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不想來,可是張媽媽的好意讓她婉拒不了,誰教她的弱點就是說不出個「不」字。
就像當初和施正榮第一次見面,她才大學畢業,只是個單純天真的女孩,而他是負責出版社行銷部門的主管,經過幾次接觸,還有溫馨接送情,兩人自然而然的開始交往,而那也是她的初戀。
那時他根本不在意談什麼辦公室戀情,也享受著她無微不至的伺候,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施正榮開始對她的噓寒問暖產生排斥,口口聲聲說怕同事在背後說閑話,假借工作繁忙,不再接送她上下班,如今回想起來,那是他變心的前兆,自己居然一無所悉,還傻傻的以為他只是愛面子,乖乖的照他的話做,乖乖的在家等他的電話。
如果當初有勇氣拒絕他的追求就好了。
其實當時還未對他動心,只是一種崇拜,听到施正榮提出交往的要求,只感到受寵若驚,在他的堅持下,傻呼呼的點頭,不過一旦放下的感情就再也收不回來了,真的是她傻嗎?
不要再想他了,靜沂甩了下頭,不是說好把過去的事忘了,為什麼老是學不乖,偏偏要去回憶呢?
計程車來到永和,依照便條紙上的地址停在一家老字號的日式小吃店門口,張媽媽說對方之所以選擇在這里相親,是因為離自家開的工廠近,而且東西便宜又好吃……張媽媽還直在她面前夸對方節省又實際,將來會是個好丈夫。
付了車錢,靜沂才走進有著日式風味的小吃店,就認出張媽媽的笑聲,只見她正在和幾個人在說笑,對方有三個人,一對看來是夫婦的男女,大概五、六十歲了,還有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應該就是她今天相親的對象了。
眼尖的她覷見靜沂,連忙過來。「妳來了,還以為妳找不到地方。」
「對不起,我來晚了。」她先開口道歉。
張太太笑得像媒婆,把她拉到桌前,「呵呵,沒有,沒有,是我們早到了……靜沂,我來跟妳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郝嘉載郝先生,旁邊兩位是他的父母,她就是我跟你們提起過的沈小姐。」
「你們好。」靜沂點頭微笑。
比較老的郝先生上下打量她一下,看向坐在旁邊的妻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位沈小姐人長得漂亮,看起來也很文靜,又是長女,應該是個很會顧家的女孩子才對。」
「嗯。」郝太太也贊成先生的話,然後看向兒子。「嘉載,你快跟沈小姐打聲招呼,不要傻傻坐在那里。」
長得瘦瘦小小的郝嘉載有些不知所措,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悶著頭冒出一串介紹詞來。「沈、沈小姐妳好,我姓郝,今年三十五歲、未婚,家里開了家鐵工廠,不抽煙、不喝酒,也不吃檳榔,還有不會賭博……請、請多指教。」每次相親都只要說這些,其他的讓父母決定就好了。
靜沂覺得有點尷尬。「呃,你好。」
「來!來!靜沂,妳想吃什麼?」張太太怕氣氛冷掉,適時的說話。「這是菜單,听說這家的壽司和手卷都不錯吃。」
她接過菜單,選了一套秋刀魚定食。「我要吃……」才抬起頭,不期然的,瞥見坐在斜對面角落的座位上的男性臉龐,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倏地血液全往臉上集中,頓時漲紅了臉,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怎麼是他?
為什麼這麼巧?
