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鐘一響,原本死氣沉沉的教室立刻變得活力十足,一群高中女生聚在一塊,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欸,補習班旁邊有間新開的小店,上課前我們去逛逛好不好?」
「好啊,不過要先去吃冰喔,我快熱死了。」
一旁的姜滿紅羨慕地看著她們,想起自己的遭遇,重重嘆了口氣。「唉……」
那嘆氣聲大到讓人想忽視都難。大家互看一眼,有人靠了過去。
「再撐一下,撐到指考完妳就解月兌了。」其中一個拍拍她的肩膀。
不安慰還好,一听到指考,姜滿紅整個爆發。
「現在才四月中耶!還要那麼久,什麼家教啦!我不要家教,只會要我念書、念書、念書,他自己有好到哪兒去?憑什麼教我?我也想上補習班、也想吃冰啊!嗚……」大吼大叫一陣,她頹喪地趴在桌上。
二月的學測分數嚇到了爸,不管成績的他開始緊迫盯人。她也只不過比平常的爛成績再馬失前蹄了一下,不代表她指考也會失利啊!卻不管她怎麼保證,爸還是堅持要她退出補習班,找來簡牧原當家教,開始了她悲慘的日子。
她真的很喜歡上補習班,有一群同伴可以共同努力,煩的時候還可以聊聊天,吃個小點心,結果現在她只能孤零零地被一個討厭鬼壓榨。
每逢一、三、五的家教日,放學前滿紅都要來這麼一段,同學們早已見怪不怪,听說下個月好像要改成每天上課的密集班,看來,大家的耳朵都沒辦法清靜嘍!
「妳呀,人在福中不知福!如果有那麼帥又溫柔的家教老師,我下課一定馬上沖回家。」有人開口了,旁邊的同伴听見,立刻點頭如搗蒜。
「誰?妳說簡牧原?」姜滿紅倏地抬頭,見一群女生眼楮里全都閃星星,她開始捧月復大笑。「帥?溫柔?有沒有搞錯啊?哈、哈──喔,好痛!」她撫著後腦勺哀怨回頭。
凶手是和她要好的死黨,正在猛翻白眼。「跟妳說多少次了?妳從小看到大已經免疫,不代表簡牧原真的沒魅力。他體格好、人長得帥、會念書又會玩,就連念到大三了,一群高中女生還對他念念不忘,這不是白馬王子是什麼?」
那是眷村小,能看的人就那幾個,加上厲害的人都考到外縣市的學校去了,留在新竹的他理所當然奪得寶座,哪有什麼稀奇?姜滿紅撇撇嘴,敵眾我寡,很識時務地沒說出口。
「就是啊,妳有沒有看過他在籃球場上的樣子?沒人攔得住他,帥斃了!有一次他還月兌掉上衣,那一身肌肉線條,哇!我本來還以為他很瘦呢!」想到就流口水。
搔首弄姿,打籃球就打籃球,月兌啥衣服啊!線條?是排骨的線條吧?一臉鄙夷,姜滿紅低著頭沒讓人看見,怕又換來一巴掌。
「上次有人看到他和羅美美去看電影,好像買了不少東西,都是簡牧原幫忙提,好體貼喔,我們班上那些臭男生根本不能比。不曉得……他們接吻過了沒?」此話一出,一群女生立刻興奮地笑成一團。
「一定有啦!不知道和簡牧原接吻起來是什麼感覺?他嘴唇翹翹的,看起來很好吻的樣子……」
「厚,!明明有男友還在想別人……雖然我也很想知道那種感覺啦──」
他、他……向來批評他就有如行雲流水的思潮霎時枯竭,姜滿紅怔住,心里空蕩蕩的,找不到話。
原來,他交女朋友了,還會接吻……突然間,她覺得很悶,一股莫名的怒意整個冒起──不公平!為什麼她只能乖乖念書,他就可以去約會,和人家接吻?
