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看這信兒會不會有假?」
江南蕭家的祖宅里,小順子自接到京城慕王府送來的暗信後心頭就一直是止不住的疑惑,不過盡管如此,他還是如舊地把信兒帶給了蕭翎。
「爺?」小順子見蕭翎並不說話,只是握著手中的那份短信目光沉重,小順子便又試著問了一句。
「何時收到的這封信?媲」
「回爺的話,是一個時辰前。慕王府的人說她們是在今個早上發現少女乃女乃失蹤了的,如此算來少女乃女乃如果真的失蹤了那應該是有十幾個時辰了。」
「小順子,收拾行李,即刻北上。」
「爺?!這….這…老夫人那邊….怕是不會同意的吧?」
小順子知道雖然蕭翎表面上是放下了,但那也是完全被逼的,如今一听到桃兒的消息他還是如舊的沖動。
「老夫人帶羽兒出門踏青了。派人給她送信。我們即刻啟程,不得耽誤。」
蕭翎似乎從來沒覺得任何人能阻攔得了他,所以一邊吩咐著小順子,一邊貼身收好了那封信。
「爺,這….爺,您冷靜點,這事情會不會有詐啊?想慕公子也不是普通的人物,怎麼就會突然在西寧出事了呢?而且就算是慕公子真的出事,那慕老王爺又怎麼可能真的什麼都不做,而任少女乃女乃去西寧幫慕公子報仇呢?爺,這會不會是慕王府那邊騙您出手的借口啊?爺,老夫人早就說過西寧那里形勢復雜,咱們不能插手啊!」
見蕭翎似乎拿定了主意,小順子只壯著膽子扯住蕭翎的衣袖搬出所有的理由來了。
「小順子,慕白到底有沒有出事我不能肯定,但是惜顏她一定是出事了。而且她一個人前去西寧凶多吉少,就算是再退一步說她做到了她想做的事情,慕王府怕也是不會再收留她了。
慕開成會把信送到我這里來,他分明就是想借機趕走惜顏!他一向都是不喜歡惜顏的,當初是因為有慕白護著,後來是因為惜顏月復中有他們慕家的子嗣,現在惜顏什麼都沒有了,對他而言也便就沒有了任何利用的價值。惜顏倘若能為慕白報仇自然是好,倘若不能為慕白報仇那麼他正好能借侯晚晴的手除掉惜顏!」
「這…這…這怎麼會?慕….慕老王爺怎麼能這樣對少女乃女乃?!」
小順子沒有蕭翎想的那麼多,所以听到蕭翎的這番分析後小順子是無比震驚。他如何也不能理解慕老王爺怎麼能在慕白尸骨未寒的時候就對慕白的未亡人下如此的毒手呢?更何況人家還是一心要為他的兒子報仇呢。
「小順子,那個慕開成怕是一直都介意惜顏之前跟過我的事情。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要去救惜顏,若不是我,她也不會再二嫁之後遇到那麼多的事情。」
「可是爺…您….」
雖然蕭翎說的也有道理,但小順子總是覺得蕭翎很冤枉。倘若這次蕭翎再為桃兒出身惹了西寧,可桃兒仍舊不願意跟著蕭翎回來,那蕭翎豈不是更冤枉?
「好了,別再那麼多話了。咱們要趕在老夫人回來之前離開。」
解釋完了這些,蕭翎不再遲疑直接出門吩咐了蕭家一些一等的暗影隨他同行。小順子見事情已不可阻止,便趕忙也收拾了路上必備的東西,很快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蕭翎就帶著一行十幾人北上了。
……
……
「小王妃….」
「噓!何貴,怎麼教給你的?!」
「額….秦公子,對不起,奴才剛剛又忘記了。」
茶館里一身男裝的桃兒顯得清朗俊秀,頗有幾分颯爽之姿,只是小荷就差了些,總是不停地扭著身子,似乎渾身都不舒服。
「二位公子,您們的菜齊了,請慢慢用。」
店小二利索地將桃兒所點的西湖牛肉、玉蘭片並一盆酸辣湯上來後便笑嘻嘻地立在了一旁。
「何貴,打賞。」
「是,公子。拿著,我家公子打賞的。」
「哎,好 ,多謝公子了。公子還有什麼吩咐隨時叫小的就可。」
店小二領了賞,自然是笑的滿臉開花,對著桃兒和小荷千恩萬謝了一番才離開。
「公子,為什麼要打賞他那麼多?咱們出來倉促,帶的銀子可是不多的啊。」
店小二離開後,小荷模了模有些癟了的荷包,臉上露出了些哀怨的神色來。
「小荷,跟著你家公子我,永遠不用擔心荷包的問題。快吃吧,吃好了咱們還要繼續啟程,今晚無論如何都要感到獅子林。」
「小…公子,奴婢,不,是奴才,奴才擔心您的身子。您這才出月子沒多久啊。雖然小王爺的固元丹是好,能助您挺過這一陣子。可是總這麼熬著,長久下來還是會傷身的啊。」
「何貴,我無妨,快吃吧。」
桃兒听小荷說起自己過量服用固元丹的事情,嘴角浮起了一絲苦笑。這固元丹乃是當初慕白還在蕭家時為她配的藥,對身體舊病後的復原有奇效,但也不可多用,否則長久下來必將害命。可是自昨夜離了慕王府後,桃兒為了能讓自己連夜趕路,已經是服用下了三顆固元丹,是以往三個月的劑量了,如此下去她的身體怎麼可能會好呢?
