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鳥歸巢,太陽也落到山的那一頭,可是該回來的人卻至今還沒見到人影。
千千左等又盼,直到天色全暗,這才徹底的死了心。
龍哥失約了!
他真的不要她了!
這念頭打得她方寸大亂、六神無主,既而怒火上升。一肚子的委屈無處訴,她開始動手砸起手邊每一樣東西,杯子、茶壺、椅子都成了出氣筒,幸好沒多少東西可以砸,一陣乒乒乓乓作響後,人也哭的唏哩嘩啦。
「你可惡!你不守信用!你食言而肥!你怎麼可以沒有來的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嗎?嗚,你怎麼能不要我?壞龍哥、臭龍哥,我討厭你,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嗚──」
從沒看過她發這麼大脾氣的大牛,登時嚇得縮在牆角大哭起來。
「姊姊,大牛會很乖、很听話,姊姊不要生氣,嗚──」
將所有的委屈、怒氣全都發泄先後,她才收拾涕淚,胡亂的抹下臉,朝挨在牆哭泣的大牛招招手。
「來,大牛,過來姊姊這里,姊姊有話跟你說。」她要堅強,絕不能軟弱。
「姊姊不哭了。」他抽抽噎噎的上前。
千千擤擤鼻子,眼眶微紅,「哭是沒有用的,大牛,我們今晚早一點睡,明天一早我們就出去找姊夫,非要找到他當面問個清楚不可。」
「我們要上哪里找姊夫?」大牛歪著頭問道。
「我也不知道,可是這里是不能再住了,不然羅老夫人準會再找我們麻煩,唉!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她也很茫然,不知該何去何從。
「好,那我們明天就去找姊夫。」只要跟著姊姊,大牛到哪里都沒關系。
「乖,大牛先進房間睡。」
「姊姊晚安。」
千千這才回自己房里,想著該收拾什麼行李。
其實家徒四壁,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她將自己和大牛各兩件衣服取來帶著,環顧周遭,就只剩下爹留下一排又一排的書。
她隨手翻了翻,瞥到自己最喜愛的一首詩,心中霎時百感交集。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上無陵,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這首詩的意思是敘述一名女子對丈夫堅貞不移的情愛。回憶起五年前和龍哥相處的那段時光,雖然她當時年紀小,可是他的形影深深烙印在心頭,比他再好上千百倍的男子,也無法取代他的地位。
她早決定這輩子只嫁他一人,即使他不要她,也得給她個交代。
不錯,她等了他這麼久,絕不能輕易的放過他,非親手將這逃夫抓回來不可。
千千備妥文房四寶,依著自己的印象,描繪出龍哥的五官形貌。
俊美的長形臉孔,左眼受傷有道疤痕……可惜,她沒辦法畫出鄒股冷峻的傲然氣質,不然會更傳神。
肖像畫大功告成,只要拿這張畫,一個鎮一個鎮的問,總會讓她遇到認識他的人,嗯,就這麼辦。
她向自己發蕃,一定要找到這不守言用的負心漢!
