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起,小冬都不與他說話了,而且開始早出晚歸。
在這段期間,整座寧鳳城陷入一種奇異詭譎又興奮緊張的氣氛里。
莫飛本來還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因為小冬不理會他而陷入深深的沮喪里,可是當他第一千一百零八次跟在小冬後頭,而被她狠狠怒瞪,不得不乖乖回客棧後門口,他忽然看見掌櫃的抱了一堆桃子,蹲在地上用菜刀一顆顆剖開,臉上神情一下子期待,一下子失望,又一下子期待……
「掌櫃的,你在做什麼?」饒是他心緒不佳,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
「是莫公子啊,我在……」掌櫃的突然左看右看,確定沒人注意後,才神秘兮兮地朝他招招手,待他彎來便附耳過去。「求子。」
「求子?」莫飛一愣,滿臉困惑。
「是啊,這是小冬大仙偷偷告訴我的。唉,你也知道我成親多年膝下很虛……」
「是膝下猶虛吧?」莫飛第一次糾正人糾正得很沒成就感,因為「小冬」那兩個字就教他心跳加速。
「哎呀!就是差不多這個意思啦,沒想到小冬大仙同我說,我今年會得子,但是必須先剖開七七四十九顆桃子,如果找到了里頭的桃核子是彎月形的,我就會有幸老來得子,是兒子喲,呵呵呵……」說到這里,掌櫃的又興奮得不得了。
「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人家小冬大仙說得可是言之造造……」
莫飛已經懶得糾正是言之鑿鑿不是言之造造了,他皺起濃眉,又是好笑又是擔心,不解地自言自語。
「奇怪,小冬為什麼要這麼做?」
騙掌櫃的有什麼好處?難道是因為錢嗎?
他覺得心口悶悶的,可是更難過的是她寧願騙掌櫃的,也不願意同他說話。
在這一刻,就算要他被她騙,他也心甘情願。
想到這里,他心頭一熱,轉身又急急追向小冬離開的方向。
猶是在樹下老位子,可是當莫飛找到她的時候,算命攤位前已經排了長長的人龍。
不時有算完後歡天喜地離開的老百姓,搖頭晃腦碎碎念︰「準啊!真是太準了啊!」邊走還邊傻笑連連。
莫飛心急得不得了,可是也只得耐心排隊,他怕小冬會因為他的插隊而更加生氣。
只是瞧著前頭一長排的人,他忍不住滿心的疑惑和好奇,究竟小冬是說了什麼,怎麼每個算完的人都眉開眼笑,滿意得不得了?
但他毫不懷疑小冬的功力,因為從她的小嘴里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帶有神奇的說服力,不管男女老幼都會很自然而然地相信她說的話。
這也算是一種絕技了。
就在他胡思亂想間,終于他前面只剩下一個人,就快要輪到他了。
那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一坐下來就哀聲嘆氣。
「……-桃花帶得很重啊!」小冬不是沒有瞧見彎腰馱背躲在美姑娘後頭,藏也藏不住的高大身影,冷冷一笑,自顧自的對客人道。
「哎呀,大仙真的好靈,我正煩惱得不得了呢!」美姑娘笑得合不攏嘴。
「這事好解決,-如果在甲男乙男丙男之間傷腦筋,不知該選哪一個,我教-個方法,-就站在城牆上唱歌七七四十九天,最後依舊願意守在-身邊的,就是-的真命天子。」小冬好整以暇道。
排在美姑娘後面的莫飛睜大雙眼,瞠目結舌。
這這這……這也行啊?這麼荒謬的事誰會做?尤其又是個姑娘家。
「大仙,這個法子真是太棒了!」讓他眼珠子都快驚掉出來的是美姑娘居然高興極了,拍著手開心叫道︰「我馬上照著做,從今天晚上開始嗎?」
「對。」小冬手一攤,「勞駕,十兩銀子。」
「沒問題,十兩是吧?」美姑娘毫不心疼地把十兩銀子雙手奉上。
十兩?光這幾句話跟一個餿主意就要十兩銀子?簡直比他們攔路搶劫搶得汗流浹背還要輕松,還要好賺哪!
他震驚得嘴巴大張。
原來……小冬這麼厲害。
等等,這樣騙人未免也騙得太大膽、太夸張、太肆無忌憚了吧?
