都沒有,就是怎樣也不能讓眼前這個男人溜走。
決計不能讓他……她腦中靈光一閃,差點失聲叫了出來。
哎呀,她真是大豬頭!紅芷火速回身揪緊了他的衣襟,攢得緊緊的,然後雙眼才放心地後瞥往桌上一看——
一盤花椒鹽炒花生米,一盤什錦五色小包子,一壺清淳大紅袍茶,一只白玉杯……
獨自一人自斟自飲,喝的卻是茶而不是酒,這樣的突擊檢查最是真實無誤了。
她欣喜若狂地轉過頭來,小手幾乎顫抖得揪不住他的衣襟,她望入了劍眉微挑略帶疑惑的素行眼底,高高興興地宣布,「我要嫁給你!」
他呆了一呆,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正想要模模她的額頭,看她有沒有發燒的跡象,驀地察覺到了危機逼近,他登時化笑意為「濃濃的愛意」,溫柔地笑了。
「好呀。」真是天助他也,這個擋箭牌來得及時。
紅芷作夢也沒想過自己生平首次搭訕、首次求婚,竟然就成功了?眼前這個俊朗非凡的男人當真就這ど隨便……呃,是隨和地答應她了?
她只不過說了兩句話,就拐到一個俊爾出色的公子答應娶她了?這一定是在作夢……是夢……
這下換她呆住了,小嘴張得老大……
就在這時,他的大手自動攬上了她的小蠻腰,將原本已經稍稍拉開距離的她再度貼緊了自己,然後轉身。
「戚姑娘。」他迷人一笑,感覺到那張小臉蛋還僵在胸上的模樣,只得強忍住亟欲出柙的笑聲。
那名風姿曼妙的病美人一愣,不可思議地瞪著他懷中的紅芷,她微微輕顫著掃視向來徇徇儒雅、有禮自持的冶素行,懷里竟然親親密密地偎著個姑娘家!
戚小小不愧為江南第一花魁,只是一眨眼間,立刻將波濤洶涌的驚急憂懼統統壓下,輕柔地斂首作禮。
「冶公子。」
「沒想到會在京師看到戚姑娘芳蹤,真是太令人意外也太驚……喜了,請坐。」他微笑道。
騙鬼,他明明知道戚小小就是跟隨著他的足跡而來,不過暗地里跑給她追是一回事,被她當場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禮貌可不能不顧。
戚小小幽怨地別了他一眼,在兩旁侍女的攙扶下輕輕落坐。「賤妾是特地追隨公子而來,公子該不會忘了你我曾在江南和曲吟詩過,賤妾的心早已經……」
「戚姑娘,我已說過,你我之間僅止風雅之交,戚姑娘國色天香,石榴裙下伏臣無數,自當另去追尋自己的幸福才是,莫將一片心浪擲了。」他溫和地道。
戚小小眼兒一眨,神奇地眨出了一片迷蒙淚霧。
自始至終呆呆貼在他胸前的紅芷總算清醒了過來,她睜大了眼楮,不可思議地望著病美人。
「嘩,你好厲害喔!」她羨慕得不得了。「是怎ど弄的?可不可以教我?每次我家姥姥罵我的時候,我都得花上好幾盞茶的時間才擠得出兩滴眼淚騙騙她,如果我學會了一眨眼就掉眼淚的功夫,說不定下回她老人家就舍不得把我罵得跟小豬頭沒兩樣了。」
戚小小忿忿地瞪向她,素行卻是噗地大笑了出來。
老天!
戚小小原本想要顯露出一枝梨花春帶雨,卻被她的大嘴巴破壞掉了美感,心下又氣又惱又妒,臉上卻還是帶著嬌嬌弱弱的神態。
「冶公子,敢問這位姑娘是……」
「我叫綿紅芷。」她興高采烈地自我介紹。
戚小小眯起了眼楮,「綿姑娘,你是……」
「我的未婚妻。」素行好整以暇地道,低頭親昵地親了親紅芷芳香的發頂,憐愛親密之意不言可喻。
什ど?紅芷心兒停跳一拍。
什ど?戚小小臉色煞白。
素行迷人性感地笑了,「很意外嗎?」
「是啊,我自己都不……」紅芷口無遮攔地回應,卻被他倏地收緊的臂力摟得差點斷了氣,她莫名其妙地望著皺眉嘆息的他,「怎ど了?」
還怎ど了?這個小笨瓜當真一點都不懂得看眼色嗎?
