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她想叫出聲來,提醒他身後的危險,可她卻像是突然失了聲般,任她如何拼命的喊叫,喉嚨里也發不出一個音來。
她急得落淚,手緊緊的抓著沙發扶手,滿臉的淚水在燈光下閃著晶瑩的光。
她可能是太害怕了,她雖然恨他,但她不要他死,不要他為了救她而死。
蘇陌縴你回頭啊,你不是來找我的嗎?你回頭啊!她在心里不停的吶喊。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夏半妮突然抓起桌上還沾著血的玻璃碎片,朝著自己的手背狠狠劃去,血瞬間流出來,那種鑽心的疼終于讓她嘶喊著叫出他的名字。
血蜿蜒成一條線,然後像枝干快速流向線的二邊,一滴一滴不停的滴落到地板上,染成一片鮮紅。
有人發出驚嘆,蘇陌縴快速回頭,卻不防一把刀突然朝著他的月復部刺去,他心中一驚,眼明手快的扣住李言的手,身體靈活的閃過。
他瞥了眼夏蘭妮蒼白的臉色和滿是鮮血的手,雙眸微眯,全身散發著一股凜冽的殺氣。
李言尚未反應過來,蘇陌縴突然揪住他的領口,身體急速後退,直至被他抵到牆上。
他用力扣住他的手將他反扭過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刀,朝著他牆上的另一只手狠狠刺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李言甚至豪無還手之力,刀狠狠貫穿進牆里,他整個人像掛在那里,連跌坐在地上都不能,只能發出殺豬一樣的嚎叫。
夏蘭妮看著不斷從李言手上冒出來的鮮血,幾乎要暈過去。這一幕太殘忍,她不敢直視。
蘇陌縴朝他走來,衫衣上還沾有點點血漬,夏蘭妮心悸不已,她沒有想過人可以殘忍可怕到這樣的地步。
可是他救了她,他以為他不會來了,可最終他還是來了。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那麼渴望著他的出現,她真的好害怕,連手上的疼痛都忘了。
他看著她手背上的血跡,薄唇緊抿,眼里的血色尚未褪盡,夏蘭妮仰視他,布滿淚水的小臉讓人心疼。
他從抱里拿出一張小方巾,為她包住傷口,然後默不作聲的抱起她,朝著魅城出口走去。
她的身體仍在微微發抖,夏蘭妮緊緊依偎著他,將臉埋在他懷里。他的心跳從容而有力,胸膛寬闊而溫暖,讓她覺得安全。
身後的喧囂漸漸遠去,夏蘭妮從他懷里慢慢抬頭,眨著雙眼小心的覷著他臉色,夜色中,他的側臉輪廓看起來是那麼清俊深邃。
他好像還在生氣,她只是想將他逼出來,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樣的地步,這一切都是她自討苦吃,咎由自取。
還害他差點有性命危險,是她太沖動了,不該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去處理事情。
一直被他抱著,行人紛紛朝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夏蘭妮咬了咬下唇,嚅囁道,「你……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他垂眸睨了她一眼,果然豪不猶豫的放下她,夏蘭妮的腳甫一沾地,立刻軟軟的朝一旁倒去。
他卻連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顧自的朝著那輛黑色的邁巴/赫走去。
還好她扶住旁邊停著的轎車才勉強站穩,手卻因為使力,血又流了出來,侵濕了那張小方巾。
夏蘭妮有些哀怨的看著他冷漠的背影,早知道就不逞強了,只差幾步路了,就不能堅持一下麼?
