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太皇太後是在暗責她對手足的殘忍無情,納蘭清月心底激蕩著狠戾的漩渦,她不殘忍就會成為別人登上皇位的絆腳石,命運也就如同別人一樣多舛,所以她只能踩著別人的鮮血奪下江山,成為掌握命運的人。
而她現在真的很痛恨碧舞郁,這個野性十足的女子就仗著是納蘭泓昊遺孤的身份,什麼都不需要做,就有人為她默默做著一切,如果自己不除掉她,那麼下一個成為著血染江山下冤魂的就是她納蘭清月。
可是,現在她失去了下手的最佳機會,國師竟然提前昭告了碧舞郁的身份,這多少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陰沉的眸光微微轉向雪玉之姿的男子,她更加不甘起來,自始至終她都在眷戀愛慕著納蘭雪翩,甚至賜予他無尚榮寵,恨不得與他攜手共同指點江山,而他從來都沒有真的青睞于她,接近她的目的竟然是為了碧舞郁。
碧舞郁只是一個過了氣的公主而已,憑什麼可以輕易就搶奪屬于她的一切!
那麼,她要將整個天下都握在自己的手中,到時不僅納蘭雪翩會乖乖的屬于她,就連碧舞郁身邊所有的男人都要仰她的鼻息苟活,順從的討一分恩寵。
思緒萬千之時,身側的劉茂再次附耳低語,用著只有兩人能听到的聲音說道︰「皇上,既然事已至此,您便順水行舟,暫且大度寬容的認了她的身份,博得臣民的贊譽。兵權都在皇上的手中,即便承認了她的身份,那些人短時間內也斷然不敢輕舉妄動,掀起什麼風浪來,到時微臣自會再想其他的良策應對她…」
納蘭清月握緊雙拳,眼底滿是晦暗和陰霾。
沉吟片刻後,她從容自若的揚起和煦而矜貴的淡淡笑容,對殿中央的太皇太後盧氏深深躬身俯首道︰「皇女乃女乃明智,國師透睿,清月糊涂,因未曾見過太子妃的樣貌,竟然一時沒有認出妹妹,才生出如此誤會。」
說著,她悠然抬首,對身後恭身垂首的吳語說道︰「吩咐下去,太平公主榮歸故里,朕要為妹妹接風洗塵,大宴群臣!」
吳語抱拳俯首,「遵命。」
納蘭清月這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使得太皇太後和國師微微欣慰點頭。
可碧舞郁反而蹙緊了眉頭,覺得納蘭清月說話真是會夾槍帶棒、明嘲暗諷,什麼榮歸故里呀,不就是在闡述她只是幸運的擁有皇家血統而已,自身根本就是個庸俗之人,毫無建樹和功績可言嘛。
哼,前一刻還滿眼血腥欲置她于死地,後一刻就開始叫妹妹了,不愧是踏著別人鮮血登上皇位的人,能屈能伸啊!
碧舞郁心里當然清楚納蘭清月此時心里的考量和顧慮,太皇太後雖然不參政,但畢竟身份和資歷在那擺著,而國師又是東雨國一個超然物外的特殊存在,地位非凡,可以不必跪拜皇上,基于這兩人的權威性,納蘭清月自然不能明目張膽的繼續對她下殺手,那麼只能暫時隱忍了吧。
頭疼,這是納蘭清月的緩兵之計而已,傻子都能看得出,但是人家很會打官腔,讓其他人根本挑不出理來。
失神之際,始終玉立在門口處的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已然率先對著碧舞郁的方向跪倒在地,深深叩首,聲音清渺淡潤,「恭迎公主殿下!」
緊接著,劉茂以及其他御林軍也紛沓跪拜,「恭迎公主殿下!」
碧舞郁險些被眼前的陣勢嚇到,就連殿外都響起了參拜聲。
好嘛,這就是冰火兩重天吧,剛剛還把她說成刺客,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現在就已經開始跪拜了。
身份得以昭告,她立即從一個社會小混混升職成皇親國戚了,那榮華富貴還用說麼,以後再也不用到處坑蒙拐騙了,可是她卻笑不出來,因為這等于進入了一個沒有硝煙的血腥戰場,隨時都會丟命。
可即便她不認祖歸宗,納蘭清月照樣不會放過她,伸脖子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那麼就迎身而上吧,起碼碧雪翩是希望她這樣做的。
既然納蘭清月裝傻充愣的擺出一副好姐姐的姿態,那她也不能太不識抬舉了,裝瘋賣傻她比誰都會。
于是,碧舞郁對著跪倒在地的一眾人狀似很拉風的揮一下手,「都起來吧,不必多禮。」見鬼的,碧雪翩的身體還那麼虛弱呢,跪什麼跪啊。
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隨即,她便友好的對納蘭清月說道︰「我與姐姐是不打不相識,如此特殊的相認形式定然是終身難忘,接風洗塵就免了吧,姐姐政務繁忙,妹妹怎忍心讓姐姐操勞,折騰了一晚上,現在只想帶著我的夫君回家睡覺。」說著,她還擺出一副流里流氣的花痴德性。
納蘭清月眼底有一抹冷嘲的嗤笑閃動,但那情緒只是稍縱即逝,「接風洗塵怎可免了,朕不僅要為妹妹接風洗塵,還要舉辦冊封儀式呢。哦對了,妹妹還沒有府邸吧,朕將東城的‘玉芷苑’賜予你做府邸如何?」
尼瑪,你倒是真會假大方啊,這份心意簡直驚天地泣鬼神。
皇家子嗣在成年後,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都不得居住在皇宮,而‘玉芷苑’乃是皇家的別院,那地方的奢華程度僅次于皇宮,連納蘭清月那個只顧吃喝嫖賭的親妹妹也沒福氣住啊,此時卻眼
楮都不眨一下的要賜給她,真夠讓她‘受寵若驚’的了。
可納蘭清月怎會真的這麼大方,之所以會這樣表現,無外乎有兩個心思,一是想讓臣民覺得她這個皇上雍容大度,對手足沒有排斥異己,以後若是碧舞郁不小心翹辮子了絕對不干她納蘭清月的事;二是欲將她囚禁在那里,方便適時監控。
納蘭清月的心思不難猜測,碧舞郁只覺得骨頭縫都在颼颼的冒涼風,眼簾微掀,幽深的眸光不經意的瞥過微微抬首的碧雪翩,而後她拉過一旁的淳于雲霏,隨即挑起眉梢道︰「多謝姐姐的厚愛,妹妹向來居無定所,自由自在習慣了,而且我的男人在哪,哪就是我的家,所以,姐姐的美意我心領了。」
听了她邪肆不羈的話,龍袍加身的女子眸色暗沉陰冷,但依舊保持著雍容的淡淡微笑,面帶為難的說道︰「這可如何是好,北雲與東雨為促進和平友好,已然商定朕與唯一北雲的皇子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