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溟 185 滄浪留恨

作者 ︰ 寂寥

紫縴幾乎是顫抖著打開那封信箋。她知道這封信出現。旺不用什麼,心中的那份擔心終于落了地,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莫名的不安。

一行行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見字如面,問縴妹安好。前番一別,險成今生永訣。今瀟雖芶全性命,然卻無顏歸還,進退維谷之際,惟願見妹最後一面。雖死而無憾矣!」在信的背面,有一幅畫,一個並不算精致的畫船。畫航的周圍有一條河,還有一大片的竹林。

看到這幅圖畫。紫縴已然明白了一切。

紫縴想都沒有想。放下手中的信,蓮步輕挪,紫縴一個人走出了隱狐分舵,一路向南。在她的記憶里,向南二十里,有一個去處。名為回夢重樓,那里是顧瀟經常去的地方,也是畫上所畫的地址。

「顧瀟,究竟是怎樣的窘境,能讓你說出這樣的話?為什麼要說是最後一面,難道是仇家見你落單而尋仇?難道」紫縴腦中浮出種種不好的聯想,此時的她。不去想流彩的忠告,也不想卿齊再出的危險,為了顧瀟,彩流妾已經不顧一切。飄逸絕倫的輕身功夫,讓她如同一道紫色的幻影一般,穿梭在一片浩淼的竹林當中,深秋的夜里,只有徐徐的涼風吹過耳畔。

倏然,一陣鈴擋之聲傳入耳畔,紫縴情知自己已經無意中踏破了別人的預警陷阱看來來者不善」紫縴心知這是殺手才會用的警戒方式,一般的殺手在執行刺殺任務的時候,為了防止其他無關的人介入,會在外圍設置一些陷阱,作為預警。如此一來,紫縴心中更是焦急,江湖中的殺手組織並非只有隱狐一脈,如今顧瀟被同是殺手的人盯上,定是凶多吉少。

就在紫縴踏破預警陷阱之後前行未出十丈之地,平地狂風驟起,十余道黑色的影子出現在眼前,瞬息後,分散開來,佔據附近有利的地勢,隨即展開進攻。

「好熟練的配合!」紫縴心知來者亦是殺手,容不得自己有半分留手與懈怠︰「奪魄紫煙!」只見她雙袖一甩,毒煙驟起,霎時便覆蓋了周圍數十丈方圓之地。這是她最擅長的戰術之一,對手吸入毒煙之後,輕則頭重腳輕,意識混亂,重則直接昏厥,甚至中毒至死。

「著!」紫縴雙手扣數十枚銀針,飛舞中,奪命銀針飛射。可是卻沒有她預想的慘叫之聲。遲疑間,只見紫霧之中,黑影閃動,敵人似乎並不為毒煙所制。見此紫縴大駭,若論正面交戰,他是遠遠不如葉孤的,而且敵人是如此之多,更加可怕的是,對手似是有備而來。眨眼間,黑影已至眼前。近身戰,招招逼命,手中寸許銀針,安敵長刀利劍,夾攻之下,紫縴已落下風。

激戰數十分後。略顯疲態的紫縴已露敗相。忽然,一陣透徹骨髓的冰冷,從肩頭傳來。一柄長劍已然刺穿她的左臂,鮮血瞬間便噴射出來。隨即腦後惡風起,紫縴情知不妙,急忙躲閃,但仍被長刀斬落頭帶,紫縴的長立時散亂開來。

「我不可以死在這里,至少,,至少奮戰中的紫縴心中仍有一個念念不忘願望。那就是故人的一面之約。

激的怒意,不屈的信念讓紫縴決意殊死一搏,不管多少刀劍加身,此刻的她,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殺出一條前往回夢重樓的血路。竹林之中,飛舞的血紫色的身影,越戰越強,越戰越狂。驚人的爆,令眼前這些身經百戰的圍殺者為之膽寒,他們縱是殺手。也從未見過如此搏命的打法。轉眼間,已有數人,倒在紫縴短小的銀針之下,而紫縴的身上。也多了數道傷痕。鮮血染紅了紫衣,她的動作也開始漸漸變慢了。而那些沒有倒下的圍殺者,似乎也有一些倦態。

