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兒,就算是強大如為師,也有不得不妥協的時候。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平平淡淡地過一生……」
「璃兒,靠人不如靠已,別人有不如自己有……」
「璃兒,堅強些,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只有看不透的人心……」
「璃兒……」
「師父……」小屋子里,一聲呢喃,躺在木板上的莫璃睜開眼,眼角還潤潤的,心髒一陣陣的疼,她在夢里見到了疼愛她的師父。沒想到一場毒打,竟然讓她恢復了一部分的記憶,可惜只限于天星宗的日子。
後背僵直,她覺得難受,輕輕地想要挪動一下,巨痛一下子襲來,她疼得扭曲了臉。
「醒了?」腦海里一個微弱的聲音問。
「嗯。」
「醒過來就沒事了,只要是養上幾天,身體就會好的。這下放心了,我大概要昏睡一段時間,你萬事要小心。」金毛的聲音很疲倦。
「嗯,會的。」
莫璃知道自己之所以沒死,是因為金毛保護了她,以她築基期的修為都擋不了幾鞭,金毛那樣做一定很勉強,此番想必不好受。莫璃很感動,也很難過,如果她小心點,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金毛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不用自責,這種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咱們是簽了血契的,本來主是生死與共。」金毛安慰她,然後沉沉睡去。
正想說點什麼時,突然听到一陣腳步聲,方向正是朝這邊來。莫璃閉上眼,裝睡。隨後,房門被推開了,屋子變亮堂了。
「還是沒醒,想必活不過來了。半月,如果明日還沒醒,就丟進蛇窟。」一個冷冰冰地聲音道。
「知道了,香姐。」
待兩人出去後,莫璃才睜開眼。看來想繼續躺下去是不可能了。這傷,看著重,其實沒傷到筋骨。眼下已經結痂,小心地活動一下,倒是可以。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說,反正梅夫人狠著,不知道又會怎樣對待她?
記憶恢復了一部分,她的腦子還有點混亂,急需要整理。
自她記事起,就跟著師父。師父說她是在一次遠游中,遇到她的,那時她還只是個嬰兒。從第一眼,她就與師父很親,因為她身上有一塊玉佩,上面有莫璃兩字,所以師父就將她的名字取為莫璃。
當時師父急于尋找煉制一種丹藥的靈藥,不可能將她帶在身邊,于是將她托付給了附近的一農家。在她三歲時,師父想起她,將她接在身邊,想著如果無靈根的話,就送到凡人界富貴之家,如果有靈根的話,就跟隨她。
後來她成師父唯一的弟子,跟隨著師父回到了天星宗。師父是天星宗的長老,從今往後,她就是她唯一的弟子,她的名字就叫莫璃。
五年後,掌門上門求親,師父很猶豫,還是答應了。
那時她不懂未婚夫是什麼意思,卻常常听到別人將她與袁天晨放在一起談論,有說袁天晨好運氣的,也有說她好命的。她問師父,未婚夫是什麼?師父卻要她別在意,那只是暫時妥協的產物。
既然師父那樣說,她也真的沒在意,老老實實地跟在師父身邊修練。師父性子冷漠孤傲,門內與她交好的僅兩三人,交惡都倒是一大堆。在她眼中,師父是對她最好的人,師父也是最厲害的,久而久之,她也學著師父那樣,對人對事都是冷冷淡淡的,她以為,這就是人與人相處的模式。
後來認識了董瑤,這是一個生性活潑年齡相仿的女孩。從她口中她听到了許多趣事,在董瑤的慫恿下,兩人悄悄地捉弄過同門,做了不少的離經叛道的事,她將董瑤引為知已,時不時的將省下來的丹藥贈與她。
門內比試,莫璃第一次參加,從前她只當觀眾。她雖年幼,卻一路打敗了許多同門師兄師姐,最後奪冠,許多人議論,要是她與袁天晨比試的話,誰更厲害?
