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羅浮,修為幾欲毀,真仙一月昏睡。
救蒙伽,火種豈易取,先知厲語施威。
地處羅浮中央,奧特姆林山綿延高聳、傲視四方,山頂鴻蒙火種激發的撐海藍光形如傘蓋,罩遮住整片末羅瑜大陸。
潛居深海的神奇巫地,如今已被戰火烽煙蹂躪得面目全非、千瘡百孔,高空之上,那一味的如洗湛藍也已變得越發暗淡,再不見他日的應有光澤。
歷劫得活的四支巫民,聚集跑拜在奧特姆林山四周,通通一色的祭祀黑衣,虔誠的祈禱發自每個人心中,就連那山中的野獸,似乎特別在意這神聖的時刻,時不時便傳出幾聲破空的吼嘯。
千百年來,羅浮祭祀從未有過如此宏大的規模,數十萬巫民在戰火中無辜喪生,卻讓苟活下來的人們,更加懂得了對生命和巫地的珍視和惜重。
長久沒有祈福能量的補充注人,加之禁忌巫術的頻繁發動,讓這段時間的鴻蒙火種變得越發羸弱,上空的無形光暈也不時便會接連漣漪波動。
婆若菲塔神廟外,花海田間、站滿了四大部落的權貴巫仙,他們和山下的那些普通族民一樣,已經足足守候了整整兩個巫歷時日了,他們望向神廟的目光里充滿期待,期待著廟內大巫先知、四大酋長,還有那些散仙元宿們,能盡快傳出青年真仙的最新消息。
博傲斯,這個九犀首惡,如今已被定身扣壓在了玲瓏爵底,那如海納百川的龐然法器,在九犀城堡的廢墟原址上,挺起了一座斜塔高山。也許數十年後,巫族的新生子弟不會曉得,曾在那里發生過的戰火洗禮,他們只會從出生的那天起,在記憶中憑空添加出一座神奇的牛角高山,玄犀山。
廟體的金光,在眾人的祈福和關注中,顯得越發祥瑞閃亮,就連那空中盤旋的飛鳥也紛紛降落在廟頂,享受沐浴聖潔金光的同時,忘記了以往的嘰嘰喳喳。
「醒了、他醒了,哎呀,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孫上仙,你終于醒過來了,可喜可賀呀!」,
「阿彌陀佛,羅浮幸甚、蒙伽幸甚」,
廟內,以墨迪為首的三大部落酋長、所有的散仙元宿,大家苦候多時,當看見盤坐黃金地面的孫天蘊再次醒眼清醒的霎那,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喜的急呼。
「蘊兒」,
「相公、相公」,
「主人、主人,爹爹」,
邢如霜為首的孫氏一家,在孫天蘊醒轉的第一時間圍攏上來,攙扶疾喚青年的同時,竟然有些失禮地忽略了一旁的語羞果女。
短短的羅浮兩日,如在蒙伽人間那就是整整一月,為了救治盈補孫天蘊此次耗損的仙識修為,先知語羞可真是傾盡了全力。
若不是她施展登峰造極的神奇巫術,孫天蘊修為耗盡、仙識顆粒必將無法聚集,若不是她心甘情願地將體表的柔亮白光,又轉送輸入孫天蘊體內,那青年即便可以恢復,卻也要修煉十幾數年。
「咳咳,他、他沒事了,你們放、放心吧,咳咳」,那層白光乃是孫浩然體內劫雷能量的轉化,失去了白光的護持,語羞果女的俏臉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光澤,就連嘴中吐出的悅耳囈語也顯得極為虛弱。
「妹妹、語羞妹妹,你、你辛苦了,我們全家真、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見孫天蘊已然醒轉,只是短時間內還不能開口說話,又突听果女在旁囈語柔聲,邢如霜這才意識到自家人的失禮,于是連忙扭身把語羞扶起。
「語羞先知,貧道謝謝你救了我的徒孫,也代表我們這些山野散仙謝謝你,是你傾盡全力,才挽救了羅浮眾生啊!」,瑤瓊仙子向來高傲,可此時卻主動湊上前來,握住語羞縴細柔指的瞬間,激動得語音顫抖、熱淚盈眶。
「呵、呵呵,諸位,你、你們太客氣了,語羞本來就是這山中清秀靈氣所化,肩負著守衛羅浮的神聖使命,我、我倒是應該感謝大家的傾心協助才是啊!」,如今雖是身體虛弱,可果女語羞深知羅浮大局已定,四支巫族經些一劫,日後必當團結一心虔誠祈禱,那末羅瑜陸地將會重新獲得又一次新生,她的心中此時只有喜悅、只有寬慰,哪里有半點的惜悔不值。
孫天蘊雖然還坐在黃金地面,可眼前發生的一切卻都歷歷在目,他清楚,自己這次憑借仙識修為與上古護火獸神的亡靈抗衡,要不是最後時刻系出玄犀玲瓏爵制住了博傲斯,那恐怕根本都不會有被人施救的機會,而近一步想,如果沒有果女先知無怨無悔的舍身施救,自己的仙身修為也將最終盡毀。
排除私情的互援,他們這些大巫上仙,是在為整個人間界圖謀福祇,正是他們的運籌舍命,才讓所有的眾生芸芸得享安逸與和平。
