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到台南的高鐵最早是上午六點半出發,預計八點十四分抵達台南站。
準五點,早已設定好的鬧鐘嗶嗶作響,一夜難眠的于佳麒覺得才剛熟睡,就被吵醒,她閉著眼伸手將鬧鐘按掉,隨即躺回原先舒服的被窩,幸得聖母庇佑,在睡著前的0.01秒,她警覺地嚇醒。
于佳麒瞪大眼回過神,醒了醒了,這下要是睡著,沒趕上頭班車,鐵定被老媽扒掉一層皮不可!
她起床,卻驚動了身旁的男人,他大手一撈又將她卷進懷里。
「去哪兒?」他下巴抵著她頭頂,蹭啊蹭,眼楮閉著。
好舒服……嚴颯溫熱的體溫暖烘烘的,再待在他懷里蹭個幾下,難保不會睡著,她打起精神。「我要回台南,今天大廟作醮。」
「喔。」
「你要不要去?」
「好。」
這男人根本是百分之九十五的睡意,只有百分之五的清醒,所以他會亂回答問題,亂扯她的睡衣,就像現在——
三兩下,她的睡衣已讓他推高到腰際,他在耳邊性感求歡。「寶貝,沒做些運動,睡不好。」
她挖苦。「我看你睡得還不錯,嘴角還掛著笑呢。」
「那是幻覺,都是幻覺。」
他說著說著,性感的薄唇隨即壓了下來。嚴颯急切地封住她的唇,大手在光滑的肌膚上游移,他強勢地撬開她水女敕的紅唇,灼熱的舌火熱地挑逗勾撩著。
「我想要妳,寶貝。」
「老天……」她動手掙扎,這男人、這男人!本能的求歡讓他根本沒想起她目前處在生理期,不方便。「嚴颯,不行的,等等……我那個還在……唔……」
「無所謂。」
熟悉的迅速被點燃,她雖然努力要掙扎,但反抗的力道隨著竄升的快速消退,她直覺回應他的吻,吮撩著彼此。
六點半的高鐵,六點半的高鐵,六點半……
「嚴颯……」她嚶嚶地申吟。
六點半……
她的理智也和抗拒一樣隨著高漲的而迅速消滅,老媽的交代飄得好遠,她嫵媚地嬌吟,性感地迎向他。「嚴颯,我那個……」
他將手臂伸到她背後,打橫將她抱起來。「我們去浴室。」
她一手勾著他的頸子,主動吻住她的男人。
男人邪魅地勾起唇角,緊繃的身體宣告一觸即發的欲火。「我的寶貝這麼熱情……」
他吻住她,兩人吮吻著對方,她嬌媚地申吟。「唔……」所有的顧慮全拋到腦後,她灼燙的身體迫切地渴望他的佔有。
手機鈴聲卻在這時候響起,那設定的音樂、那設定的音樂——
老媽!
這下子,被沖走的理智統統回籠了。「放我下來!」她焦急喊著。
欲火中燒的嚴颯怎可能喊暫停,他抱著心愛的女人,吻著她柔女敕的紅唇,火燒般地往浴室沖!
「等等!嚴颯,我媽的電話!」
于媽媽姜是老的辣,怕女兒賴床趕不上高鐵,就來個奪命連環Call,打完第一通沒接再打第二通,于佳麒這下也急了,以老媽的個性鐵定要打到她接電話為止。
嚴颯在浴室門口停住腳步,一臉無辜,好像她哇哇叫是叫好玩的。
「怎麼了?」
于佳麒氣到指著鈴鈴響的手機,說不出話來。「你、你、你……放我下來!我媽的電話啦!」
嚴颯欠扁地聳肩。「進浴室就听不到了。」
于佳麒懶得和他說話,滿心獸欲的男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她雙腿亂踢,直接跳下來,飛奔跑去接手機,那個沒良心的嚴颯居然還對著她來不及整理睡衣的背影吹口哨。
她狼狽扯著睡衣下襬,接起鈴鈴作響的手機。「媽,我起床了!」
「按怎樣這久?」
該死的男人!「喔,我在刷牙洗臉。」
「有影起床嘸?」于媽媽沒那麼好騙。
「真的,我真的起床了!」
女兒的聲音也不像在睡覺,于媽媽算相信女兒起床了。「佳麒,妳阿爸說八點半在車站外口等妳。」
「喔。」
「對,我昨袂記問妳,妳袂只是轉來拜拜馬上轉去台北厚?」
啊?!她壓根兒沒想到要在台南多停留幾天。「呃……難得回家,當然會多待個幾天……」但這時候絕對不可以和老媽說太多,先回家,再隨機應變才是王道。
「要轉來幾工?」就說于媽媽不是省油的燈,一眼就看穿女兒的拖延戰術。
「兩、三天吧……」于佳麒敷衍著。
「啊?是幾工?」于媽媽「甜蜜蜜」地再確認。