但是每個被她騙過的人都是千恩萬謝、興高采烈的離開,這讓莫飛更是連番受到刺激。
「下一位。」趁他在發呆時,小冬揚聲叫道。
他太過震驚而沒有听到,排在他後頭的縣太爺穿著一身官服便一個箭步擠上來。
「大仙,我我我……我先看,我是蹺班來的,很急啊!還得回去審案呢!」縣太爺早已風聞曹大仙的名聲,忙不迭地坐了下來。「我呀……」
「家里那幾位擺不平是吧?」小冬看著他臉上隱隱約約好幾道的指甲抓痕,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開口。
「大仙真是太厲害了,怎麼我還沒開口您就知道?」縣太爺現在是完全沒有疑慮了,開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苦起來。「您說這可怎麼辦?我不過一妻二妾,成天都找我麻煩……」
「這簡單,你采用輪班獎賞制,三個人一人伺候你十天,如果大家都和和樂樂不打架不出亂子,到月底就送綾羅綢緞一疋,賞銀若干,倘若還是打架兼打你的話,你就威脅要辭官歸故里去種田挑大便,讓她們選一種。」
「好!好!這法子好!」縣太爺一怔,隨即拍腿大聲叫好。
「謝謝,五十兩銀子。」她手一攤,「貴人貴客,自然價錢也貴點,請多包涵了。」
「沒問題。」縣太爺笑到嘴巴都快咧到耳邊了,連忙把五十兩獻上。
莫飛看得目瞪口呆。
「下一位……」小冬冷冷地看著他,「喲!這位不正是對文揚名天下的莫公子嗎?您才高八斗聰明厲害又有智慧,品德兼優又知書達禮,怎麼會對這種佔卜之說有興趣呢?您走錯地方了,請離開,把機會讓給下一位。」
「小冬!」莫飛回過神來,一把握住她的手,滿心歉意地懇求道︰「對不起,-不要再生我的氣了,我知道那天我大錯特錯,重重地傷害了-,可是我已經知錯了,我向-道歉。」
「不用了。」她冷冷的開口,「對你而言我不過是個妹子,你跟妹子道什麼歉?再說既然你瞧不起我,咱們連兄妹相稱也不必了,莫公子請回。」
妹子?
莫飛忽然傻住了。
小冬……是他的妹子嗎?對他而言,她僅止于一個妹子嗎?
當然不是。
莫飛被這麼一驚,才深深地思索起小冬在他心底的定位。
不只是妹子,因為他不會對一個妹子動不動就生起怦然心跳的感覺,不會對一個妹子患得患失,不會因為一個妹子的笑容就覺得活在世上真好,也不會單單只因為一個妹子……就想著這輩子都要和她在一起,永遠不想同她分開。
莫飛,你究竟還要自欺欺人多久?你早已把德容兼備、溫柔體貼的標準拋到九霄雲外,改把小冬認定是你這一生最想要最渴望的姑娘了!
他腦子轟轟然作響,如大夢初醒般,半晌後低頭凝視小冬,不禁對她綻放出一朵好溫柔好幸福的笑容。
「不。」他的語聲堅定而清晰,「-不是我妹子,-是我的心上人。」
「心、心上人?」小冬心頭一熱,險些就狂喜快樂地撲入他懷里,可是一想到他的侮辱,一顆心又冷了下來。「你開玩笑吧?我要走了!」
讓她等了一夜,就是瞧不起她,還口口聲聲說她是個騙子,品德性子又不好,就是藐視她……她也有自尊心,她也是個人哪,在那樣相知相許以後,他怎麼可以對她說這樣的話?錯認她是那樣的人?
