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昨晚下了雪,幸好不大,到了早上,地面的積雪差不多融化了。
約莫巳時時分,皇後娘娘因為想念疼愛的佷女,所以傳了一道口諭來到平郡王府,宣雅朗阿和珣夢進宮,兩人都不敢怠慢,馬上乘轎前往。
沒過多久,雅朗阿和珣夢便在交泰殿見到皇後娘娘,珣夢像個不解世事的孩子,趴在她的大腿上撒嬌,逗得皇後娘娘十分開心,不僅噓寒問暖,還再三叮嚀雅朗阿要善待珣夢。
雅朗阿伏跪在金磚地面上。「珣夢是臣的福晉,不敢將來發生什麼事,臣自當不離不棄,請皇後娘娘放心。」
「好、好。」皇後娘娘滿意地笑了。
待了半個多時辰,兩人才步出交泰殿。
珣夢比著天空。「你看……沒有下雪了……」
「是啊!」雅朗阿牽著她的小手,走在金碧輝煌的宮廊下,想著珣夢這麼多年來,是用怎樣忍耐的心情在扮演傻子的角色,心就像有根針在刺。
她一蹦一跳,像是靜不下來。
「雅朗阿,咱們去那邊看花……」珣夢指著御花園的方向嚷道。
「不要用跑的……」雅朗阿拉著她,配合演戲。
就在這當口,前頭浩浩蕩蕩地來了一群人。
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嬪在宮女們的簇擁下,來到交泰殿,正要去跟皇後娘娘請安。
「珣夢。」雅朗阿小聲提醒她。
珣夢自然也看到了。
等到基恩妃嬪來到了跟前,雅朗阿上前一步,摔下馬蹄袖,單腳跪下,打千請安,「臣雅朗阿,見過幾位娘娘,娘娘吉祥。」
「……娘娘吉祥。」珣夢也學著他的口氣,僕在地上磕頭,結果太用力了,頭上的暖帽掉了下來。「啊……我的帽子……」
有個貴妃認出了珣夢,掩帕笑了。「這不是佟家的那個女兒嗎?」
「你是說生下來就是傻子的那一個?」
「是啊,長得挺標致的,就可惜腦子不好……」
雅朗阿將拳頭握緊,恨不得叫她們閉嘴。
「你們認識我?」珣夢指著自己,傻笑地問。
「娘娘,果然是個傻丫頭……」一個貴人討好地說。
妃嬪們像是見到什麼有趣的事,都笑得花枝亂顫。
「雅朗阿,還真是委屈你了……」
他伏低著頭,咬著牙回道︰「多謝娘娘關心。」
在場身分最高的貴妃總算開了口。「都起喀吧!還是快點帶你的福音回去,這兒是宮里,可別讓她到處亂跑。」
「多謝娘娘。」雅朗阿從地上起身,也順手將珣夢扶起。
那名貴人眼尖,瞧見了珣夢身上的披風,見獵心喜,伸手模了幾下。「這東西還真是精致,論料子、手工可連咱們都沒見過……」
「不說還真沒瞧仔細,果然是好東西。」其他妃嬪也看了過來。
珣夢詳裝害怕地躲在雅朗阿身後。
「這披風是我的……」這是雅朗阿送她的,絕不能給別人搶走。
「回幾位娘娘,這件披風是皇後娘娘賞賜的。」雅朗阿自然懂得臨機應變,只要抬出後宮之首,這就能讓她們不敢放肆。
果不其然,听到這句話,妃嬪們乖乖地把貪婪的眼光收了回去。
「原來是皇後娘娘賞賜的,這就難怪了……」
「真是令人羨慕……」
「好了,咱們走吧……」
一群女人這才搖曳生姿地慢慢走遠了。
雅朗阿悄悄握住珣夢冰冷的小手。「別怕,她們已經走了。」
「我不怕她們,只怕她們要搶走你送我的披風,說什麼都不能給。」珣夢靠在他的胸前,用兩人听得到的音量回道。