她立刻皮繃緊,馬上修正。「喔,是三、四天啦……」
于媽媽還算滿意。「啊泥好啦,妳愛上班,休息太久也歹勢,妳趕緊衫換換,出門坐車。八點半喔,妳落車時卡電話厚妳阿爸知嘸?」
「我知道,妳別擔心啦。」
「叫我別操煩?唉,攏幾歲人啊,還要我卡電話給妳提醒?妳實在是愛我煩惱到皮皺頭毛白是嘸?」
「媽……」女兒求饒。
「賀啊,不念妳了,妳甲早出門甲早轉來啦!」
老媽總算結束通話,于佳麒無力地坐在床沿,這是老人家表達親情的方式,她明白,但……有時候也挺磨人的。
嚴颯雙臂環胸,一臉不爽。「妳要回台南三、四天?」
「嗯。」話說回台南的事,她還沒機會和嚴颯提起。
男人欲火未滅,可是很難擺平的。「那我呢?」
于佳麒抬頭,對這個任性、滿腦子情色的男人沒啥好臉色。「你可以和我回台南。」
嚴颯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好啊,我就和妳回台南,有何不可?」
這男人是精蟲沖腦喔?「你不用工作?」
「有筆電、有網絡,任何地方都一樣。」
原來……
她打起精神試探。「如果你和我一起回台南,我媽不會放過你的,她會盧你盧到你願意說出一個確切的結婚日期喔?」
嚴颯聳肩。「沒差,我會和伯母解釋清楚,我們現在的關系和結婚沒兩樣。」
談到問題重點,她心跳得好快,還要姿態柔軟,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模樣和他平心靜氣討論。「但畢竟沒有經過程序完成終身大事,不是嗎?台南長輩很重視嫁女兒的規矩,都是要遵守古禮……」
她明示得夠不夠清楚?
只可惜,嚴颯只有對工作才有堅貞不變的「Together」然後「Forever」。
「妳別擔心,我有把握和伯母說清楚,況且這個時間結婚,也沒春天的花或冬天的雪來襯托,夏天結婚是種折磨。」
折磨?
就算他這麼說,她也不相信到了冬天他會主動提結婚,或者再等到明天春天,他會主動提結婚……
她心里一股委屈。和嚴颯這樣莫名其妙地交往了十年還不結婚,可比夏天結婚還要折磨人吧?(莫名其妙交往了十年是老媽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拳頭。
「嚴颯,我問你喔……你有想過結婚嗎?」她輕輕地問,低頭看著自己交握的拳頭。
「老實說,」雖說他光著在女友眼前晃來晃去也很自在,但還是找了件浴袍套上去,否則一直光溜溜的,佳麒沒分心,他會分心想著「其他事」。「真的沒有,對那些事我沒興趣。」
結婚對他而言,真的只是一個儀式、一個程序罷了,他和佳麒的感情不需要那種世俗的儀式來肯定和見證,有太多其他、更重要的計劃需要他完成,所以不必浪費時間在「結婚」那冗長無聊的儀式中,然後只是滿足別人的期待和想法。
他的想法,經過十年的相處,她不會不知道。
只是沮喪和失落那麼強烈,彷佛心髒被利刃劃開一刀似的,好不舒服……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已經到了適婚年齡?」她抬頭看他,清澈的雙眼藏著不願透露的指責。
這夠像逼婚了吧?坦白說,她已經不知道怎麼響應他的無知了,要女生向男生開口索求婚姻?真是夠了。
嚴颯俯身,望著他心愛的女人。「我怎麼覺得妳還是那個讓我意亂情迷的大一新生?」
他吻上了她,細膩待她珍貴如寶貝一般。
鼻好酸,有股想哭的沖動。如果在一起十年,兩人朝夕相處覺得厭煩了,那麼分手也許就是順其自然,不會不舍和心痛。
她很清楚,如果和嚴颯真的只能這樣,這段讓家人越來越不諒解、她的期待無法成真的感情,還有什麼動力能維持下去?
嚴颯看到佳麒眼中的茫然,他立刻分析,迅速作決定——
「等妳由台南回來,我們就去公證。」
她抬頭,臉上並沒有欣喜若狂。
她應該欣喜若狂,但她更清楚如果是以這種方式結婚,老爸老媽會有多生氣、多不諒解,結這個婚還有什麼意義?
