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來到怡紅院,站在那里,滿心以為寶玉會和自己拜堂,然後和湘雲姐妹相見。自己的姨媽說了,就按照以前的稱呼來論,那麼,雖然湘雲是正室,可是卻要喊自己姐姐。姨媽再將管家權交給自己,那麼自己也就是在名頭上吃一些虧,其他的還是沒有關系的。以自己的處事方法,以後一定會順風順水的。那湘雲也不過就是一個寶二女乃女乃的空名罷了。
寶釵正想著,也在奇怪寶玉為什麼呆呆的坐在那里不動。正在這時候,王夫人道︰「寶玉,快不要為了不相干的人胡說了,還是趕緊的和你寶姐姐拜堂吧。」寶玉這才反應過來,道︰「是。」說完就要站起來。
這時候賈母道︰「這是什麼道理?哪里有二房進門要拜堂的。天下再沒有這個規矩的。寶玉和湘雲坐好了,寶丫頭給他們兩個磕三個頭,就是了。」一听這話,薛姨媽先就不願意了,道︰「老太太,這算什麼?不管怎麼說我女兒也是娘娘的賜婚,老太太這個做法可是將我的女兒當做妾了不成?」
賈母笑道︰「姨太太這話說得好笑,什麼叫當做妾,分明就是妾呀。二房不過好听一些罷了。我倒要請教姨太太了,一個妾入門,需要她的夫主迎接一起拜堂嗎?姨太太雖然是皇商家的媳婦,好歹也是王家的庶出女兒,大家的規矩也是知道些的。罷了,如果姨太太覺得寶丫頭委屈了,那麼就請領了回去,明兒我進宮向娘娘請罪就是了。」
賈母的話一出口,薛姨媽就再也說不出什麼來了。就是寶釵听了賈母的話,也猶如寒冬里一盆冰水澆下,來了個透心涼,把以往爭強好勝的心都沒了。看看那母女都不說話了,王夫人也說不出什麼來。賈母道︰「好了,這也就不用什麼贊禮的了。寶丫頭,看在是娘娘賜婚的份上,你也不用六跪九叩首,只是三跪六叩首就是了。」
事到如今,寶釵也是什麼辦法都沒有了,只能規規矩矩的跪在寶玉的面前跪下磕頭。鶯兒襲人在一邊給扶了起來。寶釵站定,只覺得委屈至極,眼淚也就含在眼中,不肯讓她滑落下來。看看這個儀式完畢。賈母又道︰「寶丫頭,夫主拜完了,還要拜拜當家主母呢。你就給湘雲磕頭吧。」
事到如今,寶釵也只得听從賈母的話,乖乖的給湘雲磕了頭。這時候的湘雲完全不是以前和寶釵親密的樣子,矜持的一笑︰「寶姨娘,你比我大,以後還要多多的照顧我呢,今日規矩在此,也只能委屈寶姨娘了。」說完這話,伸手從翠縷手里接過一枚金釵,給寶釵別在了頭上。
還沒等王夫人說話,賈母笑道︰「好了好了,這就算禮成了,以後你們三個要和睦相處,再不能像小孩子似的沒有一點的規矩。時辰不早了,襲人鶯兒將寶姨娘送回蘅蕪苑,寶玉就在這怡紅院住著。新婚一個月之後,再到蘅蕪苑中住上幾晚,以後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只要你們好好地勸寶玉讀書,奪取功名,在讓寶玉注意保養身子就是了。」
賈母的話一說完,薛姨媽急忙道︰「老太太,這怎麼行?難不成在這新婚之夜讓我的女兒守空房嗎?天下可是沒有這個道理的,這也不吉利是不是?」賈母笑道︰「姨太太,今日是寶玉成親的大喜日子,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都要說些吉利的話不是?自古以來的規矩都是,新房必須住滿一個月的,哪有三天五天的就到妾的屋子歇息去的。鬧了這幾日了我也乏了,大家都回去吧。」
看賈母這個樣子,再沒有誰願意逗留在此,大家都告辭走了。薛姨媽實在是生氣,又不能說什麼,只能無奈的看著王夫人。王夫人也沒有什麼辦法。道︰「妹妹若是擔心寶丫頭害怕,這些日子就陪著寶丫頭住在蘅蕪苑吧。」
事到如今薛姨媽也只能點點頭。薛姨媽和寶釵一起回了蘅蕪苑。大家都散了,探春回了秋爽齋,黛玉則回到了瀟湘館。
黛玉回到瀟湘館的時候,已經過了三更了,簡單的梳洗一下也就躺在了床上。這一天晚上恰巧是紫鵑守夜。紫鵑心事重重,滿臉的憂色。黛玉看了也不言語。就在黛玉躺在床上的時候,紫鵑道︰「姑娘,今日為什麼要和寶二爺說那些話,那樣豈不是傷了寶二爺的心嗎?」
黛玉一愣,旋即想起來自己和寶玉說的話,道︰「紫鵑,我哪里說錯了,本來就是呀,我和寶玉只是兄妹感情好一些罷了,難不成我還要又不該有的想法嗎?」紫鵑道︰「姑娘難道不願意屈居雲姑娘和寶姑娘之下嗎?寶二爺的性子我們都是知道的,再不能委屈姑娘的。姑娘若是推了寶二爺,以後哪里能找到稱心如意的人呢?」
黛玉道︰「紫鵑,不要再說了,這些事情不是一個女孩子該想的,更何況,現在的寶玉已經有了一妻一妾,難道紫鵑想讓我去做妾或者通房丫頭嗎?」紫鵑急忙道︰「不會的不會的,老太太不會委屈姑娘的,寶二爺也不會委屈姑娘。」
黛玉看紫鵑執迷不悟的樣子,喝道︰「好了,這件事情不要再說了,我是林家的女兒,自有林家女兒的尊嚴和驕傲,我不會自甘下賤,去為奴為妾的。」看到黛玉惱了,紫鵑這才不說話了,一會的功夫倒也睡熟了。倒是黛玉躺在床上,想著自己進入榮國府這幾年的事情,禁不住淚如雨下,嗚嗚咽咽的哭個不住。
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是止不住,仿佛要在這一晚上將這一生的眼淚都哭干似的。黛玉就一直那樣的哭著哭著,漸漸地天都亮了,紫鵑雪雁等人都已經起床了。黛玉這才住了眼淚,這才發覺,自己手里的帕子已經被眼淚濕透了。當紫鵑雪雁春縴梳洗好了打開帳子的時候,都嚇了一跳,黛玉兩只眼楮是又紅又腫,一看就是哭了一夜。
再看黛玉手中的帕子,更是吃驚非小,紫鵑道︰「姑娘,你何必如此的苦自己呢,您看,這帕子上竟是斑斑血痕,姑娘,你的眼楮現在如何了?」黛玉道︰「也沒有什麼,只是有些痛罷了。」說到這里,笑道︰「你們放心吧,我真是沒有事情的,這一夜的眼淚,竟像是把我的心都洗干淨了,心中竟是開朗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