她一口怨氣憋在胸間,是不可能輕易就消失的。
「小冬,對不起。」莫飛慌亂地緊抓住她的手,「求求-听我解釋,我那天那樣待-真是罪該萬死,可是我真的心底只有-,我也從沒想過要傷害-!」
她強吞咽下胸口的灼熱和激蕩,冷冷地凝視著他,「不用對不起,也不用解釋,現在對我而言那些都不重要了。」
「不,我知道-還在生我的氣,-被我這個大傻瓜、大混蛋給氣煞了,是不是?-可以打我、-我,甚至拿椅子砸我,我都無所謂的,只要-能夠出氣,只要-別再生氣……」看著她淡漠的神情,他不禁恐慌了起來,「小冬?小冬,-听見我說的嗎?」
「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費你的時間了。」她用力掙月兌開他的掌握,卷起布巾塞回包袱里,拎起椅子起身就要離開。
「小冬!」他肝膽欲裂,緊緊抓住她的手肘不放,「小冬,-別走啊!」
她回頭看著他,眼眶微微泛紅,語氣卻平淡而堅決,「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你明明知道我配不起你,何苦再來糾纏?就讓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她不要當一個真心真意盡心盡力卻還被瞧不起的女子,她從被拋棄的那一刻起,就發誓要當個獨立的人,絕不再讓人左右她的意志和人生。
誰知遇見他後,她便情難自己的陷了下去……
但就因為她愛他愛得不能自拔,也就更不允許他這樣嫌惡藐視她。
「誰說-配不起我?」莫飛粗重地喘息著,害怕失去她的恐慌像把利刃不斷戳刺著他的胸口。「是我才真正配不上-,但是我會努力去學,努力讓自己變成-喜歡的那種人──」
小冬甩開他的手,語氣苦澀地道︰「何必現在對我說些低聲下氣的話呢?我說過了,別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其實我早就知道我們倆性格天差地別,你是個文武雙全的好兒郎,自然該匹配魯知府家那種千金小姐,我只是個行走江湖的小騙子,根本和你八竿子打不著。」
「我壓根不是什麼文武雙全的好兒郎,更不是什麼狗屁詩人,我……」見她執意要走,莫飛情急之下大叫道︰「其實我是個強盜,是極北峰上春風寨的二寨主,是個攔路搶劫劫富濟貧的盜賊貨色,我就是那個什麼天機什麼羊刃、廉貞的星入宮,-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全盤說中了!」
小冬瞬間呆愣住了,驚訝的瞪著他。
「什麼?!」
「-說-是小騙子,正好,我是個大強盜,咱們小騙子配大強盜恰恰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莫飛唯恐她不信,決定把所有秘密向她全盤托出。「我從小就在強盜窩里長大,最後當上二寨主,每次要搶貪官污吏時我絕不手軟,但是我打小起就有個心願,就是能夠當個溫文儒雅飽讀詩書的書生,並且考上狀元,娶個德容兼備的好妻子……」
她驚異地听到這里,小臉陡然一沉,澀澀地道︰「恭喜你,魯小姐不正是個德容兼備的好妻子嗎?再加上有魯知府那個未來丈人當靠山,我想你當上狀元郎的日子也指日可待了。」
是,她在吃醋,就算他剛剛那一番掏心掏肺的告白令她備受感動,她也不可能會傻傻的以為從此就雲散天開,否極泰來。
有更好的、更適合他的女子擺在他面前,她又算什麼呢?
「我曾經以為我要的是德容兼備的小姐,可是在認識了-之後,我才發現我心里真正要的女子不是那見鬼的『德容兼備』,而是-──」他深情地凝視著她,放柔了聲音,「一直就是。」
「為什麼?」她心底掠過一抹狂喜,隨即又冷靜下來。
男人就像四月天,道是有情(晴)卻無情(晴),誰知今日甜言蜜語溫柔體貼,他日會不會又把她當白痴一樣耍?
「因為我喜歡看-笑,很喜歡很喜歡……」他目不轉楮地盯著她,「還有-眉飛色舞蓋得天花亂墜的模樣……」
「你這是在損我吧?」她心頭一熱,卻還是死命咬住下唇硬生生別開頭。
曹小冬,不要心軟,不要當真,快快蒙上眼楮、捂上耳朵──
「-雖然牙尖嘴利,其實一顆心比誰都要柔軟善良。」莫飛輕輕拂開落在她頰上的青絲,憐惜而心疼地撫觸著她蒼白清減了許多的小臉。「-口口聲聲說自己最愛錢,可是一旦看見老弱貧病便想也不想就把銀子捐出來-雖然書讀得不多,但-比誰都更懂得世情冷暖人生道理,還有-表面上很容易記恨,小鼻子小眼楮,可事實上-忘事比誰都快,從不把煩惱埋怨擱在心底──」
「夠了!」她沉聲打斷他,阻止他真真深刻細數到自己心坎里的話。「我不要再听你說了,我已經听夠了。」
她不想知道他好像真的了解她,也不想知道他好像真的很欣賞她……小冬背脊竄過一陣無關寒冷或憤怒的戰栗,-那間她好想不顧一切撲進他懷里痛哭,自他懷里汲取渴望已久的悸動和溫暖,可是她的理智狠狠地懸崖勒馬,拒絕再一次被甜言蜜語誘惑,又再一次嘗到遭遺棄的痛苦……
「小冬,-還是不信我嗎?究竟我要怎麼做,-才肯原諒我呢?」莫飛面色灰敗慌亂,幾乎無法呼吸。
小冬對他死心了,小冬不準備原諒他了,小冬要將他當作陌生人了……他深深感到膽戰心寒。
不,不可以!
