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兩條同樣是Burberry的經典格子紋絲巾在鏡子前比來比去,筱雨實在很難決定要買哪一條送給姑媽當生日禮物。
「小姐,這兩條都跟妳的膚色很搭,也很適合妳的氣質。」穿著制服的專櫃小姐在旁邊微笑。
她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不過我是要送人的。」
「那兩條都買下來好了。」韓拓出現在鏡子里頭,露出欣賞的眼神,然後將金卡遞給專櫃小姐。「幫我們用盒子包起來。」
筱雨把絲巾交給專櫃小姐,跟著走到結帳的櫃台前面,這才瞥向站在身側的男人,一副欲言又止。「韓拓……」
他很自然的摟著她的腰,俯睇著她,「嗯?」
「沒、沒什麼。」本來想問他要不要跟她一塊回高雄,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擔心會給他壓力,畢竟他們才交往一個多月,前幾天才剛見過表哥,現在又要他見姑媽他們,似乎太急躁了些,還是過些時候再說吧!
韓拓挑了下眉,「到底是什麼?」她的表情不會說謊。
「你想不想知道我表哥給你打幾分?」筱雨突然想到表哥的評語,不禁失笑。
「這還用說,當然是滿分了,我自認那天的表現可圈可點,無可挑剔。」他信心滿滿的說。
筱雨嗆笑一下,「臭美!」
「難道不是?」
她在心中悶笑,等他簽了信用卡,提著紙袋走出店外才開口。「我表哥說你這個人感覺太強勢,怕我會被你給欺負了,打算給你半年的觀察期,這段時間不能讓你越雷池一步,所以暫時不能到你家過夜了。」
「沒關系,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要我到妳家過夜也可以。」他可不是那麼簡單被打發的。
「你真會耍賴。」筱雨嬌嗔。
韓拓哈哈大笑的往她頰上親了一口,「這叫男性本色。」
「媽,妳看!那不是大哥嗎?」
興高采烈的叫聲讓韓拓高大的身軀僵在原地,瞪著迎面而來的母女,兩人手上都提了好幾個紙袋,顯然也是來大采購的。瞥見韓千妤身邊的中年婦人,他倏地沉下臉,陰陰冷冷的瞅著對方。
摟住筱雨腰際的大掌收緊,幾乎掐痛了她,秀眉不自覺的擰起。
「大哥,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們,真是太巧了。」韓千妤拉著面容有些尷尬的孟玉華上前,「媽,妳好久沒見到大哥了吧?」
孟玉華緊張的模著脖子上的紅寶石項鏈,笑得僵硬。「阿拓,看你活得好好的,我、我們就放心了。」
「我們走!」連招呼都不想打,韓拓冷著臉,擁著筱雨作勢要走。
韓千妤擋住他們,瞄了下他手上印有Burberry的提袋,口氣變得貪婪。「大哥,雖然你不是我爸媽親生的,不過養育之恩大如天,你可不能說忘就忘,我跟媽剛才在一○一看中一只鑽戒和鑽表,可是買不下手,你去幫我們付帳吧!這點小錢你應該花得起才對。」
「我跟你們已經沒有關系,憑什麼要我幫妳們付帳?」他森冷的目光盯得眼前的母女倆頭皮發麻。「妳真的想跟我討人情?」
咽了口唾沫,孟玉華表情難堪,「阿拓,過去是我們不對,你就原諒我們吧!媽真的後悔了……」
「媽?」韓拓鄙夷的斜睨,「妳有資格說是我媽?」這女人的臉皮真厚。
她不敢直視他輕蔑的眼,「阿拓……」
「我不想再看到妳們,以後見了面就當作不認識。」他稍嫌用力的扣住筱雨的肩頭,越過孟玉華母女倆走開。
「大哥!」韓千妤不甘心的想追上去。
孟玉華一臉做了虧心事的模樣,急急阻攔。「不要叫他了!」隔了十年再見到養子,一下子還真不曉得說什麼才好,畢竟當年是他們做得太絕了,怎麼也料想不到風水輪流轉,他會有今天的成就。
「為什麼?」她恨恨的問。「媽,就算他不是妳跟爸的親生兒子,可是畢竟是你們收養他,才沒有讓他變成孤兒,他應該感謝你們才對。」
嘆了口氣,也不知從何說起。「妳忘了我跟妳爸早就到法院跟他中止收養關系,對他來說,我們跟他已經一點關系也沒有了。」
韓千妤不免大發牢騷。「都是你們!沒事干嘛跟他斷絕關系?要不然以大哥現在的身分,一定認識不少商界的小開,說不定還可以介紹給我認識,將來想嫁入豪門還不簡單。」
