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個無良大明星》番外——沈西澤篇
「沈先生,今天很準時哦!」
這是我常來的一家酒吧,叫做‘forgive’,說話的人叫做阿杰,是這里的調酒師,調酒技術一流,人也還算和氣,至少對我是這樣的。
「陸小姐已經等你多時嘍!」
他一邊擦著高腳杯,一邊笑著抬眼對我說,或許是因為我生的面善吧,所以他並不因為我的身份而對我有所忌憚,所以我也回給他一個淺笑。
他口中所說的‘陸小姐’就是這段時間我常常來forgive的原因。
稱她為‘陸小姐’,不過是個才剛剛滿18歲的小女孩,只是總喜歡將自己藏在濃重的煙燻妝下面,故意扮成熟,讓人看不出她的真實年紀。
說起跟她的相遇,也實屬巧合,那天吃完晚餐將小莫送回家,就一個人開著車在新城里亂逛,
開著開著就開出了城,朝著澤州的方向出發了,很多年沒有回去了,3年了吧,3年前曾經回去找過小莫,可是卻得到了她家變故的消息,尋她找遍整個澤州周邊卻獨獨漏掉新城,或許那個時候就已經注定,我們之間有緣無分,于是帶著巨大的悲傷回到了美國,自從半年前跟小莫在日本重逢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澤州了。
母親是澤州人,在澤州長大,後來在新城讀大學,並遇到了父親,兩人相愛,結婚生子。
在我五歲的時候,父母又因為感情不和的緣故而離婚,于是母親帶著我回到了澤州的外公家生活,而在此後一直到18歲成年,我一直都生活在澤州,直至母親因病去世,父親將我送去美國讀書。
記憶中最為深刻的當屬那間不大的公辦高中,校門口窄小的街道旁種滿了櫻花樹,一到季節,櫻樹開花,紅粉色的櫻花花瓣就會洋洋灑灑落滿整個街道。
樹後面就是一排排的書店小吃店,小小的幾平米的門面,卻裝飾的很溫馨,最常去的是那家叫做‘胖叔粉絲’,上學的時候也經常跟幾個哥們一起去搓一頓。
也是在那里,那個陽光過于燦爛的午後,小莫紅著臉將那封粉色的信件塞給了我,然後飛快的紅著臉跑掉。
可惜,記憶總歸是記憶,再也沒有辦法回到那個時候的純粹了。
那個傻傻的丫頭性子上至今沒有改變,但是心里裝著的那個人卻已經不是我。
跟著記憶找到了去學校的路,5年的時間,真的改變了太多,路旁原本空曠的麥田都變成了鋼筋水泥。
試圖尋找那家‘胖叔粉絲’,卻已經掛牌變成了房地產中介。
黑漆漆一片的校園顯然沒有學生在自習了,下車走近一點,才看到路燈微弱的燈光下那張‘澤州一中已換新校區’的落了層灰的告示。
頓時沒了興致返回車里想要返程回新城,卻在車子剛要啟動的時候被一個撐開雙臂的影子擋住了去路!心下一驚,定眼看看前方的人好似沒有被撞到,才松了口氣。
只見這個影子背著一個大的旅行包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車窗旁,伸手敲了敲車窗玻璃,貌似很焦急。
「喂!喂喂!!先把窗子開開!!!」
瞧著來人的臉近乎貼在了窗戶上,看口型就知道他在說什麼。
于是我搖下了車窗。
這才看清原來是個女孩,一臉清秀的模樣,未施粉黛,頭發卻被風吹的很蓬亂,面上的表情也像是強忍著痛苦。
可惜女孩一開口就讓我內心深受重創。
「大叔!!大叔!!!你是要去新城麼?」
我是有多老啊?24歲不到,年紀輕輕就被人叫做大叔?而此女孩一副純真的表情,一點都不自知自己的口誤。
我本就是遇事不露聲色的人,于是壓下心中不滿,微笑回答她的問題,「是啊。」
「我,我剛剛從山上掉下來了!!!」女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瞬間淚如雨下,一把鼻涕一把淚。
先不管這件事情的詭異程度還有她是不是在說謊,在打開門看到她膝蓋上的傷口的時候確實心驚了一下,怪不得剛剛一瘸一拐呢,一定強忍了很久了吧,褲子拉開了一個大口,血跡斑斑,膝蓋上的皮肉都被翻出來了!!
