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魂機 第一卷 第十七章 試道頂

作者 ︰ 浮生雲月

李仲晟知道洪招娣的意思,雖感遺憾,也不便強求。

洪招娣自卯時等到辰時,金丹長老們乘坐的馬車便來了。平時金丹長老們出門都是乘坐飛劍,但這個時候帶隊出發,為了彰顯身份地位,亦是乘的馬車。

然而雖是馬車,卻與洪招娣等入室弟子所乘不同,皆是由飛馬所拉,在天空中馳行。

金丹長老們按例在眾入室弟子們跟前露了個面,由掌門發表了幾句激勵士氣的話。

洪招娣看見呂碧茗站在長老的最末位,臉上戴了個秘銀打造的面具,只露雙眼楮在外面,穿了一身烏鴉鴉的黑,從頭到尾沉默不語。縱是她目光掠過打頭的李仲晟,眼神中亦平靜如沉沉死水,毫無波瀾。

洪招娣不由想起之前,呂碧茗纏著李仲晟,且屢出雷人之語的那些時候,頓時覺得她改變了不少,亦對她的遭遇有些唏噓感嘆。

雖然洪招娣一直說不上喜歡呂碧茗,但這時日也沒過多久,就看著一個既目下高傲無塵,又為著對李仲晟動了情而天真冒傻氣的姑娘,變成一個七情冷凝,望去毫無生氣的人,難免讓人覺得世事變化無常。

這事說到底也怨不了誰,李仲晟當初雖是在救她與救洪招娣之間,選擇了救洪招娣,但畢竟是同門一場,如果那一瞬間有能力出手相救,他必不會袖手旁觀。

而袁晴蛉更是因為此事由他而起,為著呂碧茗的安危追去了離物島。雖說他最後決定入邪道並非完全為了呂碧茗之事,卻也有一定的原因在里面。

誰也不想事情最後變成這樣,事情最後卻還是變成了這樣,也只能嘆一聲造化弄人。

掌門訓過話後,大家便上了馬車,朝試道頂的方向浩浩蕩蕩行駛而去。

試道頂位于還夢山脈七派的中心位置,渡真門金丹長老率領著眾入室弟子,又足足跋涉了十日之久,才來到這里。

此處由七派共同出資修建,高崌于眾山之巔。為了讓來此的金丹長老和入室弟子住宿舒適,周圍建造了能容納萬余人居住的房屋。

畢竟是三年一度的盛會,來此的除了還夢山脈七派比賽的入室弟子,和做為裁判的金丹長老之外,還有一些還夢山脈外的正道人士,亦會來此。

這些外來的人士,有的是拿著貼子受邀而來,有的是為了增長眼界見識,自己跑來的。為了保證長達月余的大比順利進行,七派對後一種外來人士的檢查非常嚴格,必須保證其出身來歷清白可靠,並且有信得過的人做保才行。

而拿著貼子受邀來的,包括三山五岳與七派交好的正道門派長老,以及他們的得意弟子。

這也是個雙贏的事。一來大家和七派住的遠,可以三年一次聯絡感情,現場也多幾個評委和維持現場秩序的人,二來別的門派雖不參加七派大比,卻可以讓得意弟子和七派的佼佼者打兩場友情賽,彼此開擴眼界,促進成長。

洪招娣在這十日間已經听煙青講過試道頂之事,心里暗暗覺得這就是場大型的運動會。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斤兩,李仲晟號稱渡真門金丹之下第一人,在這場大比之中正常發揮,能進個人戰前十就算不錯,她卻是排不上號的。

畢竟七派之中,渡真門的綜合實力只排到第五,也就是個中等偏下的位置。除了排名第七的禁境門,和排名第六的外丹門之外,別派的人才相對于渡真門五大弟子,資質素質,修煉資源環境,乃至奇遇機緣,只高不低。

大比的獎品頗為豐厚,誰都想要,但也要看有沒有這個實力去拿。

說起來,洪招娣倒是比較看好邵菁菁,以她真正的實力,足以對抗金丹。只是不知道邵菁菁那樣的失魂狀態,海境會不會讓她上場。

于是洪招娣抱著盡力打兩場比賽,多少提高些自己的實戰經驗,然後喝茶嗑瓜子看表演、開擴眼界的輕松心態,來到了試道頂。

雖是這樣想,但當她走下馬車,真正踏入試道頂時,還是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只見此地用羊脂白玉鋪路,道路之寬可容納五輛馬車並肩通行,周圍的房屋鱗次櫛比,雕梁畫棟,隱在裊裊薄霧間,樓台亭角若隱若現。又用大塊的靈石靈玉雕成或華美或猙獰的塑像,栩栩如生,擺放在道路兩旁,供人瞻仰。

