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牛總管故作虛弱狀的躺在床上,不時的咳幾聲。「只是一點老毛病而已,還勞煩王爺來探望老奴,老奴真是不敢當……」
閔恆親手為他蓋好被子,「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突然病了?本王已經讓人去請大夫,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
他搖著花白的頭顱,「老奴沒事,這點小病算不了什麼,況且王府里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有時間休息……」
「本王要你休息就休息,不要再羅唆了。」嚴厲的口吻中透著一絲關切。
牛總管擰了擰鼻子,梗聲的說︰「是,老奴休息就是了,只不過……」話說到一半故意停頓下來。
「只不過什麼?」閔恆很自然的接下去。
「老奴昨天找了一整天……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已經找到那位凌姑娘了,可是她說……她說要王爺親自去接她,才願意幫我們……」他說得有氣無力,一副隨時可能會斷氣的模樣,還不時偷瞄他的臉色。
「好大的膽子!區區一個民女,居然要本王親自去接她,看來她只不過是想乘機拿喬,伺機斂財罷了。」外面多的是這種招搖撞騙的神棍,只是想不到連女人也干起這種騙人的勾當。
「她不是那種人,王爺要相信老奴的眼光……」
閔恆沉下峻冷的臉龐,「不要再說了!本王絕不會去接她。」
牛總管眼看事情就要失敗,再度使出苦肉計。
「既然王爺這麼堅持,老奴……也無話可說,等老奴死後……親自去向老王爺請罪……請他原諒老奴無能……沒辦法保護王爺,嗚……」王爺是他從小看到大,面惡心軟的個性,他再清楚不過了。
「你這樣也能哭?」真被他打敗了。
牛總管一听,哭得更淒厲、更大聲,「嗚……老奴真是愧對老王爺、老王妃所托,只有以死向他們謝罪……」
閔恆不由得握緊雙拳,指頭的關節嘎吱嘎吱響著,他可是個堂堂的王爺,根本不必理會一個老奴僕的威脅,可是,腦中總會自動回想起幼年時,牛總管背著他到處游玩的溫馨書面,一顆固執的心不爭氣的妥協了。
「老王爺……老奴對不起您,老奴就快下去見您了……」牛總管心里急得半死,莫非這招也失效了?
閔恆按著額角申吟一聲,終于舉白旗投降了。「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本王去就是了。」
「王爺真的願意去?」牛總管眼淚收放自如的程度,比戲台上的苦旦還厲害。
「告訴本王要上哪兒找她。」閔恆無奈的道。真是奴欺主,有夠無法無天的。
「呃……你們要找凌姑娘?」
林大娘愣愣的瞅著面前眉宇間有些貴氣、氣質剛冷的華服男子,好半晌才找到聲音。通常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會到他們這種偏僻髒亂的小地方,見他身邊還帶著隨從,可見得不是普通老百姓。
尉遲英代替主子回答,「是的,請問凌姑娘住在這里嗎?」
「她是借住在這里沒錯,不過,現在不在家。」
「大娘知道她上哪里去了?」若是今天沒見到人,王爺只怕不會再來第二次,所以,得問清楚才行。「因為我們有急事非見到凌姑娘不可,請你告訴我們。」
「這樣啊!」林大娘猶豫片刻,「好吧!你們跟我來。」
尉遲英斜睇向不發一語的閔恆,見他微頷下首,才跟著林大娘後面走。
「凌姑娘人真的很好,自從她來了之後,幫了我們不少忙,公子家里是不是也不平靜,所以才來找凌姑娘幫忙?」她熱心的想幫凌書雁多拉些生意,可是瞟見那華服男子繃著一張人家欠他幾百萬兩的臭臉,立刻很識相的閉上嘴,不敢再多問了。「呃……已經到了,凌姑娘就在前面那間屋子里頭。」
林大娘領著兩人離開胡同,來到大路旁的一座宅子前,見門扉緊閉,門口還有幾個人將耳朵帖在門上,想听听看里面在做什麼。
「凌姑娘還沒出來嗎?」她問外頭的左右鄰居。
「才剛進去而已,還有得等。」
「楊老頭的閨女中了邪,每天一到傍晚就會發作,都已經快半年了,恐怕沒那麼快解決。」林大娘用抱歉的口吻向閔恆和尉遲英解釋,「兩位公子恐怕要在外面稍等一下,要是現在進去,可能會打擾到凌姑娘。」
閔恆的眉頭馬上皺起一道深深的摺痕,心生不悅的想立刻拂袖離去,就連進宮面聖也沒讓他在外頭枯等過,一個民女竟敢讓他在外面罰站!