失去了小冬,他就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過日子了,他的世界開始崩裂瓦解粉碎……
看他臉色瞬間慘白如死,小冬的心也好難受,難受得彷佛整個人都快被撕裂成雨半了。
只是她通身上下還剩下什麼?就剩下自尊了,她又怎麼能承受再一次被人嫌惡的痛楚呢?幼時的記憶難道還不夠痛嗎?
但假若再一次相信他,相信自己呢?或許幸福雖然是長了翅膀,可飛來飛去終究是落在她的掌心里,她還是要把他推出心門外嗎?
可是他是真心愛她嗎?抑或只是出自習慣,習慣了有她在身邊,誤將習慣當成是喜歡?
天,她快瘋了。
「我也想原諒你,我也想相信你,但是你知道嗎?我現在忽然發覺真正的問題並不在你身上,而是在我……」她眸光憂郁地望著他,沒有怨懟,只剩滿滿的疲倦。「曾經我以為我值得擁有這世上最好的人──就是你,但是那一個晚上,我坐了好久好久,等了好久好久,最後等來的是一個徹底的領悟,那就是龍交龍,鳳交鳳,王八配綠豆,什麼鍋就配什麼蓋,如果不是我的,注定會從我手中溜走。」
「我不會從-手中溜走,我說過我們倆是天生注定的一對,-為什麼不相信我呢?」莫飛緊緊地抓握住她的小手。「小冬,說到底-就是還在生我的氣,-還是不願意原諒我那一天該死混帳的行為……」
「我不知道……」她淒楚地搖著頭,心好亂、頭好痛,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我、我要走了,你現在先不要同我說話,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了。」
「小冬──」
「不要叫我,不要再來找我,我……要好好想一想。」她掙開他的手,這次卻沒有一絲厭惡氣憤之情,而是脆弱又迷惘。
莫飛痴痴地望著她,直到她的背影遠去後,才驀然醒覺過來。
老天爺啊!小冬說她要想一想,那就表示他還有一絲希望呀!
他激動狂喜得在原地轉圈圈,最後終于心神稍定,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然後伸手入懷掏出一管物事,朝天空一放──
砰地一聲,一道美麗的亮紫色火焰直沖上天空。
*********
小冬在客棧房里胡思亂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依舊拎起吃飯家伙,走到熱鬧街道上做生意。
不知怎地,雖然心頭的困擾還未得到解決,她今天卻覺得精神百倍。
「難道是因為見到阿飛哥哥的緣故嗎?」她心頭掠過一抹甜蜜,隨即又狠狠搖掉這個念頭。「哼,才不是呢!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哼,她不再讓一個男人將她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這世上什麼都可拋,唯有銀兩不可少,她得更加努力賺錢,好提早實現做個大富翁的願望!
