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肝瀝膽求火成,羅浮破海覓途歸。
蒙伽浩劫無寧地,仙俠眷屬龍鳳催。
久違的海,波瀾壯闊的海面上洶涌起伏、濤走雲飛,如盤的圓日懸掛在高空,毫不吝嗇地把金燦燦的***盡情泄灑,映在那潮起潮落的峰頭浪尖處,閃出一道道轉眼即逝的多彩流光。
‘啊噢、啊噢…’,六七只海鷗忽高忽低地盤旋在海面上空,俯視海洋,它們正在留意搜尋著淺水下可供充饑的魚兒影蹤,不時傳來的一聲聲鳴叫,听起來悅耳而悠長。
‘嘩、嘩嘩…’,突然,一處海水之下兀顯動蕩,猶如一眼即將噴涌竄起的山泉,一***的層層水花,越漸猛烈地開始向上翻涌。
水下游動的魚蝦,不由自主地被水花夾帶彈出水面,剛一露頭,便使勁地搖頭擺尾、拼命想往下方回落。
半空中,眼力極佳的盤旋海鷗想是已多日未曾飽食,察覺如今海面異動,焉肯放過這千載難逢的老天恩賜,‘啊噢’連聲,挺頸收羽、有如一道道利箭,紛紛瞄準下方飛濺竄起的浪花疾掠沖下。
電光火石間,被浪花沖起的魚群中,幾條命運不濟的家伙便被海鷗尖喙叼個正著,可正當這幾只海鷗一擊成功,準備‘撲楞楞’震翅飛起滿載而歸的霎那,‘呯’地一聲巨響,海面猛然四散炸開,一件形成八角的龐然大物硬生生從水下飛旋竄起。
龐然大物從水中帶起一道數丈高的螺旋激流,與此同時,激流四周的海面猛然下陷,震翅欲起的海鷗原本已被浪波沖擊失去了平衡,對這突發狀況更是根本無法應對,‘啊噢’不停的慘呼聲中,被海水下方的無形吸力直接拽扯了下去,而那竄天激流的回落浪花,轉眼便將海面坍陷的漩渦填平。
‘錚、錚錚…’,足足飛起百丈,八角巨物空中嘎然倏停,看上去酷似一座八角帳蓬,而隨著一聲聲鐘磬脆響,巨物底下的八個稜角處,猛然亮起八道白亮光華,緊接著,就如一朵含苞綻放的光蕾,八角帳蓬竟然從中而裂,八片半圓葉瓣緩緩四外鋪開。
令人贊為觀止的神奇場面,在空中驀然浮現,那八角帳蓬一般的龐然大物,最後竟然分開鋪成平整的一片,仍是八角形狀,飄飄蕩蕩有如一塊憑空出現的氈毯,而在這氈毯之上,竟然閃亮著一副脈絡清晰的八卦圖形,而最最堪奇的是,在圖形中心,竟然生生挺直站立著八道人影。
「啊,終于又看到太陽了,哎呀,太好了,舒服、真舒服!」,八卦圖正中,一名十二三模樣的少年手搭涼蓬仰頭上望,口中不時發出感嘆,似乎剛從另一世界歸來,正在盡情享受著空中那久違的陽光。
「是啊,還是人間的空氣清新可人,呵呵,我和浩兒一樣的感覺呀,確實舒服死了…」,少年身旁,一名看上去超不過三十歲的青年也深有同感,這青年面容雖女敕,可說話聲音略顯滄桑,並且頭上竟然生著兩只犄角,大是與眾不同。
「行了行了,都別感慨了,快分辨一下方向,趕回去救急才是正事。」,
「是啊,大姐說得不錯,咱們還是快看看回蒙伽大陸,應該怎麼走吧!」,
接話的兩名女子都是風姿卓越體態窈窕,一個一身白衣,另一個綠裙黃衫。
听他四人你言我語,剩下的一男三女並未吭聲,尤其是那名身體健碩、眉宇間神采飛揚的青年更是滿臉莊嚴地四外眺望,始終是一語未發。
