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非,下禮拜香港有個珠寶展,你陪我去嘛!」咖啡廳里,穿著火辣的徐婧綾無視他人投注的驚艷目光,噘著小嘴對坐在對面的人拼命撒嬌。「人家于美倫的男朋友答應在那個珠寶展買一只三克拉的戒指給她呢!」
向允非看著桌上完全被人忽略的設計圖稿,俊傲的臉上面無表情。
徐大小姐擬出重新整修總統套房當作飯店吸引報導的宣傳手法,還硬要徐世伯打電話給他,用人情逼他臨時接下這份工作,甚至約他到這間咖啡廳談公事。
結果呢?坐了半小時,她不斷東拉西扯,一下要他陪她參加某個時尚派對,一下要他答應陪她逛街玩樂,對攤在桌上的設計圖稿自始至終沒投去一眼。
「你也可以請‘男朋友’買給你,相信徐大小姐一開口,前僕後繼的人選絕對多如過江之鯽。」在那三個字加重語氣,向允非皮笑肉不笑,唰地抽起設計圖卷起收進畫筒中。徐世伯寵女兒,不代表他必須跟著攪和。「請轉告徐世伯,這次的設計案我無能為力。」
「等一下!」徐婧綾臉色一變,搶過畫筒不讓他走。「你什麼意思?為什麼你之前和沈靜出雙入對的,對我就用這種態度?我喜歡你欸!」
向允非翻眼,要不是她是女人,他還真想一拳把她打醒!她喜歡他又如何?天大的恩賜嗎?他會對自己的家世如此深惡痛絕,厭惡到甚至不願對朋友提起,全拜她和沈靜所賜。
他們兄弟和沈靜自幼為青梅竹馬,沈靜放肆囂張的行徑比起徐婧綾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憐的老哥與沈靜訂下婚約,沈靜卻在老哥車禍重傷時將目標轉到他身上,只因他可能會接下凌群總裁的位子。
他早看透了,徐婧綾和沈靜看上的都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的家世身價和他的外表,憑什麼跟他說喜歡?她們哪里懂得什麼叫喜歡?
「我也說過很多次,我對你沒感覺。」明知是在對豐彈琴,向允非還是再次重申。「沈靜那時是我未過門的大嫂,我只是代理我哥陪她出席社交場合。」
「我哪里不好?」徐婧綾氣得把畫筒重重扔在桌上。「和你門當戶對,又年輕貌美,難不成你真喜歡沈靜那一型的?」
看到自己的心血被隨意扔擲,向允非冷凝的眼底閃過慍火。
「我喜歡誰都與你無關。」他淡淡勾起唇角,俊魅的眼神直視著她,頓了下才又開口,輕緩的嗓音卻透著讓人窒息的氣勢。「幫我轉告承文,如果以後再有這種假借公事之名的情況發生,別怪我之後和他形同陌路。」
徐婧綾被震懾住,一時間,不知該挫敗大哭,還是怒聲大吼,只能怔愣呆坐。
「要我送你回飯店嗎?」向允非挑眉,紳士地提醒她還有工作。
「我才不想坐你的爛吉普車!」徐婧綾回神怒罵。「明明有跑車卻放著不開,有病!之前看上你算我瞎了眼!」她怒氣沖沖地起身,仰首像只驕傲的孔雀離去。
無視四周投來的好奇眼光,向允非好整以暇地端起咖啡輕啜一口,眼底滿是笑意。黑色跑車是三年前老爸送他當作開設工作室的創業禮物,他嫌太招搖,一直丟在陽明山的家中,前一陣子為了匹配代理總裁的身分才又重出江湖,不然他壓根兒不想踫它。
徐大小姐應該對他完全死心了吧?向允非愉悅地吹了聲口哨,不意腦海中閃過一張溫柔的麗容,他若有所思地微眯眼。
在徐婧綾之後想到愛麗絲,更顯得她的獨特清靈。但說真的,他只是想試試和居家型的好女孩談起戀愛會是什麼感覺,那是他之前交往的女友類型中鮮少出現的類型,卻又怕已屆適婚年齡的她會把他當結婚對象看待,這種束縛壓力不是他現在所想承受的。
好不容易把徐婧綾擺月兌掉,又自己招惹來麻煩嗎?三思啊,向允非,犯不著為了愛麗絲的廚藝作這麼大的犧牲。他自嘲一笑,拿起畫筒正準備離開,此時推門而進的人影攫住他的注意——
剛剛出現腦海的人影,正和一個小頭銳面的半禿男人走進。
愛麗絲和那男人看起來就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想做什麼?兩人又是什麼關系?向允非挑起一眉,好奇心一起,他坐下靜靜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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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走!