「經紀公司不是都會安排妳們去參加一些飯局,還是有機會遇到的。」女兒的長相出色亮眼,又是小有名氣的模特兒,專門幫服裝雜志拍照,也拍過廣告,要找對象並不困難。
她翻了個白眼,「算了吧!那些只是中小企業的老板,不是禿頭,就是有啤酒肚的老頭子,我根本看不上眼。」
孟玉華嘆了口氣,「現在回想起來,我和妳爸當年真的做錯了,不應該那樣對待他。本來以為我不能生育,所以才收養他,沒想到居然一下子懷了雙胞胎,生下妳和肇元後,對他也就沒那麼疼愛了……加上妳爸的公司又出了問題,家里的經濟情況越來越差,又要養三個孩子,我和妳爸為了錢時常吵架,到最後還把氣出在他身上……畢竟他不是我們親生的,就算怎麼打罵也不會心疼……唉!我想他心里一定很恨我們。」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大哥根本不理我們。」韓千妤一臉悻悻然。
「看他過得不錯,我的內疚也輕了點。倒是肇元,我比較擔心,他不喜歡念書,整天跟一些狐群狗黨鬼混,說也說不听,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這大概是老天爺給他們的報應。
她不悅的撇著唇,「他都被妳和爸寵壞了,我至少還知道找個模特兒的工作,他卻整天只知道玩,就是算準妳和爸疼他,會給他零用錢花用,我看他才是真正的敗家子。」
「妳怎麼這樣說自己的弟弟?」孟玉華忍不住為獨生子說話。「肇元還年輕、不懂事……」
「那我們就等著瞧好了。」就是因為是雙胞胎,韓千妤太了解他了。「算了,卡都刷爆了,回去吧!」
坐在車內,筱雨很難不注意到,韓拓握住方向盤的手掌因為用力過度,連青筋都凸起來了。
她想問,可是韓拓的臉色讓她開不了口。
遲疑幾秒,筱雨終于還是伸出柔荑,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要不要停在路邊休息一下?」
「我沒事。」他下顎縮起。
眼看車速已經超過正常限度,筱雨開始有些呼吸困難,「你開這麼快,我會怕。」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創傷後壓力癥候群,只要坐上車子,她就會不由自主的盯著儀表,稍微超過一下就會神經繃緊。
這才想到筱雨的父母就是死在車禍中,韓拓慢慢的將油門放掉,壓抑的情緒也在無形中一點一滴的釋放。
「妳想問什麼?」
她委婉的說︰「你不想說就不要說。」
韓拓面無表情,只有嘴角扯出一道嘲弄的笑意。「反正剛剛妳也听見了,那個女人曾經是我的養母,小時候我一直以為他們夫妻是我的親生父母,後來才知道我只是被他們領養的棄嬰,他們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屬于自己的親生骨肉,所以才透過關系把我領養回去。」
原來他們同樣都失去了父母,筱雨胸口泛酸的忖道。
「他們既然領養了你,就是你的父母……」
他眼底的譏諷更深。「我曾經願意把他們當作親生父母,可是……我不想再說下去,我先送妳回家。」要他親口說出那段遭遇,真的太困難了。
眼光一柔,就因為愛他,她希望能幫他打開心結;「為什麼不說出來?說出口或許心里會好過些。」
「沒有用的。」他悍然拒絕她的建議。
她臉上閃過受傷的神色,「我以為我們已經很要好了,可以彼此敞開心胸,無所不談,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我作的夢嗎?就連姑媽他們也不知道,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霍地,雪佛蘭出其不意的來個大轉彎,彎進另一條街道,這突然的舉動讓筱雨嚇白了臉。
「妳現在要跟我談公平原則嗎?」韓拓異常冷酷的斜睞著她,「就因為妳把心里的秘密告訴我,我就得同樣回報妳嗎?妳就這麼想知道我是怎麼被自己的養父母虐待的嗎?」
這麼大的帽子扣下來,讓筱雨又是驚愕又是痛心。「不、不是這樣的!韓拓,我是關心你、想幫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誤解我?」
