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怔怔看著這醒來之人,瞬間紅了眼,上前發狠地咬在他肩膀上硬邦邦的肉。
男人悶哼一聲,卻紋絲不動
她瞪了瞪眼,收起尖牙,「磕牙。」
男人笑了,卻是握緊她的柔荑,放在唇邊,溫熱的氣息蔓延在她的毛發上,她微微發顫。
「為什麼醒了還裝著?」念青索性趴在他的胸口,差點被嚇死。
「我很累。」他深吸一口氣,感覺五髒六腑都是空的。卻是笑盈盈地抱著她,溫熱的吻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他輕輕擁著她。
嘴角微微浮動,卻是笑得滿足。
「丫頭,嫁衣就別忙了,我已經讓人做好了送到府上了,明天,就明天,我等不及了。」
念青本還不想這麼快,今日看他這般,倒是要快一點入府為他醫治,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下這麼重的手!
她聳了聳鼻端,偎在他的胸口,听著他咚咚有力的心跳,只覺得鼻頭一酸。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親吻著她殷紅的唇,酥麻地啃咬著她,她悶哼了聲,張開粉唇,微眯起眼,身子猛地後仰,男人俯身壓了下來。
發絲散亂,她迷離的眼盯著他閃耀著痴迷的眼,暗暗嘆了一口氣。
衣襟的扣子因著他的揉捏而散開,露出豐肌玉骨。
男人低身,猛地吻上她的脖頸,鎖骨,一陣酥麻又歡快的氣息將她麻痹,她抬頭,丹鳳眼露出微光,隨著她一聲嘆息,漸漸閉上。
抬起雙手,只覺得渾身都軟了,竟這般無力。柔弱無骨的身子似乎要嵌進他滾燙如火的溫柔里。這般迷離又動情的姿態,輕易勾起他潛藏在心里壓抑太久的邪惡因子。
撩開裙擺,他伸手撫模著這般柔滑的肌膚,微微的薄繭摩挲,溫熱的手引得她戰栗不已。
「恩,不要。」念青抽氣,「外面還有人在等……」
男人手指靈巧,念青只覺得渾身的束縛都輕了,她恩地一聲抬頭,只覺得一只手撥弄著那琴弦,曼妙中一個激靈直達她的大腦,「恩,別。」
男人笑了笑,按住高聳的綿軟。
溫熱的氣息從下而上蔓延,念青握緊了手,兩手用力一拉,男人身子傾倒,她衣裳不整,翻而坐在他的身上,感受著他發硬的身子,她輕輕一笑,「明天,成親吧。」
男人落下她的,大掌拍了下她囂張坐在小月復上的挺翹,「終于是你向我求親了,我今天這般隱忍挑逗算是沒有白費。」
念青白了他一眼,伸手急要系上胸衣,男人抬手,落下她,倒是幫著她系上,期間還不忘吃了把豆腐。
待門打開的時候,劉冶也恍然醒來,卻是看著念青吃吃一笑。
念青扣了他一個爆栗,「還不快回宮。」
安平侯出來,笑看眾人,「多謝謝眾太醫,本侯已無恙。白管事!」
白管事應了聲,便掏出幾袋子荷包遞了上去。太醫們推了推手就收下了。
送走了太醫,老太君上前來,一臉慈笑,「燁兒,可感覺好些了?」
安平侯懶懶得靠在門上,語氣更是少了三分的溫度,「自然是好的,明日便是大喜之日,還請娘將前些日子準備的事一同辦了。」
老太君微微一怔,低眉看了眼念青,便笑著說道︰「這親是照樣結了?」
「自然。」安平侯彎腰,一副恭送的樣子。
念青看得一愣,這對母子的相處怎得這般怪異?
