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路被稱為名人巷,又叫貴婦街,時常看到各種頂級房車在附近出入,兩旁的店面不乏精品服飾,以及SPA美容中心、珠寶名店,儼然成為許多仕女貴婦消磨時間的好地點,不論房價或租金一直居高不下。
做完了高能沖射水療,肌肉的酸痛緊繃減輕不少,菲菲月兌去身上的浴袍,趴下來進行背部舒緩精油深層按摩,只要店里公休,她就會來這里報到,享受專人的服務,除了血拚之外,做SPA大概是她唯一的娛樂了。
「黛比!」有人在叫她。
菲菲側過螓首,瞄了下對方,「嗨!安琪拉。」是某某集團總裁的掌上明珠廖苓苓,年紀跟她差不多,美麗又未婚,也是她們這票血拚一族的成員。
「好久沒看到妳,最近在忙些什麼?」她毫不在意的袒胸露背,似乎對自己的身材很有信心,也跟著趴下來讓美容師為她做全身舒緩放壓按摩。「我前陣子才剛從巴黎回來,本來想找妳一塊去的,可是克莉絲汀說妳很忙,唉!真是可惜,我買了好多東西,把五張金卡都給刷爆了。」問候對方不是重點,最主要的還是要跟菲菲炫耀此行的采購成績。
「妳都買了些什麼?」菲菲一點都不意外,比起自己,她更像敗家女。
廖苓苓如數家珍的炫耀。「今年香奈兒出了好多粉紅色的新款商品,還有不少時髦的小配件,另外有一款軟皮的肩背手提兩用的滾筒包也不錯,我光是在香奈兒就刷了五十幾萬,還有LV的限量珠寶箱,幸好被我搶到手,再晚一步就沒了,克莉絲汀沒買到都快氣死了,居然把那些女店員臭罵一頓,真是丟臉死了,人家沒把我們趕出去已經很給面子了,還有、還有……」
听著她叨叨絮絮的說著,悄悄打了個呵欠,根本沒注意在听,暗暗慶幸只遇到一個,要是連克莉絲汀也在,就得接受更大的疲勞轟炸了。
說老實話,她並不是特別喜歡買名牌,而是因為無聊想找些事來做,不像這些千金小姐,為的就是把別人比下去,一見面就是比誰刷的卡最多,全身上下的名牌加起來誰比較貴,簡直是虛榮又膚淺,所以她算是很正常的了,菲菲自我安慰的心忖。
直到美容師用燻衣草、絲柏、天竺葵和檸檬精油幫菲菲做腿足淋巴引流按摩,她還沒有講完。
「……黛比,妳有沒有在听?」她很不高興被人忽視。
菲菲微瞇著眼,真的差點就睡著了。「有……妳說這次出國有艷遇,一個法國帥哥跟妳搭訕,然後呢?妳沒有跟他來段一夜?」這種事已經不曉得發生過多少遍,用膝蓋想也知道。
「當然有了。」說著,她還兩眼發光,一點都不含蓄。「那次的經驗真的棒極了,法國男人真的是有夠浪漫,床上功夫又好,下次有機會再去巴黎,我可以介紹給妳認識,讓他親自示範給妳看,保證不虛此行。」
菲菲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我對外國男人沒興趣。」她曾經去過一家夜店,就常看到許多台灣女人主動向那些外國男人示好搭訕,當場又摟又親,上演限制級畫面,就連黑人也不放過,對此她可不敢苟同。
她橫了菲菲一眼,眸底掠過明顯的妒意。「每次只要有妳在,那些男人就只對妳有興趣,根本不把我和克莉絲汀放在眼里,可是一個個都被妳拒絕了,真不曉得妳心里在想什麼。」
「我又不喜歡他們。」這是實話,不是在拿喬。
廖苓苓撇了撇嘴,「真是的,只是玩玩而已,又不是要妳嫁給他們。」
「我想要的是一個真心對我好、疼我愛我的男人,才不想為了上床而隨隨便便跟男人交往。」想到要跟個陌生男人做出那種親密的行為,就渾身不舒服,而且她也不想得到A字頭的病。
輕啐了一口。「妳的外表看起來很OPEN,怎麼思想這麼保守?我說黛比,婚前妳不先給它玩個過癮,結婚以後想玩就沒得玩了……反正現在的男人也不會要求妻子是非處女不可,干嘛還守著那片薄膜,早就該丟掉了。」
厚!真想叫她閉嘴,菲菲翻了下白眼心忖。
等美容師幫她做完臉部回春抗衰老芳療,以為耳根子終于可以清靜了,才坐在芬多精休憩屋中喝著花茶,廖苓苓又來纏著她不放了。