翌日午後。
羅家豪形色匆匆的趕到小村子,馬不停蹄的沖進華家,奈何早已人去樓空。他灰白著臉,懊惱又氣憤,他被騙了!被自己的親娘騙了。
前幾天突然被派到外地去收田租,娘還親口說等他回來會給他明確的答案;當他滿懷希望回家,沿途卻听見許多不堪入耳的傳聞,全都是在說千千不知廉恥,黃花大閨女竟與野漢子同居一室,而那野漢子指的竟然就是大牛!他氣那些閑人亂造謠,毀損千千的清白。
他相信千千和大牛絕無任何苟且之事,于是匆匆趕來要安慰她,才進村子就听人說他們離開了!他不相信,非要親眼目睹才行,現在,他站在靜悄悄的破屋里,佳人已不知所蹤,才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娘的杰作。
「千千!」他大叫一聲,轉身要出去尋她,卻在門口和人撞了一下。
「哎呀!誰走路不長眼楮,羅少爺,是你呀!」李小蟬收起「恰北北」的臉,換上驚喜的表情。「我是村長的孫女小蟬,你忘記了嗎?」
羅家豪哪有空和她閑扯,忙問︰
「我問你,千千他們上哪里去了?他們為什麼要離開?有沒有說要到哪里去?」
他滿腦子都是千千的倩影,失去她,他會一輩子痛不欲生。
「羅少爺,你不用找他們,他們兩個早就一起私奔了。唉!你的心地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千千騙,他們根本不是什麼姊弟,這話說出去誰相信呀!」她加油添醋的扭曲事實。
「你胡說!千千和大牛絕對不是那種關系,你只要告訴我他們去哪里就好了。」他大聲的駁斥她的話。
李小蟬被他一吼,老羞成怒的說︰
「我怎麼會知道?他們做了那種不要瞼的事,早就沒臉待下去了,恐怕是連夜跑了,現在到了哪里誰會知道。」
「你不要再污辱千千,這一定都是我娘的主意,為了把千千和我分開,才想出這種奸計。」他都想清楚了,派他出去收帳就是故意要調開他。
她擺出討好的嘴臉,「羅少爺,你娘也是為了你好,怕你被千千那女人騙了,你就別再這麼痴心了,好姑娘到處都是,又不只有千千一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有一個,瞧,她李小蟬可比千千那孤女好多了。
羅家豪壓根沒听出她的意思,他決定回家找母親問個明白,問她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拆散他們。
千千,無論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他在心里發誓。
「喂,羅少爺──羅少爺──」李小蟬跑到門口,拉開嗓門喊著。
他跌跌撞撞的跑開,才跑沒多遠,差點和迎面而來、頭戴斗笠的青衫男子踫撞,對方敏捷的身子一偏躲過了。
傲龍遲了快一天才趕到村子,因為途中又遇到幾次「鬼玉門」派出的殺手,為了不暴露行蹤,這才延誤了約定的時間。
當他來到華家門前,從敞開的門朝里頭望,里面沒有半個人影。
「喂,你是什麼人?想要干什麼?」李小蟬刁蠻的料睨著陌生人,口氣不馴的問道。
他偏首,由斗笠的縫隙中瞟她一眼,沉聲問道︰
「我要找華老爹,他人在不在?」
「華老爹兩年多前就死了,你是華家的什麼人?」她好奇的朝他東瞄西看,這人一身風塵樸樸,而且還帶著長劍,沒听說華家有認識什麼江湖人。
傲龍聲音微愕,「華老爹死了?那他女兒千千呢?」
「走了。」又是來找千千的,她就那麼受歡迎嗎?連外地人都找了來。
「走去哪?」
「我只知道她跟人家跑了,其他的一概不知。」她才懶的管她死活。
「你說什麼?」傲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低喝道。
李小蟬痛得大叫,「我的手!我的手快被你捏碎了。」
「那麼就給我把話說清楚,她跟誰跑了?又跑去哪里了?」他驀然收緊五指,便听得她哇哇大叫。
「爺爺,救命呀!爹、娘,快來人呀──」她開始哭爹喊娘,幾個村民趕緊去找村長。
「說!」傲龍失去耐性了。
「我說、我說。」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點頭,「千千真的離開村子了,我們也不曉得她什麼時候走的。」
傲龍稍放松手勁,「你剛才說她跟誰跑了?」
「大牛,她跟大牛跑了,我都說了,快快放開我。」她疼得眼淚直掉。
他不信千千會背叛他,「大牛是什麼人?」
李小蟬干脆胡亂說一通,「是她養的野漢子,兩人還住在一起,不信你去問別人就知道我沒有說謊。」她存心報復。
傲龍甩開她的手,內心大受打擊,千千真的背叛他與別的男子私奔了嗎?難道她真不在乎他們之間的婚約?過去那個小女娃已經不存在了嗎?
