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招娣和呂碧茗相處了一個多月,之前對呂碧茗的為人也有所耳聞,呂碧茗雖性情高傲,目下無塵,卻不是個能玩心計心機的人。縱是此番經歷了一番事情,據說性情大變,但一個人的為人處事之態度習性,心思深淺,是日積月累而來的,卻不是那樣容易改變。
假如洪招娣能入室,得到仙門金丹長老庇護,相信再做些謀劃布置,呂碧茗就不能拿她如何。
李仲晟向來將她當做順寧看待,站在她的立場想了想,她畢竟還是個剛滿十五的小姑娘,自己也不是沒有分配靈宅,總在男人家里客居也確實是不太好。
門內關于他與洪招娣的風言風語,他也听過一些。他自問行止光明磊落,只是將洪招娣當做親人般看待,就沒有去管。然而站在洪招娣的立場,這也未嘗不是一種傷害。
于是李仲晟帶著些歉意,又頗有些不舍,朝洪招娣道︰「是我沒有為綸兒想的周全。只是綸兒若是離了這里,我卻會想念的。」
他對洪招娣的感情,因為她與順寧相似的關系,頗有些家長式的寵愛呵護,總覺得將其護在羽翼之下,日日放在身邊才能安心。
「光華多慮了,都在仙門之內,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住,還是可以常常走動。」洪招娣安慰道。
「既是如此,綸兒便在此暫時歇息一日,待明天收拾了東西,我再送你去靈宅吧。」李仲晟無奈,他雖說只有十八歲,此刻卻頗有些嫁女兒的心情,絮叨道,「縱是回去了,但門內公中發放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明日叫幾個人,還是把在我這里的家具首飾衣物用器搬過去,好歹用的順心些。」
洪招娣領了他的好意,笑道︰「如此,有勞光華費心。」
兩人又敘了一會兒話,和顏飛白三人一道吃過晚飯,天色就擦黑了。于是李仲晟離了東樓,自回昭華正殿,顏飛白則被其子附帶回新分發的靈居,各自散去。
洪招娣在朱荔的陪伴中,回到了自己的寢房。只見這里高床軟枕,一塵不染,房間里還彌漫著自己常用的燻香,一切都如同自己並未離開的模樣。
朱荔見四下無人,終于逮著機會,笑嘻嘻朝洪招娣道喜,「恭喜主君此行得以突破,將來在仙門之內地位便更進一步了。」
說完,便上前替洪招娣捏肩捶背,道︰「這是我這幾個月閑來無事,新學的舒經活絡之法,主君旅途勞累,不妨試試。」
洪招娣靠在錦榻上,任由她施為按摩,覺得的確頗為舒適,淡淡道︰「雖是如此,但以我眼下的狀況,並非全無憂患。」
朱荔想了想之後,道︰「主君……是在為了呂小姐的事情擔憂吧。」
她雖不知在還夢淵中發生了什麼,但呂碧茗和洪招娣向來不和,她卻是知道的。封月生回仙門之後,青素身死的消息都已經傳開了,眼下仙門之內,洪招娣唯一可顧慮的也就是呂碧茗。
「你們在這里,有沒有听到關于她的事情?」洪招娣問道,之前她雖在李仲晟嘴里粗略得知呂碧茗的近況,但畢竟男女有別,她又披著張十五歲少女的皮,呂碧茗出的事對她而言,究竟不好在人前細打听。
仙門之內的修真者大多不理俗務,子附們的消息往往最是靈通,朱荔听洪招娣問起,道︰「這些時我一直在昭華殿東樓,沒去過別的地方,也沒親眼見過呂小姐,關于她的事情都是些傳言。說是她臉上全是疤,陰火燒的,縱是用靈藥都去不掉,只能戴張面具見人。其他的,說什麼的都有,卻是縱說紛紜,沒個定準。」
洪招娣點了點頭。
呂碧茗這次在離物島死里逃生的具體內情,她自己不說,應該沒人能真正知道。而這種事情,對個年輕女孩子來說又是難以啟齒盡述的,大家也就只能看個表面現象推測。
「除此之外,呂小姐現在將自己鎖在閉關室里不見人,閉了生死關,全力沖擊金丹。」朱荔又道,「大家都說她這樣很危險,賭這個氣也很不值得。因為她年齡尚小,走上金丹大道簡直是必然的,只是個時間問題。而生死關一閉,雖然進度得以加快,可能一年半載就能成就金丹,卻是不進則死。」
洪招娣聞言,心中震動,一時間沉默不語。
