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79 第五章 4.驚艷千金公主

作者 ︰ 哭之笑之

他坐在那麼不顯眼的位子,之所以能在黑壓壓的人群中被我發現,原因很簡單,大帳之內除了我和那些太監,只有他沒有胡子。那個年代幾乎沒有哪個成年男人不留胡子,胡子是成年男子的標志,何況這還是鮮卑化的匈奴人建立的國家。

沒有胡子也還算不上很特殊,注意到他之後我觀察發現,他竟然面貌秀美,也是一張美女的臉,這就足夠特殊了。他絕不是馮風,馮風的戲子身份也沒有資格坐在這個帳中飲宴。此人能參加狩獵並出席晚宴,那麼他不是身居高位就是顯貴子弟。出于好奇,我很想走近看看,這個年代盛產秀色可餐的男人嗎?

可我不能冒冒失失直接走到末席上去,畢竟自己的身份是皇帝,便回頭對趙蒙恩招了一下手,他急忙趨前俯來問︰「小主子,有何吩咐?」

「左手第三排末席上那人是誰啊?」

趙蒙恩站直了身子望了望,笑著俯身說︰「回陛下,她呀,就是趙王爺的女兒,許嫁給突厥可汗的千金公主宇文芳啊。」

她是宇文芳?!就是我久聞大名一直向見卻還沒見著的千金公主啊?!我不由大為興奮,又問︰「她怎麼也來了?還身著男裝?」

「小主子,她可是京城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女中豪杰啊。從小就文武雙修,既能吟詩作賦又能援弓縱馬,性情豪爽,有志于統兵征戰哪!所以特別喜歡狩獵,每一次狩獵都少不了她,那騎射之技堪稱一流,與原來齊國的巾幗英雄花木蘭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宇文听到了我們的對話,笑道︰「呵呵,衍兒不記得你這個姑姑了嗎?你還在襁褓中的時候,她第一次抱你,你就在她身上撒了好大一泡尿啊!」

趙蒙恩笑著接口說︰「是啊是啊,不過小主子也有三年沒見過千金公主了吧,是不記得啦。」

宇文點點頭,拍了兩下手,全場安靜了下來,他朝宇文芳的方向招了招手,大聲說︰「芳妹,上前來,你的佷兒都不認識你啦,還不快來親近親近?」

宇文芳應聲站了起來,大大方方地走上前來,向男人那樣叉手施禮,聲音清亮地說︰「臣叩見天元大皇帝陛下,叩見皇帝陛下。」她長身玉立,一派瀟灑少年郎的風姿,粉女敕的鵝蛋臉上那雙一字眉最是她男兒氣質的點楮之筆。

宇文不滿地揮揮手︰「什麼大皇帝陛下、皇帝陛下?!這里不是廟堂,你也不是什麼官員,你是天之妹,衍兒的姑姑,不要那麼生分!」

「是,臣妹知道了。」宇文芳再施一禮,沖我莞爾一笑,笑靨如花,還是分外動人。

我問道︰「姑姑,你怎麼不跟你父王坐在一起呀?又穿著男裝,害我還要問趙公公你是何人。」

宇文芳微笑答道︰「坐在父王身邊就是女兒身份,既然是出來狩獵的,女孩子怎麼要得?所以我現在是男兒郎,就不能坐在父王身邊。」

「哈哈,還是個假小子的性格!你就快要出嫁突厥了,不知道你這副樣子,阿史那沙缽略可汗受不受得了噢。」宇文高聲笑道。

帳內一片笑聲,可宇文芳不羞不窘,泰然自若,微笑道︰「我這樣才能叫他不敢再犯我大周,其實比長城還管用呢。」

「說得好!」宇文拍案大叫,「芳妹不愧是女中豪杰,非但沒有因許嫁突厥而涕泣抱怨,反而豪氣干雲,立志為大周的北疆安寧而獻身。如此胸襟和膽識,不讓須眉,雖昭君再世也多有不及,為兄好生感佩。來,敬芳妹一杯,為兄代表列祖列宗和大周百姓,謝謝你!」

他這番話說得還像個皇帝,這個宇文偶爾會有曇花一現的良好表現,讓我真的懷疑他是不是患有什麼間歇性的精神疾病,不過是發作的時候才會表現良好。

宇文芳爽快地接過酒杯,二話不說就一仰脖把酒干了,那份純乎自然的瀟灑令人心折。

宇文又斟了一大杯酒,對趙王說︰「七叔,也要感謝你為大周養育出這樣一位有膽有識、能文能武、傾國傾城的公主啊,是趙王府的光榮,也是我大周的光榮。也敬你一杯!」

趙王宇文招勉強笑了笑,站起身來說︰「天元大皇帝陛下謬贊,小王不敢當啊。」說完把酒喝了,誰都看得出他並沒有那麼好的興致。他主戰所獻奇謀被否決的憤懣、掌上明珠被奪走的抑郁全都寫在了臉上。