「依大娘看,我們還要等多久?」尉遲英趕在主子發怒前問道。
「這我就不曉得了。」她說。
尉遲英趁林大娘的注意力轉到別處,才壓著嗓子說︰「王爺,既然人都來了,我們就在這里多等一會兒,不然就這麼空手回去,牛總管這下可能會跑到老王爺牌位前喊著要自盡了。」
閔恆頗不以為然的發出輕哼,不過,也打消了離開的念頭。他當然不是怕牛總管的眼淚,而是想見識一下那女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最好能當面拆穿她的詭計,免得這些愚蠢的老百姓上了她的當。
閔恆心中方這麼忖道,那兩扇門忽地「啪!」的一聲被打開來,出來一位容貌清秀的姑娘。那女子一身布衣,身上唯一的飾物只有手腕上那串水晶珠煉了,只見她微顰著秀眉一一掃過眾人,最後將視線停留在閔恆身上。
「凌姑娘這麼快就出來了……」
「事情解決了嗎?」眾人見她出來,紛紛想詢問結果如何。
凌書雁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只是昂起小巧的下巴,不閃不躲的迎視閔恆森冷高傲的視線,「林大娘,麻煩你請這位公子暫時離開。」
「你說什麼?」閔恆怒聲問道。這女人居然一開口就要趕他走,從來沒有人敢對他這麼無禮!
林大娘無措的看看她和閔恆,「呃……凌姑娘,這……」那男人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樣子,她才不敢真的趕人。
「如果我不走呢?」閔恆偏要跟她唱反調。
她口氣放柔些,「公子在這兒只會妨礙我做事,可否暫時離開一會兒?」
「你在里、我在外,會妨礙到什麼事?」好個懂得裝神弄鬼的女騙子!他一臉嘲諷的冷哼。
「因為公子身上的陽氣太強了,又站在門口,所以我的工作才無法進行下去。」
鬼邪最怕三種人,一是有修行的人,二是陽氣非常強的人,三是殺氣非常重的人,而他正好屬于第二種。
「公子,你就先走開,讓凌姑娘把事情辦好。」
「凌姑娘說得沒錯,有些事不能不信,公子還是先走開比較好。」其他圍觀的民眾出面勸說。
閔恆下顎一緊,魁梧壯碩的身軀動也不動,似乎打算和她對峙下去。
「王爺。」尉遲英不想引起眾怒,只得僭越,硬是將他架離現場,直到隔了幾間屋子才停住。
「放開我!」他斥喝。
尉遲英低眉垂首,「屬下該死!請王爺息怒!」
「哼!什麼陽氣太強,簡直是一派胡言,這些人居然還會相信她。」閔恆從頭到尾都當她是在演戲,不過,演技倒是稱得上一流,唬得這里的人都對她心悅誠服,而且在這世上,除了皇太後和皇後表嫂之外,還沒有女人敢這麼藐視他,她是二十五年來的第一人。
「王爺息怒!因為凌姑娘不識得王爺,要是事先知情,絕對不會對您的。」
「好了,你別再替她說話了。」他的話並沒有讓閔恆怒氣稍減。
尉遲英不知打那兒找來凳子,「王爺請坐。」
怪來怪去,都要怪他的心不該太軟,才會被老奴僕的幾滴眼淚給騙來,跑來這種地方受氣。
閔恆現在巴不得離女人遠遠的,心中常想,當初要是堅決拒絕皇上的賜婚,也不會無故犧牲四條寶貴的人命,雖然人不是他殺的,可是,畢竟是在王府里出的事,他也是難辭其咎。
他也曾詳細追查過死因,也詢問過當天夜里每個僕人的行蹤,卻始終找不出可疑的人犯,而且尸體都沒有外傷。令人可疑的是,每個死者臉上都帶著驚懼的表情,彷彿在臨死之前見到什麼駭人的事,才被活活嚇死。
究竟她們在死前踫上什麼事?又是怎麼死的?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兇手是不是針對他而來的,否則,為什麼專挑他的王妃下手?