不進則死,呂碧茗原來下了這樣以命相搏的決心。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很不劃算,然而追求大道,這樣的精神卻是令人肅然敬畏的。
之前,雖然呂碧茗實力修為都壓她不止一頭,但因為其性情天真幼稚,她還沒把呂碧茗真正看作對手,哄騙戲耍、借力打力居多。而呂碧茗既然現在有了這樣的精神和決心,她就不能不把其當作對手來看待。
如此,她自己也不能落後太多。這樣算來,按照最壞的打算,呂碧茗在最短的時間內順利結丹,留給她的時間只剩半年。
半年內,她如果能入室的話,應該基本上就能夠確保自身安全了。然而入室弟子都是仙門有望結丹的頂尖人物,要如何進入這個階層,她還需要好好盤算盤算。
于是洪招娣朝朱荔道︰「朱荔,你可知入室有什麼條件嗎?」。
她之前也听說過,有內門弟子在外面得了機緣,從而入室的。然而,機緣這東西是說不準的,可大可小,你進了飛升仙人所遺洞府,得其傳承衣缽算是機緣;得個築基長者的青睞傳賜,那也不能說不是機緣。
入室,肯定有個門坎。
朱荔邊替洪招娣捶腿,邊笑道︰「入室的話,一般是進仙門之時,以資質定論的。不過,仙門為了避免埋沒人才,規定內門弟子若在二十五歲之前得以築基的,便可入室。還有就是內門三年一次的小比,若得頭名,也可以入室。說起來,今年秋天就是小比之年呢。」
朱荔說完後,見洪招娣沉吟不語,又試探道︰「主君是想參加小比嗎?縱是得不到頭名,長長見識也是不錯的。」
洪招娣在朱荔面前也不掩飾,道︰「我既是參加小比,自然是想得到頭名。」
朱荔笑道︰「那卻是不容易呢。主君的資質能力,雖說在內門也算得不錯,但畢竟入門時間太短。內門之中弟子近千,已經築基的也是不少,都盼著三年一次的鯉躍龍門。」
洪招娣想了想,覺得按照自己的實力,若是參加小比,並非全無勝算。而小比的時間,對她的情況來說也算合適。
「朱荔,你能不能去調查一下,內門所有築基修士的情況?」洪招娣以手支頤,垂眸望向朱荔,「主要包括他們的年齡,靈根,特長,以及所修術法,和擁有的靈器。」
畢竟知己知彼,方能勝算更大。
朱荔卻有些為難道︰「別的都還好打听,只是但凡內門築基修士,大都在外有一兩次機緣,得了稀罕的功法術法,或是好的靈器,都拿來當壓箱底的,很少外露。他們的術法和靈器,卻是極難打听的詳盡。」
洪招娣道︰「無妨,你只管揀著能打听到的,做了冊子給我看。」
就算是不夠詳盡的消息,總比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要來得好。
朱荔應了,又替洪招娣捶了會子腿,見到了她平常靜坐修煉的時間,便乖巧的告退。
洪招娣盤膝來到床上坐下,模了兩把正在被褥里打滾的白兔子,心想若是能在小比中召喚白兔子體內的血麒麟魂魄,那頭名倒是十拿九穩。
但是出自種種顧慮,她卻不能這樣做。
體內的那丸劍,如果配合補氣丹的話,應該也不懼任何內門築基。但這劍是元嬰前輩所留之物,若是外露,就不是她這個層次修為能留住的東西,最好在仙門內能不用,還是不用的好。
不過,既然她是這樣,別的內門弟子縱是有與她相似的,手中得了一兩件逆天器物,想來也是不會在小比中拿出來的。這點倒是很公平。
眼下正值初夏,這樣,她能做的,就是在初夏到秋天的這段時間內,盡量提升自己的修為,以及學會運用比別人更強的術。
術法和其運用手段,是很重要的。想當初袁晴蛉幾人,就是憑著高超的術法心機運用,以築基大圓滿的境界,擊殺了金丹期的邪修。
要知道金丹和築基的區別,那是道比築基和煉氣之間還要巨大的鴻溝。
手中那深紅玉簡,就是她的優勢所在。她必須在盡量短的時間內,整理個修行目標出來,然後進行突擊。
洪招娣望向窗外,只見一輪皎潔的彎月掛在天邊,雙拳不由自主的緊緊攥起。
明月共照此天涯,呂碧茗此時此刻,想必正在這輪明月之下以生死相拼,閉關而戰。雖然此次回仙門,始終未曾見呂碧茗一面,然而從旁人的描述,卻也能感到那種驚心魂魄。
她,亦是無論如何不能輸。內門小比,對她而言亦是事關生死存亡的一戰。(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