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東區,蘇穎嵐將愛車停放在百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里。
坐在副駕駛座的邵允澤先行下車,見她還呆坐在里頭,便探軀問道︰「怎麼了?忘了什麼東西嗎?」
蘇穎嵐輕輕搖頭,這才打開車門出去。「我只是在想……你坐我的車不會覺得緊張或者……嗯,沒有安全感?」
「不會,我覺得你的駕駛技術算很好了,而且很穩。」邵允澤有些困惑。「為什麼會這麼問?」
她鎖好車門,提著包包往電梯的方向走去,一腳跨進電梯。「沒什麼,只是有的男人的觀念就是認為女人開起車來都亂七八糟,連停個車也會停個老半天都還停不好,而且搭女人開的車很沒面子……其實沒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
「我只能說這種情況也不是完全沒有,就像如果我表妹今天跟我說她要學開車,我爸媽可能會先嚇壞了,而我則是每天提心吊膽。但是你車開得真的很好,值得鼓勵、嘉獎。」他是真心的贊賞她。
听他這麼說,蘇穎嵐表面上雖然裝得很平靜,其實心里卻是心花怒放,嘴角好幾次都想往上揚,卻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
「我開車的技術當然是一流的,當初可花了不少工夫練,就算是男人也不見得比得上。」她被夸得眉飛色舞。「這可不是我在自夸。」
邵允澤憋著笑意。「是、是。」
還想說什麼,電梯門已經「當」一聲應聲開了,他們跟著其他要來購物的客人一起踏出電梯,電梯門也再度關上。
「往這邊走吧!」步出百貨公司,她指著前頭說道。
「你常來這里買鞋?」他問。
她頷下螓首。「這家店的鞋子款式很美,我幾乎每一雙都喜歡,所以只要進了新貨,店員都會通知我先過來挑,不然我的尺寸很快就會缺貨了。」
「嗯。」邵允澤故意落後一步,欣賞著她走起路來婀娜多姿的風情。
蘇穎嵐狐疑的偏頭瞥他一眼,「你在干嘛?」
「沒有。」他說。
「男人不都是喜歡走在女人的前面?」至少她認識的男人都是這樣。
邵允澤一臉失笑,「誰說的?我就喜歡走在你的後面,風景比較美麗。」難怪女人寧願冒著生命危險,就是無法抵抗這種可能會跌斷脖子的高跟鞋,因為女人穿起高跟鞋來真的很有味道。
「你……」
「小心!」他眼明手快,及時將她拉向自己,免去她和迎面走來的路人發生擦撞。
蘇穎嵐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往他身上一靠,距離近到兩人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體熱。而在邵允澤的護衛之下,他倆避開洶涌的人潮,終于穿過了人牆。
「謝謝。」她面頰微燙,趕緊和他拉開距離。
他也識相的將手抽回來,放進長褲口袋。
「呃,那家店就在前面。」拜托!心髒不要再亂跳了行不行?蘇穎嵐在心中對自己暗忖道。
當她一走進裝潢得很現代、時髦的店鋪時,站在櫃台後面的銷售小姐已然朝她熱情的招呼過來。「蘇小姐,你的鞋子已經送來了。」
「我知道,所以我一下班就等不及的來試穿了。」她也笑盈盈的迎上前去。
銷售小姐趕緊將鞋子拿出來。「我們這一款鞋子可是限量,現在都賣到缺貨了,這一雙可是好不容易才調到的……」
「真的嗎?」蘇穎嵐跟其他女人一樣,最受不了的就是「限量」這兩個字。
從鞋盒里拿出一雙鱷魚皮壓紋的綠色高跟鞋。「當然……蘇小姐先穿穿看,我去招呼一下其他的客人。」
「沒關系,你先去忙你的。」她愛不釋手的捧著鞋子,撫模著上頭的紋路,然後抬頭詢問第三者的意見。「你看!是不是很美?」
邵允澤對高跟鞋沒啥研究,不過和她比較起來可是講求實際多了。「要先試穿過才會知道好不好穿。」
「嗯,我穿給你看。」蘇穎嵐完全忘了他們之間的利害關系,只一心想向他展示自己最新的戰利品。