至今這些疑點仍是一團解不開的謎,令人費解啊!
「王爺,凌姑娘已經出來了。」尉遲英的叫聲將他遠颺的神志拉了回來。
一抹單薄的身影夾在人群中,閔恆不由分說的起身,邁開大步朝凌書雁走去,耳邊傳來的是眾人對她的贊美,他不禁凜起俊容,譏嘲的瞟向那群無知的人們。
「你們侍會兒準備一些牲品冥紙到河邊祭拜,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辦場法事超度亡魂,我相信以後應該就沒事了。」凌書雁向大家說明。
「謝謝凌姑娘……」
「我們快進去看看……」
「對啊!大家商量一下該怎麼做。」在場的人鬧烘烘的湧進屋內。
凌書雁支著額角,體力一下透支過多,嬌軀一歪,本能的靠向離自己最近的物體,才不至于跌得太難看。
「嗯咳,你到底還要抱多久?」這女人當他是沒有感覺的牆壁嗎?閔恆由牙縫里吐出不悅的語句。
她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靠在一位陌生的男人身上,小臉驀地緋紅一片,馬上跳了開來。
「對……對不起。」她真是累暈了,才會做出這種糗事來。
「你想投懷送抱?哼!我還不到饑不擇食的地步。」瞧她長得毫不起眼,身子又干干瘦瘦的,可引不起他半點吃她的胃口。
凌書雁臉上掠過一抹惱色,「公子,我已經道過歉了,你不需要侮辱我。」她不是全然沒有脾氣的。
「我侮辱到你了嗎?」他佯作驚詫的挑起眉。
「你……封不起,恕我失陪了。」她勉強抑住不快。哼!這男人度量真小。
「慢著!」閔恆低喝。
「公子還有事嗎?」
「你不知道本王是誰嗎?」他這次加了「本王」兩個字提示她。
凌書雁聞言怔愕了一秒,吶吶的問︰「你是武威親王?」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不錯,听說你有什麼陰陽眼,可以看見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
閔恆不是故意要擺出王爺的架式,只是在這名可能是騙子的女人面前,總要先下馬威,讓她明白他和那些憨愚的老百姓是不同的。
「王爺不必諷刺民女,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轉身離開,民女會當作從沒和王爺見過面。」不相信是人之常情,她不必刻意去強調自己的異能。
就是這種不卑不亢的態度惹得他心頭不爽,一般平民百姓見了皇親國戚,不是唯唯諾諾,就是敬畏有加,很少能如此坦然面對他,而且還和他針鋒相對。
「你會這麼說,是怕本王會洩了你的底、拆了你的台,讓你沒辦法再繼續混吃混喝下去吧?」他勾唇嗤笑道。
凌書雁沉下秀顏,「隨便王爺怎麼猜測都行,民女不敢反駁。」
「好個不敢,依本王看來,你是害怕。」閔恆冷笑道。
「民女何來的害怕?」想用激將法嗎?可惜她偏不上當。
「你頂多可以騙騙這些不識字的老百姓,若是真的遇到事情,只怕你逃得比誰都快,否則你為什麼不敢走一趟本王的王府?」