閉上雙眸,孫天蘊雙手互疊正襟盤膝,開始自行調息體內的仙識涌動,一瞬間,靈台再次進入空明,他要盡快復原,蒙伽蒼生還在急切盼望著,他取回上古火源消解冰封天災。
「博傲斯這個王八蛋,沒想到這所有的是非爭端都是他暗中挑起的,墨迪老哥、靈光兄弟,奎木狼代表我月狼族,在這兒給你賠禮了,以後咱們還得多親多近哪!」,一
切已然明了,月狼族酋長奎木狼一改平素凶惡嗜殺的面孔,竟然主動在眾人面前向墨迪等人賠禮。
「哎,奎木兄弟,這怎麼能怪你呢,咱們大家還不都是受了蒙蔽,彼此彼此呀!」,
「對呀,只要咱們往後團結一心,不再讓像博傲斯這樣的小人有可趁之機,那我敢說,不出一年,末羅瑜陸地比以前還有豐饒秀美,你們說呢?」,
其他兩位酋長大人,見月狼族主動握手言和,心中也是大喜,于是這三人便在神廟內一結同心盡釋前嫌。
「好啊好啊,太好了,你們都不打仗了,那浩兒終于可以和爹爹、娘親一起回家了,哎,對了,說話倒忘了,長發姐姐,快把山上的火種取下來吧,浩兒好拿它去救人哪!」,看著如今天下太平,喜不自勝頑態又出的小浩然歡喜的手舞足蹈,說著說著,連蹦帶跳的竄到語羞果女面前,拽起少女縴手急切追問。
「呃!」,男童一句話,把廟內眾人問的皆是一愣,而先知語羞張口結舌好半天,也是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哈哈哈哈,小兄弟,你可是人小鬼大呀,那鴻蒙火種照亮天地,更是我們深海羅浮的守候聖火,你把它借走了,難道讓我們這些巫族都去海里喂王八嗎?」,最後,奎木狼的洪亮聲音打破了廟內尷尬,他可是事先並不知曉,孫天蘊一行羅浮的真正目的。
「嗯,不錯,小兄弟,你要是真的拿走了火種,那可是沒有救成人之前,便把我們這些人獸參半的怪物全都葬送海底了,你想想,是不是這麼回事啊?」,靈光酋長相比奎木狼心思要更為縝密,當孫浩然央求先知果女的霎那,他好像已然察覺到了什麼。
孫天蘊力克博傲斯的亡靈祭術,可謂對羅浮有拯救大恩,如果現在有求于巫族,那他們都將全力以赴,可如果真要是想借走火種,那可是萬萬不行,因為那根本就是要他們整個羅浮巫族眾生的性命。
「哎,怎麼會這樣,那、那我們豈不是白來」,男童畢竟年幼無知,他可根本沒考慮那麼多,如今听人家一講,這才感覺事情有些難辦,撓著頭皮還想再往下說,卻被站在一旁的邢如霜一把拽過。
「浩兒,不得無禮,小孩子,大人的事不用你管,快,讓你龍伯鳳姑領你出去玩去吧!」。
廟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異常緊張僵化,听邢如霜這一說,鳳女與銀龍對了一下眼,連忙識相地拽著男童走出了廟外。
「咳咳,大巫先知,墨迪斗膽敢問一句,孫上仙一眾此來羅浮,莫非真如孩子所言,想取走我巫族的鴻蒙火種嗎?」,墨迪老頭子先是一聲輕咳,然後還是極為婉轉地向果女語羞詢問出聲。
如今雖然四大部落酋長只剩他們三位了,可借走鴻蒙火種,這無疑就是給深海羅浮降下滅頂之災,即便孫天蘊對羅浮有拯救大恩,那也是絕對行不通的。
隨著墨迪這一問,巫族酋長、羅浮散仙,乃至于邢如霜三姐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盯向了果女語羞,每個人的心中想法都大為不同,末羅瑜一旦失去藍光撐海,那必將化為海底的一撮浮土,不但巫族溺死,就連所有的元神散仙也將再次面臨雷擊身死的危機,可邢如霜幾人卻在想,如果不能取回上古火種,那蒙伽蒼生卻又如何避過浩劫天災。
「呃,世事多變,許多事連我也未能事前預料,三位酋長、諸位散仙,孫上仙一家此來羅浮卻是對我巫族有事相求,如今蒙伽陸地,冰災泛濫蒼生堪危,急需用上古火種消融化解」,見事情已經擺上台面,想要變通隱瞞已然不妥,語羞果女稍作沉吟,這才在眾人的目光關注下囈語出聲。
「大巫先知,可、可末羅瑜一旦失去火種護持,那可是滅頂之災呀!」,
「是啊,那時我們四支巫族可就全成了海中魚鱉了」,
「不錯,難、難道蒙伽天災,就沒有別的化解之法嗎?」,
還沒等語羞把話說完,廟內巫眾散仙已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畢竟真的讓他們舍卻性命,卻換取蒙伽陸地太平無事,這實在是太過份了。
「諸位、諸位,請听我把話說完!」,果女見巫仙眾說紛紜不解深意,反對之辭已然昭然若揭,不禁心中微涼,對他們產生了一絲鄙視厭惡,當即勉強聚氣一聲厲喝。
耳聞語羞先知語氣已隱有怒意,廟內巫仙頓覺心頭一震,陸續先後噤聲,都想听她到底後敘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