老太君抬起龍頭拐杖撐著上前一步,笑著對念青說道︰「兒媳婦,今日可要好好睡一覺,我侯府的新娘可是要最美的。」
念青笑著點頭,眉宇間卻是閃現出一抹深思。
待出了侯府,那些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這會兒馬車回了凌雲王府。王府下人得了令,這會兒更是忙不過來,張燈結彩,紅紅火火。
芙兒扶了念青下來,便笑道︰「小姐,要嫁了!」不想還未再多說,腦門前就被敲了下,她回頭,卻見念青雙眼勾出一抹深意,「蕭昂怎麼樣?」
芙兒頓了下,眉眼一顫,卻是搖頭道︰「人家眼界高,怎麼會看上我這丫鬟。」
念青嘴角含笑,「就是眼界高,才能看上我家芙兒。」
入了府,還未過前堂,就見端木駿業站在院前,臉上掛著笑意,念青腳步一頓,上前行禮。
「青兒,爹爹有幾乎話想和你聊聊。」
芙兒見狀,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念青上前,許是明日要嫁了,此刻竟然也生出了幾絲離愁。「父王。」
端木駿業深深看了眼念青,吾家有女初長成,這般許了人家,竟覺得突然和彷徨。「青兒,父王送你一樣東西做嫁妝。」
說著,端木駿業扯下一直掛在腰間的一個紫金繡線勾勒的荷包。
念青詫異,想起那日奇麟滿月之時還扯了這荷包去玩,那時候只覺得有些怪異,並未多想。今日爹爹又將這荷包送與自己做嫁妝,這是?
「父王,這是不是姨做的?」若是姨送給父王的,那便是合情合理了。
端木駿業搖頭,「這個荷包所用上等蠶絲制成,可以封住氣味。青兒,這荷包,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拆,若是拆了,便是救命之用。」
念青怔了怔,救命之用?怕是提早拆了便是喪命無疑。
端木駿業但笑不語,笑看著自己聰慧的女兒,他竟覺得這一生唯一的驕傲就是出在這女兒身上。他拍了拍念青的頭,「孩子,入了侯府,便要好好照顧自己。芙兒跟你過去我也放心些。還有這配了二十個侍衛給你,你也帶去侯府。」
念青轉念一想,倒是點頭,父王的確給自己提了醒,這侯府今日自己是第一次見識,卻覺得處處透著詭異。還未見侯府上下之人,的確得帶些心月復過去方好。
「謝父王提醒。」念青點頭,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端木駿業看著女子的背影,嘆了一口氣,「青兒,你可知道,你帶走的是什麼?王府日後的命運就放在你的手中,父王信你。」
入了听雨軒,芙兒便在收拾東西。
念青笑道︰「芙兒,別忙了,這些趙嬤嬤都會弄好的,快去請關媽媽。」念青想著這幾日王府被族長鑽了空子,尤其娘初為主母還不了解這些人情,定是要得力之人才能幫襯一二。畫兒萍兒都是聰明丫頭,還得讓關媽媽多多提點才是。
這麼一想,畫兒萍兒是不能帶走了。就芙兒一人必定是累的。
喝了一口阿膠紅棗茶,她縴長的眼簾微微一顫,門外簾子打開,正是關媽媽和芙兒。
「關媽媽,府上丫鬟的名單可有在身上?」
關媽媽低頭,笑著遞上名單,「知道小姐有用,奴婢也備下了。」
念青看著上面的名單,這推薦的共有五個姑娘。
「這清秀怎麼是外府的?」歷來府中選丫鬟都是家生子,一見這丫鬟倒是讓念青起了疑惑。
關媽媽頓了下,「這是族屋那邊推薦過來的,說是送來伺候三小姐的。」關媽媽沒敢多說,畢竟族長昨日才做了那事,差點毀了小姐的名聲,這會兒又送來這麼個丫鬟,誰知道那族長心里想些什麼。
