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子本想擺點麒麟大爺的譜,但洪招娣這里的靈茶是李仲晟那里帶來的,色澤誘人外加香氣撲鼻,比十三坊喝過的更加出色,于是兔子很沒出息的從嗓子眼里意義不明的哼哼了兩聲之後,就埋頭開始喝茶。
眼見白兔子喝的差不多了,滿足的用前爪捋了捋濕漉漉的胡須,洪招娣才道︰「今天我去外面,得了件這麼個東西,你幫我看看是什麼。」
說完,從種子袋里面取出裝了蛇尸的玉盒,在白兔子面前打開。
白兔子繞著蛇尸蹦了幾圈,又問了洪招娣之前的經歷,沉吟了片刻之後,下結論道︰「我看著這東西,應該是五毒蠱。」
五毒是什麼,洪招娣倒是知道,于是道︰「蠍子、蛇、蜘蛛、壁虎、蜈蚣、蟾蜍並稱五毒,這里蛇和蟾蜍倒是有了,其它三樣呢?」
白兔子解釋道︰「蜘蛛在蜈蚣的肚子里,蜈蚣在蠍子的肚子里,蠍子在蟾蜍的肚子里……至于蟾蜍麼,你是親眼看到的,就在蛇的肚子里。這一套吞噬下來,最後方成五毒蠱。」
洪招娣听它這樣說,有些困惑的問道︰「這五毒全都是築基後期修為?這一只吞一只的,怎麼就趕的這樣湊巧?」
白兔子翕動三瓣嘴,點頭道︰「然也,確切的說應該是築基後期,金丹未滿。至于湊巧,這卻不是湊巧,五毒蠱絕非天生,應該是有人飼育而成。只是五毒蠱所費時間漫長,要找到五只身具靈根的蠍子蛇什麼的,還要都養到築基後期的修為,甚是不易,也不知中途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者是飼主壽盡,或者是別的原因,讓這蠱月兌出,大成之時卻到了你的手上。」
洪招娣看了一眼挺的僵硬的蛇尸,想起它月復中的那只癩蛤蟆,就有些嫌棄道︰「這玩意兒是邪修養的吧?想來不是用在什麼正途。」
「嘿嘿,你們人類就是麻煩,東西是好東西就夠了,哪來那麼多區分?」白兔子聞言,卻不以為然,揮了揮毛茸茸的前爪,道,「人類,不要不識貨,五毒蠱可渾身是寶。你只要把它放在種子袋里好好養起來,不久蠱蟲就會破蛇尸而出,你再喂它一滴心頭血,它便會听你使喚,那可是吸取五毒精華,天生就有金丹修為的蠱蟲。等蠱蟲孵出來之後,這蛇尸也是件好東西,乃是劇毒之物,人或動物吸入一點或沾上一點,一個時辰內必死無疑,天下除了五毒蠱蟲,無法可解。」
洪招娣急于變強,雖有些嫌棄這僵硬挺直的蛇尸,但听聞能得到一只天生金丹期,且听她使喚的蠱蟲,卻還是意動了,道︰「這蠱蟲多久能孵出來?」
「這可就說不準了,也許幾天,也許幾年。」白兔子攤爪道,「五毒蠱情形比較復雜,它之前飼養的情況,還有你的氣場,都會影響到孵出的時間。」
洪招娣點了點頭,將裝蛇尸玉盒的蓋子蓋上,又將其收進種子袋內。
既是知道其價值來歷,心中有個譜就行了。這蛇尸本來打算賣去給人煉丹煉器的,如今看來卻是要好生保存。
接下來,洪招娣又和白兔子聊了會兒天,過問了一番他這七八日在靈宅內的生活。
白兔子其實別的都還好,就是橫骨未化,除了洪招娣之外,沒辦法和周圍的人交流,頗覺寂寞孤單。其實他之前在山林里也是獨來獨往慣了的,但嘗過和洪招娣朝夕相處,有人說話寵愛的滋味,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再要恢復從前的生活,就很是不適應。
不過白兔子他老人家好歹活了近百歲,又身為萬獸之皇,還是要點臉面的,這點小心思被他藏在心底,究竟沒說出來。
洪招娣雖然平素算得上細膩,但她近來全部精神都放在了修行一道,完全沒發現白兔子的小心思,問完話之後就讓他自己回獸舍了,然後按往常的慣例參悟打坐,自此一夜無事。
第二天清晨,洪招娣起了個大早,在朱荔和洪文華的陪同下,朝南面的桃林去了。
雖然這些日子洪招娣都潛心修行,但完全不聞不問外界的事,那就與呂碧茗無異了,所以雖說修真者時間珍貴,該有的應酬還是應該抽時間參加。
說起來仙門就是這點好,因為築在靈脈之上,四季花開不敗。南面一片桃花林,北面一片梅林,西面一片石榴林,在凡間都是開在不同季節的花,在這里同時都能欣賞。
今日朱荔奉命下貼子請客,便是將筵席設在桃林之中,地方既大,又風雅。