他一心一意的趕來接她,從沒想過會得到這種結局,是上天的作弄,注定他今生孤單一人,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村長,就是那個人──」
老村長在幾名村民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爺爺,您來了!這個人好凶喔!我差點就被殺死了。」一看幫手到了,李小蟬連忙告狀。
老村長拄著拐杖踱上前,「我是這村的村長,不知壯士有什麼指教?」
「爺爺,他是來找千千的,我已經跟他說他們早就離開了。」她沒有把自己扯的謊也說出來,她沒那麼笨,當場拆自己的台。
「千千他們是何時離開此地?」或許他還趕得上也不一定。
「好像是天剛亮沒多久,臨走前還有來跟我道別。不知這位壯士是?」老村長狐疑的想看清他的臉。
「村長知道他們往何處去嗎?」他決定要找到他們。
「我只知道他們往南方走,按理推算,應該走山那一邊的青松鎮。不知壯士和華家是什麼關系?」老村長又問道。
「多謝,打擾了。」傲龍無意回答老村長的問題。
抱拳答謝後,他旋身向後轉,朝村外的方向前進,目標青松鎮。
千千真的為了那叫「大牛」的男人逃婚嗎?
他不願意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離昨日只不過一晚,她就急著離開村子,那男子真的如此重要嗎?
不知名的妒意掠過心頭,他嫉妒那名男子能獨得千千的青睞,為了他,千千寧願逃婚,也不願多等一天。
不,他不會這麼簡單放過他們,非將這逃妻抓回來不可。
青松鎮是「鷹堡」的勢力範圍,和南方所有小鎮一樣;四季如春,風調雨順,人人生活安樂,尤其是從上個月開始,傳出鷹堡的堡主夫人有喜的消息,為了慶祝這天大的喜事,每個地方都忙著準備禮物送至鷹堡表示祝賀之意。
「請問大嬸,您有沒有看過這個人?」
「大叔,能不能請問一下,您認不認識這個人?」
「老板,不好意思,您見過這個人嗎?」
千千在市集中拿著畫像逢人就問,可是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個,沒人見過龍哥。這下該怎麼辦?青松鎮真的沒有人見過他嗎?
「這位大爺,請問一下──」她不放棄的繼續問下去。
春天方至,天氣微熱,在街上走了許久,千千用袖口抹去額頭上的汗水,打起精神又往前走。
「姊姊,我好渴、好餓,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跟在她後頭的大牛滿頭大汗的間,頻頻拉衣服去擦汗。
「再忍耐一下,大牛乖,听姊姊的話,我們往前走一段再休息,這水壺有水先拿去喝。」她也一樣又累又餓,這兩天夜宿山里,半夜听見一些奇怪可怕的叫聲,害她都不敢放心睡覺,現在累得她眼皮都快合上了。
「喔。」大牛接過用竹子挖空做的水壺,仰頭喝了幾口,不敢再有異議,靜靜的跟在她後頭。
千千吞咽了口口水,街上人來人往,看得她頭垃眼花。
「大牛,你在這樹蔭底下等姊姊,姊姊到對面的客棧里面去問問看,你可不要亂跑,知道嗎?不然姊姊會找不到你喔!」她千叮萬囑著說。
他用力的點頭,一坐下來,「大牛在這里等姊姊,不會亂跑。」
她越過街到對面的客棧,跨進門檻,就到處尋找店里伙計的蹤影,他們見的人多,也許會有印象。
「姑娘,里面坐。」伙計見客人上門忙招呼。
她笑盈盈的將畫像湊到他眼前,熱切的問︰
「對不起,我不是要吃東西,只是想問看看,不知道您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攤開的畫像引來了左側座位上三名黑衣人的注意,只見他們互看一眼,又將視線放到千千身上。
伙計敷衍的掃一眼,「我一天看那麼多人,怎麼會記得那麼多?你還是去別的地方問吧!」
「小姑娘,你要問什麼來問我好了,嘿、嘿、嘿。」有些男客見她單身可欺,忍不住的想出言輕薄。
「是呀!讓本大爺也看看好了,說不定我剛好認識。」其他人也乘機鼓噪。
千千沒好氣的瞪向他們,很快的卷起畫像走入,出門在外,凡事要小心一點,看也知道這些人不安什麼好心眼。
「小姑娘,不要走,哈──」身後響起一陣陣的訝笑聲,催促著她腳步要加快。
那三名黑衣人也默契十足的起身,其中一人付了帳,一同尾隨在她的身後走出客棧。
「大牛,醒一醒,我們要走了。」她叫醒正在打盹的大牛。
他揉揉眼楮,「姊姊,我還想睡。」
「不能睡,大牛,起來,不然姊姊就不管你了。」千千半威脅的說。
大牛這才垮著臉站起來,「好嘛!我不睡就是了,你不能去下我喔!」
「好,走吧!」她笑著拍拍他的肩。
兩人又繼續他們尋人的旅程,沒發現有三名鬼祟的身影跟蹤他們。
一直沿途問到了餃尾,人潮也較少了些,肚子實在餓壞了,千千想回頭找地方休息用膳,這一轉身,三條人影驟然竄到她面前停住,嚇了兩人一跳。
「你們想干什麼?」千千本能的挨近大牛。
三人的眼光都定在千千身上,似乎在猜測她的身分,其中一人跨前半步,問︰
「姑娘和畫上的人是什麼關系?」那聲音冷淡的似乎沒有溫度。
從他們的服裝和兵刃來看,千千可以確定這三人不是尋常老百姓。
「你們問這個做什麼?」她可不會笨得不問清對方的來意就什麼都說出口。
那黑衣人眼神倏地變冷,「因為我們正好也要找他,你最好老實說,你和‘藍血’究竟是什麼關系?」
「什麼‘藍血’?我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這些人到底想干什麼?莫名其妙的攔住她,又問這種奇怪的問題,這是怎麼回事?