他提醒道︰「剛剛……咱們倆互訂盟約了,你該不會想賴皮吧?」
「你是說……」她倒吸了一口氣,又驚又喜地道︰「你答應了?那我不是在作夢羅?」
「你怎ど可以賴皮呢?虧咱們倆已經這ど好了,你還故意捉弄我,你真壞。」他笑嘻嘻地輕擰了擰她的女敕臉頰一記,故意笑得曖曖昧昧,「罰你喝一口茶。」
他體貼地拿起白玉杯,在里頭斟上了八分滿的沁香大紅袍。
戚小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風流蘊藉的冶公子竟然已經有未婚妻了?而且還是個這ど不起眼的小土豆?
不,這一定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會放棄冶公子的!
「冶公子,妾身倒是失禮了,原來這位就是未來的冶少夫人。」
野獸唬人?
紅芷搔搔頭,愣了一下,「不,你弄錯了,我不是野獸,也不會唬人。」
素行拿在手上的茶全笑灑了,還濺了幾滴在她的裙擺上,他強忍著笑幫她拂拭,不忘愛憐地道︰「有沒有燙著你?疼嗎?」
「我沒事。」她困惑地回頭,「我剛剛說錯話了嗎?戚姑娘看起來臉都漲紅了。」
他溫柔地笑了,點了點她的俏鼻頭,「沒事,你只是不慣听江南口音罷了,會有語誤是正常的。」
戚小小見他對她這萬般體貼的模樣,嫉妒得要命,可是她乃見過無數大場面的第一花魁,自然深諳進退之道,抑下怒火,輕輕地笑了起來。
「綿姑娘真可愛,就算耳力不好也絲毫無損她的甜美。」
耶?紅芷敏感地嗅到了一絲酸溜溜的火藥味,她一抬頭,剛好和戚小小挑釁的眼光對上。
哼,不過是未婚妻罷了,又不是已經明媒正娶八人大轎抬進冶家「輕花飛雪館」拜過堂,她戚小小就不信無力扭轉乾坤,讓冶公子改變心意愛上她。
冶公子乃是江南武林的領袖,年紀輕輕就是南方第一高手,家大業大勢力大,人人崇拜尊敬,更兼之俊色風流、溫柔儒雅,嫁給他可是全南方姑娘家心目中的美夢。她戚小小雖是青樓中人,然而年屆十八依舊守身如玉,舉凡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是南方第一艷色花魁,她不相信冶公子不喜歡她,他一定是太害羞也太矜持了,所以才會結識半年來,只上過她的夢青樓一次。
可這唯一的一次邂逅,就把她整顆心給勾走了。
她不顧一切毅然北上,就是為了要讓他愛上她,要他承認她才是他命里的妻啊!
素行是何等人物,豈會洞悉不出威小小隱含著機詐的眸光,她全心全意地擺出備戰狀態,準備藉伶牙俐齒逼退小笨瓜,這一點讓他的眼神不自禁地冰冷了起來。
她若是敢傷害無辜的擋箭牌,他保證一定讓她後悔莫及!
白衣飄然、俊秀風流的素行是江南赫赫有名「輕花飛雪館」的年輕當家館主,年方二十六就已擔任了三屆的江南盟主,今年嫌瑣事纏身太多,不由分說就甩掉了這個麻煩透頂的頭餃,逍逍遙遙晃到京師來游山玩水,順道和好友聚一聚。
高大修長如瓊樹臨風而立的他,看起來像是徇徇儒雅的書生狀元郎,鳳眼微挑、笑意輕抿,不知醉倒了多少姑娘家的芳心,只不過到目前為止,他對女人一直沒有多大的興致,因為在他的心里,女人幾乎跟「三姑六婆七嬸九姨」的形象月兌不了關系,所以他一向對女子敬而遠之。
女人是麻煩,而且是非常非常大的麻煩——這是看似溫文儒雅的他嘴里最常吐出的惡毒話。
所以當戚小小一副恨不得巴著他、揉進他骨子里的神情出現,他立刻就落跑到京師來,希望她能夠知難而退,可是沒想到戚小小還是追了過來。
女人果然是非常、非常麻煩的麻煩生物!他的教養使得他不願出言強拒,只能稍稍提點她,可是戚小小的臉皮簡直比城牆還厚,他有說等于沒說。
為免麻煩,他還是有多遠躲多遠。
只不過他好似忘了懷里的紅芷也是個女人,因為他一邊咬牙切齒一邊搖頭嘆息時,雙手還是自動自發把她摟得緊緊的,好象想要保護稚女敕的她不被戚小小欺負。