宇文顯然也感覺到了趙王的冷漠和應付,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但沒說什麼。在座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宇文芳似乎想說點什麼,但一邊是太上皇,一邊是自己的父親,欲言又止悄然退下。大帳里就這樣沉寂下來,帳外傳來鼓樂之聲變得分外清晰。

就在這時,一個人突然站了起來,大聲說︰「啊,天元大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和各位大人,鄭某有一事需請大家來評評理,趁此宴飲之機,正好說與大家听听。」

我一看,說話的是鄭譯,笑容滿面,顯然是想調節氣氛。有的大臣問︰「什麼事啊?」鄭譯便接著說︰「方才這一路上,我都在與劉大人王大人爭論一件事情,各持己見、相持不下,需要大家來做個公斷。當時王大人說此次‘春搜’如何如何,我听了很奇怪,怎麼成了‘春搜’啦?便說王大人謬矣,這次狩獵是‘夏苗’。他听了卻大搖其頭,堅持說是‘春搜’。我就問他為什麼是‘春搜’而不是‘夏苗’,他就說‘夏苗’是在夏至之後狩獵方為‘夏苗’,現在還沒過夏至,何來‘夏苗’。我听了啞然失笑,便告訴他立夏之後便是夏季了,立夏已過,狩獵便是‘夏苗’。于是乎爭論起來,直到此刻還沒有爭出個結果,請各位說說,我和王大人到底孰是孰非啊,我們可是賭了二十金的哦。」

越王宇文盛听完就用他的大嗓門叫了起來︰「什麼‘春餿’、‘夏妙’的,本王听不懂。打獵就是打獵,你們這些漢人卻非要編出這些沒點鳥用還讓人听不明白的酸詞兒,閑得沒事干啊?」

其實他的疑問也是我的疑問,我也不知道什麼「春搜」、「夏苗」,看來我的國學知識也就跟這個不愛讀書的鮮卑王爺一個水平。不過讓人費解的是,越王曾任四大輔臣之首,現在又是三師之首,就他那點文化,宇文為什麼會選他呢?

這時鄭譯身後站起一人,我認識,是王端,他沖宇文盛一躬身說︰「越王,這可不是我們編出來的,這春搜、夏苗、秋、冬狩乃是古人對君王四季狩獵的命名,已流傳千年,沿用至今啊。」

宇文盛喝了一口酒問︰「那這些酸詞兒都是什麼意思啊?」

王端答道︰「春季獸類發情,須擇其不孕者獵之,是為搜;夏季田里秧苗蓬勃,狩獵便可減少野豬對秧苗的破壞,是為苗;秋季麝鹿膘肥,正式射獵的好時機,是為;冬季萬物凋零,百獸稀少,可以沒有選擇地獵殺,是為狩。」

陳王宇文純听完了說︰「立夏已過就應該是夏苗,王大人,你何以認為夏至之後才是夏苗呢?王大人學識如此之高,難道會認為夏至之後才是夏季嗎?」

很多人哄笑,鄭譯得意洋洋地看著王端︰「怎麼樣啊,王大人?我說的沒錯吧,你可要輸我二十金咯。」

王端不服的樣子,團團一揖,說︰「王某說句不怕得罪其他王爺的話︰諸王中不僅以趙王年齡最長,也以趙王最為博學多識,深通漢學,讀過的史書典籍已不可車載斗量。故而王某要請趙王給評說評說,趙王說王某錯了王某就錯了,願輸二十金給鄭大人。」

宇文招听了此話,臉上立即浮現出笑容,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與宇文之間的不睦。他手捋長須說道︰「多蒙王大人抬愛,不過王大人啊,本王卻不會因此幫你贏二十金,而會讓你輸掉二十勁噢。《左傳》之隱公五年中有記‘故春搜、夏苗、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也’。農隙者,農閑之時也。現在春耕已過,正是農閑之時啊,此時狩獵便是夏苗啊。」

王端听了做瞠目結舌狀,鄭譯則大笑道︰「趙王博學強記,引經據典,這下王大人可沒話說了吧?哈哈哈哈!」

全場都跟著笑了起來,剛才尷尬的氣氛就被化于無形了。

笑聲中,已回到自己坐席上的宇文芳卻站了起來,大聲說︰「父王所言不足為證!」

女兒站出來否定父親的說法,在座的人無不吃驚,立刻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集中到這位女扮男裝的公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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