「公證?」
「是啊,」他認為女人莫名的不安只是在于那張結婚證書,他相信公證結婚後,自然能化解佳麒的不安。女人是要哄的,他不愛佳麒不開心。「等新書宣傳時間結束,我們就去英國度假。妳不是想見妳的偶像大師?拜訪大師之外,還可以談談大師其他的的作品,順便連中文版權一起談。」
嚴颯習慣于安排一切,習慣快節奏,享受掌控一切的快感,他自信傲然,像大漠的蒼鷹,像奔跑的獵豹,這是他的人格特質,也因為這樣的特質,讓他在事業上發光發熱。
但她不想當女強人,工作上發光發熱,有過就好,不用二十四小時都受烘烤,不用什麼都帶著工作、工作、工作……
她平靜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嚴颯,我父母絕對、絕對不會同意我公證結婚的,況且,我不是十七、八歲,早就沒有『先斬後奏』的沖動和需要。」
不過,嚴颯並不認為自己的「計劃」有何不妥。「佳麒,妳不是想結婚嗎?」
他只是一句普通的問話,沒有半絲責備的意思,但听在她耳里真的很詭異。她是想結婚,但不是這樣的……
她起身。「我要出門了。」
她往浴室走,嚴颯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里,但她僵硬得和石頭一樣。「生氣了?」
「嗯。」
他溫柔地問︰「為什麼生氣?」
于佳麒嘆了口氣,額頭頂著他赤果的胸膛。「嚴颯,我不想這麼草率結婚。」
他撇了撇唇角。「那好辦,我還怕是我解決不了的難題讓妳不開心。」他笑說著。「佳麒,妳是我秘書,就翻翻行事歷,看哪段時間有空,我們就去把這件事按照長輩的意思辦一辦,我不信我能打敗那麼多人拿到那本書的版權,還會搞不定這件事?」
是她想要的太多嗎?
她想要一個求婚……不過,或許嚴颯認為兩人在一起十年了,不需要來這一套。
另外,老爸老媽肯定會想要嚴颯正式到家里提親,他們會將他正式介紹給家族里的長輩認識,同時也會將所有訂婚結婚的禮數和要求,全部在提親時做個確認……但,她很清楚嚴颯想略過這步驟,之前他就說過,只有古時候,男方才需要借由提親去推薦自己。
為什麼她感覺心情好沉重?並沒有因為嚴颯說要結婚而變得開心?是她要的太多了嗎?
嚴颯感覺到她的消沉,他手背刷過她柔女敕的臉頰,安撫地說︰「妳先回台南,我今天還要和譯者確定一些事,不能陪妳一起回去。放心,晚點我會打電話給于媽媽,報告我們要結婚的消息。」
他很簡單地以為這樣佳麒會開心。
于佳麒抬頭,別說開心了,差點沒嚇死!「什麼?你要打電話跟我媽說我們要結婚?這不就等于用打電話的方式提親嗎?!」
嚴颯聳肩。「對啊,打電話問清楚古禮是什麼,再把一切交給婚禮顧問公司,總不能沒通知一聲就讓婚顧公司直接打去和于媽媽聯絡吧?這樣多沒禮貌!」
禮貌?這男人懂得什麼叫禮貌?!他自作聰明得讓她想扁人!
她萬念俱灰了,到頭來,嚴颯根本什麼都不懂!
「嚴颯,你根本就不懂,你知道那些古禮都是前人一代傳過一代的規矩嗎?不光是只有嫁娶,舉凡入厝、安床、祭祀等都有規矩,他們對這些禮俗的執著和尊重,是不管科技文明再怎麼進步、社會變遷成什麼樣的,傳統就是傳統,根深柢固改變不了的!」
嚴颯皺起眉頭。「所以我該去買一本婚禮大全來看?」他承認自己的語氣多少有些譏誚。
于佳麒知道再說下去只會出現爭執,但她就是咽不下那股悶氣。
天啊,沒想到她也會遇到這種鳥事,常听好友們提過婚前會有許多想都想不到的爭吵,但她和嚴颯還沒正式討論婚禮流程就準備要吵架了,這什麼跟什麼啊……
「你不用準備什麼大全,你是外文書版權商,這麼傳統的東西會不會太強求了?」
嚴颯皺著眉。女友的怒火似乎無法控制。「原來生理期第三天,賀爾蒙還是會影響情緒?」
這下于佳麒更加火大了。「這和我的生理期沒有關系,為什麼男人總愛把問題牽拖到生理期上?請你想想我生氣的原因!」
她氣惱地推開擋路的男人,沖進浴室,氣得全身發抖——
什麼嘛,不管是料理三餐洗衣打掃,一切的家事還是工作,都有一票人供他使喚和安排,是習慣了嗎,現在連結婚都想直接丟給婚禮顧問公司處理?
