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79 第十三章 7.不可逆料的猝變

作者 ︰ 哭之笑之

陳王宇文純回頭看了看胡家集的方向,遠遠的只見十幾名侍衛服飾的人縱馬追來,他陰測測地笑道︰「不容易啊,居然還有幾個反應如此之快,可惜也只有這幾個了。」說罷,兩腿一夾,策馬加速狂奔。

陳王左邊的侍衛也壞笑道︰「嘿嘿,就這幾個追兵還不夠慕容先生夾一筷子的!」

被粗大的繩索綁縛在宇文純背上的宇文衍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黑色的披風飄擺起來時可以約略看到道路右邊是湍急的渦水,而道路的左邊是密集枯黃的草甸。他並不知道斷橋的事,因此奇怪為什麼只有少數人在後面追逐,而陳王又有接應的人馬在前方,自己獲救的可能豈不是簡直微乎其微啊?

心里這麼一急,宇文衍忽然覺得自己的手腳能動彈了,不知道是因為馬上劇烈的顛簸撞開了穴道還因為他孩童身體血脈與成人有異,他試著捏了捏手掌,還有點麻木但顯然已經恢復了行動能力。大喜之下,他仍克制著不敢掙扎,怕讓陳王察覺。接著,他就想起了自己靴子里的那把匕首。

路上獲知陳王攔駕請罪的消息後,司馬泳就力主不予召見,不停留,保持高度戒備繼續西行。宇文衍卻不以為然,認為沒什麼可怕,自己有那麼多侍衛和禁軍護駕,陳王只帶了幾個隨從,他能干什麼?會晤時暴起行刺麼?這太荒唐了,且不說像荊軻一般的行刺,刺客成功與否都必死無疑,就是行刺成功了,殺了毫無實權的小皇帝就能變天嗎?

司馬泳也承認不可能有遇刺之險,陳王又不是愚夫莽漢,但他還是深感不妥,只是想不出具體有何不妥。最後擰不過越來越有主見的小皇帝,只得同意在驛站做短暫停留,見見陳王,也探探陳王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受到司馬泳擔憂的影響,宇文衍在臨下車前從御用物品箱里取出了一把非常小巧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右邊的靴筒里。這是一把突厥進貢的神兵利刃,匕刃僅三寸三分,連把長僅七寸,雖色沉如水,鋒芒內斂,但削金斷鐵便如砍瓜切菜一般。

宇文衍暗自慶幸著,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處境,他的手臂被捆在身體的側面無法動彈,但雙腿卻是跨騎在馬背上未被綁縛。然後又趁陳王的披風飄起時觀察了一下右後的那個侍衛,見那侍衛正從右側回頭張望後方的追兵,正好看不見自己的行動。宇文衍當機立斷提起了自己的右腿,右手正好可以夠著靴筒里的匕首,便一把將匕首抽了出來。

陳王忽然感覺到背後似有異樣,便反手來模,宇文衍趕緊將匕首握緊了藏在手心,而身體又假裝綿軟的樣子隨著奔馬摔來擺去。陳王模了模一切正常便收了手繼續策馬狂奔,而宇文衍背心的冷汗已經濕透了內衣,心髒兀自狂跳不已。

燕駿率領著司馬泳和侍衛們雖苦追不舍,但卻始終無法縮短與前面三人三騎的距離,雖然已在強弓的有效射程之內,但他們顧忌小皇帝的安危,均不敢放箭,唯有苦追。

這條官道沿著渦水一路向北而去,右為渦水河,左邊是一片巨大茂密的草甸,一人多高的荒草已盡數枯黃,在漸起漸強的北風中翻著草浪。在這大草甸北端,地勢越來越高,漸有山巒拔地而起。就在山區的邊緣,陳王的首席幕僚慕容兆帶領的兩百陳王私家軍便埋伏在此處,高處的?望哨已能隱約看到疾馳而來的三個黑點,興奮地向慕容兆稟報。慕容兆緊繃的臉頓時一松,嘴角浮現出一絲得意的微笑。緊接著,?望哨又稟報,後面還有十來個追兵。慕容兆冷笑道︰「傳令下去,準備好諸葛弩,放王爺他們過去後就給我萬箭齊發,把追兵全部攢成螞蜂窩!」

慕容兆給陳王獻的狠招就是︰既然小皇帝可能抓住了陳王的把柄,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趁淮南交兵,利用突厥牽制北疆重兵,抓住小皇帝返京在途的機會,劫持小皇帝。造成挾天子為護身符的局面,以扶天縱英才的少主親政為大旗,率尉遲勤大軍直撲長安,迫太上皇退位、逼百官就範。雖是兵行險招,但他卻有三個理由相信此舉可以成功。第一,天元大皇帝色厲內荏,狠不下心來犧牲小皇帝,即便不至于懦弱退讓,也必猶疑寡斷,令朝中大臣心冷;第二,目前國內最強的兩支軍事力量都將被拖住後腿,那麼名列第三的尉遲勤大軍自然就所向無敵,即便北方于翼的部隊不會被全部拖住,但也地處偏遠,鞭長莫及;第三,充分利用另外四位封國親王的不甘之心,拉他們入伙,許諾同襄廟堂、共振朝綱,以五王的聲勢振動地方軍民。還要打出為蒙冤受戮的齊王、王軌等諸多忠臣平反的旗號,籠絡更多人心。說白了,之所以此險可冒,歸根結底就是天元大皇帝昏庸,推翻他符合很多人的願望。