「族屋那送來的?」念青眼眸一暗,提高聲線,「族屋可有送丫鬟給娘?」
關媽媽立即搖頭,「本是有的,今日一早,趙嬤嬤以各種理由打發去了莊園。倒是沒有族屋的丫鬟了。」
念青挑眉,「先把這五個丫鬟帶上來。」
關媽媽點了點頭,立即帶上這五個丫鬟。
念青大概看了下,留下了蕙蘭,清茶。這兩個丫鬟是家生子,家底清楚,也不敢隨意犯錯。再看二人長相端正,也算是個俊俏的,眉眼有神,是聰慧機靈的。忠心與否,現在為時尚短,日後只能靠自己震懾,恩威並重了。
撤了清秀,關媽媽眼眸一暗,她並不敢說清秀實際是她的堂妹的女兒,三小姐既然看不上,那便不能再多說,只道對不起堂妹了。
第二日,風光正盛,天氣清涼,日頭打在雪水融化後露出尖尖角的琉璃瓦上,折射出鮮艷的顏色。紅綢掛在朱紅的石柱上,垂下兩個喜字。
外頭高頭大馬巡街而來,喇叭嗩吶,曲兒滴答作響。
紅頂八抬轎子緊隨其後。長長的隊伍佔據了半個街道。京城百姓知今日是安平侯娶親的日子,都擠出屋子,出來看熱鬧。
小孩子捂著耳朵听著鞭炮作響。
大人們各個呼朋引伴笑說︰「侯爺娶美嬌娘,據說這凌雲王府三小姐出落天成,驚采絕艷呢。」
「那是。早听聞侯爺鐘情于一女子,竟沒想到是凌雲王府三小姐,當初她可是庶女呢。」
不少婦人嘆了一口氣,「這麼說,侯爺早就不介意她的庶女身份,等著這日來迎娶?」
不少人點頭,眉眼卻是帶著艷羨,「若是能得侯爺垂眸也是好的,遙想侯爺也是五年守身如玉,你們這些臭男人能有侯爺一般好,我就……。」
「那也要你們有凌雲王府三小姐一般好才對!」
馬上的人兒似乎對此絲毫未聞,高大挺拔的身子坐于馬前,紅衣加身,腳下穿著牛皮金線靴子,發上紅冠緊系,俊朗的男人眉眼清冷,睥睨眾人,傲然的雙目如刀刻畫,直直看向那凌雲王府的方向。
「侯爺,到了。」蕭昂亦一身紅裝,昂然身姿引來不少女子的觀望。
媒婆背著披著紅帕子的新娘子出來,對著侯爺道︰「祝侯爺與夫人白頭到老,永結同心。」媒婆將新娘子放入轎內,便討了賞銀,笑呵呵地跟在了轎子後面。
念青坐在轎子里,臉上掛了笑意。
正要抬轎之時,外頭傳來一聲︰「慢!」
念青疑惑,正要掀開帕子一瞧個究竟,不想轎子的簾子被打開。男人駿野的臉龐出現在前,念青呼吸一窒,險些看痴了。
男人呵呵一笑,卻是暗下她的帕子。抬手就將女子抱起,念青驚呼一聲,感覺身子飛了起來。男人大聲一喝︰「駕!」
紅頭大馬吁地一叫,飛速奔跑了起來。
眾人見二人一馬揚長而去,驚愕地呆在原地,不知道是誰驚叫了一聲,「侯爺搶親啦!」眾人才回過神來。芙兒跺了跺腳,這轎子空了,還抬不抬啊。
蕭昂看著這轎子滿頭黑線,本就是你的娘子,還玩搶親這一招。無奈地看著整個迎親隊伍,高喊,「起轎!」
芙兒嘟了嘟嘴,只要跟著空轎子走了去。
媒婆愣了會兒,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婚禮,雖說怪異,她還是機靈地對著眾人說道︰「起轎,新娘生地如花美貌,天地姻緣一線我牽,如有嫁娶天仙佳配,來我金牌冰人管 !」
眾人听媒婆這喜慶的話,不免撲哧一笑,才從剛剛的驚愕中回過神來。
待轎子停在了侯府前,媒婆就開始發愣了,一般這時候要說︰「請新娘下轎。」現在,她有些無奈地看向蕭昂和芙兒。
蕭昂鐵青著臉,問了下門童,門童臉色一紅,「剛剛侯爺抱著夫人去了內院了。」
「喔!」芙兒一聲怪叫,臉色已經紅透了,侯爺已經饑渴如斯?
