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多禮拜
蘇穎嵐坐進停在家門外的車子,故意晃了晃腳上的平底鞋。
「要不要再檢查一下?」這個動作幾乎變成他們每天見面後的第一件事,害她買的那些高跟鞋全都供在家里,只能看不能穿。
他呵呵一笑,親了下她的頰。「你很乖。」
「以後要是敢對我不好,你就慘了。」蘇穎嵐擺出凶悍的模樣,作勢警告他。
邵允澤迭聲的說是,動作無比輕柔的幫她系好安全帶,就怕壓迫到小月復。盡管根本還看不出來,不過他問過母親,知道懷孕前三個月都要小心謹慎,因為隨時都有流產的可能。
「這樣會不舒服嗎?」他問。
她搖了搖頭,「不會……你不要這麼緊張,醫生說我的身體很健康,一定可以生個健康寶寶。」
「我爸說他當年知道自己要當爸爸了,也緊張的一整個晚上都睡不著。」邵允澤轉動車鑰匙,踩下油門。「幸好三十年前還不時興讓先生進產房陪產,不然他鐵定會昏倒。」
蘇穎嵐撫著自己的月復部。「那你也不要進去陪我好了,否則昏倒了還要讓醫生去救你,那我會很丟臉。」
「什麼丟臉?」他眯眼斜睞,「蘇小姐,你給我說清楚、講明白。」
「跟你開玩笑的。」蘇穎嵐湊上紅唇,親了親他。「不要生氣。」
他嗯哼兩聲,「原諒你一次。」
「我想先去看寶寶的衣服……再買件孕婦裝來穿,現在穿會不會太早?」其實她很難想像自己穿著孕婦裝的樣子。
邵允澤掀唇一笑,知道她自己也很緊張,畢竟他們是第一次當父母。「反正先去看看也沒差……穎嵐,婚禮真的不請你爸爸來參加?」
「嗯。」那天和呂鳳琳談完交易後,不知道她和父親說了什麼,兩人便出院,隨即又回上海去了。
他伸過手去,握住她的。
「我有你就好了。」因為有了他,她就已經擁有一切想要的。
來到百貨公司的童裝部門,兩人手牽著手,逛過一個又一個專櫃,看著琳瑯滿目的嬰幼兒用品和童裝,看到最後真是眼花撩亂,他們沒想到現在小孩子的衣服可不輸給大人,還得跟上流行。
接著蘇穎嵐試穿了幾件孕婦裝,雖然她的小月復還很平坦,還不需要馬上穿,但是她渴望著生下這個孩子,彌補前世無法保住親生骨肉的缺憾。
「買這件好了。」她指著身上的粉藍圭女圭裝,這個款式比較介于孕婦裝和普通洋裝之間。
邵允澤沒有異議。「你喜歡就好。」
到更衣室里換下來之後,她把衣服交給他去結帳。「我去一下化妝室。」
他叮囑一句。「小心一點。」
「知道了。」蘇穎嵐笑他大驚小怪,化妝室就在不遠的地方,拐個彎就到了。
解決了生理需要,洗過了手,還是很愛美的她自然的整理了下秀發,補一下妝後才走出去,沒想到走沒兩步,便有人從身後突然靠近。
「跟我走!」
宛如鬼魅般的嗓音讓她全身僵住。
「快走!」大手把住蘇穎嵐的腰,硬逼她前進。
蘇穎嵐感受到他噴出的氣息,憶起前世的「老爺」逼她喝下打胎藥,她臉色更白了。「不……」
「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鄭安權臉上掛著笑意,讓經過他們身邊的客人不疑有他,但他吐出的話卻讓人打心底發毛。「我說過,你是屬于我的,我不會把你讓給其他男人。」
她太害怕,伯他傷了孩子,因此想叫卻叫不出來。「鄭安權,你現在可以逼我跟你走,但是你知道自己有可能付出什麼代價嗎?」
蘇穎嵐告訴自己,她不再是孤立無援,也不是前世那個可憐無助的女人,只能每天以淚洗面,她可以很堅強的對抗他。「你很快就會收到法院的傳票,到時我孩子的爸爸,還有他的家人會告你綁架、傷害等等罪名,甚至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那些媒體記者,還有狗仔隊也會緊咬著你不放,挖出你所有丑陋的隱私,你會失去最引以為傲的工作、最在乎的名譽和聲望,往後在商場上,再也沒有人會相信你……這些就是你想要的嗎?你真的願意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犧牲掉這些?」
聞言,鄭安權遲疑了。
「你甘心為了我,放棄自己奮斗得來的一切嗎?」她知道他有多愛面子,這就是他的弱點,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
鄭安權重重喘著氣,「想不到你這麼會說話。」
「趁允澤還沒來,你快走吧!」蘇穎嵐感覺到他對她的鉗制松懈了,倏地掙開他,找出力量想要叫人,而鄭安權此時已經轉身遁入人群。
她幾乎失去力氣,扶著櫥窗,不停的深呼吸著。
「穎嵐!」見她還沒回來,邵允澤便來找人。「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他被她難看的臉色給嚇得心髒差點停擺。「是不是肚子在痛?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蘇穎嵐張臂抱住他,將臉貼在他的胸口嘆息。
「我沒事,我已經沒事了。」
她贏了!