「民女只是不想,而不是不敢。」她無畏懼的說。
閔恆雙臂抱胸,挑興的睥睨她看似無奇的臉蛋,其實仔細端詳後,發覺她並沒有想像中的平凡,特別的是那對如漆墨般的眼瞳,里頭仿彿蘊藏了無數的秘密,讓人想去一探究竟。
「為什麼不想?」他著惱的質問,平常人想進王府都難,她居然還不屑,說什麼也得問個明白。
「不想就是不想,沒有什麼理由。」凌書雁舒緩下微慍的表情。
「既然沒有理由,這個不想就毫無意義了。」閔恆露出令人戰慄的笑容,朝身邊的尉遲英下令。「馬上去找一頂轎子來。」
尉遲英一愣,「轎子?王爺是想……」
「當然是要請凌姑娘到王府做客幾天,除非她想跟本王同騎一匹馬?」他得意的欣賞凌書雁徒然變色的小臉。
她詫異的低呼,「王爺,民女並沒有答應要跟你回王府……」
「你不是說過只要本王親自來接你,你就願意到王府,難道你想反悔?」閔恆滿意的看著她識相的閉上小嘴。「只要你能證明自己的能力,本王自然會讓你走,還會付你一大筆賞銀,但,若是你敢欺騙本王……」
凌書雁拼命的忍住心中翻湧的怒氣。
「本王會將你丟進地牢中,讓你沒辦法再出來妖言惑眾,你最好記住本王的話。」他惡狠狠的撂下威脅話語。
她咬住未施胭脂的下唇,氣得小臉微白,不過她心里明白,憑自己的力量是無法和一位身分尊貴的王爺抗衡的,于是放棄無謂的掙扎。
「民女還有些東西在林大娘家沒有拿,可否回去一趟?」事到如今,只有忍耐了。
「本王會讓人去取。」他冷冷的回她一句。
不久之後,尉遲英已經僱來一頂便轎和四名轎伕,閔恆有些粗魯的將她押上轎,火速的返回武威親王府。
「你可以出來了。」轎子停在武威親王府門前,閔恆率先下馬,來到轎門邊,對里頭的人說道。
即使有滿心的不願,不過看來時勢不由人,只好順其自然了。凌書雁做好心理建設,便掀簾下轎。
「以為躲在轎子里就可以逃得了嗎?」一道譏誚的冷言冷語飄進她耳中。
她無奈的喟嘆,「王爺盛情邀請,民女只有乖乖從命的份,還能逃到哪兒去。」
「你明白這道理就好。」他倒要看看她能裝多久。
凌書雁站定,仰頭打量這座氣派巍峨的莊院,據說它是京城里數一數二的豪華府邸,可見得武威親王在京城的勢力極大。她的眼光投在正門上掛的八卦鏡上幾眼,通常八卦鏡有驅邪避兇的功效,看來這兒真有些什麼。
閔恆挑眉諷笑,「怎麼?有看到什麼『東西』了嗎?」
她輕搖螓首,「民女什麼都沒看到。」
「這世上根本沒有鬼,你當然看不到了。」要他相信,除非讓他親眼見識到那「東西」長得什麼模樣。
凌書雁不想和他爭辯,因為他本身是屬于陽氣很盛的人,一般的鬼邪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任憑別人說得口沫橫飛,他還是不會相信的。
「凌姑娘,你真的來了!」應該躺在床上的牛總管精神奕奕的奔出來迎接他們。「真是太好了!看到你,我這老頭子也安心多了。」
閔恆一張嚴厲的酷臉當場刷下來,陰陰的說︰「你的病好得還真快啊!」