他低笑一聲。「那是我給你的,自然不能讓她們搶走。」
不希望又踫到什麼人,讓珣夢受到嘲笑,雅朗阿更不願再多待片刻,兩人很快地返回平郡王府。
等回到居住的寢房之後,珣夢一直悶悶地不說話。
「不用伺候了。」他屏退婢女,才能單獨和珣夢說話。
「還在想剛剛的事?」雅朗阿月兌下朝服,換上平差的袍褂,這才問道。
珣夢好半響才開口說道︰「那些妃嬪在笑我是傻子時,我看到你的臉色很難看,你……還是很在意是不是?」
他沉下臉,怒聲質問︰「你以為我在意什麼?在意她們笑我娶個傻子,是不是這樣?」
「不然呢?」珣夢氣虛地問。
雅朗阿取下她頭上的暖帽,將人抱在大腿上。「就因為她們的身分,我沒辦法朝她們大吼,要她們閉嘴,所以……」
「所以你才那麼生氣?」她笑了開來。
他低哼一聲。「我雅朗阿的福晉怎麼能任人侮辱,偏偏她們都是皇上的女人,只能把這口氣吞下去,想到就嘔。」
珣夢笑得甜滋滋的。「沒關系,這種事我已經習慣了,你不要在意。」
「我要是能不在意就好了……」雅朗阿越說越小聲,因為他同時也認清了自己的感情。
她是他的女人,他的福音。
他會心疼她,在意她。
這是喜歡、是心動。
「雅朗阿……」珣夢小臉一整。「有人笑我是傻子,真的這麼讓你生氣難過的話,那麼我就不要再裝傻了,咱們也不用老是顧忌身邊有旁人在,都不能好好說話……這樣真的好累……」
雅朗阿啞聲低斥︰「別說傻話!」
「可是你……」她在乎他的感受。
不待珣夢說完,雅朗阿用力地吮咬著她柔女敕的唇瓣,感受到她的回吻,喉頭發出一身低吟,索性抱起她走向炕床。
「現在是大白天……」珣夢抬起兩條手臂圈抱住他。
他哼了哼。「誰說大白天不可以?」
珣夢瞋瞪一眼。「當然可以,表示我有魅力。」
「這話我不否認……」雅朗阿一面熱烈地吻著,一面月兌起她身上的馬甲和長袍,急切地想要觸踫里頭那具嬌軟的身子。
被他這記火熱的親吻給弄得頭都暈了,珣夢忘了該有的矜持,也忘了羞怯,大膽地月兌起雅朗阿的衣物。
低喘和嬌吟交錯響起……
知道彼此的肌膚不再有隔閡、不再有距離,那麼親密地覆在一塊,只覺得彼此的體溫漸漸升高,宛如兩團火焰在交會之後,融為一體……
在急促而粗啞的喘息中,雅朗阿汗濕的臉孔埋在她柔膩的頸間,將亢奮的男望送進令他瘋狂的緊窒內,听見珣夢逸出一聲嬌啼,讓他跟著失去了最後一絲理智。
由輕而重、由淺而深,一次又一次地填滿……
這恆古的歡愛節奏在汗水和體液之間,充分地調勻,分不清是誰的,只想著將這愉悅滋味延長下去。
男性大掌捧起圓潤的,撞擊著。摩旋著,無法停止……
雪白的十指扣住男人的背部,難耐地抓出一道一道的痕跡……
彼此的身體似乎知曉極致將要到來,可是這樣還不夠……要是再攀爬上去……直到最高點……
當那一瞬間到來,腦子先是空白,眼前像有一道白光閃過。
原本的粗吼和吟啼也戛然而止。
待雅朗阿從嬌軟的身上翻到一旁,拉來錦被蓋在彼此身上,而懷中的珣夢已經承受不住這巨大的歡愉而暈了過去。
「我該怎麼做才對?」他喃喃自語。
如今,知曉珣夢每天的日子都必須像這樣裝傻,他在旁邊看都覺得辛苦,更覺得心疼,可是真能保證已經沒事了嗎?