覷著她小心翼翼的穿上那雙足足有三寸的新鞋,他不禁要為她捏一把冷汗,打算隨時準備要出手救人。
「尺寸可以嗎?」其實擔心她的安全,他私心的希望她不要買。
但她笑燦如花,依然滿口的驚嘆。「穿起來剛剛好,真的好美……你看這楦頭……從來沒穿過這麼美的,就算定價將近一萬元也是值得的……」
「站起來走走看。」邵允澤差點爆笑出來,真的有美到這種程度嗎?一雙鞋可不光是好看就好了,也得要好穿才行。
蘇穎嵐像個興奮的小女孩般,踩著新鞋跟他炫耀,不過才走了兩回,秀麗的眉心不由得一折。「呃……好像有點硬,沒關系,可能是新鞋的關系,走起來才會不太舒服,多穿幾次應該會好一點。」
「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勉強了。」他衷心的建議著。
聞言,嬌容一垮,「可是這家的鞋子都是這樣,但它的款式真的好好看,別家都比不上,而且又是限量,要是現在不買的話,以後想買都買不到了。」
他登時啼笑皆非。「買一雙穿起來不舒服的鞋子,你是要買回去供著嗎?」
「就算供著也不錯,總比後悔來得好。」蘇穎嵐坐下來,先月兌下一只,但還是狠不下心放棄,一個人自言自語起來,「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把皮弄軟一點呢?」
邵允澤第一次被女人這種不理性的購物給打敗了,搖了搖頭,然而心里又突然生出作弄她的念頭。「我倒是曾經听人家說過,只要把鞋子拿起來咬一咬,就會變得比較好穿了。」
「有這種說法嗎?」她很狐疑的看他。
肩膀一聳,「我是听人家說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嗎?」蘇穎嵐低頭看著手上的鞋子,心里真的好愛好愛,要是不能穿出門秀給大家看,那多可惜?這麼想著,她索性把心一橫,張嘴就用力的給它咬下去。
「喂!我說小姐,你還真的咬下去啊?」看到這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面,邵允澤簡直既震驚又好笑。
蘇穎嵐「呸」了一口,嬌美的五官頓時皺成一團。「一點都不好吃……嘔……」她快要吐了。
「哈哈……我的天……我真是被你打敗了……」他捧月復大笑,笑到肚皮都快破了。「你、你真是……」真是太可愛了!
她被笑得老羞成怒了。「你……你不要再笑了!是你自己說只要咬一咬就會變得好穿的,沒想到你竟然欺騙我。」
「那只是我听人家說的,又沒有科學根據……哈哈……蘇穎嵐小姐,我真是服了你了……喂!你想要干嘛?」見她抓起手上的高跟鞋,作勢要打人,那個「凶器」打起人來鐵定很痛,搞不好還會打死人。
「你還有臉問我要干嘛?」蘇穎嵐羞惱的追打他。
邵允澤笑著又閃又躲,「我怎麼知道你真的會相信……」
「你還說!」她來不及穿鞋,光著只穿絲襪的腳丫子就展開追殺行動。
他連忙舉雙手投降。「有很多人在看……」
「我對天發誓,我以後再也不要跟你出門了。」蘇穎嵐看了看四周的人,滿臉羞窘的踅回位子穿好自己的鞋,然後到櫃台結帳。「我要這雙!」
兩名銷售小姐只敢偷笑,一位幫她刷了卡,讓她簽名,另一位則是幫她打包。
「蘇小姐,下次有新貨我們再通知你。」
蘇穎嵐端出最美好端莊的儀態,想挽回一些面子。「謝謝,那我先走了,掰掰。」
「你真的生氣啦?」邵允澤匆忙趕上她的腳步,沒想到她穿著高跟鞋還能走這麼快,讓他真是大感佩服。
她從鼻端發出長長的聲音,「哼!」
「那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他低聲下氣的討好著。
打住腳步,蘇穎嵐回頭瞠眼。「你自己搭計程車回去,我的車可不想載惡劣的小人,再見了,邵允澤先生。」