「就是現在!」紫縴幾乎是用盡最後氣力,決定施展最後的極招,只見她飛縱而起,一瞬間幻化成一道紫紅色的幻影,頃刻之間,整個竹林之內銀光點點,彷如銀河倒懸,美麗的光輝背後,是無盡的肅殺。不知是針隨風走,還是綿密的飛針帶起的狂風,風起風止,只在一瞬之間。再落地的紫縴,她的眼前,只剩下幾個被射成刺蝟的死人。或許他們至死也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這個女人可以在一瞬間爆如此的力量。而此刻殺盡圍殺者的紫縴,已覺得眼前的路越的飄忽。血灑歸的流出來,已經止不住了。她清楚,自己的最後時刻不遠了。她沒有選擇分舵,而是先分辨了一下方向,而後繼續向南。

隱狐分舵。白天與衛卓然激戰之後,葉孤的腦中一直在困惑,故而此玄雖至深夜,但他仍在演武場反復練習著。

「流主,今夜的暗號是什麼?」一道黑影飄落在葉孤身邊,半跪于地。葉孤清楚,這是分舵的夜間警戒人員。

「暗號?領不是說這里歸屬紫縴統領了麼,孤鴻你怎麼來問我?」葉孤不解。其實流彩很清楚,葉孤的心中差不多只有武功二字,這些閑雜瑣碎的事情,他是不願意管的,所以才讓他掌管沒有什麼雜務的孤字流派。

那個名為孤鴻的黑影微微抬頭道︰「彩流主不在,所以我才來請示孤流主今晚的暗號為何。」

「不在?。葉孤聞言一愣。

孤鴻繼續道︰「是的,彩流主在網剛入夜之時,便離開了分舵,向南去了,做什麼,我們作為屬下的不敢問。但听她的近侍柔雲所說,彩流主好像是接到了誰的信,而後才出去的。「

「信?在哪里?」葉孤心中浮現出一絲的不安。

「在這里,屬孑示敢偷閱。還請流主閱覽……孤鴻說罷,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交與葉孤,正是紫縴的那封信。讀完此信,葉孤到吸了口冷氣,心道不妙。

「流主,你怎麼了?」孤鴻看的出,一向心如止水的葉孤,此刻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了。

「孤鴻,立即通知這里所有的人,連夜離開,分成十路,前往附近的分舵,同時通知所有分舵,事態緊急,進入最高級別的警戒。所謂隱狐的最高警戒。是所有分舵,刀出鞘,箭上弦,日夜戒備,不听流主,舵主的調動,只听領一人命令。流主有權下此命令,卻無權利解除此命令。

「是!」孤鴻領命下去了。而此刻葉孤早已是心急如焚。收起分水寶刀,飛一般的出了分舵,一路向南。那封信。紫縴看的懂,葉孤當然也看得懂,只不過他們的理解完全不同。

「紫縴,你怎麼可以這麼傻,你不了解顧瀟,而我則太了解他了,他從不會求人,更不會求女人,尤其是隱狐中的女人。」疾馳的葉孤心中已斷定是卿齊等人偽造的假信,進而誘殺紫縴。就在他疾奔之時,只見前方樹葉微動,左右伏兵盡出,十余名刀客刀劍相加,徑直殺向葉孤。

「滾開!」葉孤此刻絲毫無心戀戰,心只系紫縴的安危。故而抽出分水寶刀便戰。

「紫縴已前往回夢重樓。卿齊領取命,不怕死你就去吧!」一名刀客狂笑著說道。可他話網說完,只見葉孤快刀回旋,寒光過後,數人倒地,而葉孤則像離弦的箭一般,一路疾奔向回夢重樓。

一路之上,伏兵無數。似乎預謀者早已猜測出葉孤的實力不凡,故而這些人並不與其拼死為戰。只為消耗其氣力。但縱是如此,仍有許多人死在葉孤的分水刀下。葉孤的腳步越來越快,刀亦越來越快,而心中早已亂成一團。疾行中。葉孤忽然停住腳步,因為他噢到一絲的清香。

「恩」葉孤清楚這種清香是紫縴的用過毒煙之後的余香。「紫縴!」葉孤循香而尋,未行多遠,只見眼前有十余個被殺死的人,皆是中針而死。葉孤猜出紫縴在這里有過激戰。稍一抬眼,他現眼前有一條血跡,直通向遠方。

「不會是。葉孤循血跡一路狂奔,百丈之夕一,現了已經昏厥于血泊之中,傷痕累累的紫縴。葉孤將她扶起,先替她止血,隨後從口袋中拿出急救的藥丸給紫縴服下,而就在此時,紫縴竟然醒了。現自己竟然躺在葉孤的懷中。嗚咽著,想要說些什麼,葉孤忙掩住她的嘴,道︰「不要多說話,你傷的太重了,你必須帶你回去,讓流中的郎中醫治,否則你會沒命的可听了他的話,紫縴卻是搖頭。示意葉孤讓她說話。葉孤也只好將自己的手拿開。