雅朗阿發現自己承受不住可能出現的「萬一」。
要是失去她……
他不敢往下想。
冬季剛過。
這一天還算晴朗,沒有下雪。
平郡王府的前院傳出鼓聲和鈴聲,一名頭戴神帽,穿著七星褂和神裙,胸前褂著銅鏡的女薩滿正在祭壇前焚香。
「瑞雪降臨、無病無災……歲歲長壽、歲歲大喜……」
接著,女薩滿手上拿著法器,一面舞蹈、一面吟唱頌神歌。
而平郡王夫婦和一干奴僕則在旁邊虔誠地跪拜聆听,等待女薩滿用神器佔卜,問出他們想知道的事。
雅朗阿循聲來到前院,招來最近的奴才問個清楚。
「回貝子爺,薩滿是福晉特地請到府里來的,說是為了解夢。」奴才把知道的告訴他。
沒過多久,整個儀式結束了。
仿佛從女薩滿口中听到了好消息,平郡王夫婦頓時笑得合不攏嘴,好生客氣把人送出大門。
「請薩滿到府里來做什麼?」雅朗阿走向雙親問道。
平郡王臉上淨是笑。「還不是你額娘說這幾天夢里,都會看到一雙小鳥,還有兩條蛇繞著她不走,心里老覺得奇怪,擔心會有不好的事發生,所以就決定請個薩滿來幫咱們問問。」
「沒想到那一雙小鳥和兩條蛇代表一個女娃和二個男孩,意思就是你和珣夢會幫咱們生兩個孫子,一個孫女。」富察氏撫著心口笑說。「佔卜的結果要是沒錯,那真是太好了。」
雅朗阿想到他和珣夢以後若真有二男一女,會長得像誰多些,這還是頭一次想到孩子的事。
「少福晉?」正在收拾祭台的婢女發現珣夢也來了,不過臉色似乎很蒼白,于是喚了一聲。
這聲叫喚讓雅朗阿轉過身軀,見到珣夢身子左右搖晃了下,一個箭步上前。
「珣夢?怎麼了?」
珣夢無神地看著他。
她只是听婢女提到府里請了個薩滿,所以過來看看發生什麼事,正巧听到他們的談話,整個人如遭雷擊。
想到她和雅朗阿要是真有了孩子,孩子將來也會被嘲笑有個傻子額娘,她不要那樣……真的不要……
這麼一想,珣夢兩眼一閉,暈厥在雅朗阿臂彎中。
「珣夢!」富察氏著急地叫道。
平郡王馬上叫來大總管,要他立刻把御醫請到府里來。
雅朗阿已經將人打橫抱起,快步回房。
在一團忙亂中,珣夢被穩穩地安置在炕上,不過意識還沒清醒。
「怎麼會突然昏倒?」富察氏焦急地看著坐在炕上的兒子。「珣夢這幾天有哪兒不舒服嗎?會不會染了風寒?」
對于額娘的關切,雅朗阿只是搖了搖頭,兩眼依舊盯著臉色發白的珣夢。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平郡王來回踱著步子,直到御醫火速地被請來了。
在等待望聞問切的當口是最難熬的。
連外頭的奴僕都伸長脖子,想要知道結果。
「到底怎麼樣了?」富察氏揪著心口問。
「嗯……」御醫沈吟著。
此時,眾人以為還是昏迷不醒的珣夢不經意地眨了下眼皮,恢復了意識,只有雅朗阿發現這細微的異狀。
「郡王爺和福晉不用擔心,少福晉只是受了一點驚嚇,引起心悸暈眩,只要喝幾貼安神靜心的湯就會沒事了。」御醫總算沉思完畢,起身說明病因。
富察氏吁了口氣。「還不會是被薩滿的打扮給嚇著了吧?幸好沒什麼大礙,真是祖宗保佑。」
「沒事就好。」平郡王讓御醫開了藥方子,好盡快抓藥回來煎服。
雅朗阿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雙親。「阿瑪、額娘,珣夢由我來照顧就可以了,你們去歇著吧!」
「也只能先這樣了,要是珣夢醒了,就派人來說一聲。」富察氏說完,便偕同平郡王一塊兒離開了。
待雙親一走,雅朗阿也把婢女都屏退了。
他將房門關上,重新回到炕上坐下,定定地看著裝睡的珣夢。「既然醒了,為什麼不睜開眼楮?」
「我只是在想事情。」珣夢慢慢地掀開眼簾,聲音有些虛弱。
「到底哪兒不舒服?躺著別亂動……」雅朗阿見她執意要坐起身,只好傾身向前扶了一把。
