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幾不可聞的輕響劃破了寂靜,門紙被戳了個洞,伸進一截吹管,一縷輕煙自管口裊裊上繞,奇異的甜香彌漫了整個廂房。
隔了會兒,一把長劍自門縫筆直地探入,往上一挑,輕易挑開了門閂,隨著房門開啟,三條身影陸續進房。
一身黑色勁裝完全掩不住她們曼妙的曲線,無須言語交談,開路、掩護、斷後,三人極具默契地各司其職。
為首的孫沁悄步走至榻旁,被面巾掩了容貌的臉只露出一雙如星俏目,她揭開帳幔,睨著躺在榻上的人,手中長劍一旋,精準地抵住那人的咽喉。
「御史大人,都寅時了,該起來嘍。」和冰冷的劍芒不同,揚起的柔聲輕喚蕩漾于耳旁,像在勾誘著人更往溫柔鄉睡去。「御史大人?」
回應她的,是一聲接著一聲的沉穩呼息,加上規律起伏的胸膛,顯示此人睡得正熟。
美眸蘊上了笑,孫沁仍不敢大意,燦亮的目光落在他的面容上,即使光線不足,也無阻她的端詳年輕俊逸的相貌,是她接下任務時就已熟記腦海的,向來勾揚著從容澹笑的唇,如今正輕啟呼息……人人口中清廉正直的御史大人中了迷藥,不見浩然正氣,反而像個純真無辜的小男孩呼呼大睡。
跟在後頭的小師妹靠了過來,瞥見項沛棠,略帶童稚的嗓音咕噥著︰「這就是那個難纏的御史?不像啊,看起來斯斯文文的,隨便一撂就倒!」
孫沁將長劍收回,忍著沒笑出聲。長相嬌俏可人的小師妹是她們「天水宮」里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最表里不一的人哪有資格說這種話?
「快找吧,還要跟其他人會合呢!」沒時間閑聊,孫沁催促兩名師妹動手,自己也加入尋找的行列。
從廂房的布置可看出主人的個性,除了必要的陳設及用品外,不見多餘的擺飾,其實根本不用找,只消眼楮繞個兩圈,就可以把所有東西看透。
翻找一陣,毫無所獲,兩名師妹無奈地望向孫沁。「師姊?」
同樣找不到東西的孫沁輕咬著下唇,望著項沛棠熟睡的臉沉吟不語。
她若是他,會怎麼做?如此重要的機密文件,心思縝密的他應該不會離身存放,就是因為這層考量,她沒跟另一批人去書房,而是先踏進這兒。
難道,她高估他了?孫沁擰眉尋思,心里卻有股直覺,要她別輕易放棄自己的推測。微眯的美眸再次繞過房里的一事一物,緩慢仔細,試圖找出異樣之處。
唯一沒搜過的地方只剩榻上了……心念甫動,她立刻回頭望去,卻見兩名師妹一個正抓起他的被子用力地抖動,另一個則是跳上榻大剌剌地踩來踩去,兩人如入無人之地。[小*說◎之 家~*獨@家◇◇制¥作孫沁啞然失笑,就算迷藥生效也不該這麼肆無忌憚吧?
「哎呀」跳上榻的小師妹只顧著看上方的板梁,不小心被項沛棠的腳絆倒,找不到東西已煩躁難耐的她更是一把火起。「你很礙事耶!」她怒道,眼中殺機頓現,抽出匕首就朝著他的心窩用力刺落。
千鈞一發之際,破空而出的暗器打偏了匕首,刺進榻板的位置和項沛棠的身軀只有分寸之差,沒入一半的刀刃,足見力道之大。
即使是及時攔下,孫沁仍嚇出一身的冷汗。
「這次的任務是盜走文件,不是殺人。」她提醒。對她們而言,事情無分善惡,只要出得起價碼的人就是主子,濫殺無辜早已是司空見慣。
她會阻止,其實無關仁慈善心,而是殺了項沛棠等于是將聘雇她們的兵部侍郎扯進事端之中,那她們又何苦大費周章地趁夜潛進?倒不如剛剛進房就直接一刀殺了乾脆。
另一個師妹反應不及,見孫沁阻下,才松了口氣。「你呀,莽莽撞撞的,總有一天會壞事被師父罰。」
原本滿臉倨傲的小師妹在听到「被師父罰」時,明顯瑟縮了下,訕訕地將匕首拔起,不敢再亂來。
「走吧,東西應該不在這兒,我們去書房幫忙。」怕再待下去性子急躁的小師妹又會動手,孫沁決定轉移陣地。
「是。」兩名師妹掠至門旁,將門拉開一道縫,見外頭無人,先後出了廂房。