洪招娣到了待客的地點,見這里桃樹參差,綠草成茵,一泓清澈溪水自此間如玉帶般流過,一眼望去皆是看不到盡頭的灼灼繁花,鼻端花香馥郁,加上初夏天氣晴朗,碧空如洗,真是好一番美景。
來的客人就在此間盤膝席地而坐,正主兒約百余人,而算上帶來的子附,就有近三百人了,彼此正言笑晏晏,悠閑清談。
洪招娣一眼望去,顏飛白和汪周也在其中,暗道朱荔阿青果然細心,卻又不知為何,賀金鎖居然也來了,正在那里巴結著個築基師姐,賣力的諂媚討好。
洪招娣微微扭了臉,看了眼朱荔,朱荔會意,附在她耳畔低聲道︰「主君,我沒給賀小姐下貼子,她也不知從哪里得來的風聲,就自己來了。」
洪招娣思忖片刻後,道︰「多少有些香火情份,既然來了便是客,就好生款待著吧。」
洪招娣雖說了只宴請內門築基師兄師姐,但顏飛白是她領進來的人,汪周又是李仲晟的人,為了立場態度也自是當請。至于賀金鎖,洪招娣原沒想著請她,也知道她心里在打什麼主意,不過賀金鎖雖修為低微,卻還算是個知情識趣的聰明人,她既來攀附自己,便也不打算給她沒臉。
走了幾步上前,洪招娣面帶微笑,朝在場的客人們躬身行禮,道︰「諸位師兄師姐,小妹初來乍到,許多規矩不懂,還望師兄師姐們教導。如今這場桃林宴,便是與師兄師姐們結識見禮的意思,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大家海涵。」
如若是換了別個新人擺一場筵席,這些築基的師兄師姐們大都中年以上,自忖年齡資歷修為,未必肯給這個面子來,就是來了,也說不得要刁難一番。但此刻眾人誰都知道,洪招娣身後站著的人是李仲晟,大家都很是湊趣,紛紛說著客氣話,熱情的擁著洪招娣入席。
賀金鎖在一旁眼珠轉了轉,帶著個子附,跑到洪招娣面前來,與她見禮道︰「見過洪師姐。」
賀金鎖比洪招娣足足大了十歲有余,洪招娣被她這稱呼和行禮弄的一時錯愕,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這賀金鎖至今未突破煉氣中期,按修行論資輩的話,她現在的確要叫洪招娣師姐。
洪招娣回過神之後,隨即笑了笑,道︰「師妹不必多禮,既然來了就是客,隨便坐。」
賀金鎖甜膩可人的應了一聲之後,便在洪招娣附近找了個位置坐下,又滿面堆笑和周圍的築基師兄師姐們打招呼。
洪招娣沒來之前,她在這里出盡百寶花招去巴結迎奉人,因為修行低微,就沒幾個人理她,現在大家見洪招娣待她還算過得去,見她過來打招呼,也便矜持的與她點頭笑笑。
朱荔辦事甚是麻利,很快帶著從人事司借調來的十幾個美貌丫頭,開始用成套的美器上菜。
而阿青則帶了同是借調來的幾個小廝,在客人們的周圍布下防蟲石和防塵石,如此灰塵不生,蟲蟻不侵,以保周圍的潔淨,讓眾人安心用餐。
旁人要麼是見過大場面的築基修士,要麼是剛入內門不久,什麼都不太懂的新人,也就罷了,賀金鎖卻暗暗咋舌,這一頓飯招待百余人,且不提那些瓖金嵌玉的食具,就單算靈食靈酒靈茶也是筆不小的開支,看來洪招娣不止修為突飛猛進,身家也甚是豐厚,只可惜自己卻沒有這樣的機緣攀上李仲晟這棵大樹。
洪招娣身旁坐的是位女築基修士,年約四十,保養的卻是甚好,看上去皮膚白女敕,容光煥發,頭發一片烏黑,穿身秋香色的初夏紗衣,戴了套銀瓖紅瑪瑙珠的精致頭面。說起來,這套銀首飾除了手工繁復精美之外,材料並不怎麼值錢,但凡俗之物並不曾放在修真者的眼里,特別是築基後的修士,有時並不曾考慮其價值高低,只圖個樣子好看便會穿戴。
而她的身後,兩個十分美貌的,十七八歲的青年子附,不時殷勤體貼的為她倒酒挾菜。
洪招娣來之前就由朱荔報備過門內築基修士的資料,知道這位女修名為蘇小宛,七歲便得入仙門,算是資歷很深,于是彼此言談之間,待蘇小宛也甚是尊敬,著意奉承恭維。
蘇小宛年歲雖有些大了,卻是個喜歡熱鬧的,被勸著喝了幾杯之後,看了看茂密的桃林,笑著站起身,朝眾人提議道︰「諸位同門,咱們是多少年來都難得一聚,如此干坐著喝酒吃菜,也怪沒意思的,不如來玩個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