「我也要交男朋友!」她一拍桌子站起,熱血沸騰。
「交啊!」死黨睨她一眼,涼涼說道。「上次那個陳什麼強的,不是不怕死地丟了封情書給妳嗎?」
滿腔熱血,頓時澆熄一半。
姜鈞家的女兒千萬別招惹──這是眷村里男生間口耳相傳的最高法則。難得有人不向將軍威名屈服,這樣的勇氣,讓她好興奮。
沒想到,那個男生居然笨到這種地步!以為第一封情書偷渡成功,膽子就大了,自以為浪漫地把第二封情書連帶早餐擺在她家門口,剛好被運動返家的爸發現,非但訓了她一個小時,還直接拿著那封信登門拜訪,要陳家家長好好管教。
當場,勇者成了先烈,悲慘的下場更是讓她在男生眼中成了透明人。
「而且連最優秀的簡牧原妳都不放在眼里了,還有誰能讓妳看得上?」死黨嗤哼。「好貨色擺在眼前都不曉得把握,暴殄天物啊!」
姜滿紅癟嘴,對他的高評價很無法認同。「他一點也不優秀,妳們都被騙了啦……」
「不準再說了,我們不想听一個有帥哥當家教的人炫耀。」警告的一指,阻斷她的反駁。「去、去、去,乖乖回家,別耽誤我們吃冰、上補習班的時間。」
姜滿紅只能哀怨地背起書包,踏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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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書桌前,寫著練習題,姜滿紅很不高興。
紅豆布丁牛女乃冰,她也好想吃喔……咽著口水,寫在紙上的筆觸,重得像在刻劃怨念似的。
她也不懂,自己的成績為什麼會差成那樣,在她身上,她深刻體會到念書是需要天分的,而付出了努力和毅力,換來的也不一定是成功。
都是他,把滿江紅叫成了一種詛咒!姜滿紅憤恨咬唇,听到自房門口傳來的腳步及談話聲,連忙假裝專心寫練習題。
「牧原來了。」姜鈞推門而進,回頭對身後的簡牧原笑道︰「牧原,滿紅就麻煩你嘍!」
「姜伯伯,您不用客氣。」簡牧原微笑頷首,沈穩斯文的神態在率領過千軍的威嚴氣勢壓迫下,毫不遜色。
「進去吧。」目送他走進房門,姜鈞沒馬上走,在門口站了會兒,見兩個孩子就著桌上的練習題開始討論,距離適當,態度也挺兄友妹恭的,才把房門虛掩,留下好大一條縫,放心下樓。
「……錯了,這三角函數前天才教過,妳怎麼連套公式也不會?」听到身後腳步聲遠去,簡牧原語調一轉,帶著嘲弄的調侃和方才的溫和完全迥異。
「老師教得不好,我哪記得住?」原本求知若渴的甜美笑容也在轉瞬間化為輕蔑,姜滿紅忿忿地用橡皮擦猛擦計算式。
「怪我?」簡牧原挑起一眉,從背包拿出一個塑膠袋。「好吧,那這個紅豆牛女乃冰加布丁,我就自己吃掉了。」說著,他還真的徑自取出紙碗、打開碗蓋,拿起湯匙挖啊挖的。
看到那碗冰,姜滿紅眼楮都亮了起來。
「給、我!」怕音量太大會被樓下的父母听見,她抑低聲嚷,伸手去搶。
佔盡身形優勢,簡牧原只消手一舉高,立刻讓她踫也踫不到。「說老師對不起,我錯了,我會好好用功,快。」
姜滿紅瞪他一眼。「幼稚。」忍著嘴饞,她埋首練習題,對那碗冰視若無睹。
那麼倔?簡牧原揚笑,手放下。沒錯,他就是幼稚,都大三了,還老愛跟她玩吵鬧搶奪的戲碼。
「喏。」他從塑膠袋模出另一支湯匙,遞給她。「一起吃吧。」
姜滿紅皺鼻笑了,最愛當前,舍不得傲骨說不吃,她接過湯匙,開始挖冰。