「先是大混蛋,現在變成惡劣的小人……唉!」看著她柳腰款擺的背影,邵允澤模了模鼻子,心想︰女人果然不好惹,尤其是前面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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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星期
當蘇穎嵐一住進位于上海浦東的一家飯店,她便打了通電話給父親,告知他自己已經到了。其實她並不想來這兒,因為她知道父親要跟她談什麼。
第二天下午兩點,她穿著襯得她皮膚白皙誘人的印花洋裝,來到咖啡廳。一坐下,她就接收到周圍不少外國男人,甚至本地旅客的驚艷目光,不過蘇穎嵐總是冷著張臉,讓他們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小嵐!」蘇進強偕著懷了六個月身孕的妻子走來,年已半百加上再度當上爸爸,他看起來很是春風得意。
她擠出一絲不甘心的笑意。「爸!呂阿姨!」
已經是高齡產婦的呂鳳琳討好的沖著繼女笑了笑。「我們小嵐真是愈來愈漂亮了,希望我們兒子生出來也會很帥。」
誰跟你是我們?蘇穎嵐在心里暗暗頂了回去。
「一定會的,看是誰的兒子嘛!」蘇進強挺著啤酒肚大笑。
蘇穎嵐勉強自己開口道謝道︰「呂阿姨,謝謝你就要幫我爸爸生兒子了。」父親希望有個兒子,這曾經讓她相當受傷難過,但是她知道自己再怎麼能干,依然是個女兒,怎樣也無法變成兒子。
「為蘇家傳宗接代本來就是我的責任,幸好這胎就是個兒子,不然我真怕年紀愈大,就愈生不出來了。」呂鳳琳笑得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
蘇進強毫不避諱的模模她高聳的肚皮。「哈哈,我可是等了二十幾年,現在總算讓我等到一個兒子了。」
「爸,恭喜您了。」她眼眶刺痛了一下,但還是得強裝出笑臉。「你們要喝什麼?」
他幫懷孕的妻子點了杯現榨的果汁,自己則是點了杯咖啡。「小嵐,你知道爸爸叫你來上海是為了什麼?」
「我不知道。」蘇穎嵐搖頭,佯裝不明白。
呂鳳琳看了下丈夫。「我跟你爸爸都很關心你,尤其是你的終身大事。小嵐,你今年也快二十七了,既然有個像安權這麼好的對象,就要懂得把握,不要跟我一樣,等到年紀一大把了才來生孩子,那很辛苦也很危險。」
「我還不想這麼早結婚。」不要拿我來跟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相提並論,她又在心里罵道。
听了女兒的論調,蘇進強有點不太高興。「都快三十了還不嫁,你要等到什麼時候?人家安權忙著工作還有話說,那你呢?沒事就多去跟他培養感情,要他早點把你娶進門才是最重要的。」
蘇穎嵐聞言心口一痛,「爸,我的工作也很忙……」
蘇進強毫不留情的打斷她。「你那份工作就算辭掉也沒什麼可惜的,我可以幫你跟‘女媧’的老板說。」
「我絕對不會辭職的!」蘇穎嵐再也藏不住憤怒情緒的嬌吼起來。
蘇進強也沉聲大吼,「你說什麼?」
「這份工作當初是爸爸要我去的,現在要我辭職的也是您。爸,您有問過我的意見嗎?」她真的受夠了,這些年的努力父親全都看不到,只一味要她照著他的話去做,這個听話的乖女兒形象已經讓她心力交瘁了。
「你是我姓蘇的女兒,本來就應該要听我的,我為什麼要問你?」蘇進強不認為自己錯了。「更何況女兒長大了就是要嫁人,這又有什麼不對?」
蘇穎嵐眼眶泛濕,「爸爸以前不是答應過要讓我加入考古隊?」
「我是說過沒錯,可是現在要抓住安權這個未來女婿比任何事都還要重要。」他的嗓門拉大,身邊的呂鳳琳連忙安撫著。
「別這麼大聲,小心你的高血壓。」
她嬌顏一沉,說出埋藏在內心許久的話。「這世上不只鄭安權一個男人,我不一定非嫁給他不可。」
「我就是要你嫁給他!」蘇進強專制的低咆。
「為什麼?」她也哽咽的吼道。
蘇進強抽緊雙下巴,「因為是我說的!你要是敢不听,從今以後就不要認我這個爸爸了。」