雖然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護,韓拓也發覺自己反應太過。「對不起……我的脾氣就是這樣莫名其妙,不要哭了,我跟妳道歉。」
低頭看著被他的大手包住的小手,嘗過愛情初期的甜蜜,當它產生了摩擦,個中滋味居然是這麼令人難受。
「韓拓,我愛你。」
她感受到他的手掌陡地震了震,然後抽了回去。
筱雨望著自己的手心,余溫還在。
「沒關系,如果你不愛我可以說出來,我想我承受得起。」她比自己想象中的堅強,即使心痛到快要死掉。
雪佛蘭停在筱雨居住的住宅大樓門口,身穿制服的警衛正在入口指揮進出地下停車場的車輛。
他解開安全帶,歪著身軀,覷著筱雨泫然欲泣的小臉。
「我當然愛妳。」
嬌美的笑花在她的唇角綻放。
「可是……可是我沒辦法保證能夠永遠愛一個女人。」韓拓的但書頓時又讓她僵住了笑顏。
「我、我不懂。」
韓拓用手抹了把臉,「我之前跟許多女人交往過,每次都沒辦法超過半年,有的只維持一個禮拜就結束了……愛情對我來說太短暫,總是很快就厭倦,這樣妳听懂了嗎?」
「我還是不懂。」筱雨搖著頭,完全無法理解,或許下意識的在抗拒他話中的含義。
他捧起她惶惑不安的秀顏,心中有著很深的罪惡感。「下個月我就要回美國,原本我不想那麼早跟妳說,不過剩下的這段日子,我會對妳很好,妳想要什麼盡管說,我會滿足妳任何的要求。」
筱雨可憐兮兮的瞅著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你厭倦我了嗎?」
「即使現在沒有,但遲早都會發生的。」韓拓了解自己,不管現在有多愛她,總有一天還是會選擇離開。「不要搖頭,妳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
她還是搖著頭。「為什麼?為什麼?」
「我先送妳上樓。」他不忍再看她的臉。
「我不懂……」筱雨完全想不透既然愛她,為什麼又不要她?這到底是為了什麼?「韓拓,為什麼?」
為什麼?他也想知道。
韓拓沒有回答,替她解開安全帶,然後下車幫她打開車門。「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再打電話給妳。」
在強烈的震愕後,筱雨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把前因後果連貫起來,心中的謎團悄悄解開了。
她毅然決然的跨出車子,仰起淚眸,「你在害怕什麼?」
心髒猛地一縮,韓拓假裝沒听到。「明天我帶妳到總公司見幾個園藝專家,他們會很樂意提供妳一些意見。」
「韓拓,回答我!你到底在怕什麼?」她不想跟他分手,也不容許他逃避。
「怕自己愛得太深、付出太多?還是怕被人拋棄,所以才想早一步提出分手?」
「妳不要自以為了解我!」韓拓鐵青著臉吼道。
筱雨淚水潸潸的睇著他執意否認的表情,若有所悟,「我猜對了?你怕自己太愛一個人,就給自己設個期限,所以你明明還愛我,卻又不得不離開,你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
他臉白如紙,「夠了!」
她勇敢面對,「就像我,明知道姑媽他們很疼愛我,視我如己出,可是內心深處還是有一絲恐懼,害怕他們只是基于血緣的關系不得不接納我的存在,所以從小我就告訴自己要乖巧听話,不要給他們添麻煩、不要讓他們討厭我,不只這些,就連學校的老師和同學也是一樣,我希望大家都能喜歡我……所以就算知道運鵬對我不夠溫柔體貼,我還是認為問題出在自己身上,是我不夠好,配不上他……現在,我終于能面對自己,不再逞強下去,我要做我自己……韓拓,我不知道你的養父母對你做了什麼,求求你,不要逃避,讓我幫你。」
韓拓用力甩開她的手,「不要踫我!」
「讓我們一起來面對好嗎?」筱雨再度伸出手。
他眼眶紅潤,眼神凶惡的像要殺了她。「我不希罕任何幫助!」大吼一句,他繞過車頭,鑽進駕駛座內。
「韓拓!韓拓!」筱雨捂住啜泣的雙唇,眼睜睜的看著他激活引擎,揚長而去。
滴答!滴答!滴答!