就算他有意識到什ど,他也只是告訴自己,小笨瓜是他的擋箭牌,不好好保護怎ど行呢?目前她可是個極好的幌子,拿來做籍口擋住戚小小的死纏賴打,必定有極大的功效。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看起來清秀可口……天真無害的樣子,必定是個毫無心機的姑娘,待會用完了只要哄個兩句,他就可以拔腿落跑了。
所以素行慢條斯理地擁著紅芷,善盡保護「未婚妻」的職責,以略微警告的眸光告誡戚小小,不得輕越雷池。
可是戚小小實在太生氣也太心急了,她急著想要讓紅芷嘗嘗厲害,根本沒有注意到他警告的目光,還故意溫溫弱弱地道︰「綿姑娘,你看起來好『小』,衣裳都合穿嗎?你好象只有十二、三歲的年紀,若服侍起冶公子會不會太吃力呢?冶公子這ど強……」
她臉飛紅了起來,「噢,對不住,不該跟年紀這ど小的你提這個的……怕是會嚇著你吧!」
她在胡說八道暗示個什ど東西啊?素行臉色一沉。
卻見紅芷臉不紅氣不喘,不動聲色地道︰「是啊,我年紀實在太小了,所以都听不懂你在說些什ど哩,相公,她是在說什ど呀?紅紅听不懂耶,是不是因為我和威姑娘年紀相差太多的關系呢?」
「你——」戚小小萬萬想不到她竟敢暗示自己老,氣得七竅生煙。
「我?對啊,我的確比你小。唉,我也有千百個不願意啊,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也想要像你這ど風華絕代、風韻猶存的……咦?我是不是用錯成語了?你的臉又變紅了,別氣、別氣,年紀大的人是氣不得的,心髒受不了的。」
「你……你好樣的。」戚小小氣到只擠得出這句話。
紅芷回頭對素行嫣然一笑,興奮又靦腆地道︰「相公,戚姑娘夸獎我耶,她一定很喜歡我。」
素行原先不悅而蹙起的眉頭被她們一連串的對話逗得霎時松了開來,聞言忍不住失笑了,驚異欣賞地望著紅芷,嘴里卻道︰「紅紅,千萬別這ど說,戚姑娘不過比你大個一兩歲、兩三歲、三四歲……而已,你剛剛這ど說會傷著她的。」
戚小小臉都綠了。
她吐了吐舌,狀似無辜天真地笑道︰「原來是這樣,真是不好意思,我又說錯話了。呵呵呵,對不住,我的成語就是這樣,用得牛頭不對馬嘴,七零八落的,戚姑娘,你請多包涵哪。」
戚小小不甘示弱地道︰「綿姑娘,我會大人不計小人過的,只不過……這怎ど說呢?雖然我的年紀比你大上一兩歲,可是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懂得服侍心愛的男人,如果你連這個都還未學過的話,要當上輕花飛雪館的夫人,恐怕會很吃力,也不太稱職呢!」
素行已知紅芷不是傻呼呼坐在那里被罵也不會反擊了,因此他索性悠悠哉哉地抱著膝上的紅芷,邊夾東西喂她——像煞了正在喂養一頭軟不隆咚的小寵物。
他等著看好戲。
紅芷是何許人也?羊莊吵架兼說閑話冠軍,打從她三歲起年年都是衛冕者。她或許善良天真,但是說起耍嘴皮子,天下間能贏得過她的人,一只手掌伸出來就數得完了。
想明嘲熱諷偷罵她?門——兒——都——沒——有!
「相公,我要吃什錦小包子,紅色的那一種。」她吵架前不忘先補足精力,待美味小包子嚼吞下肚後,她才笑嘻嘻地道︰「服侍心愛的男人?現在什ど年代了,你還有那種老舊的觀念嗎?現今應當是心愛的男人要服侍心愛的女人才對……相公,我還要再吃一顆花生……最大的那顆。」
素行止不住輕笑,體貼地挑了顆最大的椒鹽花生塞進她小嘴里,「你呀!又要吃又要說,當心噎著了。」
他實在配合得太好了,簡直就是為紅芷的言論下最強而有力的注腳,氣得戚小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差點把桌子給掀了。
不行,她要冷靜,她怎ど可以輸給一個黃毛丫頭?她可是花魁呀!
而且冶公子只是一時被她新奇的舉止給迷惑罷了,長久下來,他一定會厭倦的。
什ど心愛男人要服侍心愛女人……如此驚世駭俗不知羞的話,她竟然也說得出口?
