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發幾步挪到張杰跟前，低聲說︰「俺兒媳婦超生，讓鎮里給抓走了，你幫我要人行不？」
張杰想了想，這種事情他一個毛頭小伙子不懂啊，「啟發大爺，怎麼不去找張村長？」
「不是想你好說話麼，張村長不一定理俺的事，你肯定會管的。」張啟發瞪著眼楮看著張杰，一副期盼的樣子。
「那你等等，我打個電話問一下。」張杰雖然知道王大慶的電話號碼，可跟他沒什麼來往，還是撥了電話給侯志強，侯志強一听就樂了，「張助理，這種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這是計生辦的事，都是些老娘們，超生的被帶走，就是去上環，這是法律規定的，大老爺們根本插不上手。」
「那抓走的人什麼時候放回來？」張杰還是想知道具體時間好跟張啟發回話。
「以前都是當天就放回來，若是沒交罰款的，可能要多幾天，要是你熟人，我去幫你打個招呼？其實你給王鎮長打個電話，什麼都解決了。」侯志強在鎮里人脈還是不錯，他自覺自己應該能把這個事情辦下來。
「先不忙，我看看。」張杰掛了電話，瞅了瞅張啟發，「你們家超生了？」
「這不是俺大小子兩個女孩，二小子家還是個女孩，俺一心想抱個孫子，就催老大在生一個，結果還不是帶把的。哎！」張啟發重重的嘆了口氣，帶著無盡落寞。
「我覺得啟發大叔你應該能明白這個理兒，現在女孩少，女孩子一樣能養老，一樣能頂天立地，你怎麼非要男孩呢，罰款交過了？」
「交了，不知道啥時候放回來呢。」
「我問過了，交了罰款應該很快就放回來了。」
「哦，你說話我就放心了，以前村里有人好幾天都放不回來，這三四孫女還在家等著吃女乃呢。」張啟發轉身推過自行車騎上走了。
張杰卻轉頭讓孫曉剛自己去廠里，他去找了張小四，問點情況。據張小四所說，張家集超生的比較多，原本就是比較窮的村子，村民都想多生幾個，不能出人頭地，也能在家支撐門面，農村里人多就是一家興旺的體現，保證能不愛欺負。
農村重男輕女思鄉還是很嚴重，城市里依然有不少人一心想要個男孩，別說勞動力更加顯得重要的農村了，張杰覺得這件事情有些撓頭，不過還是略盡綿薄，他想了個辦法，有沒有用卻不知道了，到張大年辦公室里，張大年正躺在靠背沙發上，二郎腿蹺的老高，手里的南京九五至尊只剩個煙還在著著，似乎在想事情入了神。
開門的聲音把張大年驚醒過來，煙也掉在地上，順腳給踩滅了，「張助理什麼事？」雖然他年紀比張杰大，張杰名義上是他的助理，可他是交過投名狀的人，以後就要跟人家混了，這稱呼什麼就不好隨便了，叫小張不好，叫老弟也不好，干脆就叫了張助理。
「村長，我有點想法想跟你匯報一下。」張杰順勢就坐在張大年旁邊的小凳上，比張大年矮了半個身位，也是給張大年些面子。
「你的想法都是金點子，又有什麼發展的計劃？」
「村里修路，招工要有限制，超生的不考慮，要不然咱張家集超生第一村的狀況不好扭轉啊，食品廠也不招超生工人，先晾他們一段時間，等他們著急了，看別人收入不菲的時候，讓他們寫個保證，以後不在超生，原本招進來的工人，一旦發現有人超生，立即辭退。」張杰已經把自己融入到張家集村長助理這個角色中來，一心想把張家集破、窮、差的形象扭轉過來。
「這是好事，咱一定得支持，那村里沙場分紅要不要搞個差別，超生的不分？」張大年問道。
「分，不過要少分點，村委會咱一人分一萬，普通村民一人分八千，超生的只分六千或者五千，這錢按年分，戶口不在張家集的沒有，戶口在張家集，常年在外打工的按二千分。」張杰建議道。
「上大學的怎麼辦？」
「上大學的給獎勵，一本一萬，二本八千，三本只有六千了，專科四千，一次性，不過這個獎勵跟分紅一樣得等修過路，明年開始。若是食品廠掙了錢跟沙場一起，應該能應付下來。」張杰接著說道。
余下的幾天了，張杰算是體驗到了婦女工作的難做，他被一群老娘們包圍了，從二十歲的少婦，到六七十的大媽，都纏著他，這些女人有一個共同點，家里都跟超生有關，有的是已經生過了，有的則是準備要二胎，那二十歲的少婦還沒領結婚證，已經是一個兩歲小女孩的娘了，現在正挺著大肚子準備生個帶把的。
張大年早就借著要去縣里聯系土石方業務的理由跑了，他是一時半會也不願意搭理這些老娘們，比洗浴中心里畫過妝，能夠模出手感來的女人，這些農村婦女潑辣太多，張杰卻是跑不開，食品廠的事情齊東是一點不問，幾百萬的錢都打給張杰了，張杰只能盡心盡力對待自己兄弟的信任。
無奈的張杰找侯志強求援，聯絡上了鎮計生辦的主任，佟小妹，名字听起來有南方人的溫文婉約，卻長得人高馬大，皮膚粗糙，說話聲音如同敲銅鐘，在飯桌上跟侯志強拼酒把侯所長放倒在了桌子底下。
「張助理，不是我說你，農村的計生工作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也不能手軟！你要心軟手軟，放過了一個，以後就再也干部下去了，人家的眼楮都在那里訂著呢，要是跟誰家關系好，你錢照樣罰，還多罰，最後按什麼獎勵啊，補助啊，各種由頭你自己想，在返給他一部分，他還對你感恩戴德，你的工作也好開展了。」
佟主任一席話把張杰算是指點的頓悟了，自己就是太好說話，對待男人能堅持不松口，可一幫老娘們圍著他，這臉怎麼也啷當不下來了，這下學到了，要狠啊！張杰從桌子底下把侯所長拉起來，邊走邊念叨一句話；「干婦女工作要狠啊！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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