她打敗他了!
她保護了自己和孩子!
邵允澤憂慮的撫著她冰涼的面頰,「真的沒事?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要是真的還不舒服,我們馬上去醫院。」
「嗯。」蘇穎嵐听著他好急、好大聲的心跳,虛弱的笑了。
「真的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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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先生,那以後我們和‘女媧’究竟是敵人,還是自家人?」
見他踏進公司,助理小羅很困惑的問。
邵允澤一臉失笑。「這是什麼問題?當然是公歸公、私歸私了,我相信我孩子的媽也會這麼說。」
「我們還以為你把蘇小姐當作生意上的對手,想不到你們居然要結婚了。」當公司所有的同事听說邵允澤正和死對頭「女媧」的美女鑒定師蘇穎嵐交往時,大家都跌破眼鏡了,而沒過多久又收到他們的紅色炸彈,還听說他就怏要當爸爸了,每個人的下巴都掉下來,半天都合不上。
助理的這些話他已經連听好幾天了,似乎大家還無法接受。
不過最難以接受的應該是「盤古」和「女媧」的老板了,據說兩人年輕時也是一對情侶,後來為了一點小事吵架,賭氣之下就各自嫁娶,想不到又成了生意上的死對頭,或許是礙于顏面,即便兩人目前都是單身,還是不肯拉下臉向對方求和。偏偏自己最信任的部屬卻先談起戀愛,還要結婚,難怪蘇穎嵐也在跟他抱怨,她那位老板已經先撂下狠話,絕對不會準她的婚假,也不會去喝她的喜酒。
「感情是沒有理由的。」他笑笑的說。
小羅搔了搔頭,有些靦腆。「不過我可是舉雙手贊成,因為這樣我就有機會常常看到蘇小姐……當然我只是純欣賞,沒有別的企圖。」
「好了,別顧著聊天,我下個月要開始放婚假,還有很多事要忙。」邵允澤不反對有人欣賞他孩子的媽,只要不是覬覦就好。「先幫我泡壺茶。」
「是。」
由于後天要去北京參加拍賣會,所以有些事要先做好聯系工作,幸好他已經成功說服蘇穎嵐先搬到他家住,剛好他父母也上來台北小住,可以就近照顧她,出差的這幾天他也會比較安心。
不知道忙了多久,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
「邵先生,有位連小姐找你。」小羅在外頭說。
邵允澤怔了怔,「請她進來吧!」
還在揣測連惠卿來的目的,她已經進門了。
「幫連小姐倒杯水。」邵允澤朝站在連惠卿身後的助理說。
門關上之後,連惠卿一臉哀怨的啾著他。「我听說你要結婚了?」
他指著長沙發。「請坐。」
「允澤,那個姓蘇的賤女人真的比我好嗎?你為什麼要娶她?」她攥住他的袖子,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還是因為她有你的孩子,所以你為了負責才要娶她?」
「你怎麼知道穎嵐?又怎麼知道她懷孕了?」邵允澤腦中的警鈴登時響起。「難道……那封黑函……那封黑函是你寄的?」
連惠卿得意洋洋的笑著。「沒錯,是我寄的,你根本不愛她,你愛的是我,是她下賤、不要臉,居然把你搶走,所以我要她沒臉見人……」
「你真的病得太嚴重了。」他不知道她的父母為什麼沒有安排她去就醫,但是他絕不會放任她去傷害蘇穎嵐和孩子。「走,我送你回家。」
她揮開他的手,從皮包里抽出一把水果刀來。「我不要回家……如果你不娶我,我就死給你看!」
「連惠卿,你冷靜一點!」邵允澤大喝。
她抓著水果刀抵著右腕的動脈。「我真的會劃下去……」
邵允澤大聲吼叫,「把刀放下!」
「那你說,你要娶的人是我,不是那個賤女人。」連惠卿笑嘻嘻的要求。「怏點說……」
他屏住氣息,等待機會。「好,我說,我不會娶她……」就在她將水果刀移開的那一瞬間,邵允澤突然撲上去搶。
連惠卿瘋了似的尖叫,不讓他把水果刀奪去。「你騙我、你騙我……你背叛我,我要殺了你……」
就在這當口,刀尖硬生生的往邵允澤的方向刺去,他本能的閃避,但還是讓它刺中了。「呃嗯……」起先沒有感覺,接著他才感覺到劇痛襲來。