刨冰經過擠壓,結成硬塊,簡牧原沒忙著吃,反而是幫她先把冰敲碎,見她吃得一臉心滿意足的模樣,嘴角浮現淡淡的笑意。
吃到一半,姜滿紅開口︰「欸,你去跟我爸說你功課忙不過來,不當我的家教了,好不好?」
「我游刃有余,哪有忙不過來?」吞進一口軟女敕女敕的布丁,簡牧原唇角自信勾起。
明明吃著女孩家愛的玩意兒,那抹笑,卻帥得不象話。心像是被什麼撞了下,姜滿紅突然覺得有些不知所措。搞什麼?那張臉不是看到不想看了嗎?都是她們啦,說些有的沒有的,害她也被影響了。
「學校不好,課業不重,當然游刃有余。」將心頭那抹莫名的情緒掩蓋,她慣性地反駁回去。
「清大欸,除了妳以外,沒人說它不好。」簡牧原啼笑皆非。要忙著學校功課,同時還得準備明年的研究所考試,他可是百忙中努力排出時間來當家教,沒想到卻被她貶得一文不值。
「有台大好嗎?」杏眸一睨,她壞心眼地笑道。
雖然事隔多年,只要一想到她還是覺得很開心──他放榜那天,一群人都是去道賀的,只有她,去落井下石。愛笑她滿江紅吧?被她料中,他考不上台大,考不上∼∼
「選系不選校。」對她的嘲諷,簡牧原完全不受影響,雲淡風輕地成功還擊。「妳呢?不是說要發憤圖強,用不著我來當家教嗎?怎麼……」
「考運差不行喔!」她打斷他的話,惱紅了臉。她也不想學測考得那麼爛啊!「要不是我姊她們都不在家,哪輪得到你?」
「她們考的是聯考,能幫妳多少?」學制不同,準備方式也不一樣,年齡和她相近的他才是她的救星。「對了,好久沒見到青天姊,很想問問她留學的心得。」
听到大姊的名字,姜滿紅神色有些不自然,低頭挖著冰吃,置若罔聞。
眷村里的人都以為大姊出國留學,但其實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大姊在大一時未婚懷孕,而且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爸一氣之下,把她趕出家門,至今已經過了六年多,爸還不肯原諒大姊。
也因為這樣,爸對她和異性相處上管教更為嚴格,退休後無事可做的他,一雙凌厲的眼老是在她周圍監視,把她的桃花完全斷絕,除了讓他信任的簡牧原外,沒有男生可以接近她三公尺內。
那件事發生時,她才小學五年級,完全不懂大姊為什麼要為了愛不顧一切,大姊明明是那麼優秀,總是被拿來當成模範的好學生,卻落到無法踏進家門的地步。
如今,她長大了,十八歲的她已快到大姊當年的歲數,但她不曾談過戀愛,依然不懂,看到同學們提到男朋友都一臉甜蜜的模樣,她好羨慕。
談戀愛是什麼滋味?接吻是什麼滋味……不知不覺,她的視線停在他的側臉上,怔忡出神。
撇開老愛惹她生氣的討厭個性不談,她承認,他是真的滿帥的。愛運動的他有一副好體格,小麥的膚色很陽光,讓俊秀的五官顯得沒那麼柔,帶著點淡淡的書卷味,又有點性格。
他嘴唇翹翹的,看起來很好吻的樣子……瞄到他那被冰弄得有些潤澤的唇,她的腦海,不由自主地浮現同學說過的話。
「妳在看什麼?」見她發怔,簡牧原挑眉。
厚薄適中的唇掀動著,有種說不出的性感。姜滿紅的心漏跳一拍,突然覺得渾身燥熱了起來。老天!她是怎麼了?她趕緊埋頭吃冰,降低體溫。
「咳、咳……」吃得太急,她嗆到了。
「吃慢點,沒人跟妳搶。」找來面紙遞上,簡牧原心疼道。這笨蛋,都認識幾年了,還記不得他不愛甜食嗎?
姜滿紅拿面紙掩嘴,咳了一陣,好不容易順過氣,臉都紅了。不管了,她想問!
