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水縣是鄂州省浪滄市的下轄縣,正宗的老少邊窮地區,但是從名字可以看出,這里一定是水資源豐富,這也正是張杰選擇交流到這里來的原因之一,有水的地方,有利于張杰能力的發揮,已經在張家集有了成功經驗,到利水根據實際情況來略作變革,就會取得一定的成績。
鄂州省只有省城江陵有機場,至于浪滄,卻是連火車站都沒有,只有從省城到浪滄的大客車,張杰想象了一下自己坐火車晃蕩一天之後還要坐漫長的汽車,果斷的購買了飛機票。
江陵市坐落在金沙江畔,風景優美如身處畫卷之中,張杰不自覺的就多看了一會兒,在大巴離開之前,鑽進了車門。從江陵到浪滄,是一段孤單的旅程,張杰身邊坐著的是一位很有特點的藝術家,大背頭,窄邊黑框眼鏡,每每看到沿途別致的景色,總會贊嘆一番。
從省城開出的大巴車還算不錯,居然是高檔的沃爾沃旅行車,但是到了浪滄市下車之後,張杰就面臨一個選擇,是到市里報道讓市組織部派人送自己去縣里呢,還是自己直接去縣里到縣組織部報道。
按理說一個正科級別,是應該到縣里報道的,但是自己是交流官員,去市里報道也無可厚非。思前想後,張杰還是覺得自己去縣里,市委組織部的諸位領導要是覺得自己高傲,給掃地出門怎麼辦。即便是組織部來個副部長陪同,縣委記縣長會不會覺得自己扯虎皮拉大旗呢,還是保持一個謙遜的形象。
在汽車站門口買了票等車,半個小時候才看到姍姍來遲的一輛中通小客車,從外表你就能想象得到車內會是什麼情況,不敢說一定達到報廢標準,但是起碼說得上飽經滄桑,傷痕累累。
車里絡繹不絕的下來一群人,讓張杰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連著下來六七個女人,年齡有大有小,但是都有個共同特點,每人懷里都抱著一個嬰兒,對,就是那不過剛滿月的小嬰兒。
「真奇怪,怎麼這五六十歲的也生小孩。」張杰感慨道。
旁邊一位中年男子接口,「什麼生小孩,這都是利水拐子幫的,專門干喪盡天良的事,各個生兒子都沒。」
轉過頭去,張杰發現這中年人身材不高,相貌更是跟魁梧英俊拉不上半點關系,但是听他說話的口氣,卻是一個正義感極強的人,「大哥,怎麼回事,這些小孩都是倍拐的?」
「那到不是,基本上都是親生的,你是外地人!哎,這些事跟你說了也沒用,你听了徒增生氣。」中年男人又嘆了口氣。
這里面一定有事情,而且應該是黑幕黑保護傘,張杰心中的正義感熊熊燃燒,既然來到這利水縣,一定要把黑幕揭開,踏入官場變得圓滑許多,可心中最後一點堅持,卻不能丟掉,萬一讓他當公安局的局長呢!
「大哥,你就說說唄,我就當個故事听听。」張杰開始煽動中年男人的分享之心,人都有八卦之心,尤其是有了故事講了個開頭之後,多半都會說下去,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秘聞被流傳出來了,真正能保守秘密的人不多。
車上的人下來的差不多了,那幾個抱著孩子的婦女早都走遠,張杰听說了基本上都是親生的之後,也就不再去關注她們的去向,人家抱著親兒子走,你一個無關者總不能去攔住啊。
中年男人在張杰之前上了車,對著緊跟他身後坐在旁邊的張杰說道,「那我就跟你講講,這利水縣窮啊!窮到很多人都生了孩子去賣,你看看,就這麼一條破路。」
順著男人的指向,張杰看著窗外不足半米外的懸崖峭壁,至于另外一側,等擦肩而過的另一輛大巴過去之後,就看見了鑿的整齊的一面山壁,如同世界上最古老的奇跡一般。想起了著名的川藏公路,那條青藏高原上的生命線,張杰曾經感嘆過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在這樣一條滄桑險惡的公路上疾駛啊,只有偉大的華夏軍人才能夠這般堅持了。
中年男人又接著說道,「縣里就是產毛竹,但是運不出來,最多就是燒火做飯用了,後來不知道誰犯了賤,拐了一家的孩子賣到東邊,還傳了出去,拐賣孩子跟女人的畜生就多了,到現在已經不是拐人家家孩子賣了,都是自己沒事生孩子,趁著計劃生育的還沒去罰款,就賣到城里去了,這些當爹媽的,比人販子還沒人性啊。」
看著男人眼神中多出那麼一絲落寞,好像有深深的感觸,張杰輕聲問道,