「……怎麼樣?待會兒到『危險邊緣』坐一坐,我們好久沒見了,有好多話想跟妳聊,去嘛、去嘛,不去就不當我是朋友了。」她軟硬兼施的說。
菲菲拒絕不了,只有答應了。
來到這家光顧過幾次的「危險邊緣」,因為生意太好,加上煙霧繚繞,空氣有點悶,菲菲月兌下BURBERRY的棕色毛料連帽大衣,今晚穿得比較輕松,整套的白色休閑服讓五官原就女圭女圭臉的她像個未滿二十歲的小女生,加上混血兒的長相,馬上吸引了不少豺狼虎豹的垂涎。
「黛比,妳好久沒來了。」
「待會兒跟我跳舞。」
「嗨!可以請妳喝一杯嗎?」
一群色迷迷的男人圍過來跟她寒喧,紛紛想擠到她身邊當護花使者,一塊兒來的廖苓苓照舊被冷落到一旁,對于心高氣傲的千金小姐,哪里容忍得了這種事一再發生,心里暗自有了決定。
菲菲笑吟吟的婉拒他們。「我只想喝東西,不想跳舞。」
「妳要喝什麼?我請客。」
「這次該輪到我請了。」男人不掩臉上垂涎的色相。
「我們自己有錢,黛比,下面沒位置,我們去坐吧?好了。」廖苓苓很不是滋味的拉了她就走,徑自向酒保點了酒。「我要天使之吻,妳呢?」
偏頭想了一下,「芭芭拉好了。」她喜歡這種用鮮女乃油調制的雞尾酒。
這時,空中響起了煽情火熱的拉丁旋律,讓人听了腳趾頭發癢,已經有幾個打扮清涼妖艷的女客下場,盡情的扭腰擺臀,引來一陣狼嗥。
廖苓苓自認舞功過人,決定用火辣辣的舞姿來博取眾人的掌聲,絕不讓菲菲專美于前。「我要下去跳舞,去不去?」
「妳去好了,我今晚沒什麼興致。」她不想去人擠人。
「隨便妳。」
廖苓苓心里巴不得她這麼說,很快的進入舞池,沒一會兒工夫就和幾個舞藝精湛的男客跳得欲罷不能,也看得大家臉紅心跳,不斷的拍手叫好,大喊安可,終于扳回了些顏面。
啜了口酒保剛調好的雞尾酒,隨意的打量人群,然後她看到有點熟又不算太熱的面孔,下意識的走過去。
一根白女敕的小指頭戳了戳對方的手臂。
穿著白襯衫黑長褲制服的男人旋身面對她,看到菲菲,似乎並不覺得驚訝,彷佛早就料到了。
「嗨!真的是你,原來你在這里工作。」見他拿著托盤收拾客人的杯子,對他的工作內容了然于心。
竇杰俯視著她瑩白的笑臉,目光些微放柔。「嗯!」
「我來過這家店好幾次,怎麼以前都沒看過你?」因為樂聲太大,她不得不扯開喉嚨用吼的。
他伸手將她拉近,免得被不長眼的客人撞到。「我到處打工,沒有固定。」
「哦!」菲菲了解的點頭。「我只是想跟你打個招呼,你去忙吧!不打擾你工作了。」要是害人家被開除就不好意思了。
走回吧台,見廖苓苓已經香汗淋灕的回到座位上。
「妳跑去哪里了?」還以為她半路開溜,那就整不到她了。
菲菲隨手將雞尾酒擱下,「我想去上洗手間。」
「好啦!快去。」這是個好機會。
待她一離開視線,廖苓苓馬上從皮包里拿出藥袋,只要放個一顆,包準黛比睡得不省人事,人家對她做什麼都渾然未覺。
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藥丸丟進雞尾酒中,拿起來晃了幾下,讓它完全融化開來,全然不知這些舉動已經落入一雙陰寒的黑眸當中。
因為女廁太多人了,排了好久才等到,回到吧台,她懶懶的對廖苓苓說︰「安琪拉,我明天還要上班,得先回去了。」
以前她很喜歡泡在PUB,不過最近比較偏愛安靜,喜歡那種可以盡情聊天,而不是這種快把耳朵震聾、烏煙瘴氣的地方。
她眼光閃爍,「先把酒喝完再走。」
不疑有他,菲菲端起杯子就唇……
一只有力的大手阻止了她。
菲菲錯愕的仰起螓首,見是竇杰,更是納悶。「怎麼了?」
他從她手上將雞尾酒杯子拿走,直接推到一臉愕然的廖苓苓面前。
「喝下去!」沉聲怒喝。
廖苓苓臉色一白,「我……我……」
「不敢喝嗎?」竇杰譏嘲的問。
「我……我為什麼要喝?」她驚疑不定的瞪著他。
竇杰眼神益發森寒,讓刀削似的黝黑面孔更為猙獰。「不要以為沒人看到妳在里頭加了東西,里頭放的是FM2還是MDMA?」
「竇杰,你一定弄錯了,安琪拉是我朋友,她不會……」
「妳放了什麼?」竇杰仍舊瞪得廖苓苓心里直發毛。
在這麼恐怖的逼視下,廖苓苓不得不實話實說。「是……是FM2。」