這傳言她從未理會,當時只覺得無聊。然後大師姐之爭中,擊敗了當時的大師姐周維維,成為了近千前來,天星宗最年輕的大師姐。緊下來,門派給予好的任務就比從前多了,那時她才慢慢地接觸袁天晨。
兩人雖然是未婚夫妻關系,可是莫璃看得出此人討厭她。她只是好奇,自己從來沒有得罪過他,也沒有說進他壞話,為何會討厭她?
那時的她是傲氣的,不服輸的,腦子里想的就是要讓袁天晨折服,無論做什麼事,都想要壓他一頭。結果袁天晨更加討厭她。
後來听到過他與某位師妹行為親密的傳言,什麼英雄救美啦,半夜幽會啦。她很生氣,她覺得袁天晨太過份了,兩人雖然沒有完婚,但畢竟有那麼個關系約束著,怎麼能傳出那些謠言來。
她與董瑤商量,然後在董瑤的陪同下,質問袁天晨。
當時她記得袁天晨看的眼光很不屑,一言不合,兩人差點動手,在董瑤的勸解下,不歡而散。
後來,有人說看到袁天晨與董瑤行為親密,她不相信。再後來,三師妹提醒她,要注意身邊的人,她差點與三師妹翻臉。
那時候的她是寧折不彎,認為袁天晨不低頭,她是不理主動與他說話的。于是她拒絕了袁掌門提出完婚的要求,並且一拖就是五年。
然後她滿二十三,修為到了築基期後期,只差一步,就可以結丹了。
師父開始越來越忙也越來越神秘,在她快要沖擊結丹期的前一個月,特意將她叫以身旁,將一個儲物鐲子交給她,只說她約了人一起去生死谷。當時她很擔心,師父卻說只是在生死谷外圍,不進谷內,不會有事的。
她一想,也覺得不會出事,師父是元嬰期,去行前去的都是朋友,且個個修為並不在師父之下,所以她只是問師父什麼時候歸來?
按照原來的計劃,她開始結丹,丹剛成,就接到董瑤的傳訊,說是她師父出事了,尸體被送回了天星宗。晴天霹靂,她六神無主,心亂如麻,將董瑤放進洞府,追問事情經過。
董瑤悲痛萬分地說,尸體停放在大殿中。
沒有懷疑董瑤是說謊,她根本沒有心情鞏固修為,只想著去大殿,見師父。就在她毫無防備之際,董瑤出手偷襲。幸好董瑤只是築基期,那一掌雖然讓她受傷頗重,卻沒能要她的命,仗著先前設置的陣法,她逃出洞府,反將董瑤困在里面。恰好遇到三師妹,她二話沒說就將她帶下山。
她問三師妹為何救她,三師妹說,那年她被冤枉,只有她站出來作證,證實了她的清白,也許在別人眼中那只是小事,可是對她來說,卻是給了她們家一條活路。如果她那時被趕出天星宗的話,她父親所在那支脈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所以她這次救她只為了報那時的恩。
那一刻,莫璃才知道自己真的無識人的眼光,真正可交的人是三師妹,不是董瑤。
記憶到此為止,後面又發生了什麼事,她竟然想不起來了,三師妹怎麼樣了?她為什麼會奪舍?這些她都想不起來,這段恢復的記憶停在了這里。
盡管記憶沒有完全恢復,莫璃還是有種欣喜的感覺,她的過去不再是一片空白。
快到天亮時,她掙扎著起床,從鐲子里尋來一個小盆子,聚出一個水球並丟入盆中,取來一塊柔軟的棉布,輕輕擦拭身上的血痕。
擦拭完畢後,又換上了一套干淨的衣服,然後躺在床上,等待即將前來著察看的人。
天亮了,四周靜得連蟲鳴都無。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傳來,屋子里立刻亮了起來。
進來的是兩名年紀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清麗,梳著兩個小瓣,還扎了兩朵花在瓣子上。衣服是這里統一的制式——侍女服,腰上,則掛著個腰牌。
「醒了?」看著莫璃睜著眼,一女忙問。
莫璃點頭,神情木然。
「既然醒了,那我就交待兩句,看你能撐過二十鞭,想來也是個能吃苦的,那就指點指點你。我叫半月,菜田主管。她是雅絲,你既然醒了,就跟著雅絲吧,幫她照看藥田或菜地什麼的。這里是外院,總管是香姐。丑話說在前頭,這里比不得內院,不是享受的地方。活多,又重,不收留閑人。想要活命,就老實地守規矩,否則扔進蛇窟。你犯的事不小,念在梅夫人慈善,留你一條活路,好好干,爭取戴罪立功。」