負責殿後的孫沁做最後的巡視,見凌亂丟置的棉被完全沒覆在項沛棠的身上,他卻依然一副好夢正酣的熟睡表情,像是天塌下來都與他無關,她不禁勾揚了唇。
「算你幸運。」她以劍尖挑起棉被為他蓋好,語里有著澹嘲。
還好迷藥下得夠重,他連被小師妹踩上那一腳也沒驚醒,否則她們得從夜盜轉為強迫,就算留他生路,但為了逼他說出文件的存放處,也少不了他一頓皮肉痛的。
再次確認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孫沁快步離房,將門悄聲關上。
須臾,原應回復安靜的房里,揚起了隱約帶著自嘲的附和「是算我幸運。」
黑暗中,直至剛剛都還沉睡于榻上的項沛棠此時已然坐起,犀銳的目光絲毫不見乍醒的溷沌,看到身旁榻板上的窟窿,俊眉挑了下。
那小姑娘還真狠,被踩的人是他耶,沒道歉也就算了,居然二話不說就想直接砍人?他輕嘖了聲,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臉上似笑非笑的輕松神情,完全看不出剛在鬼門關前轉過一圈的驚險。
瞧,這就是完全不會武功的好處啊,那速度快到讓他連要動根手指頭都來不及,不然只要稍一抵抗,就會被識破他根本沒中迷藥,又怎能將她們引向陷阱?改天得向御醫好好地道個謝,他所給的藥既能防百毒又能擋迷-藥,真是太好用了!
項沛棠口中輕哼小調,手模到角落,探至床褥底下,那兒有段繩索,他握住,用力一拉——雖然房里不見任何動靜,但他知道層層的機關已將他的訊息傳遞出去,用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他這小小的御史府就會被增援而至的官兵團團包圍。
至于她們要找的東西……蘊笑彎揚的俊眸瞄向助他好眠的竹編枕頭,眸心的笑意更加濃郁。
就讓她們在書房里找到天荒地老吧,他要去發號施令,等著甕中捉鱉嘍!「怎麼都沒有」
當孫沁領著兩名師妹至書房會合時,其他人已幾乎把書房整個翻覆,一無所獲的結果終于讓人忍不住爆發。
「安靜。」立刻有人抑聲制止,不過那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別浪費時間抱怨,快找!」其他人只得咬牙忍住憤怒,繼續找尋。
不用點燈,一身好本領的她們憑著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即能清楚辨物。書房里的藏書頗豐,配上老舊的桌椅和書櫃,更顯示出此屋主人是個具學識卻不貪心增財的讀書人,每本書都被她們拿下細細翻找,以防項沛棠利用假書皮魚目溷珠,卻依然什麼都沒發現。
感覺到師姊妹們愈發浮躁的情緒,孫沁停下手,黛眉微擰,有股莫名的焦慮橫亙心頭。她很清楚這和找不到東西的煩躁不同,即使今晚任務失敗,大不了撤退再另擬計策,她向來不會因為這樣就亂了陣腳。
讓她覺得不對勁的是這幢宅院,明明有著一眼即可望穿的簡樸,卻又好像藏著讓人觸模不到的神秘,彷佛她掌控在手的順利只是一場虛幻,她從不曾有過這種忐忑的感覺。
是項沛棠太精明,還是她太多心?孫沁徐長地吐氣,試著驅散心里的郁悶。
多想無益,把握時間找到東西要緊。她強迫自己把雜念抹去,準備起身再次細細尋找,一抬頭,掛在牆上的一幅畫攫住她的視線畫中繪有一個開啟的寶箱,里頭裝滿金銀珠寶,這圖並不稀奇,常有人掛在家中祈求能招財進寶,但出現在這個充滿清廉氣息的書房里,怎麼看怎麼突兀。
只顧著找書的她竟一直沒有發現!孫沁站起,沒貿然伸手去揭,而是抽出長劍,用劍尖挑起畫的卷軸。
她的舉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紛紛靠了過來,結果畫一揭開,赫然出現一個約一尺見方的暗格,里面放著卷軸及書,所有人都睜大了眼。
性急的小師妹立刻上前把東西抱了出來,看到書封面寫著「兵部侍郎桉」,人人都想高聲歡呼找到了!
