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一聲,山洞口的柵欄鐵門應聲而開,兩名赤焰宮弟子拖拽進一人,‘撲通’倒地,那人連吭都沒吭一聲,竟然已是氣若游絲奄奄一息。
「哎,我說大英雄,宮主有好生之德,讓你臨死前和這幫人道個別,快向他們好好講講你的英雄事跡吧!」
「嘿嘿,沒錯,鄭福,快給他們講講吧,也讓這幫家伙知道知道,你是一個多麼高尚的人物,別他媽白白死了,臨了連個念你好的都沒有,啊」
山洞狹小昏暗,全憑著洞口折射進些許光亮,故而從里向外到是看的真切,洞內盤膝靜坐的幾派修真者並不為所動,他們可是早就習慣了赤焰宮弟子的陰陽怪氣冷嘲熱諷。
‘嘩楞嘩楞’,柵欄鐵門外的鎖鏈被重新纏好,轉身離去的一剎那,那兩名赤焰宮弟子的臉色一如既往地陰森而猙獰。
「快,快把他拉過來,他們說的好像是那個送飯的小兄弟。」
聖劍門玉頂真人話未說完,早有菩提寺的幾名年青僧人掙扎起身搖晃著走去,七手八腳卻費了好半天氣力,才將鄭福那一灘泥似的癱軟身軀拖回洞內,將他身體翻轉,眾人卻連他的臉目都已無法辨清。
鄭福,這名當日赤焰宮殿上不起眼的奉茶弟子,曾因一時誤將茶具摔破險遭斷手屠刑,雖被幾派修真者好言救下,卻是最終到底未能逃月兌悲慘的命運安排,幾天前他還趁送飯時機給被囚禁的男女修真者互傳消息,可如今他竟已是瀕臨死亡,被折磨抽打的遍體鱗傷、五官挪移。
「試著給他喂點水吧,也許,也許還能多堅持一會兒」
洞里的掌門宗主這些天連續被拉出去鞭笞暴揍,位列其中的宇文豹當然也不例外,他臉上桀驁不馴的神情早就無影無蹤了,甚至是連說話也是有力無氣時斷時續。
山洞里陰晦潮濕,頭頂上方好幾處倒垂石岩的岩尖都凝聚著潮氣結成的露珠般水滴,眾人將鄭福仰身拽到石岩下方,任由水滴往他血葫蘆似的臉肉上‘滴噠滴噠’濺落。
一滴、兩滴、三滴,洞內寂靜異常,水滴濺落的聲音清晰在耳,人們摒住呼吸全神貫注地注視關切著橫身在地的鄭福。
‘呃,啊’,洞內時間似乎早已靜止,當鄭福口中終于傳出微弱的申吟聲時,眾人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雖然不過片刻之功,卻感覺如同渡過了數月經年。
「哎,太好了,小兄弟蘇醒過來了」
「太好了,他醒了」
如今微弱的能力所及,眾人能讓一個傷重欲死的人蘇醒過來,竟然心中都涌起一股不亞于拯救蒼生的歡喜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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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在昏、昏迷的時、時候,好,好像還听、听到皇、皇甫夫婦商,商量要,要傳書給,給魔域,讓他們派,派人來,來把你,把你們押、押、押往,咳,咳咳。」
臨了這句話沒有說完,虛弱之極的鄭福終于拼盡了最後一絲氣力,血肉糊模的頭顱一歪,撒手人寰。
「小兄弟,鄭福,鄭福,你醒醒」
孫天蘊和眾人連聲呼喚,可鄭福卻再也沒有了動靜,身體慢慢僵硬挺直,名不見經傳的鄭福,大無畏的舍命赴死,讓眾人無不感傷落淚痛入骨髓。
此次赤焰山意外遭了暗算,無疑是蒙伽陸地修真界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短短四五十天光景,擺在被囚禁的這些修真者們面前是一個又一個讓人無法接受血淋淋的殘酷事實,生命應該是寶貴的,是值得珍惜和留戀的,可偏偏有人喪心病狂,竟然完全不顧及道德正義的譴責無情地將之毀滅剝奪。
鄭福經過石牢三名女修真者的一再勸解感化,內心之中也曾有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可他最終用良知戰勝了邪惡,作出了維護正義捍衛整個修真界的明智選擇,他曾趁夜色幾度在赤焰山上下探查,想伺機下山通傳消息,因為沈楚楚告訴他,只要他能逃到百花城中,找到五彩星堡在城中設立的分垛,那樣其他幾派便會相應得到赤焰宮判反修真界的消息,到那時幾派留守修真者聚齊赤焰山便可將皇甫夫婦一舉成擒,將魔域重返蒙伽陸地作祟的無恥計劃徹底粉碎。可鄭福畢竟修為太淺,年紀輕缺少經驗,他自以為行藏未露可卻早被胡雪兒暗中跟隨找到了破綻,少年壯舉未果只身遭擒,倍受凌辱拷打卻始終未曾向皇甫劍南夫婦認罪求饒,應該說這個小人物是偉大的,是值得眾人敬仰和為之落淚的,每個人心中都會永遠懷念那單薄瘦弱的鮮活生命。
「沒想到,皇甫崇老前輩一世英雄,竟然會有一個皇甫劍南這樣的無恥後人,他夫婦欠下咱們修真界一筆筆的血債,早晚要讓他血債血償,哼!」
