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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人性格孤僻,所以如此。」雲濱子點頭道,「他在邁入化神期之前,卻也是遵循修真界的法則,獨佔一座靈地,身旁侍奉趨勢者如雲。邁入化神期之後,他便不必亦不屑再如此,便將那座靈山與仙人骨骸一起煉化,獨居于這赤煉白骨洞。」
洪招娣不由驚道︰「將靈地煉化?化神期高人竟能做到這步麼?」
以她目前的修真知識,實在很難想象,把渡真門或者楓露島這樣的地方整個煉化,會是怎樣的步驟和場面。
「那是自然。」雲濱子微微昂首,長嘆一聲道,「凌絕意之前雖算不上什麼正道人物,卻也與邪修無關。但他將靈地煉化之後,就開始被正道摒棄,成為邪道簇擁的首領。」
「這與他煉化靈地有關?」洪招娣想了想,道,「煉化靈地是正道的禁忌麼?」
「那倒並非如此。」雲濱子道,「主要是他煉化的靈地上,有著侍奉依附他的數千修真者和凡人,他將這些人連著靈地一同煉化了。」
洪招娣聞言,不由暗自打了個寒顫。看來赤煉白骨洞並非專指他煉化的那具仙人尸骸,還有數千生靈化做的尸山骨海。
說起來,能將數千侍奉自己的生命煉化,凌絕意這邪修之名,那是絕對不虛。
也許是心理作用,洪招娣再看這靈氣四溢,仙氣蔚蔚的水晶琉璃世界,只覺得其間含著縷縷血腥怨氣。
「你覺得凌絕意的所作所為,很不可思議吧。」雲濱子一邊行走,一邊緩緩道,「我倒是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大道唯艱,越到後來越是難以精進,而大道未成之前,停滯不前,便無異于等死。修真歲月悠長艱辛,誰也不想前功盡棄,到了那個階段,便難免什麼手段都想要試上一試了。」
洪招娣挑起鳳眼,目光微寒,望向雲濱子道︰「那麼島主之于洛蒼玄,也是如此了?」
盡管知道雲濱子是化神期高人,在這個以實力說話的世界,她根本沒辦法挑釁,也不應該對他有絲毫不敬,但听他這番言論,再想起他入世化身為洛蒼玄,卻又否認洛蒼玄的真實存在,只說那獨擎國柱的將軍是一場大夢,她便忍不住心生怨恨之意。
雲濱子注意到她神情的微妙改變,輕輕一笑,道︰「雖然不知你與洛蒼玄有何淵源,但你因戀慕他,對我心生怨意麼?」
「小女不敢。」洪招娣聞言,連忙垂下眼簾,不再看雲濱子。
「如此,也好。」雲濱子說罷這四字,便再不開口,只帶著洪招娣在這琉璃世界中穿行,速度越來越快。
洪招娣偷眼看他側臉,只見他俊逸出塵,被一層瑩光籠罩的面容依舊無悲無喜,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既然她修為不夠,無法在雲濱子面前隱瞞自己的怨恨之意,那麼雲濱子不在意,便再好不過。
說起來也是,她與雲濱子的地位身份差距,無異于人與螻蟻。人或者會對一只特別些的螻蟻感興趣,卻又怎會在意螻蟻的心情?
若有人指著地上的一只螞蟻對另一個人說,這螞蟻暗中怨恨你,只要這人不是精神有問題,想必也就一笑而過了,怎麼也不會放在心上,追著要踩死那只螞蟻。
她與雲濱子的關系,亦正是這般。
洪招娣想通了這節之後,在松了口氣的同時,不知為何,心中的不平之感卻越來越盛。
因為凌絕意的孤僻性情,以及他煉化侍從的前科,整座赤煉白骨洞除了他自己外,就沒有旁人。縱是有些機關,亦被雲濱子輕易破解,于是兩人一路暢行無阻的到達了凌絕意的所在之地。
這里是一座被雲嵐霧氣籠罩的洞府,洞口處插著數把白色陣旗,在罡風中獵獵飄揚。
雲濱子塞給洪招娣一件硬邦邦的東西之後,道︰「保護好自己。」
接著,他便如同一只青色的大鳥般凌空飛起,直撲那數道白色陣旗。
洪招娣覺得他遞給自己的東西觸手微微冰涼,用靈識探察,竟然探察不清。拿到眼前細看時,才發現是一柄三十八骨的青竹扇。扇子約一尺長,扇面由冰鮫絲織造,泛著微灰的珠光,上面繪著一幅寒梅傲雪圖,鐵骨錚錚,虯枝怒梅。
握著這柄扇子,洪招娣忍不住震撼在原地。她拿在手中的這件東西,竟然是雲濱子的本命神器,低階,主防御。