「大家朝那邊去吧,如果我的巫術沒有失效,蒙伽陸地就應該在那個方向。」,似乎頭一次來到這個世界,說這句話的少女剛才也是四周探看眼花繚亂,可看到那名青年愁眉不展,這才出聲提示眾人應走的方向,而她渾身竟然只遮著幾片綠葉,腰間更只是圍纏著兩三根縴細枝藤。
這八人不是旁人,正是剛從深海羅浮返回海面的孫天蘊一行,先知大巫果女語羞此次也隨同而來,以她對四大巫族的解釋,是為了幫助孫天蘊等人施術化解蒙伽冰災,而只有孫天蘊心里清楚,她一是厭倦了潛居羅浮的平淡生活,二是對巫族的表現齒冷心寒。
「好,咱們就往那邊走,老銀、小青,又得麻煩你們現出本體,載我們回去了。」,正是躊躕方向的難辨,突听語羞這位先知大巫出言相告,孫天蘊面現喜色,心中的莫名陰霾一掃而光。
「沒問題,替主人效勞,小青義不容辭,死泥鰍,還等什麼,要變身哪!」,化成人形的青鸞鳳女,听孫天蘊這一吩咐,當即不敢怠慢,催促身旁的銀龍一聲,便提前鳳身騰空,身形一晃,眨眼變成一只翠羽青鸞。
「好 ,銀龍來也,嗷!」,一聲沖天龍吟,雙角青年飛身躍起,衣衫脖頸一松,一條搖頭擺尾的銀鱗長龍騰于半空。
「走,浩兒,和爹爹陪你龍伯伯,咱們頭前引路,讓語羞先知和你三位娘親,她們和你鳳姑姑一起走。」,召喚兒子與自己同行,孫天蘊一馬當先,飛身而起,穩穩地跨乘在銀龍脊背。
「來了,娘親,長發姐姐,你們也快點啊!」,跟隨孫天蘊躍上龍身,孫浩然仍是沒忘向其他四位女人大聲呼喊,聲音還是那麼稚女敕,可如今的身形卻哪里還像一個只有六歲大的男孩兒。
‘嗷!’、‘啾!
’,龍吟鳳鳴,一行八人朝著果女語羞所指方向疾速飛遠,而飄浮半空的伏羲八卦圖早被孫天蘊收在仙識腦海。
算一算,從蒙伽陸地出來已有半年多了,孫天蘊恨不得一下能飛回自己的家鄉化解蒼生疾苦,這次羅浮之行一波三折,還好最終未辱使命,而果女語羞的欣然前往,更讓他心中如大石落地、有了依靠。
唯一的遺憾,是蛇女菲期曼並未與之同來,她被語羞留在了婆若菲塔神廟,如今她儼然就是守護羅浮山神大巫,孫天蘊至今還依稀記得,臨行前,蛇女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種依依不舍的愛戀、那是一種此生不渝的忠誠,就是隔上千里萬里,已無法斬斷他們二人內心的靈犀一線。
除此之外,如果不是果女的決絕,羅浮巫族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她走的,她是整個巫族心目中的大巫女神,甚至可以說,是他們命運前程的主宰。是果女的一再堅持,並向羅浮巫族言明只是暫時的離開,幾大巫族這才迫不得已,戀戀不舍地、施法將包裹他們的伏羲八卦圖送出了深海。
從驕陽似火到日落余暉,伴隨著漫長的艱苦跋涉,一天又一天,太陽周而復始,從兩邊的海平線上又是十數個循環起落。
氣溫越來越低,日漸寒冷的感覺,非但沒有讓龍鳳身上的一行人有絲毫報怨,相反都是心潮澎湃滿心歡喜,因為當海洋邊緣真正一片冰雪世界所取代的時候,那就意味著蒙伽陸地的出現。
「爹爹,看,你快看,前、前面的冰山,不會是到家了吧?」,期待已久的時刻終于到來,無窮無盡的海洋邊緣最終真的浮起一片白冰,見此情形,孫浩然大聲的呼喊,他好像已經再次看見了悲苦幻空島,好像已經清晰辨清了回家的路。