「我不行了,你清楚的,,顧瀟,,他,,他有危險,我要見他」紫縴的嘴角不停的向外滲著血,葉孤用顫抖的手指輕輕的擦拭著,他其實早就知道紫縴已經活不久了。他其實好想告訴她,這一切不過是卿齊的騙局,那個顧瀟或許根本不在回夢重樓。他還是沒有說出口,他無法拒絕紫縴最後的要求。他輕輕抱起紫縴,對她說道︰「我帶你去見他,我帶你去見顧瀟。」

月夜淒迷,冷風依然。說來也怪,自從葉孤救了紫縴之後,一路之上,便再無截殺之人。

竹林的盡頭很快就到了。映入眼前的,是一個畫舷,這里就是回夢重樓,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在這里,有一條小河流過,小河直通附近的一個大湖。顧瀟常常一個人在畫艘里飲酒,或乘畫鑽游湖。葉孤和紫縴都深知這一點。

今天的回夢重樓,注定了無法平靜。遠遠的,顧瀟便現畫舷上掛著紅色的燈籠,似有絲竹之聲。抱著紫縴的他,快步的走向畫航。心神毛亂的人,已無暇考慮許多,甚至他早已忘了,被截殺的事情。

更近了,只見畫舷之上好像有數個女子在跳舞,在她們的身後,有幾個模糊的身影,葉孤無法看不清楚。只能听到傳來的陣陣琴聲,和女子的嬉笑聲。

「怎麼,」葉孤著法理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我早就說過了。她一定會來的,怎麼樣?。听到這個熟悉聲音後,葉孤的大腦一片空白。

「顧瀟,」就在葉孤听出那是誰的時候,半昏迷的紫縴葉听到了,似是回光返照一般,拽了拽葉孤的衣角︰「葉孤,放我下來,」葉孤將她放下,紫縴用力的站定身形,向畫舷中看去。

「你們先下去!」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眾多跳舞的女子恭恭敬敬的退出畫舷,她們離開。葉孤看的清楚了,眼前之人,確是顧瀟無疑,而和他同桌飲酒的人,他卻不認識,只見那人身形響螻,是個老人。

「恩葉孤見此。厲聲喝問顧瀟,道︰「顧瀟,你搞什麼鬼?。

顧瀟不疾不徐,將手中的酒飲盡,而後慢慢的將酒杯放下,輕輕站起,慢步走到葉孤和紫縴的面前。

「顧瀟,莫非你背叛了隱狐?」葉孤已然刀按刀柄,同時關切的看著紫縴的動作。

顧瀟哈哈一笑,道︰「我顧瀟生是隱狐的人,死是隱狐的鬼,背叛,怎麼可能?」他話說到此,身後的那名老人目光一凜,露出一絲殺意。顧瀟忽然話風又一轉,對葉孤道︰「認識你這麼久,這是你唯一聰明的一回,至少你猜對了一半。流彩網慢自用,將隱狐大權盡數轉交給付流塵使用,而付流塵又竹必呱的實力四外分散使用。使!不能彼此相顧。若非如此胤一淒風又如何那麼容易被我們所劫?」

「我們听到這兩個字,紫縴明白了一切,雙眼變的空洞無神,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顧瀟沒有再理會葉孤。而是看了看已然披頭散,渾身是血的紫縴,似是責怪一般,又帶著幾分溫柔的語氣說道︰「我不是說過,是見你最後一面麼,你怎麼還弄的這麼狼狽?」他的話剛剛說完,精神已盡崩潰的紫縴,嘴巴顫抖著。似乎要說什麼,可是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也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向說什麼。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癱倒了。

「顧瀟,你去死吧!」葉孤此時,已滿是憤怒,分水寶刀一記橫斬,切向顧瀟腰部。顧瀟則輕輕一躍,避開了葉孤的殺招,再次落回畫航之中。而葉孤見一擊不中,回頭立即扶起癱倒紫縴。

「怎麼?不忍心動手麼?」那名老者正是卿齊,此刻正在笑看眼前的事態展。

「顧瀟從不踫隱狐的女子。以前是,現在也是說著,顧瀟又拿起一杯酒,慢慢的飲著。笑看著葉孤與紫縴。

亨!」卿齊冷笑一聲。一掌回擊,抵消掉了葉孤的刀氣,扯出衣擺之下的雙刺,來戰葉孤。

雖然外形面孔聲音都有所改變,但是所用輕功和武器,卻是那樣的熟悉,葉孤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卿濟。

