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79 第十三章 2.千金公主獻策

作者 ︰ 哭之笑之

正說話間,餐廳的房門忽然洞開,宇文衍心想誰敢那麼無禮,抬眼看去,卻見宇文芳裙裾飄飄地闖了進來。宇文衍笑了,正欲搭話,宇文芳卻雙手叉腰柳眉倒豎地嗔道︰「陛下今日好熱鬧啊,早上去韋府探病,午間在驛館私會,下晌又天台議政,全都瞞著姑姑,不帶姑姑玩了是吧?」

宇文衍听了一愕,這才想起今日從早到晚確實很充實啊,加之昨夜沒有休息好,難怪已經感覺到困倦了。昨日此時還在焦慮著小皇後的事,而此時此刻卻已被軍國大事塞滿了腦子,身為君主真是日理萬機啊!

出于少女心性,宇文芳最關心的自然是娶哪個做小皇後的事,先詳細詢問了韋靜怡的病情,又問司馬令姬擅闖驛館的內情。司馬泳在一旁面色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宇文衍看了他一眼,似有顧忌,欲言又止。而宇文芳卻不以為意,一再催著宇文衍細說經過。宇文衍的心里便另有一番想法,他須借機將司馬令姬描述得率性、真摯而熱烈,讓他們也都從內心認為司馬令姬是皇後的最佳人選。同時他還是要重申和強調與韋孝寬的盟約,以示皇帝一諾千金的誠信和社稷為重的胸懷。

有所選擇和有所加工的描述之後,司馬泳听了默然,宇文芳則發出了由衷的感嘆︰「多麼可愛的小令姬啊!不失我鮮卑人敢愛敢恨的真性情!只可惜……唉……可惜了……」

「可惜什麼?」宇文衍明知故問。

「昨日御花園家宴時我就看出來了,若不參雜別的事務,純粹只為選擇小皇後,令姬確實比靜怡更具國母之氣啊。可惜陛下與韋老將軍有約在先了,令姬沒這個福分啊。」宇文芳嘆道。

「嫁入皇家未必是福啊。」宇文衍意味深長地說。

「不過此事說不定還有變數。」宇文芳說,「畢竟靜怡病勢沉重,被智仙神尼帶了去還不知何時回來。太上皇那邊要是急于給陛下操辦大婚,令姬可就是唯一人選了……」

宇文衍忽然想到了什麼,忙道︰「靜怡重病又被智仙神尼抱走不知去向,此事會不會對即將出征的韋老將軍有影響啊?」

剛才一直默然的司馬泳想了想,說道︰「以老將軍的氣魄和定力,按說此事應不至于妨礙到他出征用兵。那智仙神尼也是天下聞名的得道之人,靜怡跟她在一起自無須擔心。只是智仙神尼畢竟曾與隨國公有很深的淵源,而韋老將軍與隨公的關系似存微妙,故而還不敢輕下斷言。」

「那可如何是好?」宇文衍不由著急起來。

宇文芳接口道︰「陛下何不請求太上皇讓你親赴彭城勞軍?借著勞軍壯行之名去跟韋老將軍當面交流,豈不一舉兩得?」

宇文衍和司馬泳听了眼楮都是一亮,異口同聲地叫道︰「妙啊!」

宇文芳不無得意地仰起臉來抿嘴而笑。

司馬泳說︰「公主良謀啊!臣都還沒想到此法,被公主一說,大有豁然開朗之感。本來皇帝大婚和淮南用兵是兩件並不相干的事,卻因陛下與韋老將軍的盟約而將兩事聯在了一起。陛下若能親赴徐州,親自去宣詔書、送虎符、閱三軍,不僅可以激勵士氣大壯軍威,還能與韋老將軍促膝而談,消除老將軍可能會有的某些疑慮。同時還讓我主得到了參與軍政事務的錘煉機會,真是一舉多得的上善之策!」

宇文衍也興奮地說︰「那就不要只是誓師勞軍了,朕御駕親征吧!」

此言一出,宇文芳和司馬泳都是一怔,隨即一齊大搖其頭。司馬泳道︰「這個萬萬不可!且不說天遠大皇帝陛下斷斷不會許可,即便許可了,陛下的御駕親征也只會讓韋老將軍為難。」

「為何啊?」宇文衍不願放棄地問。

宇文芳接口道︰「還問為何?老將軍僅為回護陛下親征的周全,得費多少心力,得搭上多少軍力啊。恐怕他原本早已成竹在胸的全盤戰局都得因此徹底推翻,重新考慮。陛下此舉不是勞民傷財拖老將軍的後腿嗎?」

司馬泳也道︰「不僅如此,陛下還等于是去搶了老將軍的功勞,搶部下之功絕非英明的領袖所為。況且,這違背了臣給陛下制定的‘韜晦藏鋒,私植羽翼」的方略。陛下非凡的心智和志向不可盡顯于人前,如今在陛下頭上還有太上皇、漢臣朋黨和諸王宗親三大勢力,過早引起此三方的注意,陛下親政之路只會變得更加漫長。」