蕭昂握起了掌,這還沒拜堂呢。
媒婆掩面吃吃笑了起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她有些發暈,不過情況依然如此,她干笑了兩聲,見蕭昂一身紅,芙兒也是嬌麗可人,就差這紅帕子了。
媒婆將紅帕子搭在芙兒頭上,笑著說道︰「這禮可不能少,至少得從門口到內堂吧。客人可都等著,你們二人就先扮一下侯爺與夫人。就入個門。」
刷地一下,芙兒的脖根處紅了,透過薄薄的紅帕子,她兩手握緊,上頭依然沁出了汗。
蕭昂咳嗽了兩聲,卻是「正經」地說道︰「可行?」
媒婆立即點頭,「自然可行。」
話畢,蕭昂猛地伸手,牽住了芙兒的手。
芙兒驚地縮了下,那手卻是拽地緊了。
眾人連推帶拽地將二人送了進去。
此刻離吉時還有三刻鐘,蕭昂和芙兒相視一眼,見客人絡繹不絕,兩人額頭都冒出了汗。媒婆也是驚了一身汗,催促道︰「你們二人快去找侯爺和夫人吧。這過了吉時可是要麻煩的啊。」
蕭昂和芙兒只好硬著頭皮去了後院,院前的下人已經被命了退下,這時出了泉水叮咚作響之聲,只有他們二人的腳步。
離了屋子近了,兩人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屋內。
男人強勁的身軀壓上女子柔綿縴軟的身子,濃重的呼吸噴在她的身上,性感的雙唇貼在一起,翻滾著,衣襟被撩開,豐滿頓時浮現,空無一物之下只有冰肌玉骨的視覺沖擊。
凹凸有致的身段讓男人雙眼噴出火光,男人很享受,手指靈巧,不放過任何一寸皮膚,只听得一聲裂帛,男人驚嘆,女人高亢的尖叫沖門房門直達屋外兩人的耳朵。
蕭昂猛地抬頭,鼻端卻是一滴紅艷之血滴了下來。
芙兒雙腿虛軟,有些無力地紅了臉頰。
「別,輕點。」女人嬌弱的呼吸如同一聲聲催命符,蕭昂依然仰望天空,鼻血卻是止不住地噴了出來。
突地,男人一聲低吼,紅床猛地一震,咿呀咿呀聲不斷直接刺了出來。
念青十指拽緊被子,腳趾頭蜷曲了起來。
「恩!……」小腿猛地伸直,她眯上了眼楮,似乎看到了天邊絢爛的雲彩,高高的甜美的味道直達雲霄,美極了!
「啊!」一聲堅定而雄厚的聲音直直劃破長空。
隨著這一聲尖叫,屋外的兩人處于崩潰的邊緣,芙兒羞紅了臉,只覺得渾身都紅透了。蕭昂的眼中閃過一絲紅光,此刻正憋足了一滴淚,卻是吼了起來,「爺,夫人,吉時到了。」
「滾!」男人低喝,他還沒吃飽!
蕭昂連忙捂住鼻子,立刻回道︰「侯爺,堂前客滿了,都在等著你們拜堂呢。」
屋內,念青翻了被子滾了進去,露出一雙靈透的眼楮,卻是委屈地看向這廝,完了,還沒拜堂就洞房了?!
男人的臉一會兒清一會兒白,青筋突起,暴跳了下,「滾出去,立刻!」
蕭昂听這語氣,哪里敢多說,帶著芙兒走了出去。
安平侯還想再挑逗纏綿,念青哪里肯,直接塞了衣服到他手上,兩手抱胸,卻是道︰「相公,我想穿衣服。」
她有些無語地看向地上已經撕成裂帛的里衣,索性就賴在他懷里,惡劣地挑逗了起來。她低垂著眉,妖艷地貼著他,摩挲著他敏感地神經。
男人眯起了狹長的眼,瞳孔一縮,立即拉上女人的手臂,緊緊貼了上去,火辣的感覺再次襲來,念青郁悶地瞪眼,根本就不是對手!