他有沒有想過她的想法?他有沒有想過她要的方式?他以為結婚只是兩個人的事嗎?好,也許其他女生可以公證結婚,也覺得公證是個好方式,但她不行,她體內也有上一代留下來的傳統觀念。
嚴颯是一意孤行的暴君!
于佳麒充滿憤怒地洗澡刷牙、保養化妝,連在更衣間換衣服、整理行李時都像只噴火龍。
交往十年,他們很清楚彼此的個性,發生爭執時,兩人不太會談話,安靜地留給對方能夠平靜思考的空間,也簡稱「冷戰」。
當她打理好一切,拖著行李箱走出更衣間時,有些意外。嚴颯穿著整齊的外出服,正坐在床沿等她。
有那麼一秒,她內心是狂喜的,以為他要和她一起回台南,直到他說——「我送妳去車站搭車。」
她失望了,沮喪加上原先的怒氣,管他這是不是想道歉、想言和,她根本不想妥協。「不必了,我搭出租車。」
越過等待的男人,她拖著行李直直走出臥室,離開他們的家。
酒吧的老板遞給嚴颯一杯威士忌。他看著杯子里金褐的液體,開始發呆。
老板見著老客人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倒有些驚訝,他是事業成功的男人,這樣的人有的是自信和傲氣,不應如此消沉。
「嚴先生有心事?」
或許是因為彼此沒有利害關系,所以嚴颯願意和老板分享心事。「早上我約了一個譯者討論新書的事,他問到之前的合約細節,我答不出來。」
「之前的合約是您親自談的嗎?」
「當然。」
「嚴先生平時需要談很多份合約嗎?」
「特別的才需要。」
「其實嚴先生也不需要太困擾,合約向來都有專人整理,您不清楚的部分只要問問負責的人就能解決。」
嚴颯將威士忌一杯飲盡。「整理合約的是我秘書。」
「喔,那我明白了。」老板是真的明白,不是場面話,因為是熟客,他知道嚴先生的女朋友是誰,當然也知道兩人除了情侶關系之外,還是上司和下屬。
看來會這麼困擾,應該不在合約本身,是小兩口吵架了?
嚴颯接著說︰「不只合約找不到,我連今天中餐要吃什麼都很茫然,隨便吃也罷,糟糕的是想喝杯象樣的咖啡,有豆子,有機器,但全公司所有人就是煮不出她那種口味,豆子全部試用光了,她是不是又要生氣了?」
男人果然是動物,不管是生理還是口月復都重要。嚴颯真的這麼想,唉,今天真不順利。
吃的事一向都是佳麒安排,有什麼吃什麼,他很好養。
當然,這又是嚴颯自我感覺良好的認知。如果他好養,就不會抱怨今天的食物和讓他想吐的咖啡。
老板輕笑。「那嚴先生今天晚上吃什麼?」
晚餐?嚴颯臉色更難看了。「說到晚餐就讓人更灰心,我還是不知道要吃什麼,就隨便找了家面店吃了麻醬面和餛飩湯,那碗麻醬面黏糊糊的,連餛飩都黏糊糊的,不是普通難吃。」
「或許是心情不佳影響食欲。」
他嗤笑。「心情不佳?怎麼會呢?我才剛拿到一本暢銷書的版權,等著去度假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心情不佳?」
老板但笑不語。他見慣這種事業成功人士處理感情問題時的拙劣,他們總認為世上沒有自己無法處理的事,女朋友不開心也只是耍耍脾氣,即使已經影響情緒了,也打死不會承認。
「度假很不錯,可以增進感情。」
嚴颯接過今晚的第十杯酒。「度假是不錯……」
佳麒要他好好想想她生氣的主因,他有想過,卻完全不認為自己有錯。
「她想要結婚。」幾杯酒下肚,熟識的老板成了訴苦的朋友。
「嚴先生的想法呢?」
嚴颯聳肩,突然覺得自己真委屈。「我完全不懂,我們現在和結婚有什麼不同?我家長輩早就當她是兒媳婦了。」
「女孩子有時會想比較多。」
「不安全感嗎?也沒關系,那就結婚,公證很方便不是嗎?她卻想要照長輩的意思遵循古禮。」
老板一笑。看來這就是問題的癥結。
「這些都是可以協調的,只要彼此能在一起,沒什麼不能解決的。」
「老板說的沒錯,」嚴颯嘆口氣,喝干第十杯酒。「但她都回台南不理人了,沒得協調,要怎麼解決?」
老板一愣。「于小姐不像是會耍性子的女性。」他們很多時候是一起來酒吧喝些小酒放松心情,是對互動很有意思的情侶。
「家鄉大廟大拜拜,她家里很重視這個。」
老板誰也不偏袒。「傳統也不是不好,我想于小姐應該也挺為難的。」
為難?一想到他的寶貝甩頭就走,嚴颯的心就一陣揪痛。「噯,她表達為難的方式還真是特別。」
老板也看多這樣的故事,這是許多客人的煩惱。「女人總有許多我們男人不理解的部分,或許,嚴先生可以換個角度去思考,如果想要盡快恢復原本的生活,主動言和會是個好方法,例如打個電話或發個簡訊,我想于小姐一定會感受到嚴先生的誠意。」
他接過第十一杯酒。這倒是,沒咖啡可喝的日子要怎麼熬?