駱巧因臉上帶笑,但若夠細心,會發現其實她的笑很僵很僵。
咖啡廳里輕柔的音樂飄揚,卻完全無法改變他們這一桌的氣氛。
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以貌取人,要試著給對方和自己機會,但當對方是個頭頂半禿的瘦削男人,一笑起來就看到滿嘴煙害的黃板牙,再加上話不投機的台灣國語,她想走,她真的想走!
而且,他放著對面的位子不坐,故意坐到她隔壁,桌下的大腿有意無意總抵著她的,讓她的神經從頭到尾都繃得死緊。
「之前婚友社都幫我安排一些丑八怪啦,還好偶之前有去翻桌子,不然厚也遇不到駱小姐,啊!那些人就素欠人凶啦!」放肆的音量如入無人之境,無視周遭投注的目光,男人傾身靠近她,笑眯眼的樣子更是猥瑣不已。
感覺他的大腿又貼了過來,駱巧因勉強揚笑,借著喝飲料的舉動將距離拉開。
安排這次相親的婚友社員工一等到雙方人來,就把他們丟在這間咖啡廳里自個兒走掉,任由她在生不如死的尷尬氣氛里自生自滅。
這是正常的流程嗎?誰來告訴她相親要待多久才不算失禮?她好怕眼前這個「熱情」的李先生會逾矩握住她的手!駱巧因防備地將手置于桌下,一心盤算離開的時機。
「啊駱小姐怎麼會想參加婚友社?」她退,他就跟進,手臂還搭上她椅子的扶手。
別再提婚友社三個字了,全世界都知道他們兩個在相親!駱巧因朝另一邊硬擠,狹小的椅面已無路可退。
「就……多看看。」不用鏡子照,她知道她現在的表情一定比哭還難看。
「偶算不錯啦!」李先生非常得意,手居然攬上她的椅背。「怎麼樣?等一下去卡拉OK唱歌,偶唱起‘血中紅’會迷死人!」
她怎麼可能會跟他去?!駱巧因忍無可忍,正想找借口起身走人,突然對面座位有人入座,看清來人,她不禁怔愣——她的新鄰居怎麼會在這里出現?
「你好。」向允非朝李先生溫和一笑,微彎的黑眸里卻毫無笑意,冷厲的視線直直盯著置于椅背的那只咸豬手,利得像要當場刺穿兩個洞。
奇怪?怎麼這男人笑笑的,卻讓他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李先生心里發毛,干笑著,收回手,乖乖坐正。「你好。」
「原來你就是巧因這次相親的對象。」吩咐服務生將他的位子換過來,向允非微笑寒暄,看向駱巧因,眼底有抹光一閃而過。「巧因,這位先生感覺不錯。」
他的突然出現,讓駱巧因有點反應不過來,不懂他的意圖,只能尷尬地扯了下唇角。
「素啊!」被人夸獎,李先生笑得開心,但也有點好奇他們兩人的關系。「啊你素駱小姐的哥哥厚?」
「不是。」向允非頓了下,溫文的笑容有些狡詐。「對了,巧因,家里熱水器的水好像不太熱,要不要找人來看一下?」
「可能是一起洗澡的關系吧,避開就沒問題了。」她直覺回答。那是熱水器的老毛病,若同時有兩間房間一起用水就會有熱水供應不足的情形。
「那以後還是分開洗好了。」向允非忍不住低笑。雖然早知愛麗絲很容易套話,但這麼配合也未免太單純了!