沒發現她的異狀,郝太太熱絡的招呼著,「沈小姐要點什麼盡管點,不要客氣,多吃一點,听說妳現在沒有工作,不如到我們嘉載的鐵工廠來,可以幫忙作帳、接接電話,工作很輕松,這樣你們也可以有多些時間互相了解。」既不用給薪水,又多個人幫忙,他們可是很精打細算的。
「呃,我……我已經……」她想把找到工作的事說出來。
張太太在旁邊猛敲邊鼓。「這倒是個好主意,靜沂,妳就答應吧!」
她有些氣惱自己無法說出拒絕別人的話。「我……我想……」
「嘉載,你自己跟沈小姐說。」郝先生用眼色示意兒子要主動出擊。
個性內向到極點的郝嘉載漲紅了臉,說起話吞吞吐吐,「沈、沈小姐……妳要不要……」
「靜沂!」爽朗低沉的叫聲澆熄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這個桌位上的人全都訝異的抬頭看向穆守軍。
靜沂則是一臉困窘的擠出聲音。「你也來這兒吃飯?」
「是啊!今天剛好加班,有位同事說這里的東西不錯,所以我們就來了。」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果然那個桌位上還坐了幾名男女。「這幾位是妳家人嗎?」穆守軍開始發揮他的業務本領。「你們好,敝姓穆,這是我的名片。」
其他人愣愣的收下名片,看到上頭副總的頭餃,郝先生夫婦驚疑不定的看著兩人。「沈小姐,這位先生跟妳是……」
她一怔,也不知道怎麼介紹,只能簡單的帶過。「他是我,我的朋友。」
「我跟靜沂認識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機會見到她的家人,兩位是伯父、伯母嗎?」他嘴甜的問。
郝先生和妻子對視一眼,兩人的臉都拉長了,有種被欺騙的感覺。「不是,你們……正在交往,我們怎麼都沒听說?阿卿,妳不是明明說過沈小姐目前沒有男朋友嗎?」
「啊!」張太太面露難堪之色。「這……這我也不知道,靜沂,妳有男朋友了為什麼不老實說?這樣不是害張媽媽以後不好做人?」
穆守軍笑開俊臉解釋,「其實是我和靜沂最近才開始交往,她可能不好意思跟妳說,她一向臉皮很薄。」
「我看今天的事就算了,一個女孩子私生活那麼亂,還想腳踏兩條船,我們嘉載可不想娶這種三心二意的女人當老婆。」郝太太當機立斷,馬上起身走人,「嘉載,還不走!」
一輩子都當乖兒子的郝嘉載在心中嘆氣,以為這回可以娶到老婆了,結果還是空歡喜一場,低著頭跟了出去。
張太太急著想把人攔下。「你們別走啊!」
「阿卿,妳以後幫我們家嘉載介紹女孩子,最好先問清楚再說。」郝先生遺憾的再看靜沂一眼,「幸好還沒點東西吃,不然浪費錢了。」他的話當場讓靜沂臉上滑下三條線,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們走出店外。
介紹不成,連飯都沒得吃的張太太滿臉怨氣,「要不是看在妳媽的面子上,我才懶得管妳,唉!算了!」
她能說什麼,明明被逼來相親的是自己;不過她還是萬分抱歉的說︰「張媽媽,對不起。」
「我要回去了,真是白忙一場。」嘴里叨念著,人也出去了。
穆守軍斜睨她一眼,「妳今天說有事要辦,不能來公司陪我加班,原來是跑來跟別人相親,妳這樣對得起我嗎?」
「對不起,我、我沒辦法拒絕人家。」靜沂心虛的低下頭。
他心里不爽。「嗯哼!」
「你不要生氣,下次我不敢了。」她囁嚅的說。
「副總,你們不要在那邊說悄悄話……」
「對啊對啊,快帶你女朋友過來一起吃……」
「順便介紹給我們認識……」
靜沂一臉羞赧,推了推他,「你過去跟他們吃,我要回去了。」
「既然都出門了,那麼早回家做什麼?」穆守軍佔有欲十足的攬住她的嬌軀,「我來介紹妳給大家認識一下。」
她有些慌亂,下意識的排斥。「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只交往三個月,萬一以後分手了還得跟大家解釋。」
等話說完,靜沂可以敏感的察覺到他身上的肌肉瞬間繃緊。
穆守軍嘲諷的扯了下嘴角,「妳說得也對,是不需要。」雖然心里氣憤,不過還是得承認這是事實。
「對、對不起。」她覺得好慚愧,自己好像在利用他,可是這不是他們當初談好的條件嗎?不要介入彼此的生活太多,給彼此自由的空間。
他又扯了扯嘴角,冷冷的說︰「妳不必說對不起,這本來就是我們的約定,是我忘了,該道歉的人是我。」
听他這麼說,靜沂更內疚了。「守軍……」
「我幫妳叫計程車。」他說完便徑自往店外走去。
靜沂絞著皮包的帶子,默默的跟出去。
一輛計程車停下了,穆守軍打開後車門,讓她坐進去。「我晚點再打電話給妳。」他真怕自己耐心用罄。
「我……」她想再說什麼彌補,可是車門已經關上。
本能的回頭看著還站在店門外的穆守軍,靜沂好想叫計程車停下來,她想解釋,她不是故意那麼說的,可是話已出口,想要收回也難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錯了嗎?