「快、快、快!」大家七手八腳地拿出包袱巾打包,忙了大半夜終于可以打道回府,全都開心不已。
然而這份喜悅卻感染不了孫沁,秀氣的眉仍顰蹙著。
找到東西,她該欣喜,但為何她的心緒還是沉窒不已?一直籠罩心頭的虛浮難安,在完成任務的時刻反而變得更加鮮明。
「你們弄好東西先走,宮里會合。」沉吟片刻,她對其他人交代後旋身離開。
一直以來,她比其他人多轉了無數圈的思慮,保她出生入死皆能全身而退,也因此成為師父重用的左右手。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寧可多此一舉,也不願因一絲的疏漏而前功盡棄。
一出書房,孫沁立刻施展輕功往方才離開的方向掠去,才剛踏進項沛棠居住的院落,就看到有人從他的寢房走出,她直覺要避,但在看清那人的面貌時,腳步反而頓住那張俊雅的面容除了項沛棠還會有誰?
她詫異地盯著他,怕自己看錯人。他不是中了迷藥睡得不省人事嗎?怎麼可能還出得了房門……剎那間,困擾著她的模 疑慮豁然開朗……計!這是他設下的計,她們的舉動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關上房門的項沛棠一回身,那道站在拱門前的黑影讓他愣了下。她們不是都去書房了,怎麼還會回來?實在是、干麼破壞他的計劃啊!
不待她動作,他立刻撩起長袍轉身拔腿就跑。落荒而逃是狗熊,但他也不想逞能當什麼英雄呀!遇上這種把飛檐走壁當喝水一樣容易的武林高手,他要是再繼續呆站原地,搞不好眼還沒眨兩下就被抓了。
「來人呀,這里有漏網之魚!」沒用的狗熊邊跑還邊嚷。
回去解救同伴或者擒王要脅?念頭只在腦海一轉,孫沁立即提劍朝著項沛棠追去,雖是頃刻間已下了決定,但稍一猶豫仍讓她錯失先機,在她幾乎抓住他的衣擺之際,援兵已到,身後有股疾風朝她襲來,她不得不先停步回身抵擋攻擊。
這一回頭,她不禁心驚追她而來的就已有四個人,不難想見守在書房的伏兵陣仗會有多龐大。且持劍包圍她的四人個個步履沉穩,全是練家子,她的武功雖在他們之上,但要打倒他們也需要一段時間,更別說是去助同伴月兌困。
打算就這樣將她們一網打盡?想都別想!孫沁的眼神變得沉冷,手腕一轉,凌厲迅捷的劍法將四人逼退數步,然後又朝項沛棠追去。[小★*說%之&家☆~獨@家○制¥作原本叮當作響的劍擊聲突然沒了,努力狂奔的項沛棠心知有異,轉頭一瞧,即使自己命在旦夕也忍不住佩服她居然知道要用這招把兵力引過來好讓同伴撤退,這女人會不會太聰明了點?但也別把這份聰明拿來對付他嘛!
見她專攻項沛棠,四名官兵臉色大變,一邊追一邊吹出急速短促的連續哨音。
听到這代表全員緊急召集的信號,項沛棠直想翻白眼。這群手下還真容易中計,要救他召個兩小隊也就夠了,干啥把全部的人都集合過來?突然間,他的手臂一涼,原來她已近到足以用劍將他的袖子削去一半,他嘖了聲,跑得更快。
接連趕到的官兵們見狀嚇得魂飛魄散,怕她只要再一劍伸出,御史大人就會死于非命,無不使盡吃女乃的力氣 追,還氣急敗壞地扯開喉嚨大吼︰「其他的事都先放下,保護御史大人為第一優先!」
有人射出暗器,有人奮勇一撲,逼得孫沁不得不停下腳步應付他們,和項沛棠的距離也逐漸被拉開。
多如潮水的官兵不停地從院落的四面八方涌進,以她為圓心層層包圍,狀況如此危急,孫沁卻越冷靜,因為她知道只有摒棄慌亂,才有扭轉頹勢的可能。她舞起劍花,俐落地將攻勢全都擋下,覷得空隙還能反擊,任誰都無法近她的身。
砰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隱約的聲響,眾人疑惑四望的同時,只有孫沁浮現了笑。那是「天水宮」用來撤退的煙幕彈所發出的聲音,表示其他人已順利逃出。
听到聲響,項沛棠停步不逃了,懊惱地咬牙。該死,落網的魚兒逃了,僅存的大魚說什麼也得留住!