進入試道頂區域之後,渡真門眾弟子便按規矩棄了馬車,開始步行。此地風光秀麗,靈氣充沛,外加眾人連坐十日馬車,甚感氣悶,所以此刻能夠步行在這羊脂白玉鋪成的道路之上,皆覺得很是愉悅。

李仲晟的「冷郎君」綽號並非空穴來風,洪招娣遠遠望去,只見他穿了身青衣,身姿挺拔走在渡真門眾弟子的前列,不苟言笑,一張白玉雕出般的臉冷凝如冰,周圍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度。

至于他周圍的入室弟子,則下意識的與他保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封月生那邊,卻是另一番光景了。他年滿三十,之前已來過數次,對此處的情形甚是熟悉,于是便和周圍的入室弟子們說說笑笑,介紹人情風光。

封月生曾做過內門弟子的講師,風度口才皆好,大半的入室都圍在他身邊听他說話,連洪招娣都忍不住湊過去听。

「大家看到道路兩旁的雕像了嗎,是不是雕的栩栩如生?」封月生笑著介紹道,「這是為了紀念百年前正邪兩道的一場大戰之中,隕落的七派諸位長老祖師,特地立的像。讓我們這些前來試道頂的弟子,看著這些先人,都能心存懷念感激。」

洪招娣還是第一次听說百年前的那場大戰,眼下閑散,左右無事,便問道︰「封師兄,百年前七派發生了什麼?」

渡真門入室弟子之中,有第一次參加大比,不知那路邊雕像來歷的,卻沒有不知百年前那場大戰的,听洪招娣這一問,皆有些詫異的望向她。

洪招娣正有些尷尬,封月生見是她,笑著為她打圓場道︰「這位是洪師妹,因為入室時間尚短,大家可能都不認得。說起來,這位師妹可了不得,入仙門剛一年便得以築基入室,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大家今後可要多親近親近。」

封月生寥寥幾句話,既點出洪招娣因入門時間尚短,所以不知此事,又無形中抬高了她的身價,讓旁人另眼相看,可謂頗具說話的藝術。

洪招娣忙道︰「哪里哪里,一切都是僥幸罷了。」

將這個話題就此輕輕揭過,封月生微微一笑,道︰「一百年前正邪大戰,渡真門紀事中記載的很是詳細,師妹若有興趣,不妨細細查看。總之那場大戰過後,七派祖師長老,以及精英弟子損失大半,卻總算形成了如今正邪對峙,互不相侵的安穩局面。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七派為了不忘前事,警惕邪道和紀念為正道隕落的眾位祖師長老,開始共同出資修建試道頂。試道頂有如今宏偉規模,卻是經歷了百年不斷的人力財力投入,方得以修成。」

眾人听了,皆嘖嘖稱嘆。

洪招娣細細想來,也是如此。眼下有望結丹的入室並不算少,呂碧茗更是十七八歲便結丹成功,而渡真門數百年基業,卻只存五名金丹和一名元嬰,這個配比有些不合常理。

若是百年前發生了一場大戰,導致七派人才凋零,不得不慢慢重建和重新尋覓,倒是個非常合理的解釋。

她再去細看那些靈石靈玉雕成的像,只見上面皆寫著其主人生前的年歲名字和修為事跡,其中盡是鐘靈毓秀、天資超群者,不由有些唏噓。

這些塑像皆是金丹以上的真人,方能受後人憑吊。而那些在大戰中隕落的其余弟子,又不知被安葬在哪一處無名之地。

眾人一路走一路閑聊,走過那條寬廣的白玉路,來到了住宅區。

這里有千余凡人常駐于此,負責平常的維修打掃,以及三年一次的大比間,安排待客引路。

以李仲晟為首的近百入室帶著子附們,剛踏入此區,就見有十余名身穿錦衣的小廝恭候于此,為首的上前躬身作揖道︰「敢問是渡真門的諸君嗎?」。

李仲晟點了點頭,那小廝便笑道︰「我們奉命在此恭候諸君,領諸君去住所。」

說完轉身帶路,不一會兒就帶他們到了住的地方,並依次發放了房牌,讓眾人按照房牌號擇房居住,又問過大家有何需要,這才離開。

渡真門眾弟子領了房牌後便散開了,領著各自的子附去了住處,洪招娣帶著煙青水闌,阿青阿燕,以及洪文華五人,亦朝著自己分配的房間走去。

此處劃分出了七個大區域,每一區分給一個門派,分別給七派弟子居住,以方便管理。至于每個區域的弟子房間,規制是一樣的,無分高低,所以房牌也是隨機發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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