為什麼他笑得那麼詭譎?駱巧因微微蹙眉,在看到李先生瞬間怪異的表情時,突然意識到簡單對話所造成的曖昧景象,全身血液直往頭頂沖。
完了,她的名聲全毀了!想要反駁,又怕這樣會燃起李先生的希望,駱巧因張開的小嘴硬生生閉上,有苦難言。可惡的他,要幫她解圍一定要用這種方式嗎?
一起洗澡?李先生臉色非常難看。「啊……你素駱小姐的弟弟厚?」難得婚友社安排好看的小姐捏……他還在掙扎。
「我不姓駱。」向允非完全粉碎他的希望。
李先生死心,起身準備落跑。「啊……偶想到還有素先走了。」
「咦,巧因,記得你說今晚有人請客的?」向允非故意說道。毛手毛腳還想將賬單留給女方?門都沒有!
她哪里說過?駱巧因瞪大眼,拼命搖頭。那個李先生肯走她就已經謝天謝地,她不在乎這一點小錢。
「歹勢,忘了、忘了……」李先生趕緊返回,拿起賬單,到櫃台結完帳後立刻頭也不回地推門離開。
看到他消失門口,駱巧因如釋重負,長吁口氣,往後靠向椅背,繃緊的神經直至此時才得以放松,全身傳來的疲累感直可和跑馬拉松比擬。
向允非沉默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到她一副累垮的模樣,不悅的情緒一直在心里發酵。要不是他剛好也在這問咖啡廳里,她要怎麼月兌困?就這麼任那混賬吃盡豆腐嗎?
異常的氣氛讓好不容易放松的駱巧因心又懸了起來。他怎麼都不說話?而且看起來好像在生氣……但在他過來前,她甚至不知道他也在這家咖啡廳里,應該沒做會讓他生氣的事啊!
駱巧因有點手足無措,頓了會兒,才開口輕道︰「謝謝。」
「嗯。」向允非應了聲,還是沒說話。雖然臉上仍噙著淺笑,但無形散發的氣勢卻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又沒招惹他,他氣什麼呢?駱巧因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繼續找話聊。「你怎麼也在這兒?」
看見她無辜的眼神,向允非心一軟,表情才稍稍放霽。「和人約在這里談公事。剛剛那個是婚友社介紹的對象?」
「嗯。」雖然丟臉,駱巧因還是點頭。反正他都看到資料袋,加上剛剛李先生的「放送」,已經沒什麼好瞞的。
想到她可能會遭遇的危險,向允非眉宇忍不住擰起。「第一次就獨自約在外面踫面,在想什麼啊你?」
「那是婚友社安排的。」駱巧因委屈解釋。她才是受害者,卻得遭受責備。
「哪里找來的婚友社?」向允非實在很想上門踢館。「通常婚友社會有自己的場所,第一次絕對不會讓男女雙方單獨在外頭見面,這樣很危險。」
「這樣啊……」她篩選半天,找到的居然是這種黑心婚友社?駱巧因頹喪地垮下肩。
「有收會費嗎?」見她點頭,向允非又問。「多少?」听到數字,他不禁翻眼。服務比人差,收費倒是不落人後,專坑愛麗絲這種小綿羊。
他的表情,讓駱巧因清楚知道自己被人當成了凱子削。
「這種婚友社你就放棄吧!太不負責任了。」向允非不懂,像她這樣的女子,應該不乏追求者,為何需要找上婚友社?前天在她床上看到婚友社資料袋時,他以為只是拿來裝資料,沒想到竟是已經報名。
「可是……」駱巧因咬唇猶豫,搖搖頭。「不行啊……」
難不成她還想讓別的男人毛手毛腳引想起方才那李先生死皮賴臉接近她的景象,一把無名火直往上冒,他幾乎要為她的無知破口大罵。突然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向允非微怔,為這樣的反常情緒感到不解。