就在一切都按照陳王和慕容兆預想的那樣順利進行之時,就在燕駿和司馬泳越來越感覺到絕望之際,一個所有人都沒料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宇文衍割斷了綁縛他的繩索,一下子從馬背上滾落到了左側的大草甸中,霎時沒入了齊人高的荒草之中。

陳王與兩個侍衛猝不及防,馬匹兀自向前急沖了數丈才被勒住,他們大驚失色之下急忙圈轉馬頭折返尋找,往大草甸里看時,只能看見密密麻麻高大的枯草在隨風飄擺,哪里還看得見一絲一毫小皇帝的蹤跡?

一向臨危不亂的陳王這次抓狂了,要知道,他的行為已經是滅門之罪,若沒有小皇帝在手,少了這個擋箭牌和幌子,一切都將無從談起,獨自造反直如飛蛾撲火自取滅亡。而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開始了就無法停止,他怎麼能讓煮熟的鴨子又從手里飛走?

「快找啊!」宇文純狂暴地用鞭子抽打著一時發愣的兩個侍衛。

兩侍衛只得縱馬跳進了草甸之中,可這荒草實在太茂密了,馬匹在其中完全是寸步難行。他們不得已只好下馬,下馬步行雖方便劈草開路,可視線又被衰草阻擋,啥也看不到,毫無方向和線索,便與大海里撈針無異了。

宇文純焦急地看著兩個無頭蒼蠅一樣在草甸邊緣模索的侍衛,又看看逐漸迫近的追兵。他強自鎮定下來,對兩個侍衛喊道︰「盡力拖住追兵,本王去喚援軍。你們戰死,全家老小都由本王奉養終身!」喊罷,他圈轉馬頭向慕容兆伏兵的方向奔去。

在後方苦追的燕駿和司馬泳等人也看到了方才的一幕,有一個小孩從中間那個黑衣人的馬上滾落到了草甸之中。他們雖未看清那小孩的服飾,但從前面三個黑衣人急停回馬尋找的情形看,落馬的小孩必是小皇帝無疑了。燕駿和司馬泳交換了個眼神,都是精神一振,幾近絕望的心情再次燃燒起來,奮力抽打著馬匹沖了上去。

待他們沖到陳王兩個侍衛下馬之處,陳王已經跑遠,兩個侍衛也沒入了草甸不見蹤影。眾侍衛和司馬泳下馬,燕駿吩咐留下三人在道邊警戒,自己則帶著司馬泳和十一名侍衛撲進了茫茫草甸。

過不多時,負責在道邊警戒的三名正陽宮侍衛還喘息未定,就听到官道的北端傳來雜沓的馬蹄聲和腳步聲,三人大驚,急忙上馬眺望。只見順著官道,黑壓壓一大群黑衣人正朝這邊沖來,有的騎馬有的跟著馬後狂奔,個個手執兵刃。

三個侍衛相互看了一眼,他們誰也沒有說話,都清楚撲來的人馬必是陳王的接應部隊,少說也有一兩百號人。而他們的小皇帝還下落不明,他們的首領燕駿正在他們身後的草甸中尋找,他們此刻沒有別的選擇,唯一能做的就是為皇帝戰死,能遲滯敵人一刻算一刻了。

三人不約而同摘下了弓箭,拉弓對準來敵不斷地放箭,奇怪的是來敵雖不斷有人中箭撲倒,但他們居然不放箭對射,只是一味地朝他們沖過來。直到來敵沖到他們三丈之內時,三名侍衛一齊丟掉了手中的弓箭,拔出佩刀雙腿一夾馬月復,大吼著迎面沖了上去。

勇武的正陽宮侍衛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中,雖然他們拉了十數個墊背的做陪葬,但對陳王的人馬實在只是傷其一指而已。

宇文純看著方圓數里的茫茫大草甸,在風中如同大海般翻滾這枯黃草浪,不要說小皇帝了,就是後來撲進去的十幾個彪形大漢也都看不到一丁點兒的蹤跡。

宇文純咬咬牙叫道︰「全部下馬,一個挨一個的一字排開,像梳子一樣把這草甸梳一遍,必須把那小子給老子找出來!」

慕容兆忙道︰「王爺不可!」

宇文純怒道︰「為何?如此功虧一簣,一切都化為烏有啦!」

慕容兆冷靜地朝胡家集放下努了努嘴︰「王爺請看那邊。」

此處已距離胡家集很遠了,但地勢較高,加之秋高風疾,空氣澄澈,能見度極好,便可以遠遠望見胡家集那邊有大隊的步兵向這邊奔來,刀矛在慘白的秋日下閃著星星點點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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