她的酒雖醒了一大半,身體里的酒精卻還殘留在體內,全身虛軟得就像煮熟的面條。
扶著周圍的車輛一步步艱難的走過去,她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用異樣的眼光打量她。
限量級的頂級豪車,和一個平凡的女人,真是不搭調。
她就像是一個灰姑娘,竟然有幸能被王子看中了。她苦澀一笑,爬進副駕駛座,還沒坐穩,他突然踩下油門,夏蘭妮嚇得低呼一聲,身體猛然後傾,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她撇撇嘴,委屈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系上安全帶。
那麼簡單的動作,她卻完成的很艱難,手上鑽心的疼痛傳來,她咬著牙一聲不吭的忍受著,額上細密冷汗層層滲出。
手上的方巾早已被血染透,系好了之後,她終于松了一口氣,緊蹙的秀眉也慢慢松開。
他在打電話,眉宇仍舊深沉,語氣卻已經平和柔軟下來。
她听見他叫對方去他家里一趟,然後便收了線。
夏蘭妮看著窗外陌生的街景,這條路並不是朝伊山別宛去的方向。
「我們去哪?」她問。
他沒有回答,眼楮凝視前方專注開車。
夏蘭妮黯然垂下眸,之前積蓄的勇氣在這一刻全部消散不見。本來她是想質問他海灣項目的事,現在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好像她真的做錯了什麼事,在他面前連頭也抬不起來了,所以,她連質問的立場都沒有了。
她的速度極快,窗外的夜景在她眼前飛快的倒退。
夏蘭妮緊緊的抓著扶手,一張臉慘白得像紙,她覺得好暈,胃里翻江倒海,惡心的直想吐。
她捂著嘴,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抓著他的手示意他停車。
>車子終于停下來,夏蘭妮立刻沖出去,蹲在路邊,吐了起來。她肚子里空空的,除了酒什麼也沒有。
一路上,他的臉色一直很難看,夏蘭妮也有些虛月兌,靠著後背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車子到達了目的地她也不知道,最後是蘇陌縴叫醒她的。
他叫她下車,很沉悶的聲音,讓她瞬間驚醒。
下了車,夏蘭妮看看著四周,是全然陌生的環境。
一幢獨幢別墅,依山傍水,諾大的庭院二邊種滿了高大的銀杏樹,走上台階,不遠處有一個游泳池,藍色的水清沏透明,月光落在里面,散開一池細碎的琉璃光芒。
隨著他走進別墅,里面燈火輝煌璀璨,更為別墅平添尊貴大氣。
這里就是他在凌市的家吧,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帶她來這里。
管家劉嫂見他回來,急忙迎上前接過他月兌下的西服,說道,「先生,秦醫生來了很久了。」
「知道了,這里沒什麼事了,你下去吧。」
劉嫂點頭退下,走時還不忘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了夏蘭妮幾眼,這還是她在別墅里每一次見到先生帶女人回來。
秦醫生走過來,關切問道,「蘇少,你不舒服?」
那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為人看起來很嚴謹,有著醫生特有的冷靜沉著。
蘇陌縴回頭指了指夏蘭妮受傷的手,有些疲累的說道,「替她縫合一下。」
他說完便丟下二人自顧自的朝樓上走去,他腳步明顯有些沉重。秦為懷應了一聲,面色凝重的走上前查看夏蘭妮的傷勢,取下那張小方巾,她的手早已血肉模糊。
他一看便知是玻璃一類的東西劃殺的,只是這角度和深度讓人疑惑,他卻並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做著自己的本職,細心的為她清創,縫合。
傷口長而深,他沒有局部麻醉的藥,縫合的時候,她疼得直吸冷氣,卻倔強的沒有叫過一聲疼。
看著她的臉色,布滿了不正常的潮紅,呼出的氣都是灼熱的,她有些擔憂的問她,夏蘭妮卻解釋說是因為自己喝酒了。
他能聞到她一身的酒氣,秦為懷沒再堅持,交待了她一些注意事項,夏蘭妮道了聲謝謝,他提著醫藥箱離開。
縫合後的手背,像有一條蜈蚣爬在上面,彎彎曲曲的,真是難看死了。
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那樣的勇氣豪不猶豫的用玻璃劃破自己的身體,只是當時的情況太危急,她什麼都顧不得了。
她應該感謝尹之帆最終還是告訴了蘇陌縴,所以他會才會突然出現在魅城。
她孤注一擲的賭博,到最後,還是她贏了。
疼痛減輕了很多,夏蘭妮忍著身體的不適,慢慢的走上樓。
站在他的臥室門口,她敲了敲門。
里面沒有回應,她遲疑了片刻,手扭動門把,門突然開了,房間並沒有上鎖,她推開門走進去。
屋子里黑黑的,他沒有開燈,只有薄薄的月光透進來,隱約可以看見站在落地窗前男人挺撥的身影。
「陌縴……」她試探的叫了他一聲,手在牆邊模索著開關。
「誰讓你叫我名字,滾出去!」他微微側眸,聲音玄寒冷漠,整個人隱在黑暗里,讓人不敢接近。
昨天她那樣叫他,他並不排斥,今天卻又……
夏蘭妮發現想要模清這個男人的心思真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夏蘭妮硬著頭皮站在原地,「我想和你談談。」
「談什麼?你配和我談什麼?」他冷聲嘰笑,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是對她濃濃的厭惡。
