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信確實喜歡許歷,許歷這人身手著實了得,現在的內班侍衛絕沒有誰能是他的對手,雖然在剛才的試探交手中許歷被高信連連摔了好幾次,但高信練家子出身,還能看不出許歷這是有意讓自己。高手現身沒有不招為己用的道理,所以許歷便順理成章的成了高信的手下。
不過身手好還不是高信要將許歷招致麾下的最主要原因,許歷那句「只有幾兩賤骨頭願為將軍驅使」就已足夠提起高信的興趣了。他嘴上說的謙恭,但野心卻暴露無遺。高信明白這種人在危難時刻絕對靠不住,但只要自己順風順水,他絕對是自己最為鋒利的爪牙。
受到重視自然什麼事都順利,許歷當時便跟著高信進了內宮,說話的工夫高信命人帶他去換內班戎裝,自己則跑去押房坐著等他。沒過多大會兒,許歷戎袍一新的出現在高信面前,高信上下打量了兩眼,接著便滿意的點起了頭︰
「很好,像個樣子。今後跟著本將軍可要好好干。」
許歷聞言謙恭的鞠身拱了拱手道︰「請將軍多提拔。」
「呵呵呵呵,只要對了本將軍的脾氣,提拔還不容易?你只要干得好,過上一兩年就算讓你做個官帥、都尉,那也不過本將軍一句話的事。」
高信滿打保票的許下了條件,正樂呵呵的準備受許歷拜謝,眼角余光便發現門口一個內班侍衛一臉急色的向里探了探頭。
「好,許兄弟稍待。」
高信向許歷擺了擺手,起身走到門口俯耳听那個侍衛嘀咕了半晌。也不知那侍衛說了什麼,高信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驚訝,低聲問了侍衛兩句,等他答後思量了半晌,便沉著臉點頭小聲向他交代了起來。
許歷自知身在虎穴,絲毫不敢有半分差池,斜眼看著高信他們在哪里竊竊私語,見高信交代完打發走了那名侍衛,便急忙收回了目光。
高信並沒有急著回去,負手站在門口思忖片刻,方才又換上笑容踱到許歷面前坐下了身,再次打量了打量許歷,神情古怪的笑道︰
「許兄弟剛才跟我進來時可看見內門里那些宮女了?」
怎麼想起問這個了?剛才他們到底說了什麼……許歷一直緊繃著心弦,此時見高信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更是不敢不小心,看了看高信的臉色小聲應道︰「看倒是看到了,不過小人不敢……」
「哈哈哈哈,什麼敢不敢的?」高信斜覷了許歷一眼,不以為意的笑道,「許兄弟覺得她們相貌身段如何?」
「啊?這……」
大王的女人也是能隨便品評的麼!許歷猛然一懵,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正猶豫之時,高信已經笑呵呵的接上了話。
「本將軍知道你沒那個膽子。不過要說這女人,外頭妖嬈嬌好的自然也不少,不過與宮中侍女相比獨獨少了個‘宮’字。許兄弟可知個中差別?」
他到底想干什麼?許歷心中驚疑不定,但也已听出高信在宮里頭必然不會干淨。你穢亂宮廷沒人敢管你,可為什麼現在要說出來?莫非……
高信本來也沒指望許歷敢接他的話,笑了笑道︰「許兄弟,身處寶山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當哥哥的跟你說這個就是沒拿你當外人,許兄弟想不想……嘗嘗其中滋味?」
「小,小人,大王他……」
許歷已經隱隱覺出高信的意思,雖然這深淺實在不好把握,但還是深深地咽了口唾沫,臉上現出了十足的驚恐。
高信一直注意著許歷的表情,見他這樣一副表現,放下心來笑道︰「大王又如何?公中侍女數百,有許多大王連見都沒見過,空老深宮豈不可惜……哼哼,許兄弟只管跟著我好好干。今天外頭似乎有些亂,宮里頭萬萬大意不得,你這就隨我去護衛大王,萬萬不要怠慢。」
「諾。」
這個坎兒總算僥幸過去了,今後還不知會怎樣。許歷暗暗琢磨著高信那句「外頭有些亂」,連額角滲出的幾點碎汗也沒敢擦便趕忙跟他走出了押房。高信已經對許歷沒有了什麼疑心,自然也不會太過注意他。不過剛才試探之中高信還是留了一手,宮中侍女帶個「宮」字,與外邊的女子滋味不同他自然嘗過,但滋味更加不同的他又何嘗沒嘗過。大王?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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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馬趙固是在重病之中于絕望之時憤而自殺的,他這麼長時日以來所見所聞的唯有李兌私權的不斷膨脹,卻絲毫看不見能壓制住李兌的希望,長此以往趙國必將改為李姓。