男人呵呵一笑,撩開帷帳,念青驚愣地看見簾帳下放好的紅色喜服。
安平侯笑道︰「為夫伺候娘子更衣。」
到了堂前,兩人衣裳整齊,無半分錯漏,堂前不知情況的倒是都點了點頭。一個個都稱贊郎才女貌。
老太君卻是眯起了眼,深深看了堂前的兩人,眸子微沉。
方姨娘早就擰碎了錦帕,牙齒咯咯作響,這妖女,竟然還未拜堂就做了那事!她握緊了拳頭,眉間幾乎扭曲,全是嫉妒的丑惡樣子。
待天地拜完。
媒婆扶著念青的手幫著指引,前頭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約莫剛過而立之年,正一臉笑意地看著念青,他身旁的女子微胖,小眼楮笑起來很親切,看著約莫二十五上下也笑看著自己。
「這是侯爺的堂哥堂嫂。」
念青順著媒婆的話喊話,「大哥,大嫂。」
「哎,哎。來,弟媳婦果然是俊俏之人,燁你的眼光不錯。」尉遲同眯起眼楮呵呵一笑,遞上了紅包。
大夫人牛氏也微胖的臉頰上光澤瑩潤,她上前兩步,拍了拍念青的手,「妹子,初入侯府就別太過忙碌,有些事大嫂可以幫忙就盡量找阿嫂,別太客氣。」
「大嫂莫這麼說,二嫂執掌中匱累點也是我這做弟妹的幫忙,大嫂還是享享清福才是。」念青尋聲看去,說話的女子約莫十七歲上下,頭戴寶石紅撒亮金牡丹花,一身寶石紅連身長裙,衣襟前掛著連串玉白珍珠,顆顆飽滿。
媒婆低聲說道︰「這是侯府的二女乃女乃,她身旁那人正是侯府二公子,侯爺的同胞弟弟尉遲風,系為嫡出。」
念青深深看了眼那落座在一旁的男子,與尉遲一樣,同生了一雙漂亮的眼楮,也是俊朗非凡。念青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誰知他猛地抬起眼,冷厲的氣息襲來,那雙眼楮好似插了利刃,一不小心靠近,便血濺當場。
念青不由得蹙起了眉,再看尉遲,他儼一副閑人勿近的姿態,眉宇間透著一絲煩躁,念青眼簾一顫,笑了笑,不發一語。
大夫人頓了下,上前拉住二女乃女乃的手,臉上依舊掛了笑,「這不是看弟妹才嫁入府中,新婚燕爾嗎?要是弟妹想幫忙,我還不樂得清閑,哪里還這般托大。」
二女乃女乃這才順了口氣,看大夫人倒也覺得和氣了些,「大嫂,可送了什麼好禮給二嫂?」
大夫人抿唇一笑,使了丫鬟將那案子上的帕子掀開,露出一截純金打造的金女圭女圭,二女乃女乃接過手掂量了下,挺重,她細細瞧了會兒,卻是嘲諷一笑,這做工並不怎麼好啊。
大嫂是江南牛知縣的嫡女,牛知縣管轄之地又不是個富朔之地,雖掛了個知縣之女的號,卻眼見太低。二女乃女乃放下那金女圭女圭,只道︰「好心意。」
念青挑了挑眉,這二女乃女乃說話也富有藝術,看禮物只道好心意,而非對禮物的贊美,再觀大夫人,眉飛色舞的樣子。念青再次深思了起來。
看大夫人說話,委婉有禮,卻是過于謙卑,因人一句夸便可以得意如此,轉瞬又可以討好他人。念青眯起了眼,這大夫人到底是真謙卑,還是另有智謀?