「嗯,不對,浩兒,這應該不是悲苦海域,你看,那冰層似乎要比悲苦島周圍的冰層單薄的多。」,孫天蘊如今的仙識洞察力何等了得,雖然看上去離前方冰川路途還遠,可他已經清楚感覺到,那里的冰層似乎還只是初成,完全不是悲苦海域的累年堅冰。
「沒錯,小主人,前面不是幻空島,看來蒙伽陸地冰封天災的蔓延速度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快,說不上,這里以前也曾是綠野平原呢!」,孫氏父子胯下的銀龍,搖頭擺尾全力前行的同時,也出聲贊同孫天蘊的判斷。
銀龍在悲苦幻空島生活五年,數度與青鸞帶著小浩然離島游玩,可以說對海島周圍的海域十分了解,而如今,眼前的冰層讓他感覺好是陌生,他心中已然斷定,那絕不是悲苦海域的火山冰島。
「死泥鰍,別廢話了,加把勁,飛到前面就知道了,快!」,隨在銀龍身後,青鸞一邊震翅前行,一邊厲聲喝道。
別人說話可能不管用,可青鸞一吭聲,那對銀龍而言絕對就是聖旨一般,‘嗷’一聲巨聲龍吟,銀龍四爪蹬開龍身狂擺,立即瘋狂地向前方竄去。
廣闊的蒙伽陸地西南,連綿起伏的雲霧山,現在早已化成了萬里冰川,除最高峰九子蓮花峰高聳入雲,還在一片肅殺陰冷中保持著一抹綠色外,哪里還有一絲原來的模樣。
觀海峰上,金蟬觀早已重建,可如今盛夏之際,道觀房舍及四野的濃林綠草,卻都隱隱泛起一層寒霜。
「二師兄,急死人了,這倆天峰上的寒氣越來越重了,若再過兩月,恐怕咱們聖劍門的九子蓮花峰都保不住了,這可怎麼辦呢!」,
「四師弟,你這火爆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著急有什麼用,現在門口弟子大部分都隨木華去調解列國紛爭去了,即便想要向南投奔其他門派,也得等他回來一起商量一下啊!」,
「哼,等等等,現在一天比一天冷,咱們到底還要等多少時候,這些天好多門人弟子都凍傷了,再不走可真就來不及了,二師兄!」,
金蟬觀內,玉磯真人正和禿頭玉頂大聲的吵嚷著,這一對平素極為和睦的師兄弟,如今顯然是在門內事務的最後抉擇上出現了意見分歧,否則絕不會這麼粗聲大氣無所顧及。
「唉,蘊兒他們都出去大半年了,到現在也沒個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上古火源,他要是能及時趕回來就好了…」,看自己一時說服不了這個火暴脾氣的四師弟,玉磯子無可奈何地嘆息搖頭,現在這位聖劍門的掌門太師傅已經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飄逸瀟灑,眉宇間全是密布愁雲。
大半年過去,蒙伽陸地正在遭受著,古往今來從未有過的自然天災,如今的死寂荒漠早已堆成了冰川雪海,向內陸不停襲來的至陰寒氣,也將絕大部分南方村城冰封隔絕,幾大封疆列國已經名存實亡,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列國難民人潮在向內陸北方遷徙,而北方列國原本就物產貧瘠國力羸弱,不堪重負各國難民的蜂涌而至,為了確保自己國民的長治久安,于是蒙伽陸地南北雙方幾大列國紛紛開始搶斗廝殺,就為了能有容身之所,生命如今已有如草芥,每天都有無盡無休的爭斗,北方天地再無寧日。