听了這番話,蘇穎嵐幾乎要忍不住眼眶里的淚,但是她並沒有哭,她不要在他們面前哭泣,她絕不示弱。「爸……您有問過我愛不愛他嗎?」
「愛不愛又有什麼關系?反正相處久了就會有感情,像爸爸跟你呂阿姨也是這樣,相處了那麼多年,自然就有感情了。」蘇進強說得理所當然。
蘇穎嵐倒吸了口氣,冷笑一聲,「說得沒錯,相處久了自然會有感情,有感情到可以讓爸爸忘了自己是個有太太的男人。」
「你說什麼?」他惱怒的大吼,倏地站起身來,舉高右掌就要朝她揮了過去。「給我再說一遍!」
她盈盈起身,昂起高傲的美好下顎。「難道不是嗎?」
「進強,別跟孩子一般見識。」這回呂鳳琳的面子有些掛不住,因為繼女話中的意思就是在指責她是第三者。
「快跟你呂阿姨道歉!」蘇進強威嚇的斥道。
深吸了口氣,她輕輕的說︰「不。」
「你敢不听我的?」他氣急敗壞的又吼。
咖啡廳里,所有的客人和服務生都看向這邊了。
「不!」蘇穎嵐一臉倔強。
蘇進強兩眼瞪得好大,便要朝女兒揮下巴掌,然而這時有人及時抓住它……
「你是誰?」他大吃一驚,朝對方破口大罵。「竟然敢管我們的家務事?放手!」
對方俊臉一沉,「蘇先生,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動腳?何況她是您的女兒,可不是仇人。」
「你算老幾,竟敢教訓我?!」蘇進強聞言登時氣結。
強忍淚水的蘇穎嵐驚愕的看著邵允澤,好半天才找到聲音。「你、你怎麼會在這里?」為什麼自己最難堪、最糗的一面都會讓他見到?
邵允澤緩下五官的線條,松開手掌的力道。「我已經來好幾天了,也比你先坐在這里。」他也沒料到會在上海遇見她。
「你們認識?」他怒瞪著女兒,似乎看出端倪。「小嵐,他是誰?難道他就是你不肯嫁給安權的理由?」
她喉頭一梗,「我……」
「蘇先生,我和令嬡是同行,算是認識多年的朋友。」邵允澤口氣稱得上謙恭有禮,因為對象是蘇穎嵐的親生父親,他不想讓她為難。然而他也終于了解為什麼她的個性會如此爭強好勝,畢竟她有個擁有強烈控制欲的父親,只想要女兒照他的話去做,如果她太過軟弱,鐵定會想不開。
蘇進強懷疑的看著兩人,「你們真的只是朋友?小嵐,你自己說!」
「爸,我不想嫁給鄭安權這件事和他無關,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她咽下梗在喉頭的硬物。「如果讓爸爸失望,我很抱歉。」
他恨恨的咬著牙齦,「好,我的女兒真是太孝順了,養你這麼大,你居然這樣忤逆我?既然這樣,那麼現在開始,我蘇進強就沒有你這個不听話的女兒……走吧!」他朝大月復便便的妻子說道,轉身就走。
呂鳳琳用手護著圓月復起身,瞟了一眼繼女。「小嵐,你這樣跟你爸爸決裂,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因為這麼一來,將來蘇家所有的財產可都是屬于她的寶貝兒子所有。
「謝謝你的關心。」蘇穎嵐抿著唇,倔氣的說。
見繼女不領情,她也無話可說,跟著丈夫便離開了。
來見的人都走了,她也不想再在這兒待下去,就怕自己的情緒會突然失控,她不要在人前落淚,她只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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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穎嵐不知道該往哪里走,只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地方可以容身,她只是胡亂走著,出了一扇側門才發現是一座花園,听到水聲,原來那兒還有個小小的噴水池,大概是供住房的旅客來這里放松一下、沉澱心情用的。
她走不動了,于是在銅制雕花椅上坐下,低垂下螓首,卷曲的秀發掩蓋了落寞、哀淒的神情……