「呃……哈、哈、哈!老奴不是說這是老毛病,躺一下不就沒事了嗎?」他連忙用笑臉想打混過關。「王爺,您辛苦了,呵、呵……」
「很好,你最好保證這女人真有辦法,否則,你也一起給本王滾出王府!」
話一說完,他就「哼!」的一聲先進王府,把他們丟在後面。反正那女人自然有人會去招呼,他只要等著最後看那女人出糗就夠了,這麼一想,心里才好過些。
牛總管熱心的領著凌書雁進府,「王爺就是那副硬脾氣,可是,他絕對不是壞人,只是固執了點,你不要介意。」
「不會的,老伯。」她不便在他面前數落他主子的不是。
「我這老頭子不會看錯人,凌姑娘個性隨和,不會跟我們王爺一般見識。其實,他以前不會這麼不近人情,可是連著發生那麼多的事,性情難免會變,求你務必要幫幫他,就算是我這老頭子求你。」他這回說得情真意切,令人不禁動容。
「老伯不要這麼說,否則書雁承擔不起。」
「凌姑娘……」這小姑娘越來越對他的眼了。
「老伯叫我書雁就好。」
「好,那我也不跟你客氣了,書雁,你的房間已經打掃好了,對了!我先帶你去認識王府里其他的人。」他興匆匆的帶著她到廚房,認識了正在準備晚膳的廚娘胖嬸和來弟。
平常人一知道她有陰陽眼,通常都會有兩種反應,一個就像是怕沾到什麼髒東西似的閃得遠遠的,另一個就是好奇的問東問西,胖嬸畢竟是見多識廣,只是親切的和她打招呼,而來弟對她則是又怕又好奇。
「凌姑娘真的……可以看見那種『東西』?」來弟是個才及笄的小姑娘,躲在胖嬸背後瞄著她。
她大方的點頭,「是的,我是看得見。」
「那你……不害怕嗎?」換作是她,早就嚇死了。
凌書雁清秀的小臉漾起淺笑,「看習慣,自然就不會害怕了。」
「是嗎?」來弟吞嚥幾下口水,心中好生欽佩。「那大白天是不是……也可以看得到?」鬼都是在晚上行動的,不是嗎?
「『它們』就跟平常人一樣,白天當然也會出現。」
「啊!」來弟嚇得尖叫。
「你呀!沒事就愛听鬼故事,然後自己再嚇得哇哇叫。」胖嬸敲了一下她的後腦勺,「她這孩子膽子小,好奇心又特別重,凌姑娘就別再嚇她了。」
牛總管笑開一張老臉,「既然你們都見過了,我還要帶書雁去見其他人,要聊以後有的是機會。書雁,我們走吧!」
走出廚房後,凌書雁又見了幾名下人,不過,比起印象中王府內僕佣成群的畫面,實在和她想像中的不太相同。
「從這條小路走過去,就是王爺住的雲棲竹徑閣,沒事的話,王爺通常都會待在里頭。」他指著距離他們大約幾尺遠的朱紅色大門說︰「王爺這兩年深居簡出,不是進宮和皇上討論國事,就是成天待在書齋里看書打發時間。以前身邊還有五名侍衛可以跟著他到處騎馬狩獵,現在就只剩下尉遲大人,的確是寂寞了許多。」
「為什麼只剩下一個人?」他說的尉遲大人應該就是跟在王爺身邊的男子。
牛總管將兩手背在身後,感嘆的說︰「還不是其他人莫名其妙的生了場大病,看了幾個大夫也沒有好轉,王爺只好忍痛讓他們離開王府。別看王爺外表給人家很冷酷的感覺,其實他的心腸很軟,不希望再見到有人因他又無辜的賠上性命,所以不願強留他們。」
她幽幽的睇向那扇拱門,也許,武威親王真和其他皇族貴冑不同吧!