不過于桃兒而言,只要在幫慕白拿回那個什麼欽差印信前她的身體還撐得住,那一切就都沒有問題了。倘若她幸運地能再幫慕白報了仇,那麼就算是伺候會賠上她一條命,她便也認了。
「何貴,一會要用的馬車都安排好了嗎?」
「公子,安排是安排好了。可是那車夫說西寧那邊還有渾邪的殘部,要讓他去,銀子需是往常的三倍才行。」
「銀子不夠嗎?」
「夠是夠,但是付了車費咱們就所剩無幾了,我怕….」
小荷邊模著荷包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這一路上桃兒一直在花重金購買有關渾邪部的消息,所以她們的銀子真的已經有些捉襟見肘了。
「……放心,銀子上路前會有的。你吃好了,就去小兒那里讓他幫咱們準備些干糧吧,一會直接送到馬車上。」
「是,公子。」
小荷雖然疑惑桃兒到底怎麼能弄到銀子,不過對桃兒的吩咐她去從來沒有質疑過,所以他很快便去了店小二那里打包干糧。
……
……
「爺,咱們這一路都向西行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尋到少女乃女乃的信兒呢?不會是咱們找錯了方向了吧?」
「不會。依她的性格,她定是會選這條最近的路去西寧的,不該會有錯。」
蕭翎和小順子他們是仗著自己所用的馬匹腳力好,所以從江南尋過來一都是快馬加鞭,趕了一夜的路不曾停歇,原以為在路上多少會能打听到些桃兒的消息,卻不想這一路行來竟然是什麼都沒發現。
「爺,前面是處館子,咱們不防到那邊歇歇腳用些東西再趕路吧。您也是一天水米未進了。」
小順子看到遠遠的驛道上有一處簡單的小館子,似是過往行人必經的道路,想著在那里既可以讓人馬都休息一下,又可以打听打听消息,便向蕭翎提議。
「也好,過去吧,駕,駕。」
「哎?你敢吃白食?!」
「不是,不是的,我們不是有意的,是我們的銀子剛剛被人偷了!」
蕭翎他們的一行人還沒來到那處館子跟前,就見那館子里面一處座位上兩個客商打扮的人跟店小二起了沖突,起初蕭翎倒是也沒在意,由著小順子領到了一處安靜的客座。
「被偷?說什麼胡話呢?剛才那一陣兒我這館子里一共就來了兩桌客人,哪來的偷兒偷你的銀子?!」
「真的,真的。就是剛剛的那一桌,那個長的瘦瘦的公子離開的時候撞了我一下,然後我的錢袋子就不見了。」
「呸!我看你是睜著眼兒說混帳話呢!剛剛那位公子吃飯的時候他的下人出手就打賞了我二兩的銀子,你居然污蔑那位公子偷你的錢袋子?你說出去听听誰信啊?!」
「我說的是真的!明明我們進門的時候錢袋子還在,就只被他撞了一下,結果錢袋子就不在了。小二,你別看他打扮的比我們都好,但也許他就是偷兒了也說不定呢。難道有錢人家就不能有偷兒了嗎?」
「哪來的有錢人家的子弟還會去做偷兒的呢?」
「小順子,把那小兒叫來。」
蕭翎因為坐的地方離爭執的這兩撥人並不遠,所以也能听到他們說的那些話。起初蕭翎是完全沒有上心,但听到丟東西的那兩個客商打扮的人爭辯說有錢人家的子弟也有可能是偷兒的時候蕭翎的心里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他的惜顏可不就是個有著空空妙手的世家子弟嗎?想當初自己的暖玉鴛鴦墜,還有侯萬春老婆的夜明珠可都是被桃兒偷過的,桃兒的這個小毛病也許能瞞得住外人,但卻是瞞不住他的。
「喲,這位爺,您找小的什麼事兒啊?」
那個正在跟兩個客商爭吵的店小二被小順子帶到蕭翎跟前後一看到蕭翎身邊這些人的氣勢,店小二的口氣頓時就軟了。
「小二,剛剛那兩個人說起的那個公子是個什麼樣子的?」
「哦?您說那位秦公子啊?那位秦公子是打京城來的,要往西寧去投親,他去西寧的馬車還是小的幫忙張羅的呢。秦公子人很文靜,看起來還有些瘦弱,不過出手卻是很闊綽的。」
「…西寧….秦….還有呢?還有些什麼?」
一听到「西寧」和「秦」這兩個詞,蕭翎的心立刻就緊了起來,他記得桃兒之前不止一次地告訴過自己她叫「秦桃兒」。所以桃兒有沒有可能就是這個店小二口里所說的秦公子呢?