睇著坐在椅子上低頭不語的女人,始終跟在後頭的邵允澤掏出長褲口袋內折疊整齊的手帕,將它遞給她。
良久,蘇穎嵐才揚起羽睫,淡淡瞟了它一眼。
「我又沒哭。」她的嗓音透著讓人心疼的哽咽。
邵允澤無聲的掀唇。「我知道。」
「我跟那些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女人不一樣。」蘇穎嵐咬著紅馥的下唇,依然不肯服輸,但也不肯放過自己。
「我知道。」他眼光溫柔。
她的唇在顫抖著,「我才不會哭……」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邵允澤從椅子上拉起來,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被擁進溫熱寬厚的男性胸膛內,緊緊的被抱住。
「我知道。」他知道她的心正在哭泣。
瞬間,眼淚倏地從她眼中噴出……
已經好久,她已經好久不曾被人這樣擁抱過了,眼中淚水一顆接著一顆,爭先恐後的奪眶而出,原來她一直在尋找的就是這個—一個擁抱自己,什麼都不問,只是靜靜的擁抱著她,給她力量,讓她藉由擁抱來得到面對一切的勇氣的人……
原來她想要的只是一個真心的擁抱,一個可以讓她心安的擁抱。
從小到大,每次受了委屈、傷心難過,她都只能躲在房里舌忝著自己的傷口,因為沒有人會來安慰她。
父親除了責罵她之外,就是數落她不听話,所以才會自作自受,而那無疑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讓她更痛不欲生。可是她還是好愛父親,希望父親能以她為榮,為她感到驕傲,可是經過這麼多年下來,蘇穎嵐失望了一次又一次,不管她做得再好,她永遠達不到父親的要求。她該認清事實了,對父親來說,她這個女兒可有可無,他只在乎未出世的兒子。
再也壓抑不住情緒,蘇穎嵐趴在他胸口痛哭失聲,這個擁抱撕去了她的偽裝和面具,更讓她徹底的解放……
她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只剩下微弱的抽噎……
「你、你不要對我這、這麼好……」
他嗅著她的發香。「因為你怕會愛上我?」
「噗哧!」蘇穎嵐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然而仰起哭到紅腫的美眸,他隱約還能見到里頭的淚光。「你、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大了?我是要你不要隨便愛上我。」她才不想先承認說其實自己早就動心了。
邵允澤低頭笑睨,「要是我真的愛上你了,不好嗎?」男女之間,沒有人規定誰不能先承認愛上對方,就算男方先認了,也不會矮了一截,自尊也不會受損,這是他的想法,對他而言男女是平等的。
她怔怔的看著他。「你、你別開玩笑了。」
「我是認真的。」他正色的說。
蘇穎嵐啾著他無比嚴肅的神情︰心跳如擂鼓,臉上更閃過抹不自在的嬌羞。「我、我才不相信。」
「不相信什麼?不相信我會愛上你?還是不相信你值得我愛?」邵允澤彷佛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問得她啞口無言。
「可是……」蘇穎嵐帶著一點苦澀、一點不確定的笑了笑,試著用輕松的口吻說道︰「可是我怕達不到你的要求,到時候你會對我感到失望,然後……然後認為我不值得你愛。」那是蘇穎嵐內心最大的恐懼,但現在終于可以大膽的說出來,因為她承受不起再經歷一次,那樣會毀了她所有的自信心。
「嗯,原來如此。」邵允澤沉吟的說。
蘇穎嵐邊抽著氣,一邊瞅著他,見他沉默不語,一顆心七上八下。「你、你在想什麼?」她怕他真的後悔了,怕他把剛才的話給收回去了,那怎麼辦?要是他說剛才那句話只是開玩笑的,那又該怎麼辦才好?她應該怎麼回應呢?是要裝作不在乎,還是打他一巴掌?