念青狀若喜歡,看了那女圭女圭兩眼,便笑著接納了。
二女乃女乃上前,目光卻帶著審視,俊俏的雙眼微微一眯就透出凌厲色彩。據說二女乃女乃是永昌伯府的三小姐,沃禎本是想讓她嫁與安平侯,不想那日她一眼瞧見尉遲風,便非尉遲風不嫁。這才成其好事。
二女乃女乃取出一枚雙耳同心玉蓮佩,笑著對念青說道︰「二嫂,這是爹爹當初贈予我的嫁妝,我一直藏著並未用,今日見二嫂子便覺得這玉佩是為二嫂打造的,又名同心玉佩,得了這景,還請二嫂笑納。」
念青擺手,既然是嫁妝那便要不得,外頭人多嘴雜,若是有心人拿這說事,污言她念青剛入府就要了人家的嫁妝那日後做事便事事不順了,「哪里能讓弟妹送禮,我這做嫂子的應當給禮才對。」
「芙兒。」
見一旁站著的丫鬟福了福身子,笑道︰「夫人本是想等了這會兒結束了再讓奴婢一一送上,不想這會兒就等不及獻寶了。」說著,芙兒掀開帕子,黑色的棉墊上放著一排玲瑯滿目的玉器珠寶。
安平侯挑眉,卻是笑著點了點頭。本以為丫頭今日被自己這麼一搗亂,會忘了這些禮數,沒想到,竟是有條不紊了起來。
「大伯久有酒中仙之名,弟妹就送上雪上金樽為禮。」一對好看的雪白透明酒杯送上來,據說雪上金樽乃是東湖山區的工匠所做,一年也才出二十對而已,要買還得提前記下了方能有取到一對。
尉遲同立即呵呵笑了起來,粗著氣說道︰「還真是謝了弟妹,當初我求了好久還買不到這雪上金樽。」尉遲同暗想,明日就找了那些酒友亮一亮我的雪上金樽。
念青眯起了眼,看尉遲同這神色,他倒像是真的酒色之人。
大夫人笑了笑雙眼卻是往芙兒手上的托盤看去。念青遞上一個足寸大小的盒子。大夫人有些愕然,咕噥了兩句,念青听得不甚真切,也沒有深究,卻是笑著說道︰「打開看看可否喜歡?」
大夫人卻是搖了搖頭,嘴巴里卻是出了一句話聲音不大不小,然而整個屋子都听得一清二楚,「不劃算,我那還那麼大足金呢。」
念青臉色微沉,她竟然看都不看一眼,那耳環是母後皇太後欽賜,據說是采擷了寒玉石上的兩顆珠子,有提神的功效,價值連城!
尉遲同顯然看法相通,有些責怪地看了念青一眼,突地覺得手中的雪上金樽還不若那足金的女圭女圭來得貴重。
屋子里的氣壓低了下來,安平侯站在了念青身側,雙眼冰冷,刷地看向全場,大夫人縮了下腦袋,噤聲不語。
尉遲風暗暗低下頭,半句不發。
老太君打起了哈哈,卻是暗恨佷媳婦這般沒見識,十三年前小叔與侯爺一同去了風雪崖後,小叔就沒有回來,侯爺便領養了小叔的兒子,也就是尉遲同,現在尉遲同大了也不找事情做,吃中公的,用中公的,這好不容易娶了媳婦,媳婦竟也一般貨色!
她瞪了大夫人一眼,頓時笑了起來,「青兒過來,娘送你個禮物。」
老太君拿出點金蝶翅滾珠步搖,笑著說道︰「可喜歡?」
念青眼眸一轉,笑著收下,只是接過那步搖之時,她的臉色一變,卻是不動聲色問道︰「這步搖甚是漂亮不知道是出自哪家的手藝。」
老太君笑著道︰「禮物自然不用問出處,覺得漂亮常常戴就好,若是嫌膩了,娘這還有別的。」
「娘,你偏心,兒媳婦入府這麼久還不見你過步搖送給兒媳。」二女乃女乃立即不依,上前就要接過念青手上的步搖看看,不想老太君立即奪了過去,一臉急道︰「這是送給嫂子的,若是你想要,明日到我屋里挑一個就是了。」末了,還加一句,「就是愛拈酸吃醋!」
念青眉眼一跳,深深看了眼那嬌艷的金步搖,眸子的溫度降了亮度。再看老太君一臉慈笑,她的心頭泛起了突突,竟是猶疑了起來,「若是弟妹喜歡,這金步搖就送了你去,娘那定有更好的。」