「先離開再說。」他拿起畫筒和自己的帳單,前去買單。
駱巧因提起皮包,跟在他身後離開了咖啡館,放棄與否在心里不斷拉扯,秀氣的眉擰得好緊。所費不貲的入會費要就這麼放棄嗎?她好心疼,可她已鼓不起勇氣再踏進第二家婚友社,再加上想到今天的局面會一再重演,她真的想打退堂鼓。
走過路邊的小攤,鹵味的香氣傳來,向允非發現自己餓了,而後想起一事。「你們剛剛怎麼沒用餐?」
「李先生說他用過晚飯才來,所以……」她也就不好意思點餐,盡管餓得胃直泛酸還是忍著,努力用這樣可以縮短相親時間的理由來安撫自己。
聞言向允非不知該笑還是該怒。怎麼有這種人?約這種時間相親,卻居然連晚餐的錢都想省?「這樣還敢動手動腳?早知道連我的賬單也一起讓他付了!」
那義憤填膺的模樣讓駱巧因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心里有種淡淡的感動。走到街角,她停下腳步。「你還有事吧?我坐公車,走這里,拜拜嘍。」
「你晚上打算吃什麼?」停下看她,向允非沒道別,反而丟出一個問題。
怎麼突然問她這個?駱巧因愣了下,說出自己的打算。「我昨天熬了一鍋牛肉咖哩。」咖哩和白飯用微波爐加熱,很快就可以吃了。
「難怪昨晚一直聞到咖哩的香味。」向允非挑眉一笑,憶起前天那頓美味的家常菜,深湛的黑眸直直地看著她。「這麼晚了,我好餓。」那味道,讓他今天老想著要吃咖哩,還沒機會如願。
听出那明顯的弦外之音,駱巧因眨眨眼,又眨眨眼。是她多心嗎?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神,在前天她揭開竹笙筍片雞湯時好像也見過……
他喜歡吃她做的菜嗎?一思及此,還來不及細想,邀約已月兌口而出︰「我熬了很多,要一起吃嗎?」語音一落,駱巧因臉有些紅,怕自己過于主動。
「太好了!」向允非開心笑道,直接握住她的手往前走。「回家吧!」
「等一下、公車……」駱巧因回頭看向另一邊的站牌。
「我開車,當然是順道載你回去。」見行人號志轉綠,向允非帶她穿越斑馬線。「我餓壞了,可沒耐性等你坐公車。」
既然餓壞了,就近找間餐館解決不是更省事嗎?他對她手藝的執著,讓駱巧因覺得心里甜甜的,而且雖然他口中說得急切,腳步卻體貼地為她放慢,還有那緊緊握住她的手,像是怕她被人群沖散……
握住的手?!
直至此時,駱巧因才發現,她的手完全被他的大掌包覆,粉臉霎時紅了起來。怎麼辦?要是她突然抽回,會不會反而顯得刻意?
他……應該是無心的吧?溫熱的掌心熨貼她的手,駱巧因偷偷戲了他一眼,輕含下唇,躊躇了會兒,就這麼靜靜地讓他握著,往停車場定去。
身旁半晌沒傳來聲音,向允非朝她看去,在看到她微窘的表情時,才發現急著回家的他,居然直接握住人家的手。
真是的,既然不願意不會直接抽回去嗎?向允非輕揚唇角,正要借故放手,突然一個竄過腦海的念頭讓他的眉宇蹙了起來——連他都無法出聲拒絕的她,要怎麼抵擋婚友社介紹的豺狼虎豹?
只身赴約又看似欲拒還迎,這不擺明了歡迎人吞了她嗎?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思緒迅速在心頭翻轉,緩緩地,他勾起一抹淺笑。
「決定了。」向允非突然冒出一句。
駱巧因抬頭看他,水眸輕眨,滿是困惑的神色。決定什麼?她剛剛又沒說話。
「以後你相親我都會陪著你,免得又遇上這種情況。」俊魅的笑容一臉無害,輕描淡寫吐出的話卻讓她瞠目結舌。
哪、哪有人相親還帶著一個帥哥作陪的?何況除了鄰居這層關系,她和他根本就八竿子打不著!