菲菲霎時呆住了。
「哼!」
被人當場抓包,深怕把事情鬧大的廖苓苓嚇得抄起GUCCI的櫻紅色搖滾包溜之大吉,連大衣都不要了。
離開「危險邊緣」,菲菲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雖然和安琪拉不算知心,不過她們到底是朋友,至少她是這麼認為,實在想不到對方會做出這種事。
竇杰臉色憤怒,眼底躍動著騰騰殺氣。
「以後不要再跟那個女人見面了。」光是想到她今晚可能會遇到的危險,他就想要殺人。
「我想她也不敢再來見我了。」她輕嘆一聲,苦思良久。「只是我怎麼也猜不透安琪拉為什麼要陷害我?我曾經對她做過什麼事嗎?啊!該不會是因為上上上個月到東京,我搶先她一步買到Fendi那只金色包包吧?還是我不把那雙水鑽細帶高跟鞋讓給她,所以她才記恨在心?」
幾條黑線滑下。「妳就只想到這些?」原以為她只是天真,唉!他實在不想把「白痴」這兩個字掛在她身上。
菲菲歪著螓首,那模樣好不可愛。「不然會是什麼?」
「反正以後交朋友要當心。」竇杰粗聲的說。
她有些不以為然,「那樣不是很累嗎?我爺爺在臨終之前也這樣叮嚀我,就怕我吃虧上當,可是老在猜忌別人是不是對自己有企圖,就永遠交不到朋友,我不想過那種孤獨的日子,不過,還是很謝謝你,你總共幫了我三次耶!而且每次都這麼湊巧,簡直像我的守護神一樣。」
「只是巧合罷了。」他努力不讓自己臉紅。「我去幫妳叫出租車,以後這種復雜的場所還是少來,它們不適合妳。」
「等一下!」菲菲將自己那支有凱蒂貓外殼的粉紅色手機拿出來,摁到電話簿上。「你先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下次我請你吃飯。」
竇杰怔了幾秒,「妳要我的手機號碼?」
「是啊!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朋友之間互相留手機號碼不是很正常的嗎?」她說得天經地義。
他眼光倏沉,鼻翼一張一合。「妳根本就不了解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就因為我幫過妳,就要跟我做朋友,難道妳不擔心我是故意接近妳的嗎?」
菲菲被訓得莫名其妙。「我做錯什麼了?你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他為之語塞。「對不起。」卓煥說得沒錯,只要踫到和她有關的事,他的脾氣就會失控。
人家都道歉了,她反倒覺得不好意思。
「沒關系,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好,剛才真的很謝謝你,要不然我就完蛋了,其實我也知道這種地方不要常來,可是……」菲菲踢了下地上的小石子。「我討厭一個人待在冷冷清清的房間,所以都會去一些熱鬧的地方,這樣才不會覺得孤單。」
竇杰的心跟著抽緊。「妳身邊應該還有幾個足以信賴的朋友。」
「當然有了,可是她們有自己的生活,總不能老是去打攪她們吧!」她的笑臉後面藏著令人心疼的眼淚。
他按捺住疼惜的情緒,「妳該回家了,我幫妳叫出租車。」
一陣冷風吹來,讓菲菲打了個冷顫。「我還不想回去。」
「那妳想去哪里?」
來到位于天母的一座歐式別墅,其實是家裝潢得很有田園風味的西餐廳。
「歡迎光臨!」門口的服務人員親切的上前迎接,看清率先進入店內的客人,馬上露出一副跟他很熟稔的神情。「竇哥,今天怎麼有空?」
「我帶朋友過來吃飯。」他很快的找了一處安靜的位置,示意菲菲坐下。「他們的白酒鮮蝦鱈魚不錯,還是妳想吃乳酪焗烤龍蝦牛小排?」
菲菲听過這家餐廳的名號,在台北算是很有名氣,許多愛好西餐的政商名流常來光顧。「鰭魚好了。你常來這兒?」
「我以前在這里工作過。」竇杰月兌下黑色風衣,拉高套頭毛衣的袖口,「妳等我一下,我去廚房幫妳弄……小蔡,先給她一碗熱湯?」