不該以為自己可以玩得起這種愛情游戲的,現在自食惡果了。
不該找上他的。
剛洗完澡出來的沈俊諺,就見大姊已經坐在電視機前一個多小時,可是卻視而不見,兩眼緊盯著電話,像尊化石般動也不動,不知道在等誰打來。
「大姊,妳在等電話?」
靜沂回過神來,矢口否認。「沒有,我在看『冬季戀歌』,好了!你快回房間去看書、做功課。」
沒有才有鬼!沈俊諺才不相信,大姊明明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難道真讓妹妹猜對了,大姊在談戀愛?可是會跟誰呢?大姊就是太容易被騙了,萬一又有壞男人對她隨便說幾句甜言蜜語,難保不會又上當,他得多注意才行。
等弟弟回房,靜沂才將視線又拉回電話上頭。
他明明說晚點會打電話來的。
難道他生氣了?
該不該主動打給他呢?
說不定他還在公司加班?
她在心中揣測著。
明明他們已經事先說好只是玩一玩,誰都不要認真的,這樣三個月期限一到,至少還能當回普通朋友,而不是互相憎恨的對象。
不是說好了嗎?
鈴∼∼
靜沂因突來的電話鈴聲,整個人驚跳起來,不由分說的抓起話筒,「喂?」是他打來的嗎?
「晚上吃過了嗎?」穆守軍口氣輕松愉快,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她喉頭一梗,掩住話筒,清了清喉嚨問︰「嗯,你呢?」
「剛剛訂了外賣便當來吃過了,加班這麼辛苦,便當的菜色又爛又難吃。」他佯裝抱怨,「唉!都沒有人可以安慰我。」
「真的好可憐喔!」靜沂眸底閃著淚光,唇畔卻含著笑意。
穆守軍像小孩子似的耍賴,「就這樣安慰而已喔!我不管!我要實質一點的啦!現在出來好不好?我昨天換了進口的四線獨立筒床墊,妳要不要來睡睡看?真的很好睡喔!」
「你又來了!」每次都用各種理由哄她到床上。
「不行嗎?妳好殘忍,都不可憐我……」
她看了一眼弟妹的房門。「這麼晚了我不能出去,我不知道怎麼跟我弟、我妹說。」她很少夜不歸營,萬一他們問起,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妳是大人了,還要跟他們交代喔?那這樣好了,我去妳家睡。」他退而求其次的說。
靜沂真是拿他沒辦法。「好啦!不要吵,我去你家就是了。」
「呀呼!」穆守軍在電話那頭歡呼。
掛斷電話,她怔怔的坐在原位,看來是自己想太多了,他並沒有生氣,只是想到自己居然這麼在乎他的感受,心中的警鈴不禁大作。
不可以動心!
絕對不可以愛上他!