太過震驚,駱巧因一時啞然,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這樣……不好吧……」
何止不好?簡直是怪到極點,愛麗絲說話真是太含蓄了。向允非依然是一臉迷死人的微笑。以為他吃飽撐著沒事嗎?要不是另有打算,他也不想當人家相親的電燈泡。
「放心,我不會打擾到你相親,我會坐在角落觀察,看情況不對,才會插手。」見她開始猶豫,向允非又乘勝追擊。「不然你要當會費丟了嗎?還是要踫踫運氣,看下一個安排的對象會不會安分一點?先提醒你,這種敢第一次就丟下會員獨自相親的婚友社,要是出了什麼事,絕對會人去樓空、概不負責!」
腦海中浮現曾經看過的約會強暴新聞,駱巧因不禁背脊發涼。
「可是……這樣會不會很麻煩你?」她開始覺得,有他陪著,是件好事。
成功了!向允非內心歡呼慶賀,表情卻笑得很自然,只有眸中迅速閃過的光芒稍稍泄漏了詭計得逞的愉悅。「怎麼會呢?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駱巧因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她不會上了賊船吧?她對這個新鄰居的認識除了名字之外,其它的根本一無所知……
「陪你相親完,那一天的晚餐就由你招待如何?」向允非忍不住想為自己的安排喝彩。既不用擔心自己見死不救,還可以名正言順地大啖她的手藝,用不著拿戀愛的自由來換,何樂而不為?想起昨晚聞到的咖哩香味,他的肚子更餓了。
駱巧因杏目圓瞠。他說的條件只是這樣?她是無所謂,反正只是多一副碗筷,她反而不用煩惱一人份的食材難以準備,但……有必要因為這樣就浪費時間陪她嗎?
「為什麼?」疑問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為什麼?向允非也暗自思忖,詢問自己。想到她不肯放棄婚友社會籍,將依安排毫無戒心地一次次和別的男人約會,怒意就在他心里開始醞釀爆發。
可能是正義感使然吧!如果不在她旁邊幫忙提意見,這個小笨蛋鐵定沒幾次就被人糊里糊涂騙上床,難得認識像愛麗絲這麼清純的女孩子,就當他是為了保護稀有動物所盡的棉薄之力吧!向允非為自己的作為下了定義。
「我這陣子剛好有空,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因為相親出了什麼事,是因為我沒有出手幫忙而造成的。」向允非微笑,走到車旁,開啟車門。「上車吧!」
雖然他說得名正言順,駱巧因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但想到以後有他護著,原本對相親感到惶然的心,突然變得好踏實、好有安全戚。
不知道什麼樣的女孩子有幸能成為他的所愛,受他呵護?駱巧因輕嘆口氣,拉開車門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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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吉普車停在辦公大樓底下的停車格,看時間未到,駕駛座上向允非好整以暇地將雙臂枕在腦後,尋思設計的靈感。
置于儀表板上的手機傳來震動,瞥到來電顯示,他伸手接起。「阿協,什麼事?」
「住了一個多禮拜,還好吧?」阿協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
「還可以。」向允非笑道,突然憶起。「對了,找時間來看看熱水器,有點問題。」
「是嗎?沒人跟我反應啊!」
「沒反應不代表沒問題,好嗎?」向允非笑罵。「只要同時有兩間房間一起用水,水就不熱。害我每天洗澡都得先和巧因約時間,很麻煩。」
麻煩倒不會,反而讓他每天能和愛麗絲小聊兩句,但怕哪天出意外倒是真的。另一個房客都很晚回來,所以遇不到這個困擾。
「巧因?」這熟稔的稱呼讓阿協不懷好意地笑了。「喲,動作很快嘛!」
不接受他的揶揄,向允非挑起一眉,專注原先的話題。「什麼時候請人來修?」
避而不談的態度反而撩起阿協的興趣,腦中拼命搜尋對駱巧因的印象,對熱水器的問題完全充耳不聞。「那你應該看過她家的貓嘍?肥的咧!還有那些拼圖,嘩!讓人嘆為觀止。而且駱小姐清純可人,和你那次在派對見到的奇葩應該有得拚哦!」
很抱歉,就是同一人。听到好友也對她這麼了解,向允非突然覺得心里有點泛酸,對這樣的自己不禁納悶。搞什麼?他吃味個什麼勁?
