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宮之中,方念柳慵懶的半倚在座椅上,笑容淡淡的望著下邊,或是驚訝、或是興致盎然、或是神色懵懂的眾人。
「將你弟弟放出來吧。」
方念柳白了一眼方逝水。
固執也該有個限度,如今這般母子相會的時辰,還把弟弟關在籠子里,這叫什麼事兒?
方逝水哼了一聲,自戒子之中,取出古神器十方獄,隨手將十方獄丟在地上,淡金色的光芒一閃,方天涯神狽的,自古神器之中顯出身形。
方天涯衣衫之上,有多處破損,嘴角隱隱有血跡,顯然在十方獄之中,待得並不愉快。
「方天帝,你將我丟入惡鬼獄,這個仇我記下了」
方天涯,神色之中,帶著一股狠色。
十方獄,統御六道十方,分為惡鬼獄、妖獄、天魔獄等十方大獄……
「咳咳……」
輕咳聲傳來,方念柳示意自身的存在。
「母親?」
方天涯此時,才發覺此處,居然是乾元帝宮。
「喲,哥兒倆又打架了?」
方念柳神色調侃的道。
方天涯面上微微一紅,躬身施禮,道︰「天涯知錯。」
方逝水則將臉別過去,絲毫沒有認錯的意思,這倒是讓蘇暮雲覺得頗有些趣味,這分明就是不願認錯的小孩子的表現。
較之方天涯,似乎方逝水更加固執和幼稚。
方念柳似乎見怪不怪,輕輕點指,一道丹元法力,仿佛五湖之水一般,將二人籠罩,大約過了一個呼吸時間,便撤去了丹元法力。
方天涯、方逝水二人,如今身上的傷痕,已然消失無蹤,這是蘇暮雲自青蓮秘府父親出手凝結丹氣之外,見過最為神乎其技的療傷手段。
「百十歲的人了,不要像小孩子一樣。」
方念柳話語,一如一個普通的母親。
不過接下來她的作為,讓蘇暮雲收回了原來的想法。
方念柳再次點指,一道丹元法力,落在二人的身上,摧枯拉朽一般,將二人周身的骨頭全部打碎,丹元法力將二人禁錮在地上,讓兩人仿佛抽去了骨頭的蛇一樣,癱倒在地上,狼狽不堪。
「難道剛剛幫他們療傷,只是因為怕打死他們麼?」
蘇暮雲心中悚然。
「哼,柳芳樹若是看見你們如今的樣子,怕是要氣的活過來。」
方念柳語氣之中,頗有幾分怨氣。
又是一道丹元法器,狼狽不堪的二人,再次回復健康,若非二人臉色依舊蒼白,根本就看不出兩人受過傷。
柳芳樹,這是誰?
蘇暮雲如今,已然無力吐槽,心中只是暗暗替方家兩兄弟默哀。
若在如此強力的母親手里,還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嚇著孩子了。」
離風潯出乎意料的開口。
「計都?你說的是邊兒上的那幾個小孩子麼?」
方念柳疑惑道。
離風潯歪著頭,無奈的指著楚江寒,道︰「他沒覺醒,你自然感覺不到他身上太古神族的氣息,不過他這張臉,你總該熟悉吧?」
楚江寒此刻,完全傻眼了。
剪不斷、理還亂,如今方家的事兒,完全讓他模不著頭腦。
「咦,長的果然很像哦,芳樹的相貌,果然是極好的。」
方念柳瞧著楚江寒,神色玩味。
楚江寒神色拘謹,望了一眼一邊兒狼狽不已的方逝水,只得下跪施禮道︰「楚江寒,拜見祖母。」
方念柳點點頭,神色和藹,道︰「起來吧。」
楚江寒剛起身,卻見方念柳遙遙招手,楚江寒便覺得一股大力,憑空作用于自己身上,仿佛一只無形的巨手,將自己束縛一樣。
飄飄悠悠,楚江寒懸在方念柳不遠處的虛空。
方念柳仔仔細細的瞧著楚江寒的面頰,似乎生怕落下什麼一樣,過了半晌才將楚江寒放下,指著方逝水,道︰「你怨恨他吧?」
楚江寒懸停于半空,神色復雜,最終點點頭。
「若是怨恨,就怨恨吧。方家的事兒,一向就是一筆糊涂賬,兒子怨恨父親、兒子怨恨母親、孫子怨恨祖父、孫子怨恨祖母,這種事兒數千年、數萬年,都是這樣過來的。說句略顯的矯情的話,這就是宿命吧。」
方念柳將楚江寒放下,神色極為矛盾。
「方天帝,將他丟進惡鬼獄,天帝血脈覺醒之前,不許放他出來。」
方念柳,轉向方逝水道。
方逝水聞言,嘴角綻開一絲怪笑,金色的牢籠,一瞬間化作十余丈大小,將楚江寒便關了進去。
蘇暮雲想阻止,卻發覺自己似乎半點兒立場都沒。
發令的是楚江寒的祖母,動手的是楚江寒的父親,她一個外人,一點兒插手的份兒都沒。
方逝水將金色牢籠,收入掌中,神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方天涯,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事兒他阻止不了。
「小丫頭,摘了面具吧。」
方念柳,一泓如深潭的眼楮,盯著秋冷月道。
秋冷月聞言,肩頭一顫,知道再也瞞不住了,便輕輕在脖頸之處一揭,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就被他生生的揭開。
或者,該稱呼他為她才是。
秋冷月眉目如畫,與蘇暮雲的清秀相比,卻是美艷的多,最美的還是她的肌膚,毫無瑕疵,吹彈可破。
「女的?」
蘇暮雲訝然。
秋冷月低著頭,神色之間頗有愧色,轉頭單膝跪地,對蘇暮雲道︰「宗主贖罪,冷月並非故意欺瞞。」
方念柳笑了笑,對蘇暮雲,道︰「這個丫頭,並沒惡意,不過是家族規矩害人而已。」
蘇暮雲心中一動,該不會又是什麼族長之位,傳男不傳女這種老掉牙的事兒吧?