她坐起身之後,臉色凝重。「不是身子不舒服,而是……听到額娘說咱們會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突然害怕起來。」
「害怕什麼?」雅朗阿一臉納悶。
「在今天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孩子,可是現在只要想到孩子們會被人取笑他們的額娘是個傻子,就好心痛、好害怕,因為我嘗過那種羞辱嘲諷,怎麼能讓咱們的孩子也吃同樣的苦,我真的辦不到……」說著,珣夢抬起泛紅的眼眶,眼神堅定。「所以我決定不要再裝傻了。」
「現在連孩子都還沒有,說這些都太早……」他想要說服她。
她猛力搖頭,不肯輕易妥協。「這次不管你說什麼都沒用,無論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我都不要讓孩子受到丁點羞辱。」
「珣夢,你先听我說……」雅朗阿只能顧著眼前的她。「咱們的孩子若是真的懂事,就應該要學會體諒你,我也會好好跟他們解釋的。」
珣夢淚眼汪汪地抓住他的手臂。「我只要他們開開心心地長大,而不是承受那些不堪的言語……雅朗阿,算哦求你好不好,讓我恢復‘正常’……答應我?」
「啊——」他陷入天人交戰。
她淚光盈盈地威脅道︰「你要是不答應,就不準再踫我,我寧可不要有孩子,至少不用擔心他們將來會受人恥笑。」
「好!既然這樣,那我就不踫你!」雅朗阿被她這麼一激,脾氣也上來了。「從今天還是我都不回房睡了!」
听他這麼說,珣夢的淚水就撲簌簌地往下掉。
「你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應我,代表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她嗚嗚咽咽地控訴。
雅朗阿額冒青筋。「這不是什麼小小的要求。」
「嗚嗚……你不喜歡我……」珣夢用掌心捂住臉哭道。
「我沒說不喜歡你!」他磨著牙低吼。
「那你就答應我。」她從掌心上抬起淚漣漣的小臉,雖然高興听到雅朗阿承認喜歡自己,不過對這件事還是堅持到底。
「你……」雅朗阿為之氣結。
「雅朗阿……」珣夢口氣一軟,改用哀求的姿態。
「唉……」雅朗阿掙扎又掙扎,最後嘆了好長一口氣,張臂抱住她,終究還是答應了。「好,就照你的意思去做。」
見他總算答允了,珣夢在他懷中綻出滿足的笑臉。「謝謝你,雅朗阿,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這樣為難你了。」
「我可不敢奢望。」他悻悻然地說。
她瞋瞪一眼。「不要說得這麼委屈好不好?至少我感受到你對我的愛,心里真的很開心。」
「哼!」雅朗阿氣惱自己沒有堅定立場。
「好了,不要再哼了。」珣夢竊笑地說。
雅朗阿還是臭著臉,因為答應得很不情願,卻也只能把憂慮擱在心里。「那麼你打算怎麼恢復‘正常’?」
「其實我早就想好怎麼說了。」她才這麼說,馬上贏得一記瞪眼。「不要生氣,我只不過是有備無患,你什麼都不要問,到時看我的。」
他一臉媚好氣地說︰「我就愛看你怎麼自圓其說。」
「到時你可別扯我後腿。」珣夢瞋笑地警告。
「我盡量。」擁緊懷中的嬌軀。這回不想太如她的願。
珣夢倚在他胸膛上,驀地想到什麼,牟底的笑意更盛。「我不知道原來你喜歡我,之前都沒听你說過。」
「我有說喜歡你嗎?」雅朗阿低嗤。
「你不說我也知道。」她仰起螓首,口氣帶著自信。知道這個男人就是愛面子,要他說出來,簡直像要他的命。
雅朗阿垂眸觀著小臉上信心滿滿的笑面靨,有些困窘地問︰「可以請問你是從哪一點看出來的?」