「一個養貓又只會玩拼圖的三十歲女人,別吧?」向允非嗤笑。「等你真的做好人生被綁住的打算,再去追吧。」
「你還是那麼排斥婚姻啊?」阿協嘖聲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至少也該以結婚為前提好好談個戀愛吧?」
這小子雖稱不上公子,但和女朋友交往的態度在朋友間可是有名的。黏人?分!問她重要還是朋友重要?分!吵著結婚?更是直接通往終點的捷徑,分!毫不拖泥帶水的分手方式讓他不禁懷疑,這些女孩是否真的在他心中佔有立足之地。
「誰叫現在適合結婚的對象越來越少了。」向允非一笑,淡淡帶過,不想解釋太多。
所有的朋友都認為他是個不婚族,用玩世不恭的態度游戲人間,卻沒人知道,其實他對婚姻和家庭的憧憬,比任何人還深。
自幼富裕的環境,父母沒忽略給予關愛,但有些事物都被物質取代,在那棟陽明山的豪宅,圍著小桌用餐、家人間的閑聊笑語成了種奢望。他渴望家人團聚的緊密情感,但越是憧憬,越是不敢輕易踫觸,他不希望這個理想被輕言的允諾摧毀。
所以,他學會用放棄,來追求他所守護的想望。
「哪會啊?像駱小姐宜室宜家,又溫溫柔柔的,不就很適合嗎?」阿協忍不住幫忙說話。
憶起那張總是微微赧紅的小臉,向允非不自覺地勾起唇角,眼中閃過一抹連他也沒有察覺的柔情。
是很適合。在那間小小套房里,有家常的口味,有溫婉的笑語,他稍稍可以領略到他所憧憬的滋味。
這一個半禮拜來,陪她參加過三次相親,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發現其實她溫柔獨立,並不像他所以為的那麼沒生存能力,只是有時她的反應會太過直接,讓她帶點誘人的小迷糊,會引人興起保護的。
可能是知道她的目標不在他吧,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都很輕松愉悅,完全感受不到壓力。
「再說吧,她已經加入婚友社,我才不想去趟渾水。」
「婚友社?」阿協無法置信地重復。「駱小姐看起來不像那麼沒行情的人。」
「誰曉得?」向允非一聳肩。
「還是不要好了,急著結婚的女人很恐怖。」阿協嘖聲搖頭。「如果正好是個老處女,那就更恐怖啦!你會不會被纏上啊?那個叫徐什麼綾的就夠你煩了,要不要我再找個另外的空房讓你換一下?」
不需要用到「恐怖」這個字眼吧?向允非擰眉,對這個評語有點感冒。「她不會。」
「不會吧?真的還是處女?」阿協從他的回答嗅出異常,驚訝大喊。
該死的!他從不知道阿協的直覺這麼準。向允非無聲低咒。談她養貓和拼圖都無所謂,但談這種私密事就過分了,太不尊重愛麗絲。
「你這麼快就得手了?不然怎麼知道?」手機那頭,得不到回應的阿協連珠炮似地大喊。「說啊!向允非!信不信我把房間收回來不讓你住?!」
轉頭看向車窗外,看到那抹四下張望的窈窕身影,向允非臉上表情不自覺轉柔。
「我有事,下次再聊。」不顧手機傳來哇啦啦的抗議聲,向允非直接斷線,下車朝她走去。
「找什麼?在這兒。」他走近她身旁笑道。
溫醇的笑語撞進耳膜,駱巧因轉身回頭,近在眼前的俊傲面容讓她的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在夕陽的照射下,他的笑,是如此耀眼。
她說不清,和他的關系。
這段時間,婚友社很積極,包含今天已經安排四次相親,原本騎機車上下班的她,只要遇到相親的日子,會改搭公車上班,下班時間一到,他就開車來接她,共同赴約。