他們只是玩一玩,不要當真了,只要等她的工作穩定下來,空虛寂寞被忙碌所取代,那麼她就可以不再依賴任何人了,雖然這種想法惡劣又現實,利用完了就把對方一腳踢開,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嘗到那種撕裂的痛苦,這樣最好了,靜沂不斷的告誡著自己。
縴細的藕臂攀著汗濕的男性背脊,輕輕滑過強壯的肌理線條,逸出的嬌喘漸漸平復下來。
埋在頸窩問的男性臉龐還發出沉重的呼吸聲。「我一定是老了……」想不到他才三十歲,就要開始擔心這個問題。
靜沂有些不解的問︰「什麼?」
「我說我一定是老了,身體機能出現退化的跡象。」穆守軍翻到旁邊,仰望著天花板佯嘆,「妳知道男人最在意的是什麼嗎?」
她還是听不懂。「是什麼?」
「就是硬度和持久度。」他坦白的說。
聞言,靜沂臉色紼紅一片,「你、你又沒有那方面的問題。」
「真的沒有嗎?」穆守軍偏過頭斜睞她布滿紅暈的容顏。「我發覺自己真的沒有盡心盡力,表現得不夠好,才會讓妳在的時候分心,我得好好想一想,是前戲不夠久,還是不夠硬?」
霎時臉紅到快著火了。「你、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已經很滿足了。」
穆守軍唉嘆一聲,「妳不用安慰我。」
「是真的,我不是在安慰你。」靜沂只差沒對天發誓,她听說男人都很在乎這個,想不到連他也一樣。「我只是……忽然想到別的事情……對不起。」她不能告訴他,因為沒有男人不介意被拿來比較,
他眼神閃了閃,「想到什麼?」
「呃,想到工作上的事,因為剛去上班幾天而已,有些事還不熟悉,又怕做得不好,對不起。」她只好找個理由搪塞。
「好吧!這次就原諒妳。」穆守軍親了親她的唇角,「要是那小子敢在工作上找妳麻煩的話,妳要老實告訴我,我去幫妳討回公道。」
靜沂忙不迭的搖頭,為上司辯護。「總編他對我很好,真的很照顧我,你不要錯怪人家,我還得謝謝他願意給我機會呢!」
「不要緊張,只是開玩笑而已。」他呵呵的笑,又翻身壓上她,開始上下其手。「那麼再讓我證明一次……」
她羞窘的推開他,「不行!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唉!」穆守軍呈大字型癱在床上嘆氣連連,「今晚又要孤枕難眠了,唉……」
「如果……如果你真的想……可以去找其他人陪你……」靜沂小聲、艱澀的說完,原以為可以說得很輕松自然,想不到如此難以啟口。
笑意陡地從穆守軍臉上消失。
「妳是在建議我可以同時和其他女人上床?」他冷冷的問。
「我……」她瑟縮一下,「我想我沒有權利對你說『不可以』。」靜沂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在乎,就算他有別的女人也與她無關。
穆守軍霍然坐起身,上身赤果的肌肉糾結。「我似乎老是忘記這一點,妳只是想跟我玩一玩,純粹是為了生理上的需求,還有排解寂寞,反倒是我太認真了,我該自我檢討才對。」
她感覺到冷氣似乎太強了,將棉被拉到胸口,「你……你要是覺得這樣不好,我們的約定可以到此為止。」
「妳若是辦得到,我也可以。」他氣呼呼的套用她說過的話。
靜沂貝齒一咬,「我當然可以。」
「好,那就什麼問題也沒了。」他賭氣的翻身背對她。
喉頭驀地抽緊,靜沂匆匆掀開棉被,抓起衣服躲進浴室內,再這樣下去,她真的好怕會習慣和穆守軍相處時的融洽和愉快,可是听他說要繼續下去,又不自覺的松了口氣︰心情不斷的在憂和喜之間徘徊,她究竟是怎麼了?
之前審閱那些作者的稿件,故事里頭總是描寫到女主角因為失戀受了傷,從此性情大變,變得憤世嫉俗,變得排斥男人,不再相信愛情,可是在現實和小說終究不同,是她太脆弱了嗎?