車子里也沒有什麼藥箱之類的,也只好先將脖子上的布制圍巾解下來,先給她止住血。
于是下車,開門,將她扶到副駕駛,先找個附近的醫務室處理一下傷口才是。
期間因為兩個人對路況都不太了解,所以扯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了一家小小的醫務中心。
夜間,醫務室就只有一個醫生值班,因為是小鎮,所以也不太正規,只是簡單的包扎了一下傷口,交代我說要到城里面去再檢查一下。
于是我扶著她坐進車里,連夜開往新城。
原來她叫陸小馨,是跟團來澤州看櫻花的,後來走散迷路了,就在山上晃悠到天黑,山路又很崎嶇,在終于找到原先認識的路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摔了下來,摔到了膝蓋。
後來的事情,自然而然,我連夜開車到新城,將她送進了醫院,而她非說等腿好了要報答我,所以半強制性的要了我的手機號碼。
我沒想過真的要她報答什麼的,可是在半個月後卻接到了她的電話,手機上她的稱呼還是她輸入的‘不小心’,跟她的名字算是諧音吧,呵。
再次見面,真是大吃一驚,原本那個狼狽的小女孩,瞬間變成了御姐,濃重的煙燻妝和亮紅的嘴唇,讓我花了半天才敢確認她就是那個陸小馨,當然還是因為她直截了當的在我不敢確認的時候撩起裙擺給我展示了她膝蓋上自以為傲的‘傷疤’。
之後她說要帶我去一家酒吧,用她的話來說是很有情調,也就是這家forgive。
確實特別,酒吧不是很大,在這個時段人也不多,寶藍色的桌椅,和散發寶藍色燈光的吊燈,角落處有個不年輕的女歌手唱著低沉的慢歌。
听陸小馨說,forgive也是有些來歷的,酒吧的老板花了整個一輩子來尋找心愛之人,為了尋求她的原諒,可惜直到老板成了孤寡老人,也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為什麼不見他?」這是我曾經問過陸小馨的。
她說,或許死了,或許只是不想見她,又或許她已經不愛他,感情是要看緣分的,有份無緣不行,有緣無分更不行。
這些話傳到我的耳朵里,還是挺受用的。
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到這里來听听歌,喝喝酒,跟陸小馨聊聊天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我走近陸小馨的時候,她正對著手機數秒數,她不喜歡戴手表,說戴著難受,確實,她的腕上也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首飾。
「遲到一分鐘三十秒!罰一瓶啤酒!」應該早就發現我了,所以她沒有抬頭就知道是我。
「阿杰都說準時了,怎麼到你這里就遲到了?」心中覺得不免好笑。
「既然你要約我,那當然得按我的時間來算!」她用那雙涂滿黑色指甲的爪子撐著那張小臉,漫不經心的看我。
「好好好,自罰一杯!」我笑著在她對面坐下。
今天的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濃妝艷抹,但是,不知道是為什麼,襯著這張臉,卻不會讓人覺得難看,反倒很適合她的風格,大大咧咧,沒一點規矩,說話也是得理不饒人的,像個男孩子,但是卻讓我覺得異常的親切,或許因為她是我唯一的傾听者,在她面前我也好像更加能夠放得開一些,丟掉一切煩惱,只管喝酒,喝醉。
並且我們只喝啤酒,並沒有事先說好,卻都只愛喝啤酒,用她的話來說是‘烈酒傷身,不值得!’