老太君蹙起了眉頭,卻是笑道︰「她一听我那還有定是挑了下再說,你這就留著,她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什麼都想要。」老太君這麼一說,眼中泛著溫柔的笑意。
對著念青說道︰「娘替你簪上。」
眾人看到這一幕,都點了點頭,暗道老太君為人開明大度。
念青聞著那步搖上淺淺的香味,竟覺得胸口堵地慌。一種淡淡的幽冷氣息從心底蔓延而上。她看了眼老太君那臉上的慈笑,收起這情緒,也跟著笑了起來。
待禮物一一分完了,念青便回了喜房荔園閣。
芙兒跟著走了進來,念青立刻讓芙兒關了門,扯下頭上的金步搖咚地一聲沒入銅盆中。
芙兒驚叫,「夫人,您這是做什麼?」芙兒正要伸手去撿,念青卻是扯了她的手,神情嚴肅,「別動!」
芙兒愕然,有些無奈看著夫人。
念青死死盯著那水,不一會兒,清澈的水變得渾濁,水面上飄起一層粘膩的墨綠色。
芙兒看得一震,不敢置信地轉頭怔怔看著念青,「這……怎麼會?」
念青低眉深思,她剛剛只是輕輕一聞,便有種惡心之感,本不靠近,這味道便是淡的,也是女子喜歡的香味,然而,她卻聞到了一股藥材的味道。這股味道只要是女子聞久了……聞久了……她不願意繼續想,只覺得頭痛難耐。
「芙兒,把那盆水悄悄倒了,別讓別人發現。」她收起那步搖,用布將之好好擦洗,按著剛剛那浮現在水上的粘膩來看,這步搖定是燻了良久,因著香油飄起染在了上頭,他人看不出異常,只會覺得給這步搖添了香,更是錦上添花了。
想著剛剛老太君那話,若是膩了,便可以再送別的過來。
念青只覺得胸口陡然生出了涼意,這到底是她授意的還是她根本不知情?
她才入侯府第一天就送了這麼大一份禮物,念青將那步搖放下,秀氣的眉毛一凝,她深吸一口氣。
此刻芙兒進來,臉色也是肅然,卻是擔心地看向念青,「夫人?」
念青抬眼,一抹華光一閃而逝,「芙兒,你把這步搖送回府讓趙嬤嬤盡快打個一模一樣的,外表上打上一層薄薄的蠟就好了。」
芙兒頷首,將這漂亮的金蝶翅滾珠步搖收了起來,不動聲色地和伺候的嬤嬤說了笑,說是夫人女兒家的東西落了,這會兒要回府吩咐做了,過兩天還要去取呢。
那嬤嬤自然是信了,又是傍晚時分,客人來玩居多,嬤嬤沒空多問,芙兒便將那步搖交給了門外的侍衛長李庭,只見李庭點了點頭四下看了眼就迅速接過芙兒手上的東西,刷地一下消失在門邊。
芙兒回頭,回了荔園閣。
屋外蕙蘭和清茶正听著管事何嬤嬤說話,待何嬤嬤事情吩咐完了便低頭福了子。蕙蘭人如其名,氣質如蘭,一路上她倒是安靜,不發一語。
清茶卻是一雙眼楮滴流滴流地轉,偶爾提了一兩個問題,卻都是關鍵的問題。
芙兒垂眸,思忖了起來。如今侯府處處透著詭異,那步搖還不知到底是誰在背後操縱,這可不比王府,王府當初明兒個郎當就是王妃一個敵人,現在敵人在暗,我在明,若不培養幾個能手,夫人即使再有能耐,也是應付不來的。
想著,她入了里屋。
屋里念青躺在軟榻上,兩手交叉于腦後,一雙明眸微張,偶爾閃出一絲幽光。
「夫人,我剛剛和屋外的嬤嬤聊了聊,據說這府中在五年前瑾夫人去世後就交給了老太君管理中匱,去年二女乃女乃入府,這侯府上下都由著二女乃女乃管了。依著今日這話,想必過不久這中公事宜要交到您手里。」
念青眯起了眼,恐怕沒這麼簡單!