「花園的尾端就是風雨蕭瑟軒,是王爺的二弟逸郡王的住處,因為幾年前把腿給摔傷了,所以,幾乎不出房門一步,你應該不會有機會踫到他才對。」他滔滔不絕的說。
「他們兄弟自小感情就好,郡王爺受傷後,王爺就變得郁郁寡歡,加上又死了四位王妃,整個人就更沉默了,也不太和過去的朋友應酬,我知道他是害怕連累他們,寧可獨自承受寂寞和痛苦,我已經好久沒看他笑過了。」
凌書雁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聆听著。
「對不起,你就當我是在發牢騷好了,不要介意。我先帶你回水榭居休息,那兒雖然小了一點,不過滿適合你們這種年輕的小姑娘來住,要是不滿意,我再幫你換一間。」
「謝謝你,老伯,只要有住的地方就好,大小無所謂。」她向來隨遇而安,不在意物質上的享受。
「那就好、那就好。」他心里早盤算好了,水榭居是離雲悽竹徑閣最近的院落,古人不是有一句話說︰「近水樓台先得月」,要是這小姑娘能重新引起王爺對女人的興趣,他就不必煩惱閔家無後的事了。
「府里來了一位女客人?她是什麼人?」閔謙將藥喝完後遞給小廝,訝異的問。
「小的也是剛剛听其他人說的,那姑娘姓凌,是王爺從外面帶回來的。」他怕主子關在房里太悶,總會將王府里發生的大小事情向閔謙報告,這麼大的事,當然也不例外。
「大哥帶個女人回來?怎麼可能?那位凌姑娘是什麼來歷?」他還以為兄長不會再和女人有任何瓜葛,卻沒想到還會把女人帶回王府,真是太意外了。
「小的听在廚房里做事的來弟說,那位凌姑娘不是一般女人,好像有什麼,嗯……陰陽眼,對!就是陰陽眼,她可以看見那些不干淨的『東西』。」
「什麼不干淨的東西?」閔謙還沒會意過來。
「就是……鬼。」小廝扮了個恐怖的鬼臉出來。
閔謙圓睜著雙眼,興致勃勃的問︰「你是說她可以看見鬼?」
「是呀!郡王爺,您說是不是很好玩?」
「什麼東西很好玩?」孤傲、低冷的男子嗓音赫然在房中蕩漾開來,把小廝嚇得足足跳離了地面有半尺高。
「王爺!」完了!人人都知道武威親王生平最恨人談論靈異鬼怪,而他居然被當場逮個正著,這下小命休矣。
「這麼晚了不睡覺,還在閑聊什麼?」閔恆厲目一瞟,著實讓他猛嚥了好幾口口水,頭都快垂到胸前了。
「大哥,听說你今天帶一位凌姑娘回來,我怎麼都沒听你說過?」說到有趣的事,他的精神全來了,哪還睡得著覺。
「只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女人,過幾天就會走了。」等拆穿她的底細,自然就沒戲唱了。
「如果是無關緊要,大哥就不會親自出馬了。」閔謙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大哥,我也是王府里的一份子,有什麼事也應該讓我知道才行,我不喜歡這種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覺。」
他輕斥,「阿謙,別胡鬧了,不讓你知道,是因為它真的不重要。」
「重不重要由我自己來判斷,就算是大哥,也不能代我做決定。」他只是雙腿有殘疾,頭腦可是清醒得很。
「好吧!據說那位凌姑娘有一些特別的能力,所以大哥才找她到王府來住幾天,如此而已。」他是不會相信世上有什麼陰陽眼的。
「她真的可以看見鬼嗎?」
「那不過是故事里的情節,多半是鄉野傳說罷了,這世上根本沒有鬼!」
「那我可以見到她嗎?」閔謙真的很好奇。
「你要見她?」
閔謙蒼白的臉龐露出興奮的紅光,「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可以看見鬼,難得府里有客人來,我也是主人之一,見見她也是應該的,大哥,這只是一點小小的要求,你會答應的對不對?」
面對小弟興高采烈的模樣,閔恆也不忍心潑他冷水。
「大哥盡量安排就是了。已經很晚了,不要熬夜知道嗎?」他警告意味濃厚的斜睞著怯怯的候在一旁的小廝。「不要再聊了,讓郡王爺早點就寢。」
「是,王爺。」他偷吁了一口氣。
閔恆走後,小廝不敢再多說半個字,服侍主子睡下後,便吹熄燭火退出門去。屋里靜得嚇人,連窗外的月娘也悄悄的隱在雲後。
驀地,一團詭異的黑氣以肉眼看不到的極速擴散再擴散,接著將魔掌伸向躺在錦被下的閔謙身上。
本已熟睡的閔謙吐出微弱的申吟,漸漸的聲音越來越明顯。
一滴滴冷汗自額上泛出,他的唇在顫抖……
驀地,他張開兩眼,眸中射出魔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