「今天我們要聊什麼呢?」
我們叫來一打啤酒,準備開喝。
「你想聊什麼?」我反問她。
「咳!我能有什麼可聊的,倒是你的事情比較值得一說!!」她從來都是直入主題,不拖泥帶水,「听說你女朋友跟那個大明星復合了?」
「你總是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我喝掉一大口啤酒,本來就苦澀的味道變的更加苦澀。
「我就是這樣啊,你也該了解我了吧!」她說話的口氣顯得很不樂意,不過轉眼就忘記了,又似乎想起了什麼,抬眼看我,「她跟你說分手了?」
「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看見的。」我不禁自嘲。
昨天早上準備開車去小莫住的小區的樓棟下等她,結果看到那個男人戴著目鏡從她樓棟出來一點不避嫌的親吻她。
雖然跟小莫在交往,可是我卻能真真切切的感覺到我們之間的距離,至少是心的距離,盡管她表現的很好,但還是露出了破綻。
她愛叫我西澤學長,卻從來沒有直接叫過我的名字,她對我至今為止,頂多算是尊重,還帶有一點點的崇拜,盡管我一直很努力的要讓她愛上我,但是仍舊沒有愛的成分。
「哇……這麼勁爆啊!」陸小馨捂住嘴巴,睜大眼楮,「你該拍下來才對!!!」
「為什麼?」
陸小馨總是這樣,總是在關鍵時候說一些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她背叛你的證據啊!!!」
「她沒有背叛我,她愛的本來就是那個人。」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相識的,更加不知道她是怎麼愛上他的,只是在我身邊的這些天她時常走神,有時候要推兩三次才能回過神來,我總是不明白她在想些什麼,總之,我們之間大多的時候沒有話可以聊,聊的時候她的態度也大多很拘謹,曾經見過她跟千堇夜發生口角,那個時候她圓木怒睜的樣子倒是比現在這種狀態好的多,盡管我一點也不希望我們之間也能夠像那樣相處,但是心里總歸是有些落寞的,那個樣子的言小莫才是那個記憶中活力四射的女孩。
「傻瓜!她現在是在跟你交往咧!怎麼說都還沒有分手啊!」陸小馨倒是對我的事情特來勁,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
「遲早是要分手的。」或許就是明天,又或許我回去等到的就是她分手的來電。
「那你還不抓緊主動權!!」
見我沒說話,陸小馨頓了會兒,又抬眼略帶疑惑的看著我,「你不想跟她分手?」
「……」應該是吧。
分手了,不就什麼都沒有了嗎?只要她不提分手,我們之間就還有可能,只要她不說,我就還有機會,不是嗎?
陸小馨也沉默著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喝啤酒,也不看我。
「你怎麼了?」
「喝酒啊!能怎麼樣?」
後來,兩個人也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喝酒,直到我喝醉,她將我抬進車里,開車送我回到公寓。
只大略的听陸小馨講過她的家庭,有個癱瘓的父親和一個無所不能的外公,她自小生活優越,被外公寵著,對癱瘓的父親反而有所忌憚,自小轉學校不知道轉了多少家,從美國轉到中國,再從中國轉到美國,所以朋友沒有幾個,我算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
我只記得那天晚上,她沒有離開,坐在我床邊,嘀嘀咕咕說了很多奇怪的話,可惜後來卻一句都記不得了。
第二天醒來腦袋還有些脹,起身沖了個澡,阿力已經開車等在公寓外面,今天有個大客戶要來公司,而父親讓我務必親自接見。
一切準備就緒,酒店什麼的也都安排妥當,听說這位從美國過來的大客戶這次不僅要來簽合同,還要我隨同游山玩水。
以我的性子肯定是不大樂意的,更可況我對新城周邊的古文化還真是不大了解,但是父親顯然對這次的事情很是重視。
于是只好硬著頭皮跟著前行,父親很重視的這位客戶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年近花甲,一頭花白,卻精神抖擻,老頑童般笑呵呵的,一點看不出來他是美籍華僑汽車產業的一把手。
等我和阿力氣喘吁吁爬上山頭的時候,老頭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你們年輕人啊,整天不出門對著個電腦,看吧,現在身體連我這個老頭子都比不上了吧!」
他笑呵呵的拄著拐杖對我說。
「還是林總厲害!我們年輕人不行了!」阿力顯然已經緩不過氣來了。
「年輕人啊,就該多出來走走!爬爬山,看看水,心境都會不一樣!」老頭子找了一處石壩坐下,我和阿力也順勢坐到旁邊。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杜甫當年在泰山上就是這樣說的,可惜時過境遷,時代變嘍!人啊,總是覺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其實有時候啊志向太高未必是好事,時常朝自己身邊看看,或許你啊,就會發現,某些東西已經悄然改變了。」
老頭子說完這段話,起身來,拍拍我的肩膀。
三天的玉山游告一段落,老頭子也準備整頓整頓啟程回美國。
臨走的時候老頭子回過頭來問我說,「年輕人,你真的記不起來我啦?」
這句話讓我一時以為是我听錯了什麼,可是老頭子卻再重復了一遍。
可惜努力的從腦子里尋找這個人,卻還是沒有找到,我抱歉的搖搖頭。
老頭子似乎稍顯遺憾,「也對,都十幾年過去了,那時候你還小,忘了也是應該的。」
「那麼您是……」
這倒是讓我困惑起來。
「我跟你外公是老戰友了,你八九歲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