她真的快管不住自己的心了,靠著牆面上的瓷磚蹲了下來,只有將螓首埋在膝上忖道。
一輛2005年最新款的銀白色TOYOTA宛如流星般劃過夜色,那俐落流暢的動感線條,在駕駛者熟練靈活的操作下,速度感倍增。
轎車在靜沂指定的地點停了下來,車內的兩人為了某事而僵持不下。
「……我自己進去就好,你快回去休息吧!」
靜沂堅持不讓他陪她走進巷內,因為她的家就像座堡壘,守護著依然脆弱的心,如果讓他靠近了,她怕自己會再度迷失。
穆守軍不打算再被她敷衍下去,決定反守為攻。「都已經這麼晚了,妳家人應該睡了,我送妳到樓下,他們不會看見的。」
「可是……」
他索性熄掉引擎先下車,繞過車尾,打開駕駛座旁的車門。「下車!」
靜沂兩手絞著皮包的帶子,就是不肯動一下。
「妳打算在這里坐到天亮嗎?」
靜沂咬了咬唇,「不要逼我……」
「我這是在逼妳嗎?」穆守軍口氣轉硬。
「我……」
「要我抱妳出來嗎?」說著,他真的彎下腰,有抱她的打算。
知道說不過他,只好推開車門出去。
鎖上車門,兩人並肩走進巷內。
「這個社區真的很安靜。」穆守軍觀察著四周的環境,「你們在這兒住很久了嗎?」他故意要引她說話。
靜沂兩手把玩著皮包的帶子,過了半晌才開口,「應該快二十年了,這里原本是比較舊的公寓,大概在五年前所有的住戶開會討論後,才決定改建成電梯大樓。」
穆守軍點頭表示了解。「我好像從來沒听過妳提起妳的父母。」
想到在同一天雙雙過世的父母,她的眼圈一熱,「他們……在三年前死于一場游覽車的車禍當中……他們是虔誠的佛教徒,想說參加進香團到北港朝天宮拜拜,想不到途中發生意外……菩薩並沒有保佑他們……」
「或許他們現在已經跟在菩薩身邊,不必再受苦了。」他安慰她。
靜沂揚起濕潤的秀眸,澀澀一笑,「也許吧!至少他們彼此還有個伴,不會孤單寂寞。」
他心生憐惜的伸手想撥開披散在她頰上的長發,被她下意識的避開。
這個話題太親密、太涉及隱私了,她不該跟他說這些。
「我家就在前面。」靜沂走在前頭,有意無意的拉開彼此的距離。
穆守軍兩手放在長褲口袋內,在心中輕嘆,她明明已經動了心,偏偏要假裝它不存在,真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似乎想追上她。
「到了。」指著身後有棟八層樓高的大樓,她垂下眼瞼,不敢正視他。「就是這里,我住在五樓,謝謝你送我回來。」
穆守軍揚高一邊的嘴角,「不用謝我,安全的送女伴回家是每個男人該做的事。」他不容她拒絕的捧起她柔美的秀頰,俯下嘴唇親了一下,害她很緊張的東張西望,就怕被別人看到了,這里的鄰居一個個都是三姑六婆,她可不想成為別人茶余飯後八卦的對象。
「我上去了。」她羞惱的瞋他一眼,才旋過身,驀地凍在原地。「俊諺?」原以為該上床睡覺的弟弟居然等在樓下,讓她為之錯愕。
還穿著校服的沈俊諺表情不善的從大樓內踱了出來,從他的表情來看,應該有看到方才兩人親密的模樣。「大姊,他是誰?」
沒回答弟弟,她劈頭就問︰「你怎麼還沒睡?」都幾點了!