「你喜歡羅美美?」那是她學校里有名的花蝴蝶,想到他和她去約會,她的心里就覺得不太舒服。
「誰?」簡牧原反應不過來。
「羅、美、美!」裝什麼傻?「你不是和她去約會?還看電影、逛街?」
「那哪是約會?」他輕笑,不把這當一回事,也就說得坦然。「她請我幫她選幾本參考書,剛好有部電影我和她都想看,就順便看了。」
「約會才會看電影啦!」姜滿紅不悅抿唇,覺得心里好酸好酸,她倔強地認定那種情緒是生氣,氣他的逍遙。「我連逛街都沒得逛,只能在這里被你荼毒,為什麼你就可以約會?」
「因為妳是考生,我不是。」懶得和她研究「約會」兩字的定義,簡牧原聳肩。
「羅美美不也是考生?她就不用參加指考喔!」不滿意他的說詞,姜滿紅朝他逼近,俏目緊凝著他。「你說,你是不是有親她?」
沒料到她會冒出這句,簡牧原怔愕,從容自信的俊容變得有些尷尬。
「妳亂想些什麼?快把冰吃完,我今天還要幫妳復習英文。」他馬上回復鎮定,把話題帶開。
他真的有親羅美美!姜滿紅好氣,委屈得想哭。「還說不是約會?我在水深火熱,你居然還有心情交女朋友?」
「我沒有。」簡牧原無奈道。「是她自己湊上來的。」
姜滿紅瞪大眼。「她搶走你的初吻?」
「不是……」一開口,簡牧原就知道自己毀了。
果然,姜滿紅微張小嘴,瞠大的水眸盯著他,一瞬也不瞬,里頭盈滿了被人背叛的不可置信。
「你……你……」她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他,結果在不知不覺中,他變得如此陌生。「你……花心大蘿卜!」腦筋還一片空白,憤怒的批判已月兌口而出。
她的話和她的眼神,都像是狠狠揍了他一拳。
怎能怪他?只要是男孩子,哪個不是對異性充滿好奇?有人對他示好,他沒有理由推拒,挑了個感覺還不錯的就開始交往。
他吻過,也在女友帶他回家、暗示家人整個下午都不會回來時,模過對方的身體。管他如何地品學兼優,他只是個二十一歲的大男孩,他也有著沖動,對性有著幻想。
但不對,感覺就是不對,就像咖啡少了誘人的芳香,原本讓人上癮的濃醇沒了,只余單調的苦澀,難以下咽。那時候,看著眼前含羞帶怯發出邀請的女孩,他停住了,腦海里只浮現一雙眼,那雙總是閃著靈黠活潑的瞳眸,沸騰著他的血脈。
他才發現,原來他要的不是女朋友,而是一個人,專屬的人,只有她。
所以他沒再和人交往過,更別說是肢體踫觸,羅美美那次,真的是意外。
見他不語,以為他默認,姜滿紅更火。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氣,只要想到他有女朋友,還親了那個女孩,她的心就發疼。
「、道貌岸然、只會在長輩面前裝乖小孩!」想得到的辭匯統統都罵出口,還是難消她憤恨不平的情緒。「我不管,我也要交男朋友,我也要和人接吻!」
「妳哪有對象?」簡牧原眉擰了起來,話因濃濃的佔有欲而嗆得發酸。
「別以為我條件很差,要不是因為我爸,追我的人早就排到村子口了!」她雙手扠腰,小臉仰高,渾然不知這樣的姿勢會讓她日趨完美的身形更加曲線畢露。「只要我手一勾,馬上就會有人撲上來。」
撲上去?有哪個男人在撲上她後,還能那麼清心寡欲做到接吻就乖乖停止?簡牧原咬牙,胸口有如火燒,卻分不清是怒火,還是欲火。
該死的她,她的好,他會不知道嗎?就因為姜伯伯管得嚴,所以他忍著,不做任何踰矩的舉動,怕一旦打草驚蛇,會連她的面都見不著。他只能不斷地安慰自己,姜伯伯的嚴格控管對他其實是利多于弊,可以保護她不受其他男生的騷擾。
他會抑下所有邪念當家教,其實也是懷著不良的心思。他希望幫助她考上大學,可以改變姜伯伯的想法,談戀愛不會讓她變壞,只要對象正確,反而對她有所助益。他承認,他很奸詭,但為了能順順利利,他不得不先從最關鍵的人物下手。
沒想到,最大的問題點反而在她身上。她開始想談戀愛了,卻對身邊的他視若無睹,想隨便抓個阿貓阿狗就來試!