今日老太君對二女乃女乃的態度不像是有假,婆媳關系歷來都不見得那般和諧,若不是做戲,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便是老太君偏愛二爺。
想起昨日,老太君和尉遲兩人的相處,怕是早就已經醞釀成這種局面了吧。她嘆了口氣,二爺尉遲風雖說她只是第一次接觸,卻覺得他的心思藏得相當深,她不能窺探半分,只覺得這人危險之極。
目前,她最擔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尉遲的身子。恐怕他的身子也是在這溫情面紗之下被一步一步掏空。她突地覺得此刻入侯府倒是對的,前些日子教了他太極,按說情況並不會這麼嚴重,唯一能說通的道理,就是,這段日子,他的毒素不斷加深,情況也非常緊急。
「芙兒,小姐寫一張藥方,你讓侍衛們去藥鋪多采買一些。」她將這些事情一一掠過腦後,便閉上了眼楮,今天被那廝掏去了所有力氣,有些疲倦地躺在榻上便睡了。
芙兒鋪開毯子,蓋在念青身上,就退了出去。
前堂廳前。
安平侯看著下方飲酒之人,眉眼里閃過冷光瞬間消失無影,堂前熱鬧非凡,呼喝飲酒之聲也是鼎沸。
坐下兩個男子分坐于兩桌。
岳韌宣的雙眼掠過殺氣,卻又猛的喝了一口酒,他看向堂上身穿喜服的男子,暗恨此人奪人心頭好,更是恨此人毀了他當初的計謀。若是那時在破了念青之身,現在端木念青就是自己的妾!一個微不足道的妾!一個事事以他為天的妾!
她當著眾人的面拒了宰相府的親事,你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娶了她!
砰!岳韌宣呵呵笑了起來,砸碎了酒壺,他醉態百出,邪惡的嘴角浮動,抬手直直指著安平侯!
眾人一驚,這宰相府長孫可不能在侯府鬧事,傳出去,可不是什麼好听之事,況且今日言官都在場,岳韌宣還在考核期間若是出了什麼事,這宰相還不撤了他們的烏紗帽!
岳韌宣揮開礙事的眾人,真以為她醉了嗎?他可沒忘了言官在場,他要的就是讓言官知道,他安平侯強娶他人妻子!如此道德淪喪,我倒是要看看皇上怎麼處罰你!
他指著安平侯,呵呵笑道︰「知道你娘子之前許了人了嗎?」
蕭昂站在侯爺身邊,雙眼眯了起來,若是岳韌宣再這般胡言亂語,恐怕要死得慘的人不是侯爺,而是他自己!
安平侯眯起了眼,譏誚說道︰「你倒是說說看,若是你詆毀了我娘子的名譽,你可能要承受一番代價。」
岳韌宣猛地抬頭,好熟悉的一句話,怎麼覺得這話似曾相識。他有些怔然,只是一時求勝心切,他立即月兌口而出,「當日端木念青立誓終身絕不為妾之後,京城鄉民去了不少人,那時她可是在眾人面前將香囊給了一個粗布麻衣的小子!這只要上街上問問,這事已然是眾人皆知。你我狡辯不得!」
安平侯挑眉,臉上的譏諷更深。
蕭昂不屑地看了眼岳韌宣,你們侯府本就如日中天,怕是日後要毀在你這小子身上了!
言官們看了眼安平侯,若不是岳韌宣說出這事,他們也差點忘了,當初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端木念青既然已經許了人,怎麼還答應安平侯的求親,這一女從不能侍二夫啊。
御史中丞黃大人最恨這種朝三暮四的女子,一听到這話,雙眼圓睜,濃粗的眉毛立刻挑了起來,好似兩把彎刀帶著一股濃濃的殺氣!
安平侯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素錦香囊,上面繡的正是一只張翅欲飛的白鴿,歷來官家小姐繡香囊,不是牡丹便是鴛鴦,歲寒三友也是有的,然而,只有端木念青那日拿出的香囊,繡的竟然是一只白鴿。
一陣微風掠過,清新的提神香氣蔓延了起來,屋內眾人都眯起了眼,享受著這秀雅的味道。
岳韌宣卻是頓時打了一個激靈,那日麻衣小子竟然是他!
想著那時安平侯在朝堂前嘆息蒙北的生意出了岔子,直接斷了宰相府三分之二的收入,才會在京中收縮勢力。那時候那麻衣小子說,他定會後悔,並為了那一賭付出沉重的代價,那日御史中丞便是他老早就安排好的吧!
如此一想,岳韌宣哪里能控制自己的脾氣,端得就將酒杯摔了出去,「好你個安平侯!」
我宰相府從此與你勢不兩立,你等著瞧,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作繭自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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