南方山野的走獸飛禽無處棲身,幾乎都在向北遷徙途中凍死絕種,蒙伽陸地再無一處和平,就連六大修真門派都發生了巨大變化,五彩星雲堡主堡,已經連續向南數次遷移,就連雲霧山聖劍門也不得不考慮向北方的修真門派投靠。
「報,回稟二位師尊,雲霧山西南天生異象,弟子們請師尊出觀一望。」,金蟬觀外突然健步如飛跑進一名聖劍門下,單腿點地大聲向上回稟。
「什麼,天生異象,快說,到底怎麼回事?」,玉頂真人聞听弟子回稟,不由得從座位上騰身站起,喝問的聲音在觀內余音久久不絕。
「回四師叔,西南方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點藍光,而且似乎離雲霧山越來越近了,現在已經像太陽大小了,您快出去看看吧!」,早就習慣了玉頂真人的粗聲大氣,回事弟子並未驚慌,回復話語字字清晰。
「二師兄,走,咱們也出去看看,走!」,說了一聲‘走’,根本也不理會玉磯子的答復,玉頂真人一個箭步便提前竄出了觀外。
觀海峰西南峰頂,玉磯、玉頂及聖劍門留守弟子擁擠不堪,大家都在向西南方突然出現的藍太陽駐足觀望。
如今的蒙伽陸地,掛于高空的太陽已經形同虛設,盡管陽光依舊燦爛金黃,可投射下來並感覺不到半分溫暖,似乎陽光中的熱量在未曾降臨地面的霎那,便已被彌漫上空的寒氣吸干攝盡了。而此時遠方那如盤的藍光,論高度顯然要比高空旭日低落得多,而且輪廓正在不停擴大,明顯是正在向這邊快速移動,而雖然離的如此遙遠,可那藍光竟然送來了人們久違的熱量,好像山峰四周林木枝葉上的寒霜也開始漸漸融成了露珠,‘叭噠叭噠’地在向地面灑落。
「蘊兒,四師弟,一定是蘊兒他們回來了,好,太好了、太好了!」,就仿佛憑空降下了救星,玉磯子目睹遠方一切,腦海中第一反應就聯想到了孫天蘊,他好像一位先知先覺,連那藍光到底為何物尚且不明,就月兌口嚷出了聲音。
「蘊兒,真的是蘊兒回來了嗎,二師兄,您看清了嗎?蘊兒,是你嗎,四師伯來迎接你了!」,听玉磯子這麼一說,玉頂真人也無形中極為興奮,腳跟蹬地,他直接竄起半空,朝著西南疾掠而去。
「哎,四師弟,等等我、等等我…」,看著玉頂真人飛身出迎的瘋癲模樣,玉磯子非但沒有半分責怪,自己也像個孩子似的,叫嚷著御空飛起,緊跟著射向西南。
‘嗖、嗖嗖、嗖嗖嗖…’,緊跟著兩位老道身後,聖劍門凡是可以御空飛行的弟子們,接二連三紛紛升上半空,孫天蘊海外尋找上古火種的事兒他們誰都知道,而此時去迎接這位聖劍門前任掌門,無疑就是為蒙伽陸地贏取再一次重生。
「四師伯、二師伯,蘊兒回來了,我們回來了…」,遠方的藍光越來越近,當玉頂、玉磯率先飛離觀海峰百里之外時,憑空遠眺,已經清晰看清了銀龍青鸞。
飛騰疾躍的銀龍背上,孫天蘊那久違的清朗聲音破空傳來,而在他身後騎跨龍背端坐一名少年,右手高舉過頂,在他的掌心正中,一枚幽藍火苗正閃爍跳躍、烈焰蒸騰。
(九轉仙劫第五卷‘羅浮火源’至此終結,近日續寫推出第六卷‘地皇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