「妳敢?妳要是不打消這個念頭,我馬上告訴姜伯伯。」懊惱的他,只能祭出將軍牌。
「你這個抓耙子!」姜滿紅好生氣。「你自己就可以交女朋友,為什麼我不行?」
「妳還小。」從發現自己的感情,他就在等她長大,只差那麼一點點了……
「我十八歲了,成年了!羅美美還比我小,你就吻她!」為什麼標準差那麼多?她只是想嘗嘗談戀愛的滋味啊!
又是羅美美!繞回原點,簡牧原氣結又無奈,正要反駁回去,她眼里那抹異于憤怒的難過暗澤,頓住了他──
她在乎的不是她不能交男朋友,而是他吻了別人?
被嫉妒及懊惱混沌的心思,猶如撥雲見日,這個發現,讓他原本沈悶的心情,頓時愉悅了起來。
她……在乎他?他的唇,忍不住上揚了。
「妳──」他凝睇著她,刻意放緩了嗓音,留意她臉上表情的每一絲變化。「在吃醋?」
姜滿紅一驚,那充滿魅力的眼神,以及帶著磁性的聲線,讓她的心慌得找不到節拍。
「我、我哪有!」原本狂燃的怒火,頓時轉為羞窘赧紅了麗容。「我干麼吃你的醋?我只是覺得你品味太差,覺得不公平。」她抄起一大口刨冰,不敢再看他。
她真的在吃醋!簡牧原好樂,她手足無措的模樣證實了他的猜測。這小傻瓜,嘴硬什麼?他唇畔噙笑,轉柔的視線在她日趨嬌美的容顏上流連。
他愛看她鬧脾氣的神情,含怒俏目美得像凝聚所有的光芒,而只要她一笑,那閃著黠光的微彎杏眼,會讓人想把她捧在掌心中疼惜。
一直覺得她是他的煞星,只要遇到她,他就變得幼稚,老愛和她斗嘴,後來才發現,他不是幼稚,而是成熟了,懂得怎麼激起她的美,讓他好好欣賞。
但,這樣的平衡能維持多久?今天她語出驚人地說要找別人當男朋友,明天呢?以後呢?他還要等嗎?他怕極只要晚了一步,原本近在眼前、小心翼翼不敢踫觸的珍寶,會變得遠在天涯。
吃著冰,姜滿紅的體溫卻節節升高。他和她,吃著同一碗冰,好、好曖昧……她臉紅了,以往不曾覺得有何不妥,但在意識到這樣的距離過于親昵時,心開始慌了。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他的存在,而她,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那雙頰嫣紅的嬌媚神態,勾動了他的防線。簡牧原看得痴了,這一刻,他忘記了樓下那令人卻步的長輩,只想讓她知道,他喜歡她。
他不想再等了!
「滿紅,」簡牧原屏住呼吸輕喚,雙手交握,舉至她眼前。「妳看這是什麼?」
那鼓起的掌心像握著東西,她想看清楚,他卻越舉越高,高過了她的額。
「等一下……」她視線緊追著他的手,仰起了頭,此時,他交握的手掌倏地松開,里頭什麼也沒有。
姜滿紅一怔,正要問,視線被人阻擋,她還來不及反應,已有抹溫熱覆住了她的唇。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甜甜的,有著她愛的紅豆牛女乃冰的味道,明明該是冰涼的觸感,卻火熱地燃燒著她,讓她心跳急速加快,無法思考。
簡牧原舍不得放,她的柔軟、她的甜美,逼他心旌動搖。之前和人接吻,他還能理智地研究對方的表情,但一踫她的唇,他就毀了,只想將她完全吞噬,佔為己有。
他必須用盡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強迫自己停止。
「羅美美就是用這個方法親到我的。」他努力維持平穩,聲音仍因紊亂的呼息而變得沙啞。她有什麼感覺?喜歡他嗎?還是覺得厭惡?