「是嗎?那你為何要拿著畫像到處找他?」黑衣人咄咄逼人的問。
千千輕釁黛眉,指著畫像,吶吶的問︰
「你是說他就是‘藍血’?」這是龍哥的外號嗎?
「你還想再裝?看來你們的關系匪淺,不管你是他的什麼人,有了你就不怕他不自動找上門來。」若任務沒達成,回去也是死路一條,所以不論用何種手段,一定要殺了「藍血」不可。
「你們想干什麼?」她拉著大牛退後兩步。
大牛張開雙臂護佐她,「不準你們欺負我姊姊,走開?你們全都走開!」
三名黑衣人手上的劍同時出鞘,千千知道他們是來真的,忙安撫要沖向他們的大牛,就算他力氣再大,刀槍無眼,要是去了命就完了。
「大牛,乖,听話,不要動,你打不過他們的,听姊姊的話。」安撫完大牛,她面向黑衣人,「我們跟你們走,不過不準你們傷害他。」目前先保住命要緊。
「哼,我們對你們兩人不感興趣,我們真正要的是‘藍血’的命,走!」帶頭的黑衣人叱喝一聲。
「姊姊,他們對你好凶喔!」大牛充滿敵意的瞪著他們三人。
千千拉過大牛的巨掌,拍拍他的手背,「我們會沒事的,听姊姊的話,不然姊姊要生氣了。」
「好,大牛听話,姊姊不氣。」嘴里這麼說,他還是盡責的護著她。
千千只有在心中暗暗呼救!龍哥,你在哪里?快點來救我們,龍哥──
傲龍昨晚就到了青松鎮,料想以千千他們的腳程應該不會這麼快,起碼也要兩天才會走到。
這座小鎮說大不大,總共有四條主要街道,光客棧就有十來家,要找他們得花些功夫,不過,只要他們來這里,他就有辦法找到。
四周人聲暄騰,來來往往行人眾多,他不能保證能當場認出千千,畢竟他的印象仍停留在五年前,如今她長大了,想必容貌也會有些許改變。
「王大嬸,你又到市集里去挑便宜貨了。」
「是呀!我買到不少便宜的菜,還遇到一件新鮮事。」
「什麼新鮮事?」
「就是一個小姑娘拿著一幅畫像到處問人,結果問到我了,我就問那小姑娘,畫上的人是誰,她說是和她訂過親的夫婿。」
「這有什麼新鮮?八成是她的未婚夫婿失蹤了,人家正在尋找他,听起來怪可憐的。」
「我也這麼想,瞧那小姑娘長得水靈靈的,而畫上那男人呀!甭提了,不只少了一只左眼,而且連笑都不笑,整個人像塊冰似的,看起來凶神惡煞的模樣,我就勸那小姑娘,那種男人不見就算了,我王大嬸絕對能幫她找到一門更好的親事。」
兩名婦人最後的一段對話,如雷灌耳般,一字不漏的落入了離她們約三尺遠的傲龍耳中,硬生生的扯住他的腳步。
「哎喲!王大嬸,你怎麼可以這樣跟人家說?既然那小姑娘跟人家訂了親,哪能隨便就改嫁,就算未婚夫婿長得再難看,那也是她的命。」
「我也是同情她才這麼說的,你沒看見那小姑娘長得可真是人見人愛,尤其是一雙會說話的大眼楮,男人瞧了準連魂都會被勾走。」
「大嬸是在哪里踫見那姑娘?」一個具磁性的男音突兀的插進她們的談話中。
「呃,就在前面東大街的市集。」來人雖戴著斗笠看不到臉,婦人仍好心的回答。
「多謝。」傲龍身形迅捷如風,青衫一揚,瞬間隱入人群中。
婦人所指的姑娘會是千千嗎?