外頭的小羅听到叫聲,沖進來查看,正好看到他捂著左月復倒下,便機警的奮力將連惠卿推開。「你要干什麼?!」
連惠卿兩手抓著水果刀,也傻住了。
「邵先生!」頭一次看到鮮血,他也快昏倒了。「快叫救護車!」小羅朝愣在門口的同事喊道。「快點!」
邵允澤兩手按住左月復,不斷深呼吸,不讓自己昏倒。「通知我爸媽就好,跟他們說先……先不要告訴穎嵐……她懷孕了,不要嚇到她……」
「我知道、我知道。」小羅頻頻點頭。
交代完,他這才放心的閉上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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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允澤真的沒事?」
在來醫院的路上,蘇穎嵐不只一次的問,就怕邵士庭是在安慰她。當她在公司見到未來的公公特地開車去接她下班時,她除了訝異之外,還有種不祥的預感,然後當他把事情經過告訴她,她還以為自己無法阻止前世的不幸再重來一遍,終究還是失去最心愛的男人。
邵士庭一路注意著她的狀況。「爸爸不會騙你的,醫生說幸好只傷到皮肉,沒有刺到內髒,而且沒有很深,只是流了些血而己,他現在神智也很清醒,只要住個幾天就可以回家了。」
「嗯。」她眼眶泛濕的點頭。
他按了電梯的樓層。「允澤就是怕你在擔心之下開車會出事,所以才要我去接你,等一下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爸,謝謝。」蘇穎嵐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懼。
當!電梯門開了。
「就是這間。」他開門讓她進去。
蘇穎嵐揪著一顆心往病房里走,直到瞥見靠坐在枕頭上的男人,還會和身邊的母親說話、還會笑,她壓抑的情緒這才爆發。
「邵允澤,你這個大混蛋!」
她扯開嗓門大叫。
听到這句罵人的台詞,他揚起笑臉,朝她伸長手臂,「對,我是大混蛋……過來我這里。」
丁兆蘭起身,將位置讓給未來的媳婦兒。
踱著憤怒的步子,蘇穎嵐來到病床邊。「你、你最可惡了……」
「是,我最可惡了。」邵允澤讓她挨坐在床側,溫柔的用手指拂去她撲簌簌落下的淚水。「別哭,我真的沒事。」
「你……你……嗚……你怎麼可以這樣嚇我?」她哇哇大哭,不管有沒有其他人在場。「你是為了報復我上次嚇你……才故意這樣子……嗚哇……」
邵允澤頭一次看到她哭成這樣,完全不管美丑,登時手忙腳亂,顧不得會牽扯到傷口,努力張臂把她擁在壞里。「穎嵐,是我不好……我是混蛋,我可惡……對不起,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還下次?」蘇穎嵐挾著哭音嬌吼。
他輕笑著道歉,若不是太關心他、太害怕失去他,她是不會哭得那麼忘我、哭得這麼徹底,完全違反她平日好強不服輸的個性,這讓邵允澤的心都融了。「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蘇穎嵐剛剛哭得太凶,還止不住的抽噎。「痛不痛?」看著他覆蓋著紗布的左月復,她心疼的不得了。
「看到你我就不痛了。」他的妻兒都平安無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美眸紅腫,嬌睨他一眼,「那個傷你的女人呢?她又是你哪一任的女朋友?你給我說!」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一位來往多年客戶的女兒。」邵允澤還不時的幫她拭淚。「因為精神上受過創傷,所以病了,現在我只希望她能到醫院接受治療。」
「真的?」她問。
要不是礙于父母也在,邵允澤會用吻來消弭她的擔憂和憤怒。「相信我。」
「那就好。」蘇穎嵐也不想太追究過去的事,她才不是小鼻子、小眼楮的女人,就算真的是,只要他愛的人是自己,她就不會再去計較。
叩!叩!
听到有人敲門,邵士庭和妻子對看一眼,便起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