無語無言,還有什麼話好說。還有什麼話能說。留下的只有無情的

殺。

刀刺相擊,初交手的卿齊頓時華了一跳,心道果如顧瀟所言,葉孤實力非同小可,不是可以力敵的敵人。

當下心中多了幾分的謹慎。

而此時的顧瀟,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不遠處相殺的兩個人。他臉上帶著莫可名狀的微笑。不知心中再想著什麼。他看的出來,卿齊沒有拿出全部的實力,至少這不該是他有的實力,否則還要照看紫縴安全的葉孤,如何會是卿齊的對手?而葉孤的實力,在他眼中也已經大打折扣,平時那個心如止水。動靜皆威的葉孤不見了,如今的心神大亂的孤流主,不過是一名普通的二流高手罷了。

葉孤心中恨卿齊,但更恨顧瀟,昔日同袍之情,早已湮滅,如今的葉孤,恨不得將遠處正在喝酒的顧瀟千刀萬剮,與卿齊交手,剛剛有了一絲的空隙。葉孤分水一甩,一道刀氣直擊顧瀟心口。

「葉孤,如果這就是你的憤怒,還不夠啊。」顧瀟卻並非是沒有一絲的提防,只見他扇子一擺,便將葉孤的刀氣擋住。在收起扇子的瞬間,顧瀟微微愣了一下,只見在扇子上題著一行詩,詩本沒什麼。在詩的最後,娟秀的字體題著「紫縴贈。三個字。

苦笑的人,將扇子放在一旁的燭台之上。燃燒的扇子的火光映亮了他的臉,不知是笑,是慟。燒去了扇子,燒不去的,是揮之不去的記憶。多少次並肩而戰,多少次生死相依,同袍之情,相救之情,往事歷歷在目,越不願意去想。便越跳躍在眼前。驅之不散。無情有的時候比多情更難。

扇子已化為了灰燼,就在顧瀟丟掉已經燒的黑的扇骨之時,只听得「撲「的一聲,好像是兵器刺入人身體的聲音,他猛的抬頭,只見卿齊已經一刺刺入了紫縴的心窩。

葉孤見此,一聲怒吼。怒斬向卿齊,卿齊見葉孤刀來,向後一縱,避開葉孤的分水安刀。葉孤見卿齊退出自己的攻擊範圍,立時轉過身來抱住紫縴,失聲的呼喊著紫縴的名字。雖然他早就知道紫縴會死,但是仍然止不住內心的悲痛。在卿齊的刺刺入紫縴心窩之時,世界仿佛都靜止了,靜的沒有任何的聲音。

「女人我已經殺了,剩下的,你來解決!」卿齊對著身後的顧瀟說道。「當然,如果你現在想再給我背後一刀,或許還來得及!」

「哼,鑼嗦!」顧瀟清楚卿齊這是在向他要投名狀,殺了葉孤,他才算是和現在的隱狐徹底決裂。而沒有回頭的余地。

「領,隱狐分舵的人都跑了,我們撲了個空。」數十個黑衣人忽然飄落,這些人都是卿齊的部屬。

卿齊以沙啞的嗓音的道︰「跑了?螻蟻無關緊要,反正流彩不在其中卿齊轉而將目光看向顧瀟,此時顧瀟才站起身來,慢步走出畫船,直奔葉孤。他清楚,此刻殺掉葉孤,只需要一招。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悲慟的葉孤也察覺到他的靠近,猛的轉過頭來,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紫縴的鮮血所染就。葉孤的雙眼變的血紅。看著死去伊人的面孔,再看仇敵得意的面容。又悲又狂又怒的滄浪刀客,難抑內心悲憤的滄浪刀客,終于爆,磣礡自的真氣,如狂濤一般激射而出,綿密如雨,萬物寂滅,瞬息之間,整個回夢重樓,已被徹底摧毀。顧瀟與卿齊一見不妙,奪路而逃,但均被葉孤重創,其他來不及躲閃的人,盡數死在葉孤的如怒海波濤一般的真氣之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終于寂靜下來。心中原本滿是武功的人,此刻早已不去想自己已然領會滄浪刀法最高境界的現實。

那一刻,我知道了什麼才是心中最重要的東西,

葉孤輕輕用手撫平紫縴那至死都未闔上的雙眸,抱起她的尸身,喃喃的說︰「紫縴,和我回望海潮吧,我說過,有機會要帶你去听那里的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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