姜滿紅神智一片混沌,水眸不解地眨著,好半晌,他的話才听進耳里,不知該害羞,還是該生氣。
「你這麼容易就上當啊?」她咬唇嗔道。「然後你也這樣親她?」
「我把她推開了。」想起羅美美那一臉怔愕的表情,他不禁輕笑。「她只有踫到一下下而已。」
只有一下下,她也不喜歡。她不喜歡這種美好的感覺被別人享有,不喜歡他這樣吻著別人。看著他,姜滿紅遲疑了會兒,小手捧著他的臉,吻住他,想抹去曾在他唇上停留過的氣息。
他的口中,有著她愛的味道,熟悉的香甜中卻帶著更醉人的滋味……她探出丁香小舌,品嘗著他,把他口腔里的甜,一一掠奪。
她分不清,是最愛的甜味讓她無法罷手,還是他的氣味,讓她迷眩。
那帶著生澀的誘人主動,完全蠱惑了簡牧原。
他擁住她,感覺她的嬌小和她的柔軟,都緊貼著他的胸膛。他情難自禁地沿著她玲瓏的曲線摩挲,他不曾這麼渴望過,渴望讓掌心記下她的膚觸。
意識到自己的手已準備探入她的衣內,簡牧原總算捉回殘存的理智,把她推開。「不行……我們不能這麼做。」
體內的熱潮像被潑了盆冷水,姜滿紅傻傻的,還不曉得怎麼了,直到看見他別開頭去,難過整個涌上心頭。
臭撿木頭又沒說喜歡她,搞不好他是因為同情她沒男朋友才吻她的……
「是我不好,不該像個大一樣巴住你……」她想說得毫不在乎,卻忍不住哽咽。
「妳在胡說什麼?」他恨不得她可以永遠都對他這麼熱情!簡牧原嘆了口氣,不敢看她,怕一看到她那被吻腫的唇,又會一發不可收拾。「妳爸媽就在樓下,我不停止可以嗎?」想到辜負長輩的信任,他感到羞愧不已。
「那……你為什麼親我?」姜滿紅抓住他的手臂,她好不安,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的視線先是掠過她的手,沿著手臂,緩緩上移,而後深湛眸光望進她的眼底,她心弦一震,臉驀地紅了起來。即使他沒說,她也懂了……
「妳以為我閑著沒事,被姜伯伯叫來當家教就來嗎?妳以為愛吃紅豆牛女乃冰加布丁的人是誰?」簡牧原低道,修長的指掌輕輕覆上她的手。「妳以為我只是幼稚愛和妳斗嘴嗎?」
她的手,完全被他包覆,姜滿紅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原來……他注意她很久了……「我是這麼以為啊……」她小小聲地咕噥。
「現在呢?」簡牧原挑起一眉,欣賞她這難得的嬌羞表情。
「那你之前還親別的女生?」她不答反問,氣惱地嘟起小嘴。
「我那時候不知道。」頓了下,他看向她。「我很喜歡妳,滿紅,別再說要找男朋友了,好不好?」
不好!姜滿紅想板起臉,想吊他胃口,但嘴唇卻不受控制地直往上揚,破壞了她的矜持。被他這麼軟言哄著,像被小心呵護,再大的不滿都煙消雲散。
「那……我們算男女朋友了?」見他點頭,她漾起了甜笑。
原來兩人從小就不曾停止的吵吵鬧鬧,代表的是對彼此的了解。她是笨蛋,繞了一圈,才發現她身邊早已有個人了。
「妳還是要認真準備指考,知道嗎?」簡牧原叮嚀。兩人的關系,必須先暫時瞞住,絕不能讓姜伯伯察覺到任何異樣。「不然,妳爸爸不會同意我們交往的。」
「嗯。」她懂,除非考出好成績,要不然,別說取得同意,光是被老爸知道他對她下手,他可能永遠都別想再踏進姜家大門一步。
悄悄覷他一眼,瞄到他的唇,憶起接吻的甜蜜滋味,她又開始臉紅心跳。
「那、那……男女朋友都要做些什麼?」
這純真的問句,讓他體內竄過一股熱流。簡牧原咬牙切齒地把腦海中的綺念全數抑下。男女朋友要做的事可多了,但都不是他們現在該做的。
「考上大學,不然什麼都不用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