「當然是用我的心。」珣夢揚高下顎笑說。
聞言,他有些不自在地瞟了她一下,又轉開了。「一點根據也沒有。」
珣夢捧住那張目光飄移的俊臉。「說你喜歡我!」
雅朗阿咳了咳,有些氣虛地回道︰「男人不會把喜歡兩個字掛在嘴邊的。」
她嬌睨一眼,故意作對。「可我是女人,就是想听你說出來。」
「你心里明白就好。」頰骨泛起狼狽的微紅。
「我還是想听你親口說!」珣夢噙著笑命令。「快說!」
雅朗阿佯怒地低哼。「你要我說就說,那我還算是男人嗎?」
「好,現在不說沒關系,總有一天,我要听你心甘情願地說出來。」她仰高秀鼻,高傲地擱下話語。
三日後,巳時。
平郡王剛從宮里回來,就听福晉說兒子要帶著媳婦兒來陪他們用膳,于是夫妻倆便坐在內廳等候。
「前兩天珣夢突然昏倒,見到雅朗阿著急焦慮的樣子,看來已經接受這個媳婦兒了,這樣下回上親家,也有個交代。」平郡王笑吟吟地說。
「幸好沒事,接下來就等著抱孫子了。」富察氏滿臉笑容地附和著。
「是啊。」平郡王頻頻地點頭,抬頭環顧著四周。「咱們鈕鈷祿氏歷代祖宗這百年來都是在這座府邸頤養天年,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可是意義重大,就因為這樣,更要感念佟家的恩惠,我也有臉去見祖宗了。」
「別說這種不吉祥的話。」富察氏瞋怪地說。
「好,不說了。」平郡王呵呵地笑。
就在這當口,廳外有了動靜。
兩人不約而同地往廳口看了過去,就見雅朗阿頭戴瓜皮帽,身穿絳紅色翻毛馬褂。貴氣挺拔地跨進了門檻,身後則是跟著一抹嬌小身影,梳著如意頭的珣夢踩著花盆底進門,花紋艷麗的旗裝外罩著繡著牡丹的馬甲,外頭則是件披風,看來嬌貴美艷。
瞥見兒子和媳婦兒一塊兒出現,是那麼的相配,也就更加憐惜珣夢的遭遇了。平郡王和福晉相視一眼,在心里同樣這麼想。
雅朗阿從容地上前。「給阿瑪、額娘請安。」
接著,珣夢知道換她表演了。
就這樣,她上前一步,來到公婆跟前,行了個漂亮的蹲安禮。「媳婦兒給阿瑪、額娘請安。」
富察氏著實愣了一下,望向坐在身旁的夫婿。
同時,平郡王也看向珣夢。
怎麼今天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兩人心中冒出了同樣的疑問。
想到之前珣夢都是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然後像個三歲孩子一樣撲到她懷中撒嬌,從來沒有這麼「正常」過,不只行為舉止,連語氣都不一樣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富察氏納悶地暗忖。
「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平郡王也上下打量著媳婦兒。
「回阿瑪,我很好。」珣夢規規矩矩地說。
也覺得不對勁的富察氏開口問︰「真的沒事?」
雅朗阿輕咳一聲。「其實珣夢前兩天醒來之後,突然之間不傻了,言行舉止也都跟之前不同。」
「有這種事?」平郡王驚異地問。
富察氏既驚又喜,「真是這樣嗎?你真的不傻了?」
「是,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現在終于睡醒了。」珣夢接下來把想好的說辭搬出來。「只記得那天昏倒之後,在夢中听到咚咚的鼓聲,仿佛是天與地產生的撞擊聲,然後眼前一片金色光芒,似乎有人站在里頭,心里有個念頭告訴我,那就是阿布卡赫赫……」
平郡王夫婦頓時听得目瞪口呆。
連雅朗阿也听得嘴角抽搐,拼命忍住笑。
他很想問她,阿布卡赫赫到底是什麼模樣?
