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人?」皇上早在之前听聞慕府每日門前會有不下二十名男子排隊提親,扶靜婉下馬後便開始掃視四周,回頭又笑吟吟的看向靜婉,爽朗道︰「傳言非真。」
靜婉自是不見慕靜婉在世時的場景,對皇上這番話也不加以深慮。
半晌後,皇上又輕松的騎上了馬,原本的威容加上一匹駿馬作為陪襯,更是英氣逼人,「朕就送你到這兒,也不進去了,若你往後想再見到朕,出示那把扇子即可。」
靜婉彎腰欠身道︰「靜婉多謝皇上!」
皇上揚了揚嘴角,唇上的笑意順其明晰了幾分,「既然你已是朕的朋友,以後私底下也就免了你行此大禮。」
靜婉挺直腰身,道︰「謝皇上。」她本是現代人,如今到了古代動不動就要行禮,也有不習慣,見皇上這麼一說,靜婉也不拒絕他這個優惠待遇。
皇上微微點了一下頭,幅度並不大,示意自己回宮了,靜婉目送他策馬往返,李德卿緊隨其後,兩個人的人影不久便縮小成兩點,接著又消失在她視線中。
她轉眼凝眸‘慕府’這塊黑色牌匾,金色的慕府二字,她如何看都覺得陌生,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可以說一切都很陌生,陌生的人、陌生的事和物,一切都在新鮮和惶恐中進行,無法預知。
靜婉走上階梯,不緊不慢的打開了兩扇黑色的大門,慕府里的一切逐漸映入眼簾。一眼看去,視覺感就令人感到寬敞。先是由莊重的正堂入眼,兩旁種植著幾棵柳樹,枝條如青絲一瀉,如美人的細腰柔婉,在徐徐風中顫動搖擺,像極了一場用青綠、深綠、翠綠色絲緞飛舞起的春夏盛宴。柳樹後隱現出游廊和池塘的景象,視線放得更遠一些,則是朱紅色的房屋及瓦片。這般大的地盤,若在現代買下這樣的面積,賠上一輩子也奮斗不來。
「小姐!」一聲清脆又驚訝的聲音從靜婉身後傳來,她是慕靜婉的丫鬟,名叫綺夢,原本是孤身一人流浪在外的乞丐,而慕靜婉心底善良,則將她帶入府中成了她的貼身丫鬟,也已有多年。
綺夢端著托盤快步走到靜婉面前,道︰「小姐,您這幾日可是去哪兒了?老爺和夫人四處找你,還有劉大人和劉少爺都派人來府上找您,說若是不把這門親事速速完了,就……就……」余下的話綺夢咬著唇皮也不再說下去,靜婉見此狀,心中也明白了一二。
「小姐,今兒個早上蕭公子來找過您。」綺夢頓了頓揣度著靜婉的神色,似是靜婉應該會說些什麼或者有什麼變動,但卻見她一時間面上淡然,便接著又道︰「小姐您別站在外頭了,快點進正堂罷,老爺夫人還有少爺都等著您哪!」她睜著雙水汪汪的眼楮看著靜婉,綺夢生得嬌小可愛,又有幾分甜。
靜婉見綺夢等著自己進去,就先起步邁入正堂,她知道里頭坐著的是慕靜婉的爹、娘,心中也自然有了個底。「爹、娘……」她虛心道︰「女兒回來了。」木椅上坐著一對老夫婦,兩人大約都是四十多歲,但容貌長得比同年齡人更勝一籌,也難怪能生出第一美人。
夫人率先啟口問道︰「靜婉,你這幾日去哪兒了?」她面上看不出喜怒,話語清晰又利落。靜婉一時無從答起,便低下頭閉口不言。
老爺目光逼視著靜婉,語氣嚴厲道︰「不必問她這麼多!」他轉眼看向一旁坐在未被太陽照射到的男子,原本進屋他就一直靜默的坐在一旁,但光線過暗靜婉便也不加以注意,「清墨,你明日就把靜婉送去劉府,待她成完親後,你再回府。」
男子坐在暗處,眸子卻未被陰暗的光線覆蓋了自身的瑩然,一束青絲簡單扎起在腦後。從眉宇延伸至兩鬢,再順著優美的線條落向下巴,耳畔直至下頷,就同一波清水順流而下,再從微尖的下頷處逆流而上。無論是眉宇間,雙眸中,或者是他清秀的容貌,都免不了給人一種柔靜的感覺。
柔,似花瓣,似堂前的楊柳,似舞起的春夏盛宴;靜,如深夜夜闌人靜,如湖面平靜無波,他的一切都彷如水墨畫般的清幽寡淡,又仿似踩入雲端般的虛浮。
一縷陽光悄然照亮他全身,瘦俏的身材,端坐在木椅上,卻又有幾分清新慵懶的味道,淡薄的日光透過木雕窗花映現在他一身淨白的直裾上,如同為他披上一層暗色的印花紋。此時,他在太陽光底下的眸子清澈如水,宛如散開層層漣漪,又像被春雨洗滌之後的瑩潤,飽滿紅潤的雙唇微微開啟一條縫隙,「是。」他的聲音蕭淡,親和卻又不似輕易即可接近,眸如清水,他的視線游弋到靜婉的面龐……
從靜婉始終注視著清墨開始,他就對她保持著和婉的笑容,從未垂下過,嘴角兩邊微微上翹,這種固定住的弧度,似真似假,都成了飄渺虛浮的幻影,讓人真假難辨。
老爺抬手,道︰「清墨,你先下去。」
清墨輕巧的站起身,而每一個動作卻如同定格般緩慢,他筆直的身板,站起身來身材顯見高健,「是,孩兒先告退。」
听清墨這樣自稱,靜婉便知道他應該是慕靜婉的哥哥或者弟弟,但論長相來看,他們倆的面孔看上去似乎差不多年齡,難以分辨誰大誰小。
「靜婉。」老爺嚴正的神色依舊未退,「這一次是誰將你劫出劉府的?」
靜婉回想起之前有人闖入劉府,並助自己逃月兌,只听劉鴻稱他為李梁,便不知曉其它,靜婉如實答道︰「李梁。」
「我知道是李梁!」老爺的面色有些不悅,道︰「我是問你李梁的主子的誰?」
靜婉這才知道李梁竟還有個主子,細細想來,也未必不是。而靜婉才來這里幾日,原本的慕靜婉或許知道,但她卻並非知道,她又搖了搖頭,道︰「女兒不知。」
老爺似乎料到靜婉會如此說,也不再勉強,「那你回房休息罷。」顯然劉鴻是派人查過李梁這一人,卻未查出李梁背後那人是誰,又有誰有這麼大的勢力敢與劉鴻作對,也就是與朝廷丞相作對。
靜婉微微頷首,轉身出了正堂,綺夢緊隨其後。
剛出去沒幾步,就見清墨站在一顆楊柳樹下,面朝正堂,似乎是早已站在那里等待靜婉出來。陽光下的他,一身淨白素衣顯得他清幽湛淡,無意間的慵懶更似閑情逸致。他唇邊勾起虛實飄渺的笑意,邁出步子迎上靜婉。