「還有?哦,還有就是秦公子還帶了個小斯,叫何貴的。不過那小斯也奇怪,看起來也挺瘦小的,而且還有點呆呆笨笨的。哦,再有就是也不知道這秦公子的親戚是什麼人,他們似乎是對渾邪的事情很感興趣,跟我打听了很多渾邪那邊的事兒呢。」
「是她!就一定是她!小二,那位秦公子走了多久了?可是向著西寧的方向?他們用的車子是什麼樣子的?」
听店小二話說到這里,蕭翎已經完全肯定那位秦公子和何貴就是桃兒和小荷了。怪不得他日夜兼程都沒能打探到她們留下的任何消息,原來她們是異裝前行了。
「額…秦公子他們離開也沒多久,大概就多半個時辰吧。小的給他們找的是一輛藍頂子的馬車,這位爺,您莫不是秦公子的朋友?」
「秦公子是我家爺的親人,小兒,這個打賞你了。爺,咱們走嗎?」
小順子跟在蕭翎身邊此時也听出了八.九分來,立刻就從荷包里取出了五兩銀子來打賞了店小二。
「走!小順子,把那兩個人的賬也一起付了,就說是爺我請他們的,再給他們留些盤纏。」
終于打听到了桃兒的消息,此時蕭翎的眼楮都有些放光了,哪里還顧得上什麼吃飯,起身就要繼續去追趕桃兒。不過在路過那兩個被桃兒偷過的人身邊時,蕭翎的眉還是皺了一下,然後吩咐小順子把給那兩人些銀兩。
「是,爺。小二,這是我家爺替那兩個人付的飯錢,還有這是我家爺打賞給他們的。一會兒你交給他們吧,跟他們說出去後不許再亂說話,壞了秦公子的名聲我家爺不會放過他們的。」
「哎喲,這位小爺您放心,我肯定會囑咐好他們,不讓他們壞了秦公子的清譽的。」
店小二接過小順子手里遞過來的足足一百兩的銀子眼楮一下子就開花了,今個好生意啊,先是一個秦公子,後又是遇到這麼位爺,一個比一個出手闊綽呢。
……
……
「駕,駕,駕」
「車夫,此去獅子林還有多遠啊?」
「二位公子放心,天黑前咱們就能到獅子林投宿了。誤不了二位公子的事的。」
「哦,那到獅子林後還有多遠都能西寧呢?」
「公子,到了獅子林再到西寧就近了,明個一早咱們早些啟程,不到晌午就能到了西寧哩。」
「駕,駕,駕,駕,前面的馬車停下——前面的馬車停下——」
「呀!公子,後面又有人追來,保不準是搶劫的,你們坐好了。駕!駕!駕駕!」
「啊!」
「小荷!你怎麼樣?!」
馬車猛然的一晃蕩讓小荷在車里直接打了個滾然後又撞在了馬車一側的車轅上。桃兒見狀趕緊扶起了小荷來。
「小王妃,怎麼會有劫道的呢?啊?這可是大白天啊!這….這怎麼會…」
「小荷別怕!不會有事的!」
小荷現在已經完全被車夫那句「有劫道的」和現在近乎瘋狂的車速給嚇到了。其實不單單是小荷,就連桃兒也有些差異,雖然此去西寧不會比京城太平,但她已經很注意隱蔽自己和小荷的身份了,不可能被外人識破。
而且現在的確如小荷所說還是光天化日,哪里來的山賊會如此的大膽呢?想到這里,桃兒不禁動了動袖籠,兩根銀針便立刻到了她的手間。這銀針還是當年蕭翎為她打造的暗器,當初她離開蕭家時特意帶出來的。
「小荷,你躲在我後面。」
桃兒看小荷已經嚇破了膽,便把小荷往自己身後拉了拉,然後掀開了馬車後部的簾子,一個甩手擲出了那兩根飛針。
「爺!小心!」
「無妨!就是少女乃女乃,快攔住。」
銀針飛出車窗後,因為蕭翎離那馬車最近,所以那兩枚銀針便直直地沖著蕭翎飛去了。蕭翎身後的小順子看到如此嫻熟的暗器用法不禁大吃一驚,倒是接了銀針的蕭翎嘴角涌起了一絲的笑意來。他本還以為桃兒早就扔掉了所有屬于他的東西,卻原來不是他想的那樣,還有他送的東西是桃兒貼身保存的。
「少女乃女乃,是爺來尋您了。車夫,快停車,我們不是打劫的,我們認識馬車上的人。少女乃女乃,奴才是小順子啊——」
「小順子?!」
桃兒完全沒有想到後面追著她的人竟然會是蕭翎,所以在听到小順子的聲音後自然是震驚無比了。