珣夢感到身邊的男人投來的揶揄目光,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自然想好一番說辭。
「雖然看不清它的長相,但我就是知道它是阿布卡赫赫,接著沒有看到它開口,腦子里卻听到阿布卡赫赫的聲音,它說我已經不是佟家的人了,便決定解開我身上的詛咒,還我自由,讓我得到幸福;說完之後,我整個人就醒了,腦子也清楚了,不再跟以前一樣渾渾噩噩,也記起自己是什麼人,家里還有誰,以及嫁給雅朗阿的事。」她說的天花亂墜。連奴僕都听得嘴巴張得好大。
過了半響,大家才回過神來。
「既然是阿布卡赫赫說的,那就是真的了……」富察氏被這番說辭唬得一愣一愣。「珣夢居然能夢見它,也代表真的與它有緣。」
平郡王听眼前的媳婦兒說話有條有理,想不相信都難。「真是太好了,真是祖宗有靈,是神靈保佑……」
趕緊將媳婦兒拉到身邊,富察氏握著她的小手,萬般疼愛。「可憐的孩子,總算得到阿布卡赫赫的憐憫和諒解,願意讓你像個正常人一樣過日子……」一面說著一面拭淚。
「我現在就去寫信,馬上派人送去佟家,告訴親家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平郡王眉開眼笑地說。
富察氏掩唇一笑。「先別急,等用過膳之後再寫也不遲。」
「好、好,先用膳,吃完飯再說。」平郡王連忙按捺住雀躍的心情,揚聲命人上菜。
直到所有人都入座了,雅朗阿有些忍俊不禁,用著只有珣夢听得到的音量笑謔道︰「會不會太夸張了?」
「一點都不會。」珣夢知道因為滿人尊敬崇拜神靈,只要這麼說,大家就會深信不疑。一些疑問也會跟著迎刃而解。
聞言,雅朗阿不再說話,事到如今,再擔心也沒有用。
「沒事的。」珣夢悄悄地在桌下輕扯他的袖子。
聞言,他反手握住她。
「吃飯、吃飯!」平郡王笑容滿面地說。
待平郡王先夾了菜,其他人紛紛跟進。
「珣夢,你要多吃一點……」富察氏夾了塊雞肉到媳婦兒的碗里。「你已經是咱們家的媳婦兒了,以後要把這兒當作自己的家,千萬不要客氣。」
平郡王猛點著頭,附和著福晉的話。「就把咱們當作你的阿瑪和額娘。」
「是。」欺騙了對她這麼好的公婆。珣夢不禁有些罪惡感。「只是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們能答應。」
富察氏和夫婿對望一眼。「什麼事盡管說。」
「因為我現在不傻了,卻已經嫁了人,親生額娘早就不在,也沒辦法在家里孝敬我阿瑪,覺得很不孝,所以想回去看看他。」珣夢想要親口告訴家人,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決定。
聞言,平郡王當然不會反對。「你有這份孝心。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就算回去住上個十天半個月也無妨。」
雅朗阿可就不願意了。「十天半個月太久了。」
「讓珣夢回去盡個孝道,十天半個月已經算短了。」平郡王橫了眼兒子,不知道他在反對什麼。
「你阿瑪說得沒錯。」富察氏也為媳婦兒說話。
「那我怎麼辦?」雅朗阿想到珣夢那麼多天不在身邊,已經開始寂寞了。
平郡王夫婦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然後又把視線轉開,放在珣夢的身上。
「你就回去住上半個月……不如一個月好了,想回來的時候再回來。」平郡王很故意地說,想到兒子之前還娶得生不如死,現在倒稀罕起來了。
富察氏也跟著夫婿有同樣的想法。「听到了嗎?珣夢,你就回去好好陪陪你阿瑪,想住幾天都可以,不必管別人怎麼說。」
那個「別人」自然是指在座的某人。
「阿瑪、額娘……」雅朗阿頓時氣結。
「是。」珣夢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憋住笑。
只有雅朗阿一臉氣悶,不過也知道這是他該得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