「沒問題。」叫小蔡的服務人員連忙去張羅。
竇杰熟門熟路的進入廚房,先和主廚打了個招呼,就開始準備各種食材,不論切工或刀法,架式十足,一點都不含糊。
「竇哥,那該不會是你女朋友吧?」
「這下老板要失戀了……」
「老板早就失戀了……」
「噓!」有人發出警告聲,眾人一見老板出現,馬上呈鳥獸散。
站在廚房門口,雙手抱胸的甄宜茹有副動人的外表,以及靈活的交際手腕,可惜她面對的是個不解風情的男人,讓她嘗到連番挫敗的滋味。
「听說你帶女朋友來我店里?」她想表現出風度,可是眼中的妒意是騙不了人的。「待會兒記得介紹給我認識,畢竟我們還是朋友。」
他口氣淡然,堅決否認。「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你都親自下廚做菜給她吃了,還說不是,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雖然當初這家店是他們合伙開的,可是後來他無法接受她的感情而選擇拆伙,可是她從來沒有說過要放棄他。
「我也曾經做給妳吃過。」竇杰將白酒鮮蝦鱈魚裝盤。
甄宜茹壓低嗓音反駁,「那不一樣,我們是為了研究菜色,而現在的你卻是專程做給她吃,竇杰,你想騙誰?」
「我不想跟妳辯這個。」他說。
☆
喝完了熱湯,驅除了寒意,身體瞬間溫暖了起來。
血色又回到菲菲的臉上,嫣紅的女敕頰讓人好想咬上一口。「原來你還是個廚師。」總覺得這個男人像一團謎,怎麼也看不透。
對于她的詢問,竇杰從來不刻意隱瞞。「曾經是,我做過很多工作,廚師只是其中一項。」
「听起來很辛苦。」那應該是段她從未經歷過的生活。
他眼神一暗,「人總是要想辦法活下去的。」
「嗯、嗯!我也這麼認為。」菲菲頗有同感的侃侃而談。「就像我,我曾經被人綁架過兩次喔!可是我不能因為害怕,就躲在家里不出門對不對?我也不能把每個接近我的人都當作壞人,整天擔驚受怕,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妳想談談嗎?」
他努力不讓自己顯得急迫,或流露出渴望的眼神,能跟她這樣面對面的談天,是他以前從來不敢夢想的事。
菲菲撕了塊面包來吃,試著用輕快的語氣自我調侃。
「大概是我長得太人見人愛了,幾乎沒有人抵擋得了我的魅力,在我出生不到五個月的時候,因為我媽有先天性心髒病,一生下我就過世了,家里只好請了保母來照顧我,誰知道那個保母居然跟販嬰集團的壞人勾結,想要用高價把我賣到國外,把我爹地和爺爺給急壞了,幸虧那個保母良心未泯,舍不得我被賣掉,又把我抱回來。
「不過,第二次就比較慘了……」她沒注意到竇杰執杯的手震動了一下。「當時我才十歲,因為曾經有過被綁架的經驗,所以我爺爺非常的保護我,總是把我帶在身邊,還請了兩名可以信任的女佣照顧我,就連上學都有保鏢守在教室外面,你想想看喔!有個人從早到晚像背後靈一樣的跟在後面,一點自由也沒有,是不是很煩?所以我就常跟他們玩躲貓貓的游戲,結果被壞人找到機會,當然被綁架了。」
菲菲吐了下舌尖,看不出有在懺悔的樣子。
他試著讓語氣顯得自然。「妳還記得當時的情形嗎?」
「說實在的,我不太記得,因為綁匪喂我吃了安眠藥,所以我都在睡覺,就算醒來,腦袋也是迷迷糊糊,就連我怎麼逃出來的也不太有印象,只記得他們是一男一女,好象是對夫妻……等我獲救之後,還生了場大病,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從那次以後,我的家人就更緊迫盯人了,因為怕再來個第三次,或許就沒有像前兩次那麼幸運,直到他們相繼過世……好了,我的故事說完了,這些事就連跟我最親近的朋友都不曉得,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竇杰看著自己交握在桌上的雙手,「妳不怕再有一次嗎?」