「小順子,真的是小順子呢。小王妃你看,還有蕭少爺呢。車夫,車夫,快停車,我們認識後面的人。」
小荷從桃兒的身後瞥見馬車後的人後也是大松了一口氣,然後立刻就拍著車夫讓他停下了車子來。
「吁——」隨著一聲伸長的口哨,果然馬車漸漸放慢了速度,後面的一行人很快就追了上來。
「蕭少爺,我家小王妃在這邊呢。」
在離開慕王府經歷了一天一夜的擔驚受怕後終于看到了可以信賴的人,小荷立刻沖著蕭翎他們叫了起來。
「小荷!你剛剛說什麼呢?!那明明就是少女乃女乃!」
小荷才剛剛跳下車子,人都還沒站穩,立刻便被小順扯著左胳膊給拽到了一邊去。小順子和小荷離開後,一時馬車附近便只剩下了桃兒和蕭翎了。
「惜顏,你怎麼著這麼傻?!怎麼乍麼傻?!你知不知道你就這樣一個人往西寧跑有多危險?!」
終于終于再次見到她,蕭翎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思念,再也不願意壓抑自己的情感,在桃兒還沒來得及反應下就一把緊緊抱住了桃兒把她壓在了自己的胸口。
「蕭翎你放開我,快放開我!」
「不放!我不放!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惜顏,你知不知道這一天來我有多擔心你?!你怎麼能就這麼不管不顧地從慕王府跑出來呢?」
「蕭翎!你….你先放開我啦!我….西寧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不要勸我了,沒有用的!」
被蕭翎這樣緊緊地壓在懷里,感受著他熾熱的胸膛,桃兒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只得不停地掙扎了,但她這樣的掙扎換來的卻只能是蕭翎更深的禁錮。
「傻瓜!惜顏,你真是個傻瓜!你想去西寧為何不告訴我,我會陪你去的。不管是刀山還是火海,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願意陪你去!」
狠狠地壓著桃兒,蕭翎爆出了心里最深處的一句話。而听到他的這話後,桃兒果然不再掙扎了,曾幾何時,也有另一個男人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
「蕭翎,我不值得你做這些。而且,我早就告訴過你我不是岑惜顏了。你又何苦…」
「顏兒,我不管你說自己是誰,是我的惜顏也好,是他的桃兒也罷,你都是我這一生認定的女人。如果可以,我會守你一生一世讓你重新愛上我;如果不可以,我便守著咱們的回憶一生一世。但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允許你一個人陷入危險的。你想去渾邪,我陪你去。你想要拿回那個欽差印信,我幫你拿。你想要為他報仇,我幫你報。總之你之所願,我願赴湯蹈火以求之。惜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陪在你身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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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豌豆要瘋了,已經很趕了居然還沒有寫完。親們,不好意思了,再等等哈。下面就寫到慕白在天山知曉桃兒離開慕王府了的事情了,所以這次是真的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