若真是她,為何又要帶著他的畫像四處找尋自己?
能符合畫中人的條件並不多,最重要的一點是那人傷了左眼,特征與自己完全相同,不由得讓他抱有一絲希望。
他趕到市集中梭巡著可能的身影,經過一盞茶的工夫,仍然一無所獲。
傲龍不死心的又找了一遍,才宣告失敗的走出市集。
不是她嗎?他失望的想。
驀然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進腦中,糟糕!他忽略了一件事,萬一那姑娘真是千千,她帶著他的畫像當街尋人,若是讓「鬼王門」的探子見到,豈會錯過這機會,一定會抓住她,以此來作要脅。
不行!他得盡快找到她才成。
于是傲龍刻不容緩的加緊腳步,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不停,從未有過的焦灼焚燒著他向來冷漠的心。
不過滿腔的焦灼一下子就被澆熄了,因為他看見了他要找的人。
那三名黑衣人的確是「鬼王門」的人,另有一男一女被困在其中。傲龍隔著十幾尺仍能看清那姑娘純淨清新的容貌,不過燦亮的秋瞳此時因無助而大睜;至于那男的,他暫時決定不去理會,等解決了礙事的人,他會好好的跟她把帳算一算。
看這情況,兩人已遭到挾持,他們的身手還恁是快,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引他入殼,可惜,這如意算盤打錯了。
心思方轉,傲龍已做出行動,他如鏃矢般的身軀從地面彈射而起,身形狂猛如鷹,矯健如靈蛇出洞,瞬間,一團青影已正確無誤的俯沖向目標物。
待三名黑衣人發現敵人迎空來襲,只來得及拔劍;其中一人腦筋轉得飛快,探手便想先抓住人質,好逼傲龍就範。
只是他想得到這點,傲龍也同樣想到了,「唰!」一聲,抽出長劍朝對方揮去,頓時,凌厲的劍氣活生生的將一條臂膀斬了下來。
相傳「藍血」的劍一旦出鞘,必得見血。
「啊──」那人發出痛苦的哀嚎。
第一聲的哀嚎剛發出,傲龍的人已然穩穩的擋在千千與大牛前面,劍尖朝下,讓泥土吸收滴下的鮮血。
「藍血,你終于出現了。」除了斷臂的人外,其余兩人均持劍嚴陣以待。
千千詫異的瞪著前面戴斗笠男子的背影,這具削瘦結實的身軀真的是屬于龍哥的嗎?
她忘情的低喚一聲,道︰「龍哥,真的是你嗎?」
她明顯的看出那身軀微微的顫動一下,但仍維持原來的站姿,不過他開口說話了,聲音有些緊繃和難以察覺的激動。
「你們都站遠一點。」短短幾個字,卻也算是承認了。
「好。」她喉頭一哽,柔聲應道。
拉著大牛退到遠一點的地方,千千難掩心情的波動,兩泓淚眸泛起即將和心上人見面的興奮與渴望。
兩名黑衣人低吼一聲,立即展開攻擊,招招都是狠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得人心驚膽戰,路人未免受到波及,紛紛走避。
傲龍唇間涌起譏剌的冷笑,這些就是「鬼王門」近半年多來訓練出來的絕頂殺手嗎?就憑這樣的身手,看來「鬼王門」的勢力已在走下坡了。
交鋒數招,傲龍意在讓他們知難而退,所以沒有頓下殺機。
黑衣人在傲龍的劍氣下節節敗退,他們明白他的實力尚有保留,若真全力以赴,根本毋需浪費這些時間,可是任務就是任務,在這里沒有分出高低,回去也是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