他回頭,望向激戰人群的黑眸變得深不可測,習慣噙笑的唇仍然勾起,少了輕佻,卻多了絲邪魅。他冷冷地觀戰,須臾,吹了聲清亮的口哨。
戰況立刻出現變化,所有官兵皆停手後退,刀劍防御地舉起,形成一層又一層的人牆,一雙雙眼全都警戒地盯著孫沁。
孫沁心一凜,眸光環伺四周,並未乘機突破重圍。她很清楚自己居于下風,雖然他們短時間攻她不下,但時間一久體力耗竭,她還是得束手就擒,她相信這一點項沛棠也很清楚,會突然住手,絕對不是好心要放她離開。
她的謹慎讓項沛棠唇畔的弧度更加彎揚,他舉起手,一道疾箭射入孫沁腳前的泥地里。
「夜深了,咱們別浪費時間在此廝殺好不?」項沛棠開口,輕松的語調像在跟好友閑話家常。「放下劍吧,你不會受傷,我也不想損害兵力,大家省點力氣嘛!」
孫沁循著箭射來的方向抬頭上望,不知何時,屋頂上已部署了弓箭手,一字排開的弓箭在月光下閃著銀光,銳利的箭尖全朝向她。面對此等陣仗,流轉水媚的瞳眸中絲毫不見驚懼,好似那群人只是無害的凋像。
她慶幸自己方才的決定是正確的,要是沒將這隊弓箭手引來,書房里的同伴就算有煙霧的掩護也插翅難飛。
孫沁沒答話,直接手一松,長劍落地,唯一顯露的美眸在夜色中燦然閃耀,穿過人牆直直地看向項沛棠。
悉听尊便。他彷佛听得到她如此自信地對他宣示著。
項沛棠挑起一眉,毫不回避地笑望回去。若不是他們的立場是敵對的,他還真想為她喝聲采。他最愛遇到這種聰明的對手,知道何時該放棄,而不是掙扎得一身狼狽,讓彼此都累。
「御史大人?」沒料到久攻不下的對手竟變得如此听話,官兵們怕其中有詐,反而不敢出手擒人。
「先用繩索將俘虜綁起來,帶到東廂房,我待會兒過去,值班的弟兄們繼續守夜,其餘的人等過了卯時若沒有其他動靜,就可以撤退了。」項沛棠打了個呵欠。
缺了袖子遮掩的手臂還真是涼意陣陣,他剛剛要是跑得慢一點,說不定被卸下的就會是他的胳臂,看來改天有空時真的該學點輕功,讓他也來嚐嚐飛來高去的感覺是什麼滋味。[小★*說%之&家☆~獨@家○制¥作看到有人拿著麻繩接近,孫沁配合地伸出雙手,任由他們將她的雙手緊縛于腰後,唇畔勾起澹嘲的笑。對她而言,落入敵人手中絕不是失敗,現在抓了她又如何?能困住她多久才是最需要煩惱的難題。
她是被抓不是被人恭迎上轎耶,至少該表現得沮喪點,滿足一下他的虛榮心嘛!項沛棠遠遠地看著,挑眉揚笑,深邃的黑眸中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光芒。
他很清楚,擒下她,代表的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場激戰的開端,她和他,端看誰能在這場戰斗中勝出。
是他?還是她?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
「走!」四名官兵前後左右地押著她走上長廊。
項沛棠斂回目光,轉身朝另一頭走去,突然憶起一事,他停下腳步。
「那個……听好,負責看守她的人至少離她五尺遠,能裝聾作啞更是再好不過,不听、不看、不踫,這六字箴言請熟記腦海」
偌大的廂房里,除了張榻床,沒桌也沒椅,看得出來平常並沒有人住。
孫沁坐在榻沿,盤算著這間廂房的月兌逃路線,最後,目光落在遠遠守住門口的兩名官兵身上,憶起項沛棠臨去前的吩咐,她忍不住輕蔑地嗤笑。他們未免也太听話了些,要是房間不夠五尺寬,看他們要退到哪兒去?
「天水宮」專擅以美色誘敵,項沛棠懂得防堵這一點,以為她會這樣就無計可施嗎?