雖說修煉到雲濱子這個階段的高人,本命之器應該不止一件,但能就這樣交給她傍身,那實在是大大出乎意料。
洪招娣心中雖然震撼,手下卻沒有遲疑,將這柄青竹扇在手中完全展開。
她修為低微,並不能操縱這等神器,然而這柄青竹扇已養出器靈,知道她是其主人要守護之人,自動從她修長白皙的十指間翩然升起,宛若一只水墨繪就的大蝶般,在她頭頂上撲扇了幾下之後,就見一道溫和瑩然的光罩自其中瀉下,將她整個人籠罩包圍起來。
雲濱子既然將本命神器交由她傍身,又是主防御的寶物,那麼她自是不必擔心自身安危,只需在旁觀看雲濱子和凌絕意的爭斗就好。
只是她卻越來越困惑了,不知雲濱子帶她來此到底有何用意。她修行低微,根本幫不到他的忙,甚至他還要分心思保護她。
既然猜不出他的用意,她也便只有依言在青竹扇的保護下站在原地,看雲濱子破陣。
只見雲濱子每拔一道白色陣旗,陣旗的下面就冒出一股黑氣。那黑氣聚而不散,盤旋飛舞在洞府上方,發出尖嘯聲。
正常情況下,依洪招娣的修為,應該是看不清那黑氣是什麼的。但她修行枯榮訣,在觀氣方面得天獨厚,她看見那一股股黑氣中,竟夾裹著人的靈魂。
而那些人生前,都是非正常死亡的,經歷過極大的痛苦。聯想起雲濱子之前說的話,洪招娣可以確定,這些人生前都是隨著赤煉白骨洞被一同煉化的,凌絕意的侍從。
雲濱子每拔一道陣旗,他的動作就隨之緩慢一分,顯然此舉消耗掉他體內的大量靈氣。眼見他如此,洞府深處傳來一個男人略帶低沉的笑聲——
「哈哈哈,雲濱子,你是在找死麼?你與我實力在伯仲之間,縱是你破了我這千魂萬魄旗陣,逼我現身,你以為你就可以全身而退?」
「凌絕意,你這頭腦僵化的老毛病還是沒改,誰說我是來破陣的?」雲濱子朗聲回話。
他話音剛落,就見他寬大的袍袖間出現了一柄黑色金紋的陣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那柄黑色陣旗插進了剛剛拔出的白旗旗眼中。
雲濱子一邊飛快的將黑色陣旗插遍之前拔出的旗眼中,一邊揚聲道︰「事隔多年,凌絕意你可能忘記了我們曾同出師門。師門共有五藝,琴棋書畫陣,你樣樣不及我,當時你曾說這些都是小道不堪,如今又為何擺出師門之陣拒敵?」
「雲濱子你陰險狡詐」
里面的凌絕意听他所言,這才發現不對,等反應過來想要沖出之時,雲濱子已將黑色陣旗插完,然後一合雙手,道︰「合。」
在雲濱子合上雙手之際,自黑色陣旗中忽然出現數十萬道黑色鎖鏈,將整個大陣牢牢鎖在其中。
那黑色鎖鏈如同磁石,而千魂萬魄陣中呼嘯的厲鬼荒魂就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鐵,溶入了鎖鏈之中。
原先那數十萬道黑色鎖鏈雖聲勢浩大,卻並無光彩。而當厲鬼荒魂與其溶為一體之後,它便通體流轉著一種紫黑色的光澤,望去甚是駭人。
洪招娣因為洛蒼玄的關系,對陣之一道頗有興趣研究,看到這幕便明白了。
之前,凌絕意以為雲濱子是來破陣與他決戰的,便好整以暇的坐在洞府中等待雲濱子消耗靈力體能,來個以逸待勞。
誰知道雲濱子的陣道能力遠遠超出他的預料,雲濱子竟然不是來破陣的,而是來「改陣」的。
他將好好的一個千魂萬魄防護陣,改成了一個封印大陣,將凌絕意整個人封印在其中,不得而出。
凌絕意既然都不得而出,雲濱子身為分神期高人所改之陣,外面縱是有邪修機緣巧合到來,那也不可能將其破除,放凌絕意出去。
再說了,凌絕意此人性情孤僻,平素根本不願意和外人打交道,他的赤煉白骨洞中更可以說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這赤煉白骨洞又高懸于雲霄之中,御劍也難以到達的地方,別人縱是有心放他出來,要找到這地方也是千難萬難。
「凌絕意,你以後便好好在此修身養性吧。」雲濱子道,「等你修行到化虛期,或者可以月兌困而出也未可知。」
說完,雲濱子便轉過了身體,朝著洪招娣的方向走去。
洪招娣見狀,不由在心中暗忖,雲濱子封印凌絕意此舉,雖看著容易,卻不知在這背後花了多少功夫。
若非如此,他不會拖到正邪大戰兩年後才行此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