「大姊不要轉移話題,這個男的是誰?」從頭到尾,他的眼楮都盯著穆守軍。「怎麼是他送妳回來的?」
靜沂一時辭窮。「呃,他、他是我的朋友,怕我太晚回家會有危險,所以好心送我回來……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好了,我們趕快上樓去。」她粉飾太平的說。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不要以為這麼說就騙得了我,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妳會讓他親妳嗎?」沈俊諺的質問讓她滿臉尷尬,見姊姊不打算回答,他索性問起當事者。「你跟我大姊是什麼關系?」
穆守軍一臉戲謔的睇著眼前護姊心切的少年。「你說呢?」偏偏不給他一個明確答案,就看對方怎麼反應。
她又急又窘的說︰「俊諺,你不要問這麼多,跟我上去。」
「大姊,妳先上去!」他沒問清楚不甘心。
靜沂拉著弟弟的手臂,怕他們起了沖突。「俊諺!」
他甩開她的手,「妳先上去!」
「沈俊諺,你再這樣我生氣了!」她端起長姊的架子。
他可不怕這種威脅,沈俊諺自認是家中唯一的男生,當然要保護家里的女生了。「妳快上去啦!」
「你……」靜沂沒料到弟弟的反應這麼大。
穆守軍發出低沉的輕笑,「靜沂,妳上去吧!妳弟弟大概想跟我來個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對話,我保證我們不會打起來。」
知道拿弟弟的頑固沒辦法,輪流看了下他們,她不太放心的走進大樓,還不時回頭看。
待她一走,穆守軍掏出煙盒,徑自點了根煙抽著。「你要問我什麼?」
沈俊諺抬頭挺胸,一臉隨時要干架的樣子。「先生貴姓?」
「穆,穆罕默德的穆。」他將打火機收進口袋,徐徐的抽了一口。
「你跟我大姊是什麼關系?」沈俊諺問得很直接。
他豪放的吐著煙圈,「這是我和你大姊之問私人的事,就算你是她弟弟,也沒權利過問。」
「我有責任保護我大姊不被外面的男人騙了。」沈俊諺努力擺出凶惡的表情,煞有其事的恫嚇,「如果你以為我大姊脾氣溫和又好欺負,想要玩弄她的感情,我一定會殺了你。」
穆守軍笑咳一聲,「你真是個好弟弟。」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的,我說到做到。」他氣呼呼的說,討厭被當作小孩子耍弄。
覷著少年認真的眼神,穆守軍真的被他感動了,有種看到自家小弟的感覺,盡管他和守誠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一年之中,相聚的時間也很短,可是守誠對他這個大哥卻是相當敬重,每回他挨老爸的罵,就會替他這個大哥說幾句好話。
「我也不是在跟你開玩笑,難道你不希望她得到真正的幸福?」
沈俊諺怔了幾秒,才听懂對方的意思。「你是真的喜歡我大姊?」其實第一眼對這個外型健碩的男人感覺並不壞,比起那個該死的混蛋,他的眼神看起來很正派,也很有安全感,不像施正榮,總讓人覺得陰沉、算計,要不是看大姊一副死心塌地的樣子,他才不想要有那種姊夫。
「我想你大姊也不討厭我。」穆守軍不是沒有感覺到她的遲疑、彷徨,所以她才會一再的告誡他不要認真,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在提醒自己,偏偏他又不想把她逼得太緊,就怕適得其反。
他傻傻的看著,「那你們會結婚嗎?」
「呵呵!」真是個單純的孩子。「我們之間還有很多問題,離結婚還太遙遠。」將煙蒂丟在地上,用鞋跟輾熄。
沈俊諺不懂他的意思。「怎麼會呢?既然喜歡,那當然就會結婚。」
「如果能排除中間的困難,那結婚是必然的。」自從她出現,穆守軍開始想要收心,也有成家的打算。
「什麼樣的問題?」平常都是大姊在照顧這個家,沈俊諺也想為大姊做點事。「我可以幫忙嗎?」
穆守軍眼尾的笑紋更明顯了。「有需要的話我會告訴你。」將大掌按在他的肩頭,用力拍了拍,「快上去吧!別讓你大姊操心,再見。」
見他轉頭離開,沈俊諺瞅著對方自信的背影,還在猶豫要不要相信他的保證,如果大姊再受一次傷,說不定真的會想不開,可是又希望真有個好男人能對大姊好,能給她幸福。
他帶著困惑上樓,靜沂听見開門聲,連忙走向他。
「你們剛剛在樓下談了什麼?」她緊張的問。
他繃著年輕氣盛的臉龐,粗聲的回答,「我只是問他一些事而已。」
「什麼事?」她可不希望穆守軍將他們之間的約定說出來,或許是怕破壞自己在弟妹心中的端莊的形象。
「大姊,妳不要問這麼多,如果他敢像那個混蛋一樣欺騙妳的感情的話,我不會輕易饒過他的。」說完便走回房間去了。
靜沂心口一跳,敲了幾下門叫道︰「俊諺!沈俊諺!」
「我明天還要上課,要睡了。」很快的,里頭傳來打呵欠的聲音。
她垂下手腕,在心中輕嘆。
唉!真是一團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