听得雲里霧里,不過有一點她明白,就是讓她老老實實的做奴隸。
「多謝半月姐的提點。」
「雅絲,我還有事,後面的規矩,你告訴她吧。」半月看了看天色,匆匆離去。
太陽升了起來,屋里的光線更加明亮,一直打量著莫璃的雅絲臉上的鄙夷之色也越濃厚。呆在星月島好幾年了,听到的流言也不少,知道在星月宮里,時不時地會出現一些長得很漂亮的女孩。要麼是別人送給島主的禮物,要麼就是梅夫人買來親自教後,用來攏絡各種勢力的棋子。
看這個春花長得如花似玉,不是那種人是什麼?就不知道是島主的禮物,還是梅夫人買來的棋子?不過不管哪種人,她都瞧不起,尤其還听說她手腳不干淨,是個偷兒。罰她二十龍鱗鞭居然沒打死,算她命大。
「你偷的東西是什麼?」雅絲面對莫璃有種優越感,雖然對方長得讓她討厭,也發覺對方的修為比自己高,覺得打消別人的氣焰,最好的方式就是提醒對方,自己知道她丟臉的事情。
偷?她什麼時候偷過別人的東西了,怎麼問得這麼奇怪?搖著頭,老實地想要解釋,「沒偷過。」
「沒偷過。那你是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因為在廚房里打碎的盤子。」
「哈……當我三歲小孩啦,還以為你受罰後會老實點,原來死性不改,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破事?什麼打碎了盤子,打碎盤子頂多罰幾頓飯罷了,會罰二十鞭?哼」
莫璃愣住了,那天在廚房里大家都看到的事情,怎麼到了這里竟然變成偷了?哦,原來她被殺雞敬猴了。欲張嘴辯解,卻看到對方十足嫌惡的表情,于是又不想解釋了。
偏見已經根植在心中,再解釋反倒使得別人更加討厭。
「既然醒了,就出來做事吧,外院從來不養閑人,完不成任務,依然要吃鞭子。」說完雅絲走了出去,莫璃默默跟在她身後。
原來這里是外院,她已經不在星月宮里了。外院離星月宮大約三百里地,看起來像個山莊。招呼著讓莫璃上了飛行靈獸,然後朝西邊飛去。
一個時辰後,兩人落在大片菜地間。雅絲指著菜地說,這方圓一百畝菜地就由她負責照料。如果有什麼情況,要及時通知道她。丟下一個玉簡和一個傳訊珠後,騎上靈獸就走了。
莫璃看著大片的菜地,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將玉簡拿來一看,才知道原來是讓她拔雜草。
現階段照料菜地,只需要除草。只是看了看四周,除了泥土和綠草,什麼也沒有。雅絲沒有給她工具,她如何除草?但凡帶有靈氣的靈木,過我接觸帶有鐵氣類東西,都會損失一點靈氣。所以都是使用玉鋤或玉刀類法器。看來這個雅絲是故意不提醒她。
莫璃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老是犯小人。話說她沒得罪過雅絲吧,怎麼這樣?難道就因為她解釋自己不是偷兒,就得罪了她。明明就不是,總不能讓她承認吧?這也太莫名其妙了。
看著菜地里雜草瘋長的,嘆了一口氣,小心地走進去,緩緩蹲下,拽著一株雜草,用力一拉。
吸了一口冷氣,一用力竟然牽動身上的傷口。抖了抖雜草根系上的泥土,拿在手里,又走向另一株。
這樣好的靈地,她記得當初的天星宗都少有。六級呀,種出來的東西她可極少吃過。天星宗里六級靈地都是種的靈藥,根本舍不得種菜。這星月島太奢侈了,六級靈地,竟然拿來種菜。
她算是開眼界了。
累了,她直接坐在田埂上,拿出玉簡學習。她只種過靈藥,從來沒種過菜,還真不知道要注意些什麼?玉簡上記載的倒是詳細,哪種菜什麼時候施水,什麼時候防蟲都有說得很清楚,在最後面還附著獎懲條例及這附近的地圖。
來時是靈獸載著來的,可回去的話,用法器她大概要三個時辰吧。如果每天光是往返于外院和菜地,根本沒時間干活。她不想再挨鞭子了,干脆決定留在菜地里。
玉簡中提到,如果遠的菜農,可以不用每天返回外院,一月只須返回一次就行了。
現在她算是一名菜農吧?那住在外面也沒關系吧?