看鄭福停止了呼吸,五彩星雲堡主厲萬成咬的鋼牙欲碎,連聲痛罵皇甫劍南夫婦。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來,菩提寺眾弟子隨貧僧頌誦‘往生輪回真經’,替鄭施主超度。」
玄慈辭世,玄空大師成了菩提寺僧眾的帶頭人,一聲呼喚,洞內眾僧一齊盤膝閉目齊誦起真言佛經,頓時洞內梵音繚繞源源不絕。
‘往生輪回真經’浩空拂蕩,听得孫天蘊猛然突覺體內升起一股長久未有的清爽,好舒服的感覺,自從服下催魔血酒便再也未曾有過的感覺,與此同時,體內與靈元爭執不下的心魔氣息好像也如遭痛擊氣勢隨之一滯,少年不由得心喜若狂,電光火石靈識飛速旋轉,如同人在身臨絕地山重水復時,卻突然發現了眼前柳暗花明的一線生機。
「玄空大師且住,晚、晚輩有話要講。」
孫天蘊興奮地聲音有些抖顫,不再猶豫直接出言阻止眾僧。
「諸位,方才菩提寺僧眾誦經之時可否覺得體內心魔氣息有了什麼變化?」
孫天蘊目光幾乎掃過四周每一張面孔,神色焦急而期待。
「變化,什麼變化,我怎麼沒感覺到啊!」
「是啊,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啊,還是渾身酸軟,使不出一絲氣力。」
洞內眾人看孫天蘊出言阻止僧眾替鄭福超度本都極為不解,現在听他這一問更是如墜雲霧,玉頂和厲萬成率先回應,隨後幾派弟子的回話也是大致相同,這著實令孫天蘊大失所望。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沒有那種舒爽的感覺,這是為什麼呢!」
不理會眾人的追問,孫天蘊雙眉緊皺喃喃自語,腦海中畫出一個又一個疑問︰‘難道是因為自己修為高過眾人,還是因為玉泉丹果的神奇功效,那股心魔氣息竟然會受到佛門真經的壓制?’。
其實,孫天蘊雖然現在修為達至大成,可卻還有許多修真玄機未曾參透,原來修真界,無論仙魔佛道各家各派,雖有正邪之分,但就其修煉功.法而言卻並無高低貴賤之別,因為修煉的途徑方法不同,各派各界功.法往往相互生克制約,比如他身上的鮮血本是鬼界符毒的克星,可此次卻無法抵御魔道符酒的藥力,這便是三界相互制約克制的最好佐證。
與上同理,佛門的往生輪回真經本是克制修真者心中魔性的高級真訣,之所以其他人並沒有與孫天蘊一樣的舒爽感覺,卻是因為他們的修為不夠,本體靈氣達不到感悟真訣的無上境界。
「天蘊,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突然悟到什麼了?」
看著孫天蘊滿臉茫然,玉頂真人知道其他人也都想知到底在少年身上發生了什麼變故,這才出言追問。
「四師伯,各派同門,剛才玄空大師和眾位師兄這一誦經,我突然感覺身上的魔性氣息有所減弱,可,可卻搞不懂,為什麼你們沒有和我一樣的感覺!」
「什麼,往生輪回真經可以壓制心魔?」
「真的嘛,怎麼我們感覺不到呢?」
眾人听孫天蘊一說,頓時炸窩般的群情澎湃,連忙相互追問彼此的身體狀況,可結果都是一無所獲。
「諸位,現在時間緊迫,來不及仔細推想原由了,我雖然感覺體內魔性氣息有減弱趁勢卻並不是太過明顯迅速,不如請大家圍我團坐,出掌抵住我的周身穴脈,咱們形成一個數十人的大循環周天,麻煩菩提寺僧眾繼續頌誦往生輪回真經,這樣我體內的魔性氣息仍然會有所減弱,而在你們體內與靈氣勢均力敵的魔性氣息勢必會全部向我一人身上匯集,這樣下去你們身上的修為功力就有可能在短時間內有所恢復,一旦心魔袪除,那就是咱們倒反赤焰宮的時機到了。」
洞內眾人听的目瞪口呆,孫天蘊的提議簡直令人匪夷所思,可幾乎每人心里都清楚這方法絕對可以一試,如果最終成功,那眼前的被動局面就會不攻自破,整個修真界也就可以避免遭受這場史無前例的浩劫。
「可,可蘊兒,我們的魔性氣息都加注到你體內,那你,你豈不是要被催化成魔嗎?」
玉頂真人平時性格粗曠,可今天卻一反常態,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掌門師佷的危險境地,他這一說,頓時眾人臉色一寒,這才完全清醒的意識到,孫天蘊原來是想舍卻自身挽救眾人。
「四師伯,諸位,事不宜遲,大家千萬不要考慮我個人安危,萬事以大局為重,難道你們沒听剛才鄭福兄弟說,赤焰宮已經向魔域傳書了嘛,一旦魔怪來到之前我們無法恢復修為功力,那時可就在劫難逃了,再想用這辦法都悔之晚矣了,鄭福兄弟為了我們都可以棄生命于不顧,難道我聖劍門會甘心人後嗎?」。
「蘊兒,掌門,掌門」
「孫掌門,孫掌門」
孫天蘊的舍身壯舉令洞內眾人無不動容,玉頂、聖劍門徒眾及各派師尊弟子拜跪于地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