「我在想我對你到底有什麼要求,為什麼會讓你這麼認為?」他皺著俊眉,努力的思索,可是想破了腦袋,還是想不出來。「不過好像都沒有,你能不能稍微提示我一下呢?」
她瞪著他老半天,然後……「噗哧」一聲又笑了出來。
「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你能不能認真一點?」蘇穎嵐嗔惱的嬌斥。
邵允澤被罵得滿臉無辜。「我就是很正經,所以才搞不懂,還請蘇小姐明示。」
「你……你是沒說過什麼要求。」她小聲的說。
他拂開她的發絲,捧起蘇穎嵐的臉龐。「這不就對了?愛一個人就是要愛她原本的樣子,或許每個人部想在喜歡的對象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可是早晚還是會露出本性,那不是會造成更大的誤解。」
「是沒錯,可是……我希望你會覺得我是完美的、我是最好的……」
「對我來說,你的確是最好的。」
這句話讓她為之動容、讓她想哭,因為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說過,他們只會不斷要求她要端莊大方、要像個淑女,不能丟臉……
蘇穎嵐抿住唇。「真的?」
「真的。」邵允澤緩緩的俯下頭顱。
她眨動著睫毛,期待著他的唇落下……
「呵呵……」
一陣笑聲從側門傳了過來,讓倆人倏地有些尷尬的分開。
「我、我要回房間去了。」蘇穎嵐有些扼腕,但又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有多期待他的吻,喜悅的心情早在心底醞釀。
邵允澤淺笑的跟著她離開,雖然有點可惜,不過他有耐心可以慢慢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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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內行的骨董玩家通常在周六及周日的凌晨四點,天還沒亮之前就要趕到老城隍廟的藏寶樓、華寶樓,去看看從四方涌入的骨董販子有沒有收來好東西;要不就是要出城到蘇州文廟古玩場去掏骨董。
叩!叩!邵允澤敲了兩下房門,就在他以為蘇穎嵐還沒起床時,房門卻開了。
「早。」他笑著打量她還帶著濃濃睡意的嬌顏,連她掩口打了個呵欠的模樣,在他眼里都是這麼可愛。
她美目半眯,「早……」
「還沒睡醒嗎?那你繼續陲回籠覺好了,我自己去挖寶……」
蘇穎嵐被他這麼一激,精神立刻大振。「誰說我還沒睡醒?我早就醒來了,只是我剛起床都會這樣,等一下喝杯咖啡就好了,你別想一個人偷跑。」
「是,是我說錯了。」他碩長的身軀倚在門框上,俊臉含笑的瞅著她回到屋內拿包包。不過當他瞥見她居然穿上一雙高跟鞋時,額頭登時滑下三條黑線。「小姐,你要穿那個東西出門?」
「你是說鞋子嗎?」蘇穎嵐低頭看了一眼,「穿這個有什麼不對?」
他按了按眉心,「我們今天要走很長的路,你居然還穿這麼高的鞋子……小姐,我先說好,到時候你走不動可別叫我背你。」
「我才不會叫你背我。」她瞰著小嘴,考慮了幾秒。「換就換……」于是她又從帶來的幾雙鞋當中,找出一雙最矮的,不過即使是最矮的也有兩寸高。「這雙總可以吧?」
邵允澤又搖頭。
「還不行?」蘇穎嵐小嘴嘟得更高了。「那……就只剩這雙新買的球鞋了,我是要在飯店健身房穿的。」
「很好,就穿這雙。」他總算點頭了。
她不情不願的換上球鞋,但是跟身上那件繡花牛仔褲實在不太搭,她在鏡子前看了半天,真的很想把它換掉。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邵允澤如果看不懂她現在在想什麼,那就枉費這三年他認識她的時間了。
蘇穎嵐及時抓起皮包,就這樣被他拉出房門。
經過飯店大廳,邵允澤按照以往的經驗,已經事先請飯店安排了一位熟悉門路的司機,專程為他們服務。
他打開車門。「女士優先!」
「謝謝。」蘇穎嵐下顎抬高得像個女王。
邵允澤則是叼著一抹淺笑,隨後也坐進車內,開始他們一天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