「老哥好像對此深惡痛絕啊,家里親戚中有受害者麼?」他不敢直接提及男人本身,怕刺激到那緊繃的神經。
「什麼親戚,我他媽的就是個沒用的男人,兒子才三個月的時候讓人販子給拐跑了,連看孩子的大女兒給讓人給賣了,要不是還有老娘,我已經活不下去了。」兩行濁淚從眼角順著臉頰淌下來,中年男人壓抑不住的哽咽了。
張杰拍了怕男人的肩膀,遞出一根煙,雖然知道車上抽煙不好,但是為了安慰這位悲情男人,張杰發現有的時候有違公共道德也是逼不得已,幸而男人一擺手,「車上抽煙不好。」
自此一路無話,這利水縣給了張杰第一個印象就是窮,俗語講窮山惡水出刁民,想必此地民風一定彪悍,那麼官風呢,會和諧到那里去麼?前路多艱,張杰望著窗外嶙峋的山石發呆。
當中巴車停在汽車站的時候,中年男人情緒已經穩定了,第一個從車廂里站起來走掉,也沒再跟張杰打一聲招呼,想必是觸動內心最殘酷的那重記憶之後,需要尋覓一個地方療傷。
這班車是浪滄市里的車,等下還有回程,張杰最後一個下車的時候,車廂外已經站著十幾個等待上車的人,一下車他就發現了六七名抱著孩子的婦女,真他媽的猖狂,把電腦包交到左手,快速的撥出了報警電話。
第一遍無人接听,第二遍響了許久才有一個很生硬的女聲問道,「什麼事?」
「縣客運站這里有六七個拐賣兒童的人正要上車,車號是州X08475.」張杰看了一眼車號報了上去。
「你有病是不是,誰都知道那是抱自己孩子的,人家要去那里該你什麼事,現在多事的人怎麼這麼多,忙也忙死了。」女人啪一下子掛斷了電話,把愣愣的張杰晾在那里。
看來這利水縣都知道大多是抱著自己孩子去賣的人販子了,難道就沒有人管?這個事情報道之後一定要問清楚。如此社會治安,如此風氣,這些吃著皇糧之人難道就能夠熟視無睹,人性何在,良心何在。
張杰很想當即就把這些抱著孩子的女人毒打一頓,可是武力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干什麼,打過之後今天她們走不成了,那麼明天呢,後天呢!
帶著一股怨氣,張杰想打車去縣政府報道,客運站門口居然沒有的士,不,應該說是沒有出租車,摩的還是有很多的,那種後面是自己用白鐵皮焊制的拐的停了整整一大排。這種三輪車之所以被稱之為拐的,起因就是剛開始被當做殘疾人自用車,可後來一些殘疾人發現可以拉客之後,拐的的春天就到來了,迅猛發展的拐的業在大江南北的非主干道上橫行起來。
當然也有在主干道上橫行的,這些駕駛員從來沒看過紅綠燈,更不問快車道慢車道,只要前面沒人沒車,他們就瞬間通過,即便前面有車,也阻擋不了他們的瞬間轉移。什麼,你問交警,交警扣下車之後,會在市政府上訪辦接受上級領導的批評的,上級維穩部門會說你的行為干擾了社會穩定,他不是殘疾人,違反道路交通管理法,那我不管,我只知道他們上訪造成了社會不穩定。
這樣的事情張杰在營房縣公安局任上的時候踫到過,而且知道很多拐的跟你談好三塊的價錢,一般到了地方就是五塊,甚至十塊,什麼?三塊,說好了十塊你不給是不是,哥幾個過來,刷刷刷,立即會涌上來十幾個穿著樸素的「老實本分人」。所以張杰不想坐這種拐的。
尋找了一圈賣地圖的地方,發現這偏遠落後地區根本不像都城,申滬那樣的大城市,隨便一個報亭都有地圖,即便是東寧,火車站附近也是有地圖可買的,無奈打開筆記本電腦,在公交站台上站著就開始GOOGLE地圖,「我了個去,客運站居然跟縣政府離了十萬八千里,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不打車還去不成了。」
公交站台上的站牌顯示,末班車已經在半個小時前就開走了,縣城的公交車下班真早!張杰感慨著這些公交車司機的下班時間時,向最近的那輛拐的走去,「師傅,到縣政府多少錢?」
似乎听到張杰是外地口音,這形容和藹如彌勒佛一般的胖子伸出一個拳頭,用張杰听不懂的方言說道,「一個錢。」
听著似懂非懂,但是那一個拳頭張杰卻是明白了,一個拳頭是十啊,十塊錢,不多,便轉身上了三輪車的車廂,車子在顛簸中駛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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