「我不想和你吵架,希望我們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好好談談。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只要你告訴我我想要的答案,我可以立刻消失在你面前。」
「你想知道什麼?」他突然轉過身來,夏蘭妮心中一突,甫一接觸到他黑夜中幽冷的雙眼,只感覺一股冷意從腳底直竄入腦門,之前努力維持的平靜,在瞬間被擊碎。
她急忙避開他灼灼目光,強裝鎮定,「我听說你收購海灣的底價是八億,而且還在一天天的減少,過了今晚,就變成七億了,我想問你是不是真的?」
「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來問我?」他並沒有否認,甚至承認得那樣理直氣壯,間接的告訴她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她真的很天真很愚蠢,即使葉倩倩說得那樣言詞鑿鑿,她心里仍是懷著一絲不確定,希望這不是真的。
其實心里很清楚,那一絲不確定是多麼渺茫。當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之後,她只是很平靜的接受了。
夏蘭妮輕笑,眸中的一抹苦澀慢慢蕩漾開來,「為什麼?你答應我的收購就是落井下石,故意壓低收購底價。你知道凌遠沒有第二條可以走。」
「為什麼?」他突然笑起來,笑得整個胸膛都在震動,「因為你夏蘭妮的身體只值那麼多。七億,你可是我過去女人里價碼最高的,怎麼,還嫌不夠?」
「海灣工程前期投資就已經超過十二億,你用七億換回十二億,到底是誰得了便宜還賣乖,而且海灣的項目前景良好,即使你用原價收購,它帶來的利益仍是可觀的。你為什麼非要將方敏彥逼上絕路?」夏蘭妮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沖著他高聲叫道。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佞冷笑,「怎麼,心疼他了?他就算把你送到我床上來,也別想換回什麼,這是他必須付出的代價。你最好勸他趕緊簽了那份合同,免得拖下去損失得越多。」
夏蘭妮咬牙切齒,「蘇陌縴,你真夠卑鄙無恥。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委曲求全。反正橫豎方敏彥都是死路一條,你也休想我再受你威脅。」
夏蘭妮轉身想離開,他卻大踏布朝她走來,手猛然抓住她,冷聲問道,「你就是想得到我肯定的答案,然後你便可以毫無顧忌的離開是吧?」
夏蘭妮一怔,沒想到他竟能如此輕易看穿她的心思。
他緊緊盯著她,臉隱在黑暗里,她仍能感覺到他隱忍的怒火,在眸中跳躍燃燒,那種無形的壓迫感讓她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那麼用力,傷口傳來清晰的疼痛,夏蘭妮皺眉忍受著,昨天他的暴戾還歷歷在目,她不想惹怒他,也實在沒有力氣跟他吵。
她最後哀求他,「我求你給凌遠,給方敏彥一條活路。如果你答應,我可以繼續留在你身邊,直到你不想玩了為止。」
她說得那樣悲戚,那樣勉強,好像跟他在一起是件多麼痛苦的事。
他眸子危險的眯起,「夏蘭妮,你今晚逼我出來,就是想跟我說這些?」
夏蘭妮沒有回答,目光企求的望著他。
「你為了方敏彥和凌遠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體作賭注,躺在別的男人身下,來要脅我?」
她總是一次次的踩到他的底線,千方百計的想要逃離。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會改變主意,這是方敏彥丟棄她必須付出的代價。
如果不是他不自量力想競標海灣的項目,甚至通過非法手段得標底,事情怎麼會弄到如今這樣的地步,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夏蘭妮目光一震,「事情不是這樣,你明明看到了的。」
他雙眸劃過一絲沉痛,冷嗤道,「我看到了什麼?這不是你希望我看到的嗎?夏蘭妮,如果我今晚不出現,你現在是不是已經躺在那個男人的床上了?」
「我喝醉了,我,我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的,我並不是真的想那樣,我……「夏蘭妮自己都覺得她的解釋真的很蒼白,她不得不承認,如果他今晚不出現,她的後果也許真的會很慘。
對那些人的糾纏,她根本沒有抵抗之力。
有她這麼倒霉的嗎?前一刻還假意威脅他說,要去找男人,下一刻,就真的有男人纏上她,還正好被他撞見。
她現在真是百口莫辯了。
蘇陌縴看著她顫動的嘴唇,連她自己都想不出合適的理由為自己的行為開月兌,想著在魅城那個男人吻著她,她的唇上還沾染著他的氣息,他就覺得惡心。
「滾!」他沉聲打斷她的話,用力甩開她的手,轉身走回窗前。
他從包里掏出一根煙,打火機噗的一聲點燃,火星在他手指間明滅不定,他一口一口的抽著。
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值得他放不下的。
她那麼骯髒,那麼虛偽不知廉恥,心心念念的只有那個男人。
他只恨自己當初為什麼會被她純潔美麗的假相蒙騙住,才會將自己弄到這樣的地步。
是時候放下了,這一路,他也走得很累,她那麼想逃開,那就成全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