相親中她只點飲料,結束相親後,他會開車載著她,一路討論相親過程,回到她的房里品嘗她的手藝,天南地北地聊著。
分不清是為了答謝他的作陪赴約,還是喜歡有他的相伴用餐,他坐在她房中沙發上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已變成既定的形象,順理成章到沒相親的日子,少了他共享晚餐,她和NEKO醬都有點索然無味的孤單。
曾想過,為何他會對她這麼好,最後,只有一個結論——他只是好心,怕她遇到魔爪。有時會忍不住怨他,他不自覺所散發的魅力會讓多少人下由自主地愛上他。
「對不起,我下來晚了。」不敢奢望,駱巧因努力控制自己別滋生期待。
「我也剛到。」向允非微笑,帶她往吉普車走去。
「我這樣會不會打擾到你工作?」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好久。「如果來接我太麻煩,我們可以直接約在咖啡廳.」
「我最近閑得很,一點也不麻煩。」向允非替她拉開車門。回歸原本生活的他並不忙著接CASE,想先享受這得來不易的悠閑時光,白天專注在他那火災重整的自家裝潢工程,晚上除了翻閱專業書籍、上網瀏覽資訊,就是陪她相親,日子可愜意。
坐進車里,駱巧因發覺,除了知道他的工作是室內設計師外,對他的身家背景了解幾乎為零。
每次聊天都很開心契合,他表達想法,展露個性,話題廣泛、言談幽默,但他從不談家人、不談自己。
隨後坐進駕駛座,向允非發動車子離開。
「怎麼了?」察覺到她好像想著事,向允非笑睨她一眼。
駱巧因抑下漫然而生的落寞,微笑搖了搖頭。她和他只是鄰居,不跟她提這些也是應該的。「沒有,只是想今天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人?」
「你也真有勇氣,居然百折不撓。」想起前幾次安排的對象,婚友社的把關松散實在是讓他嘆為觀止。
安排的對象千奇百怪,甚至不需要他言詞挑剔,光看愛麗絲強自鎮定的表情,就夠讓他暗笑好久。頂多算個十五分鐘,坐在不遠處的他就拿起手機撥打電話給她,讓她有借口可以走人。要是他一開始沒說要陪她,看她要怎麼全身而退!
「不然怎麼辦?沒對象啊……」駱巧因輕嘆口氣。
「哪有那麼慘?我也可以幫你介紹,不然把我列入考慮好了。」向允非說道。
駱巧因愣住。這句話的意思是……想和她交往?他是真心的嗎?
「別開玩笑了。」她只能干笑帶過,不敢當真。
「不然看你這樣,我覺得還滿不忍心的。」他聳肩一笑。
不忍心……心口被狠狠刺了一下,駱巧因縴手悄悄握緊,沒讓被傷的痛楚表現出來。他無心的話,透露出對她的看法。她竟悲慘到需要他同情的地步,甚至還動了犧牲小我的念頭。
看到她神色有些不對勁,向允非以為她是想到前幾次的對象心有余悸。「別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你遇到危險的。」他給予安慰。
就一個朋友而言,他對她夠好了。駱巧因點頭微笑,輕應了聲。「嗯.」
有他在,反而有另一種擔慮,每次看著相親的對象,總忍不住和他做比較,她知道這樣很不好,但就是控制不了。
一次一次的相親,都曝露出她的狼狽。她不祈求和他一樣優異,但至少,給個正常一點、順眼一點的,這不苛求吧?
駱巧因默默祈禱,由衷希望今天的運氣能好一些,讓她遇到一個真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