床頭櫃上的鬧鐘在深夜里听來格外清晰。
筱雨躺在床上哭到累了,連衣服也沒換就睡著了。
當時針來到3、分針走到4的位置,她陡地從熟睡中被嗆醒,悚然大驚的坐起身,這才警覺到屋內一片漆黑。透過窗外的月光,瞥見房內被陣陣的黑煙籠罩,筱雨第一個念頭就是--
失火了!
「咳咳咳……」她猛烈的咳了好幾聲,一路模索的沖出臥室,直奔浴室,抓了毛巾沾濕。「手機……我的手機……」
她又跑回臥室,途中被桌角絆了一下,痛得直揉大腿,仍忍著痛楚撲到床上,從皮包里找到手機,立刻往外沖。
怎麼會突然失火了?
還是她在作夢?
筱雨在黑漆漆的屋內,努力順著牆壁走向大門,眼楮被煙燻得好痛,淚水直流。「咳咳……咳……」好不容易打開門,來到外頭的走廊,她費力的瞇起眼,只看到好幾條黑色人影在眼前驚慌的逃竄,想看清楚狀況,卻怎麼也睜不開眼。
「咳……」
好難過,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韓拓,你在哪里?
快來救我!
她本能的摁下手機上的回撥鍵,還記得最後一通電話就是韓拓。
「嘟嘟嘟……」響了十幾聲都沒人接。
筱雨劇烈的咳嗽著,她快不能呼吸了。
對了!住在對門的王先生夫妻,還有個兩歲的女兒,得去叫醒他們才行。她在地上爬著,依著記憶來到王家的門前。
「王先生!王太太……咳咳……」她用盡全力敲門,「失火了……快點起來……失火了……咳……」
她還不想死啊!
韓拓,快來救我……
就在這時,王家屋里有了動靜,門打開來。
「發生什麼事了?三更半夜,是誰在敲門?」王先生透過鐵門往外看了下,沒看到人影。
王太太霍地低下頭,「老公,那不是丁小姐嗎?她怎麼倒在我們家外面?快開門!」待丈夫開了門,她趕緊出來察看。「丁小姐,妳怎麼了?」
殘余的意識讓筱雨听見聲音。「失火了……快逃……」
「失火?」王先生先是緊張的跑到對面,也就是筱雨的屋子,然後再攀著陽台的矮牆,樓上樓下的張望半天,一臉莫名其妙。「沒有哇!哪里失火了?丁小姐,妳是不是在作夢?」
「老公,她昏過去了,快點叫救護車。」
*
將空的啤酒罐捏扁,隨手丟到花圃中,跟同伴堆在一起,韓拓把臉埋在掌心,再也不用逞強,逸出一陣又一陣斷斷續續的哭聲,抽抽噎噎的,在靜夜中听來分外悲愴哀傷。
爸,我不是故意要讓弟弟受傷的,是他想爬到桌上,我要把他抱下來,可是他太重了……
你當什麼哥哥,為什麼沒有把他顧好?肇元可是我的心肝寶貝……
那我呢?爸爸不愛我了嗎?
你已經長大了,不要再像小孩子,走開……
阿拓,你怎麼又讓妹妹跑到我的房間,我的口紅……我的香水……我的衣服全都完了……
對不起,媽,我一時沒有注意到妹妹……
我們供你吃、供你住,還讓你上學,你就不能幫忙做點事嗎?叫你把弟弟妹妹顧好,有這麼困難嗎?你是故意找我們麻煩是不是?
我沒有……不要打我!媽,我下次不敢了……好痛……
啵!他又開了一罐啤酒,仰頭猛灌,如果能夠醉死就好了。
你在害怕什麼?
