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皇甫劍南一聲吩咐,七八名弟子從殿外呼哧呼哧跌跌撞撞地抬進十只半人多高的大型酒壇,拍去壇口處的大紅泥封,立時一縷縷濃郁芬芳的美酒醇香飄散溢出,就像一股股驅之不去的白色霧氣開始在宮殿上空中彌漫擴散,嗅著那燻之欲醉的酒香,殿中人頓時都隱約有一種飄飄欲仙的奇妙感覺。
「哇,好濃的酒香啊!」
禮台上,老司儀隨口發出一聲贊嘆,老眼中目光昏濁,把脖子伸出老長,看樣子好像想立馬就鑽到那壇子里面飽飽喝個夠,不用說一看這老東西就是位酒中仙客,他噤著鼻子使勁嗅吸四溢酒香的同時,齶下脖頸喉頭上下蠕動,估計要不是往下咽的及時,口水可能就要從嘴角淌出來了。
「來,都滿上,各位同門,咱們來干一杯。」
已經用不著台上皇甫劍南催促,赤焰宮弟子用酒角從壇中打出的褐紅色酒漿早已讓眾人垂涎欲滴,有許多化外戒酒的修真者都感覺自己無法拒絕那酒香的誘惑。
艷紅如血的紅花酒漿傾入杯中,漿液清澈透明一點雜質都沒有,低頭一望便可瞧見杯底,不少懂酒的人都知道,酒能釀制到這樣的水準,能有如此純正的酒香,絕非光靠技藝高超那麼簡單,這紅花美酒定然是用一種與眾不同的特殊罕見原料釀制而成。
‘滋’,煉藥宗這次隨行的辣椒道人平素好酒、性子也急,等不及赤焰宮弟子把他的酒杯斟滿,便提前端起杯子先品了一口。
「哇,好酒啊,果真是好酒,新娘子,請恕小老兒多嘴冒昧,這紅花美酒這般醇香無比,能否見告是何珍稀原料所釀啊?」
‘呵呵’,台上紅紗蓋頭之下,胡雪兒好像發出一聲輕笑,隨之清脆悅耳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品酒香望其源,前輩果然是位酒中雅客,實不相瞞,這紅花瓊漿乃是以奴家在宮殿外花田里種植的血焰花瓣為主料,輔以多種駐顏強身的珍稀藥材,注入冬去春初果樹枝頭的雪融之水,然後一並搗成花泥埋入地下貯藏發酵,百日期滿方能啟出,再以猛烈灼熱的天然之火蒸發提純,這才最後大功告成,前輩,不知雪兒這一番講述,您可滿意否?」
其實不管胡雪兒說的釀酒工藝是否真是這般復雜,人們卻更希望能多听她講幾句,因為這黃鶯啼鳴似的美妙聲音真是太好听了,她一說話讓人感覺渾身上下透著那麼舒服。
「哎呀,珊妹,听到沒有,這酒竟然是用那片花田里的紅花花瓣配制的,太有趣了,呵呵」
孫天蘊身側的喜宴圓桌邊,藍心桐與宇文珊挨肩並坐,她們正在嬉笑著議論著宮殿西邊種植的那片紅色花田。
「來,今天小可新婚,諸位不辭辛苦萬里勞頓,令我赤焰宮上下蓬蓽生輝,內子為表我們夫妻謝意,特釀水酒一杯奉上,請諸位舉杯,干!」
‘干、干’,宴席間隨後響起一片應合聲,除了菩提寺的幾位老和尚,殿內大部分人都把杯中的紅花酒漿一飲而盡,一些好酒的修真人士更是一再續杯豪若牛飲。
「好,下面請皇甫宮主為新娘挑去蓋頭紅紗。」
可能是因為喝下紅花美酒的緣故,老司儀的聲音此時顯的格外洪亮,他的聲音剛落,皇甫劍南搶步上身,手中喜秤輕撩,新娘頭上紅紗倏地飄飛而起,霍然現出芙蓉面龐的冰肌玉膚,一對杏核眼眼角上翹含羞帶笑,兩只元寶耳一對粉香腮,膽鼻朱唇皓齒白,一串金鈴項間掛,好一個天造地設的美人胎、俏生生美艷嫵媚的小嬌娥。
「哎呀,焰兒姐,她好美哦!」
「是啊,真的好美!」
殿內空氣頓時凝滯,胡雪兒的美貌艷驚四座,男人們幾乎全把目光集中到了她身上,就連席間藍心桐和宇文珊這兩位出類拔萃的美女,向台上注目觀望時也不由得從口中發出一聲不自覺的稱贊。
‘嗯’,正當殿中年青的男修真者們幾乎全部為胡雪兒傾倒的一刻,坐在頭排宴席桌旁的孫天蘊突然劍眉高挑星眸閃動,在胡雪兒美艷嫵媚的姿容之下,他的靈識分明捕捉到一絲轉瞬即逝的神秘奇特氣息,那是一種極為陌生而且有別于人類的異族氣息,難道皇甫劍南的這位新夫人有問題,她
轉回頭,菩提寺玄慈老方丈、玄真教悟心道長二人目光相繼向孫天蘊這邊投來,顯然這一僧一道也察覺到了新娘身上的奇異氣息,三人目光在空中接觸的一剎那微策頷首,心中已然達成共識。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皇甫夫人,老衲有一事請教,不知可否見告。」
