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盈盈這邊離開,莫智淵並沒有離開吳佔厚的住處,反而是在前院的會客廳坐了下來。吳佔厚這個時候,面色並不怎麼好看,莫智淵今日的做法,讓他很不滿。
他倒是不知莫智淵對盈盈說了些什麼,但是,莫智淵打擾莫政的練武,而且,還違反了他們事先的約定,這讓吳佔厚的臉上著實有些掛不住。
「師傅,今日對不住了。」莫智淵笑著說道。
吳佔厚蹙了蹙眉頭,輕哼了一聲,道︰「皇上無需如此,老夫已是年老體衰,不用了。」
「呵呵……」莫智淵笑了笑,道︰「師傅莫要氣惱,今日,是朕有些莽撞,來日,再給師傅賠罪。對了,師傅,你對小川怎麼看?」
吳佔厚不由得一愣,這個問題,莫智淵早已經問過他,他也做出了回答,這次,怎麼又問了起來?難道莫智淵健忘?這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來,他對自己的這個弟的能力,可是十分了解的,即便莫智淵不能說是過目不忘,但是,記憶力卻是極好的,他沉默了一下,道︰「好似,老夫已經回答過皇上的這個問題。」
「師傅上次只是對他的武道和才能做出了評價,但是,還沒有提過,他對國事如何。朕今日想听听師傅在這方面的看法。」莫智淵緩聲說道。
吳佔厚想了想,道︰「國事,老夫不是很懂。不過,晨王滅燕國,伏蠻夷,戰功赫赫,這一點,毋庸置疑。至于朝政,這些日,也未曾听聞他有什麼地方處置不妥,好似,朝的老臣,對他還頗為認同吧。不過,老夫也是道听途說,只這麼一說,皇上無需介懷。」
「哦。這麼說,師傅對他,倒是很看好了。」莫智淵笑了起來。
吳佔厚蹙了蹙眉頭,總覺得莫智淵今日的表現,很是怪異,不過,他並未回答莫智淵的話。
莫智淵突然又道︰「小川這孩,什麼都好,不過,有的時候,卻不太听話。師傅,若是有一天,小川又不听話了,朕讓你幫忙將他抓回來,你願意幫朕麼?」莫智淵說罷,盯著吳佔厚的眼楮,讓他避無可避。
吳佔厚的眉頭蹙的更緊了些,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搖頭,道︰「老夫已經年紀大了,現在已不想參與到朝之事里。只想安心教一個關門弟,便入土為安了。」
吳佔厚雖然沒有明著說不幫莫智淵,但是,這話的意思,卻已經很是明顯,他不願意。
莫智淵的眼楮眯了一笑,隨後,呵呵一笑,道︰「師傅說的事。朕只是與你開玩笑,在說小川已經長大了,按理說,不會再使性了。應該會听話吧。」莫智淵說著,站起身來,帶著微笑,朝著屋外行去,背對著吳佔厚輕輕地揮了揮手,道︰「師傅,今日打擾了,朕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你。」
「皇上自便。」吳佔厚淡淡地說了一句。
莫智淵沒有再搭話,走出了屋門,大步離開了吳佔厚的住處。吳佔厚此刻,臉上的神色很不好看,瞅著離開的莫智淵,輕哼了一聲,他現在是越來越覺得莫智淵有些不像話了,居然,真將自己當做他的臣來看待了。
若不是當年的救命之恩,若不是,這麼多年來的師徒之情,以吳佔厚的本事,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豈會被約束在這里。這麼多年來,他住在此處,早已經習慣,心從未想過,要換一個地方住,不過,這一次,他卻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該離開這里了。
莫小川回到王府之後,整個人都沉默了下來,莫智淵的今日的相逼,已經十分明顯,若是他不答應,怕是,極難過這一關了。坐在書房之,看著一旁的兵書,莫小川突然露出了笑容,抓起桌上的兵書,直接丟到了身後,輕笑了一聲,道︰「我這是煩惱什麼呢?該來的總回來,大不了走人便是了。」
如此對自己說了一會兒話,好像,整個人也輕松了一些,走出書房,他突然想到了老道士,這老家伙,雖然平日間,看起來有些不靠譜,不過,關鍵時刻還是很樂讀窩的。找他說說話,即便沒有什麼幫助,至少,也能讓自己心安一些吧。
想到這里,莫小川便朝著前院行來。
果然,老家伙正躺在牆頭上,灌著酒,這麼多年來,他飲下的酒,怕是都能養活一座酒樓了,若是尋常人家養這麼一個人,光是酒錢,便負擔不起了。
「老頭,你很閑!」
「閑雲野鶴,道者本色。」老道士嘿嘿一笑。
「皇上讓我率軍去征楚國。」莫小川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
老道士搖搖頭︰「老道不懂國事,這些,你自己拿注意。」
「可是,我不想去。」莫小川說道。
「那便不去。」
「哪里有你說的這般輕巧。」莫小川長嘆一聲。
「其實,你現在無非就是舍棄不掉手的權力,若是,你甘心為了權力而出賣自己的本心,那便去。若覺得難以度過心這一關,便舍棄權力便是。老說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眾生自有眾生的活法,你又何必想這麼多。想好自己的活法也就是了。」老道士一副不以為意的神情說道。
莫小川想了想,自語道︰「自己的活法麼?」
「這個很重要,你要想好,選好,做出決定。」老道士說罷,突然又道︰「不過,我提醒你一句,給你的時間不多了。現在,外面可是有不少的不速之客。」
莫小川的眉頭沉了下來,莫智淵已經派人盯住了他,他又何嘗不知曉,可是,正因為如此,卻讓他感覺,又難做了一些。如果,現在走的話,必然會引起注意,所以,只能選擇從密道走。
可是,若從密道離開的話,有很多人就無法帶上了。甚至,連蘇燕都不好帶走,因為,蘇燕若是離開,必然會引起外面的人懷疑。這些護衛,有許多,都是很早就跟了他的,讓他們留下承擔後果,莫小川實在是于心不忍。
這個決定,看起來很好做,只不過是出征或者離開,可是,當真選擇起來,著實很難。現在,他面臨的問題,還只是一個離開或者不離開,若是離開之後,恐怕還有許多問題困擾他。
若是莫智淵忌憚燕地的那些將領,要收回兵權,或者迫害他們,莫小川又該如何去做?難道眼睜睜地看著這些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一個個不得善終?
一時間,他又陷入了矛盾之,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若是能像你這般灑月兌,便好了。」說罷,站起了身,朝著自己的屋行去。
老道士看著莫小川,高聲說道︰「老道已經說了,是你自己看不破,眾人自然有自己該有的歸宿,你又能管得了多少人?」
「老頭,你我畢竟不同,我若是當真能夠看破,我跟著你出家了,還留在此處做什麼?」莫小川搖了搖頭,緩步前行,風吹過他的發絲,黑發飄起,看起來,消瘦的身影,顯得有些孤獨。
老道士輕聲一嘆,也沒有再多言,畢竟,他和莫小川從根本上來說,是不同的,不過,老道這麼多年,卻已經能夠窺得一絲天機,看到莫小川如此煩惱,突然,又高聲喊道︰「莫小,其實,你無需多慮。你的命格與常人不同,注定了,你不會平凡的。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老道早說過,輪回二字,不是我們能夠跳出的……」
莫小川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擺了擺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