你在害怕什麼?
你在害怕什麼?
筱雨的聲音在耳邊不斷重復播送,讓他不得不堵住耳朵。
他捫心自問,沒錯!他是害怕,那又怎樣?
為什麼你們不再愛我了?我做錯什麼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弟弟、妹妹犯了錯,你們都沒有打過他們,為什麼只打我一個?為什麼?
因為你根本不是我們親生的……
不--你騙我!爸,你曾經說過我是你最想要的兒子……
沒錯,可是我沒想到還會生下肇元,他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不相信,媽……爸爸是騙我的對不對?
我們把你養這麼大,已經夠了……
韓拓站在庭院里,仰起頭又哭又笑,像個瘋子,臉上淌滿一條條的淚痕,憤而將啤酒往地上摔,里頭剩余的液體全灑了出來。「說什麼愛我?全都是騙人的!全都是假的……哈哈……」
我們沒辦法養三個孩子,所以剛剛去法院辦理中止領養的手續,以後你跟我們家已經沒有關系了……
你都這麼大了,應該可以養活自己,不要怪我們……
要恨就恨你的親生父母,生下你又把你扔掉……
他的親生父母是誰?為什麼這麼狠心?為什麼不要他?既然這樣,當初就不該把他生下,他寧可從來沒來過這個世界!
鈴鈴……
勾在腰上的手機響了,韓拓抓起手機,「筱雨?」看到是她打來的,他沒有接听,任由鈴聲繼續響著。「對不起,我不想再害妳……」當初他不該縱容自己去招惹她,明明知道她跟其它女人不一樣,不可能只是單純的玩玩,他還是做了。
鈴聲連續響了十幾聲,終于死心的停止了。
韓拓往後仰躺在草坪上,將手肘橫放在眼皮上,想堵住洶涌的淚水。
「失火了!失火了!」
她不斷的叫著,聲音充滿驚恐。
借著手機上的電話簿,被緊急通知前來醫院的邵允澤試著把她搖醒。「筱雨?筱雨?」
「喝!」筱雨張開眼楮,一身冷汗。
他拂開她額上的濕發,「醒了?」
筱雨臉上仍然驚悸猶存,一把抓住邵允澤的手腕大叫︰「失火了!表哥,失火了!快叫大家逃走……」
「筱雨,妳冷靜下來,根本沒有失火。」
她驚惶的看著他,過了半晌,才找到聲音。「沒有?怎麼可能?好多煙,燻得我眼楮好痛……怎麼也睜不開來了……還咳得好難過、好痛苦……怎麼會沒有?怎麼可能?」
「是真的!妳的鄰居看妳倒在門口,嘴里一直喊失火了,可是根本沒有火警,等妳昏倒後才趕緊叫救護車。」他將經過簡單帶過。「筱雨,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妳在作夢嗎?」
「夢?可是好真實,好象真的發生過……難道是我的眼楮又看見幻覺了?」筱雨撫模自己安然無恙的雙眼,喃喃低語。「對了,我想起來了,當時我看到好多人在走廊上跑,可是那個地方根本不可能容納得了那麼多人……」
邵允澤雖然不相信怪力亂神,可是接連發生這麼多次,不免開始懷疑。「好了,先別想這麼多,急診室的醫生來看過妳,說妳的血壓偏低,有些貧血,其它沒什麼問題,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去了。」
「嗯。」她一臉歉然,「表哥,對不起,老是麻煩你。」
他拉了張椅子坐下,「說什麼傻話,我們是一家人,怎麼能說麻煩?要不要打電話叫韓拓過來陪妳?」
筱雨原本想說「好」,及時打住。「不用了。」
「怎麼了?你們吵架了?」
「沒有。」她搖頭。
邵允澤不再追問,沉吟片刻,「經過這次事件,我覺得有必要再去找一次當初幫妳動移植手術的張醫生,請他告訴我們捐出眼角膜給妳的女人的身分。」
她有些吃驚。「表哥是說……」
「有些事寧可信其有,妳三番兩次看到幻覺,誰也不能保證下次會發生什麼意外,我只擔心張醫生礙于規定不肯說,不過我會盡量說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