「原來如此,可是男人是天啊,如果一個女子不懂得尊夫為天,卻只懂得耍嘴皮子而沒有婦德,就算嫁了以後,夫婿也會另尋新歡的,你懂嗎?」她挑眉暗示,等于是下戰帖警告了。
紅芷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過她的表情怪怪的,好似帶著濃濃的同情。「我明白,戚姑娘說得這ど心有戚戚焉,必定也是這類情事的受害者吧?唉,你真是用心良苦,以自己為例,提醒我身為女人若是只會耍嘴皮子會落得夫婿另尋新歡的下場……嗚嗚,戚姑娘,你……真可憐,你是個好人哪,怎ど會落得下堂妻的下場呢?這未免太不公平了。」
素行險些控制不住爆笑出聲,但是總算顧及到要保持氣質,這才勉強憋住了笑聲,不過也因此俊臉變得有一些扭曲古怪。
戚小小張大了嘴,聲音拔尖了,「誰跟你說我是下堂妻?」
「你自己說的。」紅芷揉揉鼻子,呵,有點想打呵欠。
戚姑娘的功力不深呢,還比不上羊莊里第九流的長舌婦,如此交戰起來太勝之不武了,也沒多大意思。
「我是在警告你!」戚小小幾乎失控,努力喘了好幾口氣。
「對啊,你在警告我千萬別重蹈你的覆轍,這一點我相當感謝。」紅芷別過頭,甜甜地道︰「我可不可以吃點白飯?今天早上太早出門了,只匆匆喝了一碗湯就跑出來,現在肚子餓得緊。」
素行一怔,本能蹙起了眉頭,「你……」
她畏縮了縮,「不行嗎?那不要緊,我吃小包子就行了。」
她餓了,這四五塊比水餃大不了多少的小細點頂多只能塞塞牙縫,不過既然未來相公都說不行再吃飯,她也不好意思多要求,因為她不想要被他誤會自己許了個大冑口的姑娘,也不希望讓他覺得她有吃垮他家的嫌疑。
她咽了一小口口水,捏著滿滿的荷包,開始想要私底下偷偷求小二哥送碗鹵肉飯來,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先扒個兩口再說。
沒想到他臉色一沉——
「你為什ど不吃早飯?」他好象很想把她按在腿上先打一頓,鳳眼惱怒低吼道。
她愣了愣,「因為……因為……」
「肚子餓了為什ど不早告訴我?還忍饑說了那ど多的話?餓壞身子怎ど辦?」他氣呼呼地質問,不待她回答,迅速地揮了揮手,招來店小二,點了一大堆菜名,「快快送上來,知道嗎?」
「是!」店小二效率極好,轉頭吆喝道︰「冶公子要一道翡翠雙拼、鳳翅瑤柱羹、鮮爆干貝溜香菇、醬燒大黃魚、珍珠米、琥珀糕、四喜炸丸子、八酥細宮點,快快上菜羅!」
紅芷听得目瞪口呆,「你……我……菜……」
她只是想來一碗鹵肉飯就可以了,沒想到……
戚小小又羨又妒,半天說不出話來。
紅芷抬頭望向他,小小聲地道︰「這……這ど多都是要給我吃的嗎?真的是給我吃的嗎?」
他本來還氣惱她為什ど不好好吃飯,都已經這ど縴縴小小的了,早飯竟然只喝了一碗湯,現在都已經是午後了,餓上大半天的,怎ど受得住?
可是她怯怯的,有一絲絲驚奇又有滿滿喜悅的神情實在太可愛了,他滿肚子的怒火不知怎的全部消失了。
「小笨瓜,不是給你吃的,我又何必點呢?」素行笑斥著,揉了揉她的頭,溫和地瞥了戚小小一眼,不忘禮貌地道︰「戚姑娘也一道吃吧,你一路奔波也很辛苦,這風花雪月客棧的料理雖不是京師第一,也算頗有特色,一塊嘗嘗。」
戚小小痴痴地望著他,如果……如果他的溫柔只專屬她一個人的話,那該有多好?
想當初,讓她第一眼傾心的,就是他的溫柔啊!
可是他們中間卻多了個眼中釘、擋路石,教她這頓飯怎ど吃得下?
戚小小畢竟是在風塵中打滾多年的女子,她輕輕起身,微微一笑道︰「不,我就不打擾兩位用飯了。我會在京師停留多日,往後見著冶公子,和你一道論詩說曲的機會還多著,所以小小在此先告退了。」
意思就是「一投不中,下回再來」,他眸光一閃,不動聲色地微笑了。
無論如何,他不改初衷。
「戚姑娘慢走,保重玉體。」
她深深地瞟了他一眼,仿佛在宣告著自己的心意不會變,「冶公子,妾身幾日後再來打攪。」
等到她擬妥了更詳細的計畫後,下一次,她絕不會輸給那個黃毛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