待秋冷月解釋完畢,蘇暮雲發覺,這個世界,果然依舊是狗血的,這還真讓他猜準了,秋家還真是這種古板到家的家族。
若是照蘇暮雲想,還真是不明白,為了這種小的可以、窮的可以、古板的可以的家族,秋冷月居然如此執著,足足藏了十幾年……
十幾年,天天用繃帶纏著胸口,該不會……
「來人,送這位姑娘換衣。」
方念柳招呼內侍。
兩個女官,聞聲而入,拉著猶自在一邊兒苦惱的秋冷月,便退出了大殿。
穆天恩一行父子三人,瞧著一伙兒人嘮家常,頗有些如坐針氈之感,天可憐見,大帝的家事,他們可一點兒都不想知道。
「陛下,天恩可否告退?」
穆天恩嘗試道。
方念柳微微一笑,道︰「留下你們,自有朕的道理,听著就是。」
語氣雖然和藹,卻說一不二。
穆天恩無奈點頭,與穆劍湖、穆劍海退在了一邊兒,乾元大帝心思莫測,他也難以擅自揣度。
「冰族的的丫頭,你的血液,還未解放麼?」
方念柳轉向蘇暮雲道。
蘇暮雲一愣,她對于血脈之事,並非十分了解,只得無奈的搖頭,道︰「暮雲自幼,雙親皆不在身邊,對于自身血統之事,也不甚了了。」
方念柳古怪的笑笑,道︰「這麼說來,你豈不是做了廢柴許多年?」
蘇暮雲一愣,心中頗有些古怪,自己靈根乃是最差的雜靈根,這種事兒單憑肉眼是絕對看不出的,必須要以深入軀體構架之內,才可判斷出結果。
如今,依照方念柳的話語,她似乎知曉什麼內情一般。
「冰族血液與人族血液不和,對比而言,可以將之視為水和油,根本不能相容。冰族較之人族而言,畢竟是異類,且先天擁有純粹的冰系血脈之力,比人族的血脈,要強勢的多。你如今拜入太玄宗門,修習人族法訣,自然是事倍功半。」
方念柳細細的解釋道。
蘇暮雲聞言,心中大致明了,道︰「解放血脈,是否是變化出冰族之身?」
方念柳點點頭,看著蘇暮雲的神色,笑道︰「看來已然是解放過了,你要快些解決兩種血脈相沖的隱患,摒除一種血脈,不然終生無望結丹。冰族與我們天帝一族一般,均是太古遺留下來的神異血脈,較之人族血脈,先天有著諸多優勢,依朕之見,你大可以摒除人族血脈,化作徹底的冰族。太玄宗門,乃是五大宗門之中,最為溫和的宗門,加之你于宗門之中的地位,也算不凡,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
蘇暮雲低頭沉吟,心中頗為復雜,到底如何作為,她心中至今,也無多少頭緒。
「暮雲如今,不過築基二重之境,距離結丹修為,相差不知多遠,且讓暮雲思索一番,再做決斷。」
蘇暮雲道。
方念柳點點頭,神秘的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多說了。中土四國比試,將于四界山之中舉辦。四界山之中,有一座異空間名為修羅之海,屆時你可以去踫踫運氣,也許會有收獲也說不定。」
四界山,修羅之海。
蘇暮雲心中,暗自將這個名字記下來。
離風潯面色一僵,天洞正是修羅之海中的一處秘境,難道說原始天宗,又將主意打到天洞之上了?
不等離風潯開口,方念柳淡淡開口,道︰「罷了罷了朕有些累了,除了穆家人外,都退下吧。至于秋冷月那個丫頭,朕看著蠻順眼,便留下教了。過些日子,會讓她回七絕宗的。」
PS︰下一章開始,便步入新的篇章——修羅聖胎
十二整理一下思緒,理順「修羅聖胎」這一篇的一些問題,明日起會恢復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