玄慈方丈平素極受各派修真者尊敬愛戴,他這一站起發言,頓時將投向胡雪兒身上的所有目光吸引了過來。
「大師言重了,奴家能聆听大師教誨真是三生有幸,有話但請直言。」
顯然,胡雪兒已經發現玄慈方丈臉色不善,回話的聲音雖然依舊婉轉悅耳卻已明顯夾雜著幾分陰冷。
「請問夫人,你是何處生人,祖籍仙鄉何處?」
宴席間頓時一片嘩然,人們分明听出老和尚這話問的很不客氣。
「哦,大師,不知大師因何突發如此一問,難道今日奴家與宮主大婚,還要將身世在諸位面前一一詳告嗎?」
被玄慈這一問,胡雪兒一改剛才的笑顏如花,語氣立時變的冰冷異常,大殿中氣氛隨著她的生硬回話為之一凝。
「阿彌陀佛,菩提寺一脈乃是佛門正宗,對于看相觀氣辨識妖魔自持還頗有幾分火候,今日依老衲看來,夫人絕非一名普通的人間女子,倒像是一個修真界中的諱莫高手。」
「哦,是嘛,大師自信真有這份眼力?」
胡雪兒此時已完全沒有了剛才那嬌羞的女兒姿態,不知不覺間周身已隱隱涌出凌厲的妖魔氣息。
「哈哈,不錯,你就是再會偽裝也難逃老衲的一雙佛眼,皇甫宮主,莫要受了這女子的蠱惑,她是一個妖孽,快說,你到底是何方妖魔!」
玄慈說話之時已然不自覺地催動了體內靈氣,那聲音有若金杵撞鐘,直震的大殿四周嗡嗡作響。
「呵呵,相公,老和尚說我是妖孽,讓你不要受我蠱惑呢,你怎麼說?」
一聲淺笑,不理台下眾人驚異的目光,胡雪兒腰身扭動,朝著皇甫劍南問道。
「哈哈,哈哈,夫人,既然被老禿驢識破了,咱們夫妻也就不用再把這出戲演下去了,徹底和這群自以為是的家伙們攤牌吧。」
皇甫劍南的一反常態幾乎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前日欲斷弟子雙手時的暴戾氣息又一次沸騰燃燒在他身體四周,看來這夫妻二人竟是早有預謀,直到此時這才原形畢露。
「皇甫劍南,你好大膽子,竟然勾結妖魔公然反判修真界」
「皇甫宮主,不要被妖孽迷了心智,你想干什麼呀」
大殿內,眾人七嘴八舌人聲鼎沸,有喝問斥責赤焰宮的,有好心出言勸阻皇甫劍南回頭是岸的,亂糟糟混成一片。
「哼,你們給本宮听著,從今日起,赤焰宮就是修真七派的主盟大派,我就是蒙伽陸地修真界的霸主,你們以後都要听從我赤焰宮的號令行事,哈哈哈哈」
「兔崽子,你憑什麼?」
看皇甫劍南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早把旁邊聖劍門的玉頂真人氣瘋了,‘叭’一聲,老禿頭拍桌而起。
「嘿嘿,憑什麼,夫人,這老禿子問你憑什麼,你告訴他」
輕蔑地掃了一眼玉頂真人,皇甫劍南一臉鄙視,回頭向胡雪兒交代了一句。
「好,相公讓奴家給你們說說理由,那好,現在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奴家‘催魔血焰符酒’的神奇力量。」
胡雪兒話音剛落,猛地腰身一陣瘋狂扭動,項間懸掛的那串金鈴隨之發出一陣‘叮鈴鈴’的清脆響聲。
「啊,我的頭」
「不好,這酒,這酒有問題」
「啊,啊」
隨著金鈴脆響聲聲,宴席間的各派修真者突然感覺身體里元神靈氣狂暴涌動,在體內四處瘋竄,一股難以壓制的暴戾氣息猛地襲向髒腑五宮。
「不好,這紅酒可以催生心魔,大家快靜坐運功調息,千萬不要亂動,玄慈大師,幫我合力誅殺妖魔。」
一聲少年的清朗喊喝從席間響起,話落人起,孫天蘊飛身雙手舞動,一金一白兩道劍芒狂劈而出。
「好,孫掌門,老衲助你一臂之力。」,玄慈方丈看著殿中眾人中伏,早已氣得須發皆炸,騰身就欲上台助戰。
‘撲通’一聲,還沒等老方丈起身,先發制人的孫天蘊已經雙手抱頭,骨碌碌一連幾個斗橫身台下。
查知自己中了催魔血焰酒的符咒,孫天蘊本想拼著心魔狂漲的瞬間,與未曾飲酒的玄慈和尚聯手殲滅台上的胡雪兒,不想這卻正中了人家的詭計,那催魔血焰酒就是要讓修真者自己催動靈氣,多催動一分,心魔隨之便強盛一分,躍起還未到得人家身邊,孫天蘊只覺頭大如斗一陣轟作響,身體立時僵硬完全不受控制,摔在台階上便即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