宇文衍略感氣餒地點點頭,皺眉道︰「可朕若不展示出真龍明君之姿,又如何能吸引天下志士能人投效呢?」

「目前只能在合適的機會在合適的人面前展現,就是所為私植羽翼,不可大張旗鼓,亦不可操之過急啊。」司馬泳解釋道。

宇文衍默然了,心想不急行嗎?那楊堅一直在有條不紊地羅織他的羽翼,今日御前會議上他的做為就已令人不寒而栗,讓人幾乎可以听到他已磨刀霍霍了。

這時,宇文芳忽然拉住宇文衍的手說︰「陛下,你去前線勞軍可必須帶上我哦,這個主意可是我出的!」

宇文衍笑著點點頭,正欲說話,司馬泳插口道︰「臣以為公主不可隨同前往。」

「為何?」宇文衍、宇文芳異口同聲地問。

「此次淮南之役雖非發動滅國戰爭,但斯役也頗具規模,且奪取土地百姓後尚有綏靖安民和布防長江的重任,恐大半年間不可或解。臣擔心在此期間突厥蠻夷會生出趁火打劫之心,南下犯邊。」司馬泳道。

「于大人過兩日就要返回幽州了,難道還怕突厥不成?」宇文衍問道。

「從我朝當前的軍力而言,自是不怕的。須知戰爭實則打的是錢糧資源,一旦兩線同時用兵,國力必然吃緊,西部的吐谷渾若也趁勢渾水模魚,雖不致有滅頂之災,卻也有大傷元氣之憂啊。為國者應謀劃全局、周詳縝密,隨時不致身處被動局面,才是謀國之道。」司馬泳道。

「先生深謀遠慮,可此事與姑姑隨朕去前線勞軍有何關系?」宇文衍又問。

司馬泳還沒回答,宇文芳先開口了︰「我明白司馬君的意思了。須同突厥再申盟好,是該兌現婚約的時候了……」

听了宇文芳的話,宇文衍沉吟了一下說︰「數月前才重申過呀,明確了兩國聯姻之盟,令突厥放棄了南侵意圖,突厥人會如此詭譎多變嗎?」

司馬泳站起身來,凝望著窗外皎潔的月色,不無感慨地說︰「陛下是沒有親眼見識過突厥豺狼本性啊。齊國滅亡之前,突厥就在我大周和齊國之間首鼠兩端、朝秦暮楚、變幻無常,從來就是個沒有信義不守契約的蠻夷之邦。前番重修長城、重申盟約,之所以能阻止突厥的南侵,主要還在于沙缽略可汗初登汗位,意欲耀武揚威而已。而如今數月過去,想必沙缽略可汗地位已穩,一俟我朝與南陳戰起,其見利忘義、趁火打劫的本性必然發作。」

「先生的意思莫不是現在就要將朕的姑姑嫁到突厥去?」宇文衍悶聲問道。

宇文芳眼波閃動了一下,表情卻依然沉靜。

司馬泳依舊看著窗外,不曾回頭,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繼續說道︰「臣意謀定而後動,為防突厥乘機犯邊,淮南之役開始前先遣使前往突厥,商議沙缽略可汗與千金公主大婚的具體事宜,便可將北境之憂化解。到並不是現在……並不是現在就要公主殿下啟程遠嫁……」

「既然不是立刻就要兌現聯姻,姑姑為何不可隨朕前去勞軍?」宇文衍依然不解地問。

「已在商議婚娶大事的待嫁的公主,不在家準備卻拋頭露面去勞軍?突厥若知悉了,豈不是有遭戲弄之感?我朝反而予人口實,給了彼幫南下作亂的理由。因此臣言不可!」司馬泳轉過身來說,一副謀大事不論私情的嚴肅神態。

宇文芳灑月兌地笑了笑說︰「司馬君說得是啊。淮南之役後,滅陳便不再是個遙不可及的目標,必然會提上議事日程。在此之前,我就應該去實現大周對突厥許下的諾言,才能在我朝大興傾國之兵渡江滅陳時無後顧之憂。唉,我是沒份陪陛下去勞軍了……」

宇文衍听了心情一沉,他雖知宇文芳有不讓須眉的心胸和氣概,但從內心深處實在不願意讓這樣一個如花似玉又文武雙全的公主遠嫁番邦,這對她太不公平,太殘酷了。可是靠聯姻換取邊陲安寧,從古至今的實例不可車載斗量,就是像唐太宗李世民這樣的千古一帝,也要將文成公主遠嫁吐蕃。相比之下,漢武帝劉徹到是沒有委屈他的公主遠嫁,卻不得不窮兵黷武征戰不止。到底哪種做為更公平?哪種做為更殘酷?

其實司馬泳又何嘗舍得?他能從宇文芳眼神里看到她的慷慨擔當,也能感受到她的無奈,雖然他知道宇文芳的無奈並非顧及自己對她的默默深情。但假若宇文芳與自己兩情相悅,自己還能這般無情地支持她去擔負起聯姻番邦的大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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