她一路上左顧右盼,卻還是死活不肯承認自己是在想著他出現……
「來喲!鐵口……咦?」小冬眨了眨眼,困惑地看著面前不知幾時冒出來的虎背熊腰大漢,凶神惡煞般的臉上還有一條刀疤,但是這位刀疤大漢卻滿面堆歡的瞅著她直笑。
「早哇。」
她怔了下,「呃,早,敢問您是來問吉凶還是……」
「請問-那本客戶登記簿在哪兒?」他笑咪咪的問道。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有……」她驚訝到話說得結結巴巴,還以為是過去被她騙過的對象今日復仇來了。
「俺要填。」刀疤大漢大手一伸出來,還自備沾飽墨汁的毛筆。
「啊?」她一臉困惑,最後還是自包袱里捧出那本厚厚的客戶登記簿。「你確定……」
「姓名?年齡?職業?出生年月日?興趣?嗜好?專長?馬牌?金庫位置及開鎖方式?心目中理想對象的形象……對吧?」他熟悉得如數家珍,開開心心地填寫了起來。「俺叫王大彪,今年四十有一……啊,不對,是四十二了,職業強盜,辛年亥月申日生,興趣是砍人,嗜好是砍人,專長也是砍人,不過俺特別聲明,俺砍的都是貪官污吏喲!至于馬牌嘛……因為是搶來的贓馬,所以俺也不知-有牌沒有牌,不過還滿好騎的就是了。」
「喔,啊,那……恭喜你了。」她生平第一次連話都差點講不出來。
「再來是金庫……俺不是什麼有錢的商人,哪有什麼金庫。」接著他咧嘴一笑,「俺心目中理想的對象是俺老婆,她叫蕭春花。」
「真好,你們夫妻倆一定很恩愛。」她由衷羨慕。
「那是一定要的啦!」王大彪笑著寫完後,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她,「喏,給-的。」
「這是什麼?」
「俺走-!」
就跟來時一樣突然,小冬眼一花,眼前已不見人了。
「奇怪,這到底是……」她低下頭打開那張雪浪箋,里頭還裹著一兩黃金,上頭有字──
我一生一世愛。
阿飛哥哥
她的臉霎時飛紅了,手兒顫抖,幾乎握不住紙箋和金子。
是他?!可他、他究竟想做什麼?
電光石火間,她有些恍然大悟,難怪那位王大彪知道她有客戶登記簿,還主動要求要填寫,原來都是阿飛哥哥的安排。
她的腦子一團混亂,喜悅和迷惑強烈地在腦袋里打架,她不知該喜還是該怒,就在她尚未決定好之前,又有一個高壯帥氣、一身虎皮衣的男人在她面前坐了下來,不怒自威的臉上笑意滿滿。
「我也要登記。」
「啊?」她再度傻眼了。
男人也是自備毛筆來的,歪歪斜斜地在上頭寫了起來。「姓名金錢豹,今年三十有五,興趣是……」
小冬目瞪口呆地盯著他寫完,他也塞了一張雪浪箋給她,然後人就咻地不見了。
她把雪浪箋打開一看,里頭裝的是二兩黃金,紙上寫著──
雙雙對對萬年富貴,我愛。
阿飛哥哥
她的心兒卜通卜通狂跳得更厲害了,眼眶泛紅,笑容卻情不自禁漾了開來。
肉麻當有趣。
可是她想騙誰啊?她明明就感動得想哭了。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粗壯的男人不斷出現……
所以她接連收到了三兩黃金──「三生有幸遇見-,我愛-」,四兩黃金──「四目交投心心相許,我愛-」,五兩黃金──「五福臨門春暖花開,我愛-」,署名全是「阿飛哥哥」。
然後是第六個、第七個……直到第一百零九個,她的包袱里堆滿了黃澄澄、沉甸甸的黃金,手上的紙箋也可以集結成冊了,這時,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漸漸走近她。
她捧著那迭字字句句寫滿真心愛戀的雪浪箋,感動得眼淚鼻涕忍不住爬滿小臉,若有所覺地抬起頭──
果然,映入眼簾的就是她的阿飛哥哥!
那個教她又生氣又深愛的男人呵……
「早,我也要登記。」莫飛滿眼愛憐溫柔輕喚。
小冬淚眼婆娑地仰望著他,一顆心早已融化得一塌胡涂了。「你……以前就登記過了。」
「不一樣,我想把我自己登記在……」他攤開手掌,一枚美麗的純金戒指躺在掌心里,深情祈求地道︰「-的心底,好嗎?」
「你這是……」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淚霧蒙蒙的雙眼,哽咽著,胸中狂喜翻涌。「求親嗎?」
「是,請-答應下嫁給敝人在下阿飛我,好嗎?」他痴情地凝視著她,「我發誓,這一生絕不再讓-掉一滴淚,還有,每一個明天都比今天更加愛-,無論清晨還是夜晚,我永遠都會陪在-身旁-要當神棍我就在旁邊助陣,我要去搶貪官-就跟在旁邊吃牛肉干,-開心我陪著-笑,-難過我就逗-笑,我要每天都抱著-,今生今世都要和-在一起……」
「夠了。」小冬感動到哭成大花臉,二話不說抓起戒指往自個兒手指套了進去,然後捧住他的臉龐深深地吻了上去。「給我過來吧你!」
「唔……」莫飛瞬間連骨頭都酥掉了。
接下來是銷魂蝕骨之妖精打架篇,閑雜人等非禮勿視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