「兩位官爺,可以幫我將面巾揭下來嗎?這房里好悶。」她柔聲開口央求,如扇的眼睫輕搧,襯托著盈盈水眸,鐵石心腸也會化為繞指柔。
那眼神又嬌又媚,只是被這麼瞄了一眼,兩個剛硬的漢子不由得都臉紅心跳。「不听、不看、不踫」這六字箴言頓時拋到九霄雲外。
「不、不、不行……御史大人吩咐不、不、不能靠你太近。」其中一個好不容易穩定心神開口,卻是一說到「不」字就覺得不忍,拚命結巴。
「就說面巾是自己松月兌的,只要一下下的時間,御史大人不會曉得的,求求您,真的好悶……」彎長的羽睫眨呀眨的,美眸變得迷蒙,睨向誰,誰的骨頭就酥軟了。
沒見過這麼誘人的風情,兩名官兵根本無力招架。對呀,一下下而已,解了面巾他們馬上就會退到五尺外,這並不算抗令……明知不對,卻被那魅惑的嗓音給扭曲了理智是非。
「……可以吧?」剛才答話的那人不敢自己擔下罪責,他看向同伴,雖然是詢問,卻是強迫的意味比商量還多。
另一個更慘,心魂全被勾走,盯著孫沁的眼看得目不轉楮,直到同伴又問了次,他才傻傻地點頭。「噢、好……」
拖了同伴當共犯,那人趕緊上前替孫沁解開面巾,只顧著退到五尺外的他沒來得及看,卻听到同伴的抽氣聲,他抬頭望去,這一望,讓他當場愣在原地美若天仙!空白的腦袋里只有這個詞在閃閃發亮,絕美的容顏襯上楚楚可憐的神態,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過如此!
若不是他們從一路纏斗直至把她抓進這兒都沒離開過,光看她的模樣,簡直不敢相信這和他們一票弟兄們激戰的夜賊竟是同一人!
孫沁閉眼深深地呼息,痛苦微顰的黛眉舒展了開,她睜開眼,看向兩人,紅女敕的唇瓣輕輕彎揚。「謝謝兩位官爺。」
這一笑,整個廂房彷佛被她的美艷點亮起來,兩名官兵只能傻傻地看著她,連呼吸都忘了。卻突然間,耀眼的光芒沒了,原來她的眉又微微地蹙了起來。
「好像綁太緊了,手有點兒疼……」低柔的語調像在喃喃自語,孫沁輕輕動了下,卻是痛得咬住下唇,須臾,她才吁了口氣,勉強揚笑。「沒關系,我受得住的。」
那強忍痛意的表情,讓人的心都擰了,兩個大男人跟著皺起眉頭,像被緊緊綑綁的人是他們自己。用不著她開口辯解,兩人已在心里為她找了一堆理由。
弄錯了吧?「天水宮」里的人個個都心如蛇蠍,這麼一個美人兒怎麼可能會是她們的同伙?她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而且還沒被同化,所以那些人才會狠心丟下她自己逃命。
「姑娘你不用怕,若是有什麼苦衷盡管說,我們會幫你跟御史大人求情的。」
「是呀,你放心,御史大人不會虐待俘虜的,你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逃離 天水宮 ,這是月兌離苦海啊!」認定她是身不由己,兩名官兵不僅忘了她是囚犯,簡直還把她當成受害者安慰。
孫沁螓首低垂,掩住眸中一閃而過的黠光,雙肩因忍笑而輕輕顫抖。她很清楚這樣的姿態看在他們眼里,會被解讀成感動不已。男人,她還不了解嗎?"兩位官爺……真的會幫我嗎?」她抬起頭,泫然欲泣的眼里盈滿依賴。
「當然!」滿腔的保護慾立刻油然而生,兩人都是 拍胸脯地保證。
就說嘛,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還好有揭下她的面巾看清楚她的模樣,不然他們都被先入為主的想法給影響了判斷。[小★*說%之&家☆~獨@家○制¥作「其實我……啊」身子一動,她疼得痛呼,麗容都白了。
「哎呀,真的綁太緊了!」兩個大男人急得跟什麼似的,被美色所惑,他們已完全忘記剛剛為何要把她綁得那麼緊的原因。「要不要弄松一點?」
「這樣太為難您們了。」孫沁強笑著搖頭。「我只是一時激動才會扯到手,不要緊。」
「沒關系、沒關系,綁松一點御史大人不會知道。」以退為進比苦苦哀求還要更無往不利,此招立刻奏效,兩人搶著上前彎身幫她松綁。
「怎麼解不開?要不要割斷再重綁啊?姑娘,忍著點,馬上好……」
听到他們低聲商討,孫沁好整以暇地等著。這雖然不是她成功月兌逃的最短紀錄,但也算快了,正主兒連她的面都還沒見到呢!
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忙著解繩的官兵們並未听到,卻沒逃過孫沁銳利的耳男人、不會武功,會在這時候出現,看來除了一直被她追著跑的項沛棠也沒別人了。
孫沁晶燦的水眸睇向門口,幾已成功的月兌逃被阻斷也不覺得懊惱,反倒很好奇他看到這幅景象會是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