想到這里,她趕緊拿出靈珠問雅絲。雅絲知道她想住在外面後,倒也沒反對,只是說住在外面,吃食自己解決,外院不管。
既然同意,她自然願意住在外面。失去自由的感覺很不舒服,住在外面讓她有種重獲自由的感覺。
跳上法器,飛上半空,四下打量,發現離菜地不遠處,有一個小土山,山上綠意盎然。
搖搖晃晃地落在小土山上,從神識觀察得知,山上沒有什麼凶悍的妖獸,僅有幾窩食草性妖兔。離妖兔窩不遠處,則有一個小水潭。
一整天都沒喝過一口水,莫璃來到水潭邊,灌了滿滿一葫蘆水。
這水很甘甜,飲下後,四肢百骸都有種舒坦的感覺。
休息了一會兒,用飛劍挖了一個小洞。勉強能擋風雨後,就停手了。傷勢未愈,再繼續就太勉強了。
取出獸皮鋪在地上,再取出鐲子里唯一的一套陣旗,布置在洞口附近,然後盤腿打坐起來。
十天後,她身上已經大好,血痂月兌落了,唯一讓她覺得遺憾的是金毛至今未醒。
扯拉起一株雜草,將根系上的泥土抖落,輕輕一甩,堆在田埂上。身體好了,現在拔野草的速度就更快了。只不一會兒功夫,一大堆野草就堆積在田埂上。
隨意坐在地上,拿出隨身攜帶的葫蘆,喝了一口盛裝著來自小土山上的水。莫璃眼楮落在那些雜草上。在星月島,靈氣濃郁到這種地步,就算是雜草也充滿靈氣,就這樣丟棄倒是可惜了。
當然這些雜草用來煉丹是不可能的,不過有幾種卻是可以食用的,要不收集起來?
正這樣想著,突然她腦中就出現了一種可以從靈草中提取有用成份,然後配制成一種可以增進修為的靈液的方法,讓她認為剛扯上來的雜草其實可以這樣利用。
她抱著腦袋苦思冥想,她是如何知道這種方法的?她記得修真界根本沒有這種方法,修真界主流是煉丹,哪有配制靈液的?可為何她覺得配制靈液這種事情她做過許多次?難道這是她想不起來的那部份記憶?
試一下就知道真相了。
于是她趕緊抱起地上那一大堆雜草,踩著法器,飛回小土山。來到水潭邊,將這些雜草清洗干淨後,回到山洞,取出鐲子中那套奇怪的器皿。
按照腦海中記憶的引導,將洗淨後的雜草碾碎,放進瓶子里,注入綠色的液體,等氣泡產生後,將變成紅色的液體過濾……
看著琉璃瓶子里剛制作成功的靈液,莫璃糊涂了,竟然真的就制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