趙固已經沒有力量再為國出力了,那麼唯有在李兌還不能完全掌控大權之前,用自己的死來污罪與他,以求渺茫的希望。他並不是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但是與其忍看趙國被李兌碎刀零割,他反倒情願把自己變成一塊石頭,即便不能將李兌的「刀」崩斷,他心里也亦無悔。
趙固已經不用再去看那些窩心的事,但留下的爛攤子卻需要趙勝他們提著腦袋去收拾。事情起得實在是太突然了,趙勝準備不足,人手不夠,要想險中求勝只能在所有關鍵點上同時同手,而他自己則需要到最關鍵也是最危險的地方去。這個險必須去冒,如果別的地方失敗了或者陷入了了膠著狀態,唯有控制住這里才能擁有最後一丁點起死回生的機會。
齊洪既然是蘇齊最為信任的一個人,那麼忠心絕無問題,而且能力也不是蓋的,雖然手下兄弟現在四處分散,但短短的時間內他卻聚起了十多個忠勇之士,跟隨著趙勝已及他手下上百名護從和墨者殺奔王宮而去。
李兌應該還不知道此時趙勝已經動上了手,那麼趙勝為了爭取時間自然也不會去驚動他。所以一大群武夫分道趕到了王宮之外,趙勝按下人馬,先讓蘇齊和齊洪暗中找到了當值的鄭鐸都尉。
王宮宮城外城建有四門,各有一名都尉帶一閭侍衛把守,其中鄭鐸看守的是西門,他此前已經與蘇齊通了氣,並且已經在暗中對手下進行了清理,此時自然沒有問題,所以兩下見面把情況一說,鄭鐸沒有絲毫猶豫便讓自己手下兄弟掩護趙勝的人進了外城。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李兌沒有在王宮這邊加派人手,那就是把控制趙何的任務交給了高信,而高信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動靜,那麼他即便已經得了李兌的消息,也應該是剛剛知道,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這個情況讓趙勝他們大喜過望,時機轉瞬就會逝去,趙勝沒有遲疑便要帶人直奔內宮西門。
然而萬事實在是難料,正當趙勝和三個都尉躲在押房之中密議停當準備動手時,鄭鐸的一個親信兄弟突然急惶惶的闖了進來,稟報說高信派內班的人過來了。
「內班的人?」
鄭鐸下意識的與趙勝他們對視了一眼,緊緊地一咬牙說道,
「現在能不驚動他們還是不要驚動,公子和兩位都尉請帷幕之後躲一躲,在下先應付應付。」
「也好。」
趙勝點了點頭,隨即與蘇齊和齊洪躲到了邊牆的帷幕之後。鄭鐸向他們的方向仔細看了兩眼,見沒有什麼異樣後忙向傳話的那名侍衛吩咐道︰「請他過來。」
「諾。」
侍衛拱手退出,片刻功夫將一名內班侍衛叫了進來。那個內班侍衛臉上並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見到鄭鐸便是恭恭敬敬的一禮。
「高將軍派小人過來請鄭都尉過去議事。」
「噢。」侍衛首領們議事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然而他們干的也就是守門的活兒,平常哪有那麼多事可議,鄭鐸壓住情緒盡量平靜的問道,「將軍說什麼事了麼?」
內班侍衛依然是恭恭敬敬,又鞠了鞠身才道︰「高將軍沒說。」
「沒說?」鄭鐸此時心中有鬼,哪能那麼輕易的听命,接著便又問道,「高將軍都讓誰過去議事?」
「呃……」
武人講究的是直來直去,那個內班侍衛哪能想到鄭鐸會有這麼多問題,臉上突然現出了些許驚慌,微一抬頭剛要向鄭鐸看去,眼角余光卻發現不遠處的帷幕突然一動,一個熟悉的身影猛然躍了出來。
內班侍衛還沒來得及去想發生了什麼事,卻見眼前寒光一閃,緊接著便听到了利刃斷喉時一聲「唰」的輕響,這聲音實在悅耳,只可惜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去思考,這一劍到底是抹在誰的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