她果然忘了他,這也難怪,當時她太小了,說不出是失望,但對這結果他反倒松了口氣。
「當然怕了,可是怕有什麼用。」菲菲托著紅濫濫的腮幫子,輕聲的承認,「自從我媽過世之後,我爹地傷心欲絕,只能用工作來麻痹自己,最後也病倒了,跟著我爺爺也在三年前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所以我更要學會照顧自己,你看,我現在不是活得很好?所以你不用擔心。」
他對她的自信不予置評,靜默片刻,指了指另一道菜色。
「妳再嘗嘗看這道法式烤田螺,它是這家店的招牌,平常想吃還得先預訂……盤子上的這些肉汁可以沾面包吃。」
「嗯,真的耶!感覺好對味,其實你的手藝不錯,不當廚師太可惜了。」她舌忝了下嘴角的汁液,田螺的鮮味和濃郁的肉汁香在口腔中彌漫開來。「除了在PUB打工,在餐廳當過廚師,你還做過什麼?」
「很多,多得數不清。」竇杰用平淡的口吻敘述。「我曾經在夜市擺過地攤、在建築工地挑水泥、搬磚塊,也在餐廳洗過盤子,甚至當過清潔工人,前後算一算,我接觸過二十幾種工作,因為我的學歷不高,只要有老板願意雇用我,我什麼都肯做。」
菲不禁咋舌,一臉驚嘆。「哇!你真的好厲害,簡直可以說十項全能,不,應該是說十二項全能才對。」
她從來沒見過像他這麼能干的男人,身邊的異性大多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企業家第二代,根本可以說不知人間疾苦,其實她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很佩服像竇杰這種無所不能的男人。
「咳!這沒什麼。」他被夸得有些赧然。
從來沒看竇杰對女人這麼「熱情」過,居然還會臉紅,原本打算冷眼旁觀的甄宜茹咬了咬牙,來到他們的桌位旁,假裝沒看到他不善的眼神。
「妳好,我是這家店的老板,今晚的餐點還滿意嗎?」
「謝謝妳,每一道都很好吃。」菲菲擱下刀叉,很淑女的拿餐巾紙拭著唇,她的餐桌禮儀可以拿滿分。
甄宜茹一臉要笑不笑的樣子,視線迅速的掃過她的穿著,流露出嫉妒和不屑。
「那就好,我跟竇杰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第一次帶女朋友來店里,還真是讓我驚訝,尤其是像妳這樣的千金小姐。」
菲菲再遲鈍也可以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敵意。「妳誤會了,我和竇杰只是普通朋友……」
「吃飽了嗎?」竇杰插嘴,並作勢起身,「我送妳回去。」
「可是我還沒付帳……」
竇杰幫她穿回喀什米爾的羊毛大衣,這番體貼入微的舉動刺紅了甄宜茹的眼,讓她整顆心都酸了。
「是我帶妳來的,這餐我請客,走吧!」
菲菲只來得及撈起LV的大麥町包,便急急著跟上他的腳步,依稀還能感受到射在自己背上那兩道名叫妒火的駭人眼光。
「她喜歡你對不對?」好冷!她將大衣收攏,小跑步的趕路。「要是讓她誤會了不太好。」
他斜睨她一下,「我跟她只是朋友。」
「是喔!」如果是朋友,就不會企圖用眼光殺死她了。
「我有車可以送妳,不過不是什麼高級名車,希望妳不會嫌棄。」竇杰心中的自卑感又在作祟了,就怕她會看輕他。
菲菲佯裝惱火,「我像是那麼勢利的人嗎?」
「不,只是……」
看她從頭到腳穿戴的都是名牌,像個高不可攀的公主,就覺得得她該坐在名貴的奔馳轎車里,而不是福特載卡多貨車。
她倏地停下腳步,仰起細致的美麗下巴,臉色一整,「我說要跟你做朋友是認真的,難道交朋友還得看對方的身分是不是配得上自己?」
竇杰為之語塞。「我、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不是就走吧!」
菲菲毫不扭捏的勾住他的手臂,讓他心底淌進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