「不只沒咖啡喝,我的行程都是她在安排,現在變得一團亂,也不知道接著要干嘛、明天和誰約見面?我像無頭蒼蠅一樣,佳麒如果再不回來,事情做不了,中飯難吃就罷了,難道連晚餐也是嗎?」
這男人壓根兒忘了,人家今天早上才回家,明明說過三、四天才會回台北。
嚴颯愈說愈覺得言和勢在必行。他是個行動派的人,干掉第十一杯威士忌,馬上由口袋里拿出手機,撥了佳麒的電話——
「妳在哪兒?」
只是十一杯的威士忌入肚,增長了不該有的氣焰,理性的對話沒了,倒是變成沙文豬一枚,他的語氣當然不像是要求和的。
電話這頭的于佳麒只覺得莫名其妙。「我能在哪兒?」
「明天回台北嗎?」嚴颯命令著。「咖啡豆沒了。」
「我前天煮的時候咖啡豆還一大包,你居然用光了?!況且豆子沒了是不能自己想辦法嗎?你覺得我長得像咖啡豆經銷商,隨時可以補充貨源嗎?」
嚴颯一副「你看吧」的口氣。「果然,咖啡豆用光了,我就說妳會生氣。」
于佳麒正在盡孝道,正襟危坐接受母親大人的「諄諄告誡」,實在沒心情也沒空听罪魁禍首(呿,老媽還能念她什麼?嚴颯當然是罪魁禍首!)酒後的胡言亂語——她當然听出來嚴颯至少有五分的醉意!
「我很忙,沒空跟你多說,再見。」她沒好氣地嗆了回去,然後結束通話。
唉呀。「掛電話?!」
嚴颯氣惱,再重撥,卻直接進入語音信箱。
她會不會愈來愈離譜了?對于結婚的理念不同,就算不開心也可以理解,沒想到她現在居然因為咖啡豆用光了和他發脾氣?
嚴颯指著手機對老板抗議。「我就說咖啡豆用光她會生氣,實在是……女人太小心眼了!」
他回想佳麒台南住家的電話。他對數字一向敏銳,每年三節都會撥電話到台南請安,不信自己想不起來——
只是他不用想了,手機傳來系統訊息聲,那是一封充滿震撼的電子郵件。
他沒想到,自己之前和佳麒說的話像預言一般地成真了,那位定居英國的文壇大師,透過他的經紀人發了封信給他,邀請他到英國討論大師最新的作品是否有中英版本同時上市的可能。
這根本不需要討論好不好?大師每回出書一定穩坐各國暢銷排行榜,大師親自點名找他,這是莫大的榮幸啊!
「老板,結賬。」
老板看到他突然精神抖擻、興奮激昂的模樣,馬上猜測。「嚴先生要去台南找于小姐嗎?沒錯,見面談還是比電話或簡訊都好。」
嚴颯早就把佳麒生氣的事或沒咖啡可喝的隱憂,以及剛剛被她掛電話的抗議全部拋到腦後。
「不,我要去英國,我要搭最近的班機去英國!」他激動驚喜的目光遙望著遠方,恨不得有架噴射機可以立刻送他過去。
這下連自認對男女感情模式很了解的老板都傻眼了。他以為嚴先生既然困擾了一整天,理所當然要先解決女友的問題,沒想到……
看來事業成功的男人腦子里裝的東西絕對和平常百姓不同。
「那預祝嚴先生一路順風,事業順利。」
「感謝,等我回來找你喝